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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碎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文盲土拨鼠
“再喝点吧,哥哥。”
顾溟只觉得下颚传来一阵剧痛,迫不得已张开嘴,大量的红酒紧跟着灌了进来。
被人故意参了烈酒的红酒一路从顾溟的鼻腔、气管、食道里一路灼烧着流进去。
顾烨的手如同钳子一般死死地扣着顾溟的下巴,纹丝不动,直到把剩下的酒全都硬生生灌进他嘴里。
尽管大部分酒都浇到顾溟的身上、脸上,他还是吞进去不少。
酒流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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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睛里,刺激得他的眼泪跟着一起涌出来。
“咳、咳咳……”
直到红酒瓶都空了,顾烨才松了手。顾溟的胃里翻山倒海,被烈酒烧成一团疙瘩,他本能地干呕起来,双手扒着浴缸边缘,他的头发都被红酒浸透,湿成一缕缕的,粘在额头上,整个人像在红酒里泡了一遍,连睫毛上都带着一股醇香的酒味。
顾烨拧开花洒,冰凉的水哗啦啦地洒在两人身上,他捏着顾溟的下巴,扭过他的头,低头贴上他的嘴唇,毫不犹豫地挤进他的嘴里,在红酒味弥漫的唇齿间啃咬吮吸。顾烨热烈地深入,缠绕、推挤着顾溟的舌尖,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颈不让他往后躲避。
顾烨的欲望早就浓郁得过了阈值,现在被这个吻瞬间点燃,像碰上火花的引线,一发不可拾。
顾溟咬了一口在嘴里乱窜的舌头,拼命地推着他的肩膀,“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能这样?!”
“放手!放开我!”
顾烨两手揪着他的衣领向反方向用力一扯,几颗扣子立刻断了线,滚落到浴缸里。
在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顾溟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吞没,好像手里心捧着的玻璃球被人生拉硬拽地抢走,即将在他眼前摔个稀巴烂。
“我是你哥哥!”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顾烨笑了起来,眼角上挑,却面露阴狠,“哥哥,我有个问题很想问你。”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想我吗?”
顾溟毫无快感可言,到最后,他对于肉体上撕裂般的痛楚已经感到麻木不仁,唯独胸口的疼痛却源源不断,永不停息。顾溟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了,心脏像被人插上层层叠叠细密且锋利的刀片,缓慢地推进去,然后再上一层新的,刀片挤着刀片,刀片推着刀片,如同凌迟一般。
实在是太疼了。他真的受不了了。
“我是你哥哥……”
顾溟的嗓子都哑了,话说得很轻,几不可闻。
同样一句话,这一刻说出来却只剩下凄凉。
顾溟的眼神失去了焦点,原本抓着顾烨的手也垂了下去。
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顾烨怔了怔神,手忙脚乱地把顾溟从浴缸里抱出来,明明花洒里的水已经变热了,顾烨却感觉自己抱着一块铁。他把顾溟抱到床上,用被子裹好,连私人医生的号码都按错了好几次,而后他才意识到,这是因为他的双手一直在抖个不停。
顾溟先是被送到医院里洗胃,然后又因为急性肠胃炎住了两天医院。顾烨把他接回家的时候,顾溟还在发高烧,一直昏睡不醒。因为胃疼难忍,顾溟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在床上蜷成一团,如同一只小虾米。
顾溟梦到小时候,梦到很多很多个顾烨,可是这些梦都大同小异。他梦到顾烨坐着扶梯慢慢地往上升去,电梯看起来很长很长,根本望不到尽头,他想要拔腿狂奔追赶上前,双腿却像被人灌满了铅,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停留在原地。顾溟拼命地撕扯着嗓子,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对着顾烨的背影无声地喊叫。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烨突然回过头来,冲他露出稚嫩又单纯的笑脸,他一边笑一边朝顾溟招手,像在冲他告别。有一个间隙,顾溟梦见自己趴在马桶上吐得上气不接下气,顾烨在旁边伸出一只手托着他的额头,他发现顾烨又长大了,连忙抓着他的手腕问,“你去哪了?跑什么?”
顾烨的声音也没有记忆中清澈,反倒多了些许磁性,分明已经是个成熟男人的声音了,他说,“哥哥,我就在这里。”
一层一层的梦境缠绕在身上,逐渐紧,如同一个铁网兜,勒得顾溟喘不过气来,终于,他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呼吸。
顾烨几天都没有睡了,神色黯淡,眼眶都凹陷进去。他看到顾溟醒了过来,身体跟着一震,想要凑上前来,却像被什么拉扯住了似的,动作戛然而止。
顾溟疑惑地望着他,片刻后他脸色一僵,坐起来就要往床下跳。
“想去哪?”顾烨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回床上,“你哪也去不了。”
33.
顾溟是被右耳痛醒的。
倒不是说多疼,主要是压在枕头上的时候很不舒服,刺痛感一阵一阵地传来。
顾烨已经跨过了中间那条隐形的线,从背后抱着他,一只手臂挂在他的腰上。
顾溟睁开眼,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着床头柜上的灯座轻轻地拿了起来,然后缓慢地翻了个身,面对着顾烨。
他在想,要是这一刻顾烨醒了,他就把这个灯砸在他脑袋上,铁定砸个脑震荡出来,让他去医院里度过余生。
但是顾烨没醒,他像个小孩一样安静地沉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不好的梦,眉头皱成“川”字。
顾溟握着灯,看着他的脸,沉默了半分钟,最终还是把灯放回了床头柜上,艰难地下了床。
算是又见识了一次顾烨发疯时的模样,顾溟膝盖发软,腰也酸痛无比,手臂动作到某一个角度的时候肩膀也会跟着抽痛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右耳,然后用手碰了碰,觉得耳垂似乎在发热,红通通的一小片,估计有点发炎。
顾溟捏着耳钉,小心地转动起来。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在心里骂了两句脏话,回去取了医药箱里的酒和棉签过来,对着镜子一点点地上药。
上完药,顾溟给警长切了点鸡胸肉就走了。今天是交方案的日子,他打了个的士,直奔文伦清家。
相较于顾溟闹中取静的住所,文伦清住在地图对角线顶点上的公寓里,距离稍远,而且还有点堵车,顾溟下车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他对着手机地图在诺大的小区里转了三圈,才终于在靠山的一侧找到了文伦清的小别墅。
文伦清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顾溟右耳上的耳钉。
“快进来快进来,我刚刚在做奶昔呢。”文伦清穿着拖鞋和家居服,一转眼又进了厨房,“要喝什么味的?我这有草莓、芒果、蓝莓……”
顾溟跟在他身后进了门,“我喝温水就好了,谢谢。”
“好。”
文伦清往滤水壶里灌了点水,搅拌机又轰隆隆地响起来。
顾溟低头从文件夹里拿出图纸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然后暗地打量了一下文伦清的住所:极简风的,家具大多是木制,干净整洁又不失质感。
文伦清拿着一杯芒果味的奶昔走了过来,坐在顾溟右边,趁机又近距离地扫了一眼他耳垂上那颗小巧的黑耳钉。
好看是好看,而且只打了一边,竟然有点性感,只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风格。
文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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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将另一杯温水递过去,望着桌上的图纸,不动声色地问,“我能看看吗?”
“当然。”
文伦清抽了张餐巾纸把手擦干,拿起一张图纸端详起来。
这是一张手绘的效果图,尽管没有电脑绘图来得真实,却格外生动,铅的色变化恰到好处,房间的空间感和材料的质感也完全没有因此减分。
顾溟端着温水,却没喝,跟着讲解起来,“我认为,创意类的工作虽然看起来无拘无束,其实工作环境和氛围会更为紧张、压抑。人在睡眠和夜晚的时候,大脑最为灵活、放松,所以相比于刺眼又高强度的白炽灯,如果用黑色作为主色,员工也许会觉得更舒适。”
顾溟的设计理念是中国的传统水墨画,空间格局上的设计则稍微偏西方化。他虽使用了大量的留白,可是下陷式的沙发、讨论区上方恰到好处的玻璃天窗又无一不显得致且特别。
他用高大弯曲的透明玻璃墙将会议室隔开,让工作区显得紧凑,却又不压抑。走廊上清一色的黑色天花板顶部垂下错落有致的白色小灯,像点缀在夜空里的星辰,这样来看,黑色的办公室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冰冷。
高低错落、虚实结合、中西合璧,极简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才是水墨画的核心。
一个作品就能看出他心灵澎湃,大胆又骄傲。
文伦清什么也没说,继而拿起了第二张图。
这是中式和工业风的混搭产品,复古又刚硬。它不像之前的设计一样拥有那么多的玻璃墙体作为分隔,顾溟想要将两层楼打通,让空间看起来更加宽敞,流动性更强。他还在露台上花了点小心思,将墙改成带有中式风格的青砖,又配备了满足娱乐活动所需的一系列设备。
为了平衡这些裸露出的墙体和交错穿行的灯管所带来的强烈的阳刚性,顾溟为通往二楼的楼梯做了灰色的抛光地板,又在墙面上安了一排隐藏的暖色小灯泡,不仅显得温和,同时还弥补了采光上的些许不足。
“唉……”
文伦清摇了摇头。
顾溟跟着紧张起来。
而后文伦清说,“我都不知道选什么好。”
顾溟局促地笑了两声,准备从施工成本上提建议,结果文伦清转头看着他的双眼,微笑着问,“你觉得我会喜欢哪个?”
第一次碰到这么随性的甲方,顾溟愣了愣,实话实说道,“我个人觉得您也许会偏向第一种选择。”
文伦清没有立马回答,顾溟被他看得有些不安,移开眼神,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温水。
就这么一低头,文伦清便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后颈上的半块牙印。文伦清眯了眯眼,似乎在确认自己所见,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很喜欢第二种方案里的楼梯,不知道可不可以改一改,做到第一个方案里?”
“嗯,可以的,我再改改。”顾溟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拿出圆珠笔,低头在笔记本上写起来。
文伦清视线下移,这才看到顾溟一只袖口下的手腕上似乎也有几个鲜明的指印。
他往后靠向沙发,冲顾溟扬了扬手里的奶昔,像在敬酒,“这段日子麻烦你了,应该很辛苦吧?申小姐可是根本就不想接我的活呀,说我这个人龟毛,唉……”
顾溟只顾着思考如何做得更好,一边做笔记一边回答,“没有,一点也不麻烦,我也很享受设计的过程。”
大半夜的时候,言盛被顾烨叫到国道上比车技,结果被他那股玩命的劲吓得不清。言盛拼命地追在他的车屁股后面,用顾烨肯定听不到的声音大喊,“我操,你能不能悠着点啊?”
“日,你听得见我说话不?”
“我输了,我认输,不比了!”
好不容易把顾烨逼停在路边,言盛立马拉开他的车门,拔下他的车钥匙攥在手里。
“怎么了?这么颓废?”
顾烨握着方向盘,怔怔地望着前方,眼神有些放空。
“难道你给你哥安上那个耳钉了?”
“嗯。”
“所以你这是被赶出门了?”言盛以为顾烨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做了,“唔……但是你换种方式想想,以他那个性格,他竟然没有打死你,我觉得说不定其实他也喜欢你呢?”
顾烨摇头,告诉言盛那时因为自己威胁顾溟说,如果他敢摘,就把一直以来跟他有交集的所有无辜群众揪出来做掉。
“……你可真够牛逼的。”言盛听得瞠目结舌,嘴巴都张成圆形,“那你不回去下跪道歉,跑来这里跟我飙车干什么?”
“他把门锁换了。”
言盛不禁连连摇头,门锁怎么了?门锁能拦得住你吗?
可是他头一次看到顾烨跟个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沮丧,忍住了调侃的心思。
顾溟不仅换了门锁,还用衣柜把门给堵上了,怕的就是顾烨砸门,所幸顾烨似乎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连顾溟想象中的连环call都没有发生。
但是顾溟仍旧高度紧张,画图的时候不有些分心,门外稍有响声时他都以为是顾烨回来了。
忙到凌晨时分,顾溟在浴缸里放好热水,抬脚跨了进去,软软地靠在浴缸边,因为昨晚睡得太差,今天又忙了一天,突然这么一放松,他猛然觉得疲惫起来。
顾溟晕乎乎地眯着眼,转过头,伸手在布满水雾的镜子上慢悠悠地擦了一把,自己的脸便瞬间变得清楚。
他像看到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又拿着毛巾在镜子上擦了一把,赫然看到自己的后颈上有大半块牙印。
一想到今天文伦清极有可能看到了这个,顾溟立刻没了泡澡的心情,他直起身来,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腰侧有几块青紫,肩膀上似乎还有几点深色的吻痕。
一声闷响后,顾溟的拳头砸在了镜子上。他怒气冲冲地从浴缸里爬出来,随意裹了条浴巾,在柜子里找了一大块膏药贴在后颈上。
第二天,顾溟起了个大早,一到公司就埋头改起图来,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同事们热烈讨论的话题愣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直到申圆出现在门口,嘈杂的聊天声才逐渐变小。
“想必各位都知道,之前我们的职位一直有一个空缺,幸运的是这次我们招到了一位能力非常强的新朋友、新伙伴,大家来认识一下……对了,安明,你是不是跟他一个学校的?那这位还是你的学弟呢!咦?他人呢……”
顾溟这才依依不舍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准备礼貌性地说两句话,结果一抬头,手一抖,圆珠笔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两圈。
季池的理智也在与顾溟目光相接的瞬间掉了线。
“学长?……”
季池怔了怔,如若无视地穿过围绕他的同事们,快步走到顾溟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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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他一转眼又消失了。那张他日思夜想却无处找寻的面孔,此刻近在咫尺,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顾溟显然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呆呆地望着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季池一下就红了眼眶,伸手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颤抖着嗓音问,
“你到底去哪了?”
34.
话卡在喉咙里,如同一根鱼刺,顾溟怎么样都无法说出那句“你认错人了”。
“哎呀,你们认识啊?真好。”申圆走到他们跟前,却发现顾溟的脸色不太对劲,“怎么了?安明,你怎么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吗?”
“我有点头晕。”顾溟答道,“可能是缺氧,我出去透透风,一会就好。”他没有再看季池的脸,朝门外走去,一路小跑下楼,在公司附近绕了一圈,最后在对街的一家杂货店里买了包烟和打火机。
顾溟戒烟很多年了,上大学那会烟瘾最厉害,心理依赖比身体依赖要严重得多。
顾溟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念旧的人,旁人都觉得他自命清高,其实只有他明白自己内心狼狈。
他只是不愿意让人看见这狼狈。
后来遇见季池,才慢慢地把烟戒了。
顾溟站在路边,低着头,一只手挡着风,微弱的火焰一瞬间照亮他的脸。可能因为太久没有抽烟,顾溟只吸了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不停地咳着,咳到最后缓缓地蹲了下来,稍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整张脸都咳红了。
顾溟托着下巴,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脑袋里哗哗地闪过无数默片,比如寂寥的夜色,红色的教学楼,一望无际的湖泊,还有季池……
还有顾烨那张单纯无害的脸庞,那会还是少年的模样。
……怎么又是他?
顾溟捏着烟头,觉得头又疼起来了,他觉得绝对不能把季池拉到这趟浑水里来。
抽完一根烟,顾溟一回头,季池竟然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你……不上班吗?”顾溟愣了愣神。
“主管说今天让我熟悉一下环境就行了。”季池说,“我很担心你,所以出来看看。”
“我没什么事,回去吧,不然会扣工资的。”顾溟不敢看他,转身要走。
“学长,”季池抓住他的胳膊,“你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季池的脸无比干净,带着一股小男孩的温和与美好,相比之下,顾溟觉得自己相形见绌。他无法坦然地告诉季池这些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荒谬的事情,这只会成为二次伤害而已。
顾溟欲言又止,季池抓紧他的手臂,哀声问道,“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
“不、不是的,不是,我、我……”顾溟没法坦白,却也无法对季池说谎,最终只是认栽地叹了口气。
他们去了公司楼底下的咖啡馆,选了个露天的餐桌坐下。顾溟急匆匆地从公司里出来,工作时常戴的那幅眼镜还来不及取,他穿了件简单的衬衫和黑色毛线衣,乍一看还以为是二十出头的学生。只不过从气质上看,却怎么都不像学生了。
顾溟不知道如何为接下来的话题开头,他从荷包里摸出打火机,还想要点第二支烟,季池按住他的手背说,“别抽了,好不容易才戒掉。”
顾溟说了声“好”,把烟放回烟盒里。沉默良久,他抬起头,撞上季池小鹿般的眼神,顾溟的指甲暗暗地掐着掌心,他艰难地说,“我不是故意闹失踪的。”
“我知道,你跟我说,你要回去一趟。”
“我没有骗你。”
“名字也变了,学长,到底哪个才是你呢?”季池垂着眼,手里捧着一杯滚烫的美式咖啡,“你知道吗?警察局、大使馆的人都已经认识我了,他们跟我说查无此人。导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掉到了平行世界里。”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顾溟望着灰色的水泥地面,满心内疚,“我不想骗你,但是也无法告诉你这些前因后果,让你担心了这么久,都是我的错,季池,我……”
“学长,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季池摇头,“没关系,我都不介意,只要你没事就好。”
顾溟不住地摇头,“对不起……”
“不要道歉啦,学长,我不会追着你问的。”季池露出微笑,然而这种无法靠得更近的心情仍然让他感到几分苦涩,就好像对顾溟来说,他跟同学群里的那些同学并无差异。
“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很有缘分?在这里都能遇见。”他看向顾溟,顾溟还是跟以前一样,距离感太强,难以交心,按理来说会是个跟他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顾溟才应该是那个平行世界里的人。
但是季池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在他距离顾溟最近的那一天里,顾溟是什么样子的。因为对比过于强烈,他对此印象深刻,难以忘怀,甚至觉得,心里从此留下了一道与顾溟相关的凹痕。
顾溟在念大学期间回了一趟国,也是唯一的一次,说是父亲去世了,要去参加他的葬礼。季池一直觉得顾溟家里条件不好,因为他太拼命了,而且这个从未在被他提及的亲人,看似根本就没有参与过他的生活。
很多时候,季池觉得顾溟活得像个孤儿。
参加完葬礼以后顾溟就回来了,他变得更加沉郁,却什么也不说。季池认为他这种处理方式简直就是在自残,却又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
后来多亏了美国拔牙时的全麻技术,季池才得以窥见一点缘由。
他记得他刚把顾溟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顾溟的麻药劲还没过,整个人神智不清,话也变得格外多,明明是大白天,一直吵着要看星星,好不容易把他塞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他却双手扒在窗沿,大喊着“他们要把我抓走啦!”
后来渐渐的,顾溟嘀咕的声音渐渐变小。季池以为他睡着了,转过头一看,便再也忘不了他把头伸到车窗外迎风流泪的样子。他的脸还肿着,几条明显的泪痕蜿蜒而下,泪腺上的水龙头好似被人拧开,一大颗一大颗的眼泪接连不断地从他的眼眶里滚落。
旁边有司机降下车窗问他,“areyoualright(你还好吗)?”
顾溟大着舌头回复,“iamsorry(对不起).”
司机连忙说了两句安慰的话,“hey,donotapologize.it’snotyourfault(别道歉了,这不是你的错).”
“itismyfault,iamsorry(是我的错,对不起).”
司机见交流不成,冲季池招手,问他是不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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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池抱歉地摇摇头,把车窗升了上去,然后把车停在路边,解了安全带凑上前去,“学长,怎么了?”
顾溟转过头怔怔地望着他,张了张口。
“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季池拿起一张纸巾给他擦嘴,“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顾溟颤抖着伸出一只手,用手背在他脸上碰了碰,难过地说,“原谅我。”
从那个时候季池就明白了,原来顾溟心里一直都藏着一个人,但他不知道是谁,也从来不敢过问。自此以后,季池就这么守着一个薛定谔的盒子,哪怕到后来他已经变成了顾溟最亲近的人,他仍然选择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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