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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昊的平民生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巫羽
壶抬头看姒昊,正对上他的眼睛,他在质问。光是看他模样,就已知他心中万般的不忍和心疼,壶说:“伤不重,他体弱昏迷,昏过去也好。”
醒着就太遭罪了。
上好药后,壶在姒昊的协助下,为虞苏包扎伤口。壶想他话少,帝昊的话语比他还少,颇反常,他默然,甚至有些呆滞。先前还看到帝昊的泪水,多不可思议。壶医治过姒昊,他知道哪怕伤再重,再痛苦,姒昊也没哭过。
壶缠好布条,娴熟扎系,他说:“万幸有犀皮甲的阻挡,没射伤要害。”姒昊低头帮虞苏拉衣服,他将染血的衫子缓缓拉起,直到遮掩虞苏的背。他为他拢衣领,系绑衣带,他动作如此专注,他像似没在听壶说话。
“帝昊,我人就在外头。晚上苏卿要是发烧了,喊我一声,我就进来。”寡言的壶,没想到有天,他得主动说话,而且听者仿佛置若罔闻。
听人说,苏卿在莫滨中箭,帝昊的模样相当吓人,像头震怒而悲恸的猛兽。当时任谁都不敢挨近,众人只敢远远看他抱住苏卿,跪坐在地上。
壶老早知道他们间有私情,听到这样的传闻,倒不感到意外。
背起药箱,壶准备离开,帮苏卿疗过伤,暂时也没他什么事。壶走至门口,突然听到身后幽幽传来一声:“你留在这里。”
帝昊的要求,壶不能不听从,他默默走到房间的角落,将药箱搁下。壶就这么坐在角落里,手搭着药箱,时不时瞅两眼榻上的苏卿和帝昊。
这里是帝昊的寝室,壶听闻他们两人吃住一起,想来,这里也是苏卿的寝室。
壶挑选的角落,离木塌远,不至于让自己不自在。
姒昊轻轻扶着虞苏卧榻,他为他拉被,看护。他守在榻边,像尊土偶像般,一动不动。
从白日到黄昏,他一步也没离开过木塌。
黄昏,门外的侍卫通报,寻云息求见。姒昊正在为虞苏擦汗,他手里拿着湿巾,说道:“让他进来。”
寻云息匆匆进来,躬身在榻旁禀报:“帝昊,我审讯了晋夷弓手,招供他们只有两人,并没有第三人。”
姒昊抚摸虞苏的脸庞,他的眉头微皱,他在发烧,很不舒服。怎能想象到,清早还和自己笑语的人,黄昏竟会躺在榻上,负伤昏迷,不省人事。
“第三位弓手,你还没抓到?”姒昊没有回过头来,他声音冰冷。
“在莫滨搜索未果,被他逃脱。他逃走的方向是营地,他不大像是晋夷派出的弓兵。”寻云息也是斗胆,他认为射伤虞苏的凶手,就在自己人里边。
“追捕时,你们射伤了他吗?”姒昊的言语没有任何起伏。
寻云息回道:“是属下一位士兵射伤了他,在莫滨找到一枚沾血的箭,应该就是他拔下的箭。”
姒昊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冷厉,像刀子般,他冷冷道:“你要找出弓手,在今早参与莫滨祭祀的洛姒族里边找。”
“是,属下这就去执行!”寻云息所需的,也不过是一个授意。洛姒族是帝昊的族属,这些人可不好招惹。
听着寻云息的脚步声离去,另有熟悉的脚步声前来,姒昊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他将巾布放进水盆里,翟洗,拧干,那人已走到他身边,说道:“如果真不是晋夷所为,试图杀害苏卿的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任嘉进出姒昊的居所,不用护卫通报,他进来时,正好听到寻云息跟姒昊的对话。
姒昊抬眼,语气森冷:“嘉,我不在乎他们出于什么目的。”
任嘉从他的口吻里,听到了杀意,他不惊讶于姒昊想杀人。朝木塌上探看,看到躺在上头的虞苏,因为伤在背部,他侧卧。他病得失去意识,让他保持侧卧姿势的,无疑是守在他身边的人。
“他们,阿昊,你觉得不是一个人?”任嘉很惊讶。
姒昊将巾布搭在木盆沿上,他低头凝视睡得并不安稳的虞苏,他用食指腹,轻轻蹭了下他眉头。他想抚平他的痛苦,虽然这不能够,他的苏正在受苦。
“我与他吃住一起,便是为了提防。”姒昊做了不少防范,他除去身边这些亲信,外人他一个不信。“我不会立帝妃,有些人恐怕是将此事责怪在苏身上。”姒昊清楚,他们的关系,已为外人知道。
“他们应该对我动手,怎会以为杀害苏,我不会深究?”姒昊言语阴冷。
任嘉默然,他和姒昊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这位好兄弟的能耐。一旦他决定去做点什么事,他总能做到。任嘉嗅到了血雨腥风的气息,他摇了摇头:“怕是想和你联姻的人,遭拒后,怀恨在心。”
熟悉姒昊的人,会知道苏卿在复国之事上的功劳,没人比他更有资格成为姒昊的卿臣。苏卿为人亲和,深得人们爱戴,他不会树立敌人。真有人恨不得杀死苏卿,那必是出于见不得人的私恨。
“会知晓。”姒昊淡语。弓手受伤,又是洛姒族,不难找。
姒昊不再言语,他低身搂抱虞苏,虞苏发着呓语。姒昊坐在榻上,让虞苏贴靠着自己的身体入睡,他的动作极是温柔。任嘉觉得自己仿佛不存在般,这位好兄弟根本不避嫌。
“阿昊,让侍女帮你照看,要不嫌弃,我们也可以代你照顾他。”任嘉想等苏卿伤好后,怕是要换人倒下了。
那位将箭头对准虞苏的弓手,真是找死。
姒昊说:“我看顾得来,这几日的战事,要托付给你和规君。”
任嘉觉得这是不应该的事,他们即将渡过潍水,却出了这样的事。无奈归无奈,任嘉也只能说:“阿昊……别让我们等太久。”
他们应该向神明祈求,让苏卿没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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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忧,否则他们要失去统帅,联盟土崩瓦解。
任嘉走后,姒昊用手臂护住虞苏,小心翼翼不去碰触他的伤背,和虞苏躺在一起。他搂着虞苏,让他入睡的姿势舒服些,因为伤口在背部,他竟是连躺卧都不能够。
在姒昊的照顾下,虞苏的眉头渐渐舒展,他睡得安静。他身上还在发着烧,只是没那么滚烫,他的伤情没有恶化。壶不时会过来探看虞苏,他会捂虞苏额头,测测体温。
深夜,壶再一次捂虞苏额头,他诊断:“还有点发烧,不严重,夜里应该能醒来。”
“壶,你回去去休息。”姒昊很感激他,也很信任他的医术。
“那好,我明早再过来。”壶应道。他背起药箱,终于能离开,心里还是有点高兴。苏卿看来没有性命之忧,比什么都好。
一旦帝昊颓然,后果不堪设想。壶陪伴他一日,是琢磨透了,插在虞苏背上的箭,犹如射中了帝昊。
壶走了,姒昊也谢绝亲友们帮他看护虞苏的要求,他自己一人照顾他。
在万籁寂静中,能听到怀里人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声那么均匀,他睡得安详。姒昊把一边的肩头给他躺靠,这一靠就是大半夜,整个肩膀都麻了。
一夜未眠的姒昊,知道天快亮了,他轻轻将被压得发麻的手臂抽出,用它搂抱虞苏的腰。他觉这一夜真漫长,这黑夜真漫长。
姒昊喃语:“小苏,天快亮了。”
虞苏伏在姒昊身上,他像以往有时候那样,趴在姒昊身上睡,像那些美好的夜晚。姒昊抚摸他脸庞的手,感受到口鼻呼出的气息,他的身体,感受到他温热的肌肤,他还活着。
他活着,他会苏醒。
作者有话要说:昊总:你们找死,我成全。
系统声提醒:“流下一滴眼泪”成就达成。
第115章约定
夜晚,吉芳过来帝昊居住的大屋,正好见侍从端着一份食物,从房间走出来。吉芳唤住侍从,她见木盘上的食物完好,动也没动过。吉芳怅然,问道:“人还没醒来吗?”
侍从低头回道:“苏卿还没醒来。”
他昏迷了两日,迟迟不能醒来,他醒不来,对整个战局影响重大。帝昊已两日未进食,不吃不喝,吉芳不清楚,他能支撑多久。晋夷军在潍水西岸集结,大战将至,如果在这个节骨眼苏卿病情没有好转,吉芳不敢想象,他们会面临怎样的惨败。
不用侍卫通报,吉芳走进屋里,她看到姒昊守在榻旁。她探看过虞苏几次,每次过来,姒昊都守在榻旁。他不听任何劝告,也不让任何人替代他看顾。
任嘉来劝过,伯密来劝过,甚至规君也来劝过。最让人心酸的是,帝昊用哀痛的声音,对伯密说:人有所爱,不可夺。
帝昊和苏卿对洛姒族有救族之恩,却遭受了背叛。
榻上的虞苏,眉眼如画,那么恬静,他仿佛只是睡着了。留心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脸色苍白,苍白中透着淡淡的青色,他的唇发灰,失去了血色。
榻旁的姒昊,背对吉芳,偻着高大的身体,他一只手搭在虞苏的肩上。在吉芳看来,他仿佛像一棵苍老的大树,且枝叶落尽,他伸出的手像树根般僵固,和木榻成为一体。时光从榻上躺卧者,和榻旁看护者身上流逝,日复一日,没有尽头,一切都因悲伤而停滞。
吉芳走到榻旁,她打破这份令人不安的安静,她问:“我听说找到解药了。”
今早抓住射伤苏卿的弓手,才知箭镞有毒。进入虞苏身体的毒性应该不强,中毒症状轻微,但令他一直昏迷。
姒昊的身子微微动了下,他抬眼看来者,他憔悴的模样,令人不忍。他低哑回道:“刚喂下汤药,若有效,他会醒来。”
吉芳想他将自己关在屋中,隔绝外界,但他看起来很平静,只是静静相伴虞苏。嘉想多了,姒昊性格刚毅,很理智,不必太过担心。苏卿只要无事,他便就无事。
“阿昊,我来看护他,你去睡一会。”吉芳挨近木塌,她看着虞苏紧闭的双眼,她想起他有双漂亮的眼睛,时常含笑。
她听虞苏讲过,他们去戎地如何艰辛,翻越天岂山遭受何等磨难。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却要如此受折磨。她能理解姒昊的心情,在憔悴而克制的神情下,他该是何等的心疼与愤怒。
姒昊把搭在虞苏肩上的手起,他转过身来,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他说:“他不能碰到伤口,要用手帮他挡住。”
要让虞苏侧躺,或则趴卧,都是不舒适睡姿,却也只能这样。
“我知晓,你去吧。”
吉芳像姒昊那样将手搭虞苏背上,守在榻旁。她很高兴姒昊终于同意让别人来照看,她也担心他撑不住。有些人遭遇重大打击会哭,像她家的嘉肯定要大哭,但姒昊太冷静了。这并非好事,情感得不到宣泄,全都积压在心中。
姒昊起身,缓缓走到离木塌不远的一张木案前,他端坐下,手臂搁在木案。木案上有一份竹册,书写到一半,字迹清秀,言语简洁典雅。这是他的苏在记述战争,同时也记述着历史。他文字里到处都有姒昊的身影,独独没将自己记述在其中。
姒昊无法入睡,他是如此疲惫,但他无法合上眼睛。他在等待虞苏醒来,他不敢去碰那绝望的边沿,去想自己有可能会失去他。
木榻上的虞苏,他在做梦,他梦见了一场葬礼。
白色的屋子,飘动的纱帷,他无声无息躺在一张矮榻上。姒昊在为他更衣,梳发,他执住自己苍白的手,神貌哀毁,他心碎诉说:你为何离我而去。
梦里,虞苏被姒昊抱起,缓缓放进一口漆的乌棺中。姒昊在他的脖子上坠上玉组佩,在他小腿上压放两件玉璧,然后是一根翠嫩的柳条,轻轻放在他的胸前。
那些往日的亲友们,围绕在墓穴旁边。他们的双手捧住一把朱砂,一个接着一个扬洒在棺中。
他将被葬,他嗅到水汽氤氲的气息,感触到芒草尾梢的摆动带来的柔风。
棺木被缓缓阖上,柳叶瞬间枯黄,死寂连同黑暗在棺中蔓延。虞苏失去了视觉,他看不见他的所爱,他再看不见他的容颜。
不要!他不愿被掩埋,不能死去。他于人世还有迷恋,他不能孤零零地留下姒昊,让他枯槁的身影,行走在莫滨的芒草丛里,失魂落魄地游荡。
虞苏的眼睑突然颤抖,吉芳瞧见,她倏然站起身,紧张地双手拳住。她在榻旁的一点点动静,姒昊都会留意,他急问:“怎么了?”
“苏苏……”伶牙俐齿的吉芳,不想自己有天也会口吃。
榻上的虞苏,缓缓转醒,他睁开了眼睛。
姒昊扑到榻前,一见虞苏睁开眼睛,激动地将他抱住,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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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他那搂抱的动作,就别说有多么一气呵成,多么流畅了。
虞苏眼角有泪,他的眼中映上姒昊的身影,他双唇嚅动,虚弱地唤道:“阿昊……”
姒昊死死搂住虞苏,他哽咽,声音嘶哑,只能听到他不成声的话语。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帝昊有泗涕交流的时候。
“阿昊……你别……”
别哭,我回来了。虞苏想抬手为他拭泪,只是虚弱无力,别说抬动胳膊,说话都困难。
然而帝昊抱住虞苏又哭又笑,简直像得了失心疯。
吉芳默默退出屋子,豪迈如她,亦觉不该多看。她和姒昊从小一起长大,还真没见过他痛哭的样子,有点吓人。
吉芳去唤壶,走在路上,她不竟也有点失心疯,忍不住欢笑。
太好了,苏卿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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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苏醒来后,在木榻上卧病两日,乖乖养伤。姒昊盯他盯得严,虽然虞苏觉得除去背有点疼外,并没有任何大碍。
这两日,事事都由姒昊亲为,无论是换药,喂食,还是擦身。虞苏被他抱来抱去,也已习惯。
在安逸的养病中,虞苏还是感受到了一份不平静。来探看他的人不少,但这些人中,没有任何一位洛姒族。姒昊的军队中,有不少洛姒族的将士,还有几位洛姒族的臣下。
“阿昊,你是不是有事瞒我?”送走来探病的昆极,虞苏想起这些时日的异常,所有平日相熟的人都见着,唯独没有洛姒族的人。
“嗯?”姒昊坐在虞苏身边,帮他梳发。自从虞苏受箭伤,姒昊在屋中待的时间,远远比在外头多。
“我听云息说,射伤我的人已被你处决,他是个洛姒族。”虞苏养伤中,姒昊不曾提起伤害他的人具体是谁,虞苏还是从他人口中,知道是“自己人”。虞苏心里确实不好受,但他还是需要知道,并且去面对:“参与的人有多少?”
姒昊咬牙切齿: amp; 八人。”
“你怎么处置?”虞苏还知道为首的是一位帝邦旧臣,颇有声望。这位老臣曾一度想将他的外孙女献给姒昊,被姒昊谢绝。
“苏,你想为他们求情吗?”姒昊不告诉虞苏,是因为这在件事上,他绝不姑息。
虞苏摇了摇头,他喟然许久,回道:“不,我觉得他们可恶至极。”如果不是有防范,穿着犀皮衣,箭镞就是不能直接取他性命,涂染在箭镞上的毒物也能。太恶毒了,平日与他们绝无仇恨,反之,还因为他们是洛姒族而多加照顾。
姒昊搂住虞苏脖子,把头靠在他肩上,每每想起怀里这人险遭人杀害,他就心悸。他无法去原谅这些人,他也不会宽恕。
“阿昊,洛姒族是你的族属,我知晓他们中有不少人对你忠心耿耿。”虞苏摸了摸姒昊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像在安抚他,“莫要迁怒无辜者。阿昊,有恩我们报恩,有仇我们报仇。”
姒昊点了下头,他心里确实迁怒了,他自己也知晓不该如此。该庆幸虞苏无事,否则姒昊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背部的伤挨近后胛骨,使得虞苏抬动手臂会牵扯到伤口,疼得很。在两人的寝室里没有侍女帮虞苏穿衣,梳发,这些事情,都由姒昊代劳。外人要是看到他们帝昊,在给苏卿梳发、绑衣带,系腰带,不知道是何种表情。当然,他们也看不见。
穿戴整齐,虞苏下榻,姒昊扶了下他。虞苏问:“我听青然说,晋矢乌在潍水西岸召集军队,人数上万。”虽然在养病,虞苏也没清闲,他知道战况。
姒昊淡然回道:“有不少奴隶兵,都是被迫加入,晋夷的主力已经打残。暮春到来前,我们肯定能渡潍水。”
渡潍水。听到这三字,虞苏感到伤口疼。
“等这一仗打完,再没有任何阻碍,阿昊,你会抵达帝邑。”虞苏为姒昊欣喜,他的阿昊一直在战斗,一切都为这一日,为了复国。
“我们会抵达帝邑。”姒昊执住虞苏手,他牵着他走出屋子。
在姒昊的扶持下,虞苏步下木梯,两人来到一楼。
外头阳光灿烂,照在虞苏苍白的脸庞。寻丘土城的将士和居民们从他们身旁穿行,不时有人过来行礼,问候。听得一声声苏卿响起,虞苏虚弱地微笑。
苏卿苏醒在寻丘是一件要事,尤其对将领们而言,更是喜事,因为帝昊终于肯管事了。
规君和任嘉准备好渡潍水的船,帝军中有大量的寻人,他们水性好,擅长在水上作战。渡水的工具齐备,将士也都严阵以待,只需帝昊一声令下。
虞苏苏醒的数日后,姒昊率领军队前往潍水东岸,只有少量的军队留驻寻丘。
进攻前夜,大军驻扎在东岸,虞苏随军,入住姒昊的大帐。
夜里姒昊和规君、伯密,任虞两位嗣子部署明日渡水的事宜,他们讨论不多,心里都有底。攻克潍水这事,在攻下寻丘后,便就确定了。
夜深,众人离去,各自回帐中休息,他们得抓紧睡一觉,明早便就要大战。
这一夜,大营很安静,将士们要么值夜,要么安然入睡。没有不安,没有恐惧,在不知不觉间,众人已习惯了战争。曾经,连矛都挥不稳的新兵,也成为陷阵杀敌的老兵。
大帐中,姒昊铺着被褥,为两人入睡做准备,虞苏在衣箱边折叠衣服,都是姒昊的衣服。要是让将士们看见,大概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平素威严的帝昊,原来也会做铺被褥这种琐事。
虞苏把一件袍子拉平,放在胸口叠起,他说:“阿昊,我给你准备两套衣服,一套过河后穿。”姒昊回头去看他,见他抬动手臂的动作僵硬,心中不忍,但他没有制止。姒昊温语:“过河后,我会回来看你。”
苏,我不会离开你,我离不开你。
虞苏轻轻“嗯”了一声,他把折好的袍子抱在怀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他们只是暂别而已,最多五六日。明早送姒昊渡江后,虞苏会回去寻丘。
“苏,过来,该入睡了。”姒昊坐在席上,用手拍了拍被褥。
虞苏将袍子放进衣箱,关上盖子,笑盈盈朝姒昊走去。他刚挨近席被,便被姒昊一把抱住,虞苏只能顺从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就这么低头红着脸,由姒昊帮他宽衣解带,摘去发冠,披下长发。
受伤这些日子,姒昊对虞苏照顾得无微不至。虞苏觉得自己像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姒昊越是这样,虞苏越是心疼。他因中箭毒昏睡两日,难以去想象姒昊这两日的心情。
姒昊揽住虞苏躺卧,虞苏贴他怀里,把玩他的帝族玉佩,喃语:“夏日快到,麦也要熟了,等你们过江后,子蚕那边能运来粮食。就差雒溪太远,不过就近也可以运芒川和夷城的粮。”姒昊听着他的话语,用大手抚摸虞苏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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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低语:“这些事有人去代劳,你好好养伤。”
虞苏趴在姒昊胸口,乖乖应道:“嗯。”箭伤让他身体虚弱,时不时会头晕。他怕姒昊担心他,他不能让姒昊一边打仗,一边还要担心他的伤情。在战场上,分心很容易会丢掉性命。
姒昊低头,亲了下虞苏,虞苏微微笑着,他捧住姒昊脸,将唇送上。他们好些时日没有亲昵举止,姒昊在意他的伤。
这夜也是,只是拥吻。
清早,虞苏帮姒昊穿皮甲,为他戴上头盔,佩剑。虞苏身上有伤,行动本不便,却还是要样样经由他的手。姒昊知道虞苏在意,就由着他来,这能让虞苏安心。
虞苏拥抱姒昊:“阿昊,务必保重,我等你回来。”
姒昊咬着虞苏耳朵说:“等我回来,我们……”
虞苏红着脸,点了点头。
姒昊辞别虞苏,他掀开帐幕,迈着刚健的脚步,走出大帐。
晨光颇刺眼,跟随出大帐的虞苏,不竟将眼睛眯起。晨光下的大营,沿着潍水岸分布,连绵一片。潍水泛金光,水畔黑压压全是士兵,如同一条长龙。他们身穿皮甲,手执青铜武器,意气风发。他们等候已久,只待统帅一声“渡河”令下。
二十年前,晋朋率领大军渡过潍水,击败了帝向的帝军,并最终结束了帝向的统治。
二十年后,帝向之子姒昊,率领大军,同样将渡过潍水。这次,他要剑指帝邑,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姒昊步向河畔的高地,他拔出宝剑,高举过头,一声喝令:“渡河!”
瞬间,无数的声响彼此起伏,从河畔的一边,传至另一边,一声声“渡河”,撼动天地。
虞苏的心嗵嗵直响,他的手掌拳起,脸色刷白,额上渗出冷汗。他以为自己只是因为体虚和激动,但很快,他眼前争渡的大军模糊了。他身子摇摇晃晃,他屈膝跪在了地上,他最后看一眼姒昊率领的帝军,在大军中,已分辨不出他的身影。
“唔……”
虞苏倒在了地上,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一眼,是白茫茫一片的芒草。水滨的晨风拂弄芒草,金色的晨光耀眼,虞苏缓缓合上眼睛。
醒来时,虞苏躺在大帐里,身边看护他的是吉芳。吉芳留守后方,她留下,也有个原因,姒昊不放心虞苏。虞苏平躺在席上,眼神有点发呆,他听吉芳说:“壶去煎药,你箭毒发作,昏倒在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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