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人生:精灵弓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红泥小酒九
项目组的个别人开始频繁出入绵绵的观测室,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在自己洗澡唱歌的时候录音,就算录也不要在自己赖床的时候放成广播,更不要在考勤表上做手脚,他那天真的请假了等等。
绵绵痛快地答应,再给每个人都涂上一手花花绿绿的指甲油,愈发乐此不疲地为人民服务。
帕斯卡尔因为隶属于另一个项目组,逃过一劫,只能对其他人表示深切的同情,也把心里那点对绵绵的担忧暂时放了下来。
他的组长是个年轻人,叫做阿尔伯特。
帕斯卡尔很理解这位年轻组长的工作热情,他也隐隐猜到了组长那位好朋友休斯失踪的真相。
哪怕有些思想上的分歧,这也是两个可敬的年轻人。他才因此决定接受阿尔伯特的招揽,利用自己的知识、人脉和财富,帮助他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也在这个虚拟世界里看到了某种可能性,比如,思维进化方向的探索。
现如今,这个虚拟世界终于要被介绍到全世界面前,他还有很多事情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一个月后,帕斯卡尔终于从紧张又亢奋的调试工作中解脱,来到绵绵的观测室,却没有见到她。
疗养仓还在,她的身体还在,玻璃球、金属盒子和机械手也还在,只有绵绵不在。
她的意识似乎被转移了。
从过路的其他人那里打听到了绵绵的去向,帕斯卡尔有些失态地撞开了沃尔顿办公室的门。
“我的朋友,这么久没见到你了,你还好吗”沃尔顿看了他一眼,继续紧盯着面前的显示屏。
“沃尔顿,”帕斯卡尔冲到他桌前,一把按下了那块显示屏,一字一顿地问道,“绵绵去哪儿了”
沃尔顿指了指被帕斯卡尔死死压住的显示屏。
帕斯卡尔掀开,一眼扫过,惊异道:“月球射电望远镜”
“那孩子的神经系统已经被我改造过了,完美重现了你的多线程构想,后续的测试结果也十分出色,甚至完全可以取代弗兰对这整栋大楼的所有设备进行管理。”
“来,给你看看。”
帕斯卡尔木然地接过沃尔顿递来的资料,这才想到,他刚刚见到的疗养仓,似乎与之前有些不一样。
“这样一来,再让她留在这里调皮捣蛋就太浪费了,我与负责太空探索的几个项目组展开了合作,正在让她学习熟悉那边的技术和设备。”
沃尔顿似乎有些激动,接连给帕斯卡尔展示了好几份计划书。
帕斯卡尔慢慢翻着,沃尔顿兴高采烈地介绍。
“想想吧,我的朋友,她一个人就是一个舰队,她的大脑就是一艘飞船!她可以独立完成所有的驾驶、探索、收集、分析和整理工作,她可以飞到宇宙的深处,乃至是黑洞的另一侧,再满载着秘密回来,而这一切所需的,只是一颗活着的人类大脑!”
“不!只要把宇宙通信系统直接接入她的神经系统,你能想象吗她就能听到整个太阳系的声音!甚至更远!她可以在宇宙的另一端向我们的地球直接对话!”
“帕斯卡尔,帕斯卡尔,这难道不是你所追求的超人进化吗你看,这就是我们人类的潜力!用活生生的人,就可以造出可以在虚空传达谕言的神明!”
沃尔顿越说越兴奋,扯松了领带,双眼亮得惊人,像是突然患上多动症一般,在书桌前走来走去,碰倒了一个咖啡杯。
帕斯卡尔捡起杯子,静静地看着沃尔顿,闭了闭眼:“她会死的。”
人类神经系统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
在沃尔顿的美梦成真之前,绵绵的大脑会先被烧坏,如同一块过载的电路板。
“不!我能保证!我可以用纳米神经元机器人拓展她的整个神经系统,甚至取代固有的神经架构,她不会有极限。”沃尔顿认真地道。
很明显,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到了,也准备了解决方案。
“那她还算是人类吗”帕斯卡尔的笑容十分苦涩。
“当然!她的身体还在这里,她的意识也没有受到损害,她当然是人类,而且是全新的万能的人类!”
“万能的人类,可以被你们当做工具使用的人类”帕斯卡尔站起身,语气冷淡。
“否则呢”沃尔顿皱眉。如果没有实际价值和功能意义,他的辛苦付出不就白费了吗
“沃尔顿!”帕斯卡尔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捶在了书桌上,“绵绵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一件工具!更不是任人摆布的机器!”
“帕斯卡尔,”沃尔顿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笑笑,“我们人类的大脑、四肢、五官和躯干就不是维持生存的工具了吗”
“而且,她不叫绵绵了,她给自己改了名字。”
帕斯卡尔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似乎就是前几天,她突然说,自己不是绵绵,而是另外一个人。”
“叫……”沃尔顿回忆了一下,“一个发音很像的字,年年”
第三六三章 我曾死去三次(下)
三天后,他再次来到那间观测室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下了一整天。
关上门,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天压在玻璃上,身后明亮的走廊在蜿蜒下滑的水珠里闪着光,随着不断来往的行人一明一暗。
所有设备都在运行,汇聚成一片低低的嗡鸣,像是天边沉闷的雷声。
过了几秒,帕斯卡尔才在那些静止的仪器信号灯海洋里找到了一个红色光点,走近后,在玻璃球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今天下雨,光线不好,不开灯吗”帕斯卡尔环视着这间观测室,这里的主控权似乎已经被交到了绵绵手里。
“不需要。”电子音响起,在背景音的衬托下,有些尖锐。
帕斯卡尔沉默片刻,透过被密封的疗养仓,看着里面女孩子纤细的手腕,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当然记得,”玻璃球转了转,“帕斯卡尔先生,谢谢您来看我。”
“我听说,”帕斯卡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给自己改了名字”
“嗯,年年,好听吗”机械手从疗养仓一侧旋转伸出,捏住了帕斯卡尔的袖口。
“好听,”帕斯卡尔鼻子有点酸,回握,“怎么想到改成这个名字”
“发音很像,反正他们总是记不清念错,就干脆将错就错了。”玻璃球里的红色光点转向窗外,闪烁不停。
“每年总有几天是这种天气,据说马上就要转大雨了。”帕斯卡尔知道她又在拍照摄像,笑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机械手延展伸出,贴在玻璃窗上,“变暗了,气温和气压也变了。”
帕斯卡尔也走到窗前,抬手摸着冰冷坚硬的玻璃,回忆刚刚雨点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觉得绵绵这个名字听起来太柔弱了,不好听。”机械手又轻轻碰了碰帕斯卡尔的手指。
“那年年呢”帕斯卡尔并不想流露出太多怀疑,顺着她的话问道。
“年年,一年又一年,活下去。”
蓝色的闪电划破天空,帕斯卡尔似是条件反射般,微微扭曲了一下脸。
机械手立刻按在了玻璃上,红色光点上下扫动,在又一道闪电亮起的时候,听到了帕斯卡尔耳语般的两个字:
“疼吗”
红色光点对着天空闪烁,映进砸在玻璃窗上的雨珠里,像是一滴滴红色的宝石。
“感觉不到,”隔着玻璃,机械手抹过那些雨珠,“只是有几次,有些奇怪的想法,好像再也回不来了一样。”
“那是疼吗”
走过从观测室到自己办公室这段路的记忆,已经彻底被帕斯卡尔遗忘,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面前的电子屏上是一个人形3d模型。
“弗兰,以我的名义创建一个虚拟世界的接入点,身份识别为顾绵绵。”
“以您的名义创建,让她从这间实验室的网络接入吗”
帕斯卡尔和顾绵绵隶属于两个不同的项目组,弗兰在处理时,还需要更明确一下接入路径和归属。
“对,直接以我的管理员身份接入吧,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好的。”
帕斯卡尔盯着电子屏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开口:
“弗兰,假如现在对绵绵的神经系统进行还原修复,她的存活率”
“先生,这需要沃尔顿博士的同意。”弗兰提醒道,才给出了结论,“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之间,沃尔顿博士的改造方案并没有考虑可逆性。”
帕斯卡尔深深叹了口气,又沉默了片刻,才道:
“弗兰,我需要一个完全模拟青年女性人类生理的数字模型,再麻烦你计算一下持续运行这个模型的消耗。”
“好的,请稍等。”
在等待弗兰调动现有数据自动建模的时候,帕斯卡尔也在查找顾绵绵的个人资料,包括身高、理想体重、血型、声纹、骨骼架构等等。
这些是属于那个女孩子的独一无二。
“先生,您需要我在建模时借鉴您的搜索结果吗”弗兰十分智能地发现了这两个行为间的联系。
“嗯,辛苦你了。”帕斯卡尔点点头,没有收回手。尽管可以用一两句话命令弗兰去处理这些事,他还是习惯自己动手做些什么。
对,做些什么,用他的双手做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
但是,假如能让那个孩子再次享受到阳光的温暖、微风的轻柔和细雨的清凉,哪怕是假的,是不是也能将绵绵找回来
至少,要让她活得像个人。
要让她记得人是怎么活着的。
在弗兰的帮助和帕斯卡尔的坚持下,年年拥有了每天半小时的娱乐时间,可以在虚拟世界里作为一个普通的精灵族玩家游玩。
帕斯卡尔将自己的财富全数移交给了弗兰管理,以保证这个异常真实的“程序”运行所需的资源消耗,预计可以维持八十年左右。
这个时候,这个名为《异世人生》的网络游戏刚刚投入运营不久,经验不足的研发人员并没有想到玩家们在两个世界间过渡时的适应问题。
躺在游戏仓里,眨眨眼,玩家就可以从现实进入虚拟世界。
年年不能眨眼,也不需要眨眼,从一个身体转移到另一个身体这种事,她已经习惯了。
在有了一只全新的眼睛以后,她就曾仔仔细细地观察过自己那句人类的身体,从头到脚,从细微的毛孔到瘦削的肩胛骨,测量出了所有的数据,也耐心地倾听过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她很好奇这具自己无法控制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子。
自从开始经由弗兰在各种机器设备里闲逛,年年愈发觉得自己那具身体与咖啡机、跑步机之类的机器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要远远不如。
至少那些更为坚固的身体是她可以操纵的,而在机器间畅游的时候,更让她有了一种似乎是自由的感觉。
她可以操纵咖啡机流出滚烫的热水,可以调节跑步机的速度,她可以通过这些机器与其他人交流交互,可以实时接收到来自机器与人类的反馈,还可以借助某些机器四处走动。
而她的那句身体,却连根手指都动不了,连翻身都做不到。
她开始思考,这么一具毫无用处的身体,到底是为何而存在。
而在一个漫长的黑夜过去之后,与之前有些不一样的她被沃尔顿博士送到了另一些更为庞大的身体里,看到了蓝色的地球和它身后明亮巨大的太阳。
她的目光开始长久地注视着宇宙深邃的黑暗与黑暗里的微光,她的耳朵开始倾听那些无穷无尽又仿佛毫无意义的信号,她的双手也可以抓住那些漂浮在地月之间的人造卫星,再把它们拆分成细小的碎片。
那具小小的、脆弱的、毫无意义的人类躯体,与那具躯体相关的一切,似乎就这样被她遗忘了。
但是,这一天,当她用这具小小的、脆弱的、毫无意义的、甚至是虚假的人类躯体,双脚踏实地踩在松软的大地上的时候;
当午后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脸颊和后颈处的时候;
当她跪倒在地,膝盖被某粒硌得生疼的时候;
当她抓起一把粗糙的沙石放在嘴里咀嚼,让土腥味道在口腔里爆发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细细的麻痒从眼角蔓延开来,流过嘴边,沁入舌尖,瞬间润泽了体内某个早已干涸的部分。
她的人生,正随着那滴重新涌出的眼泪滚滚而来。
年年每天只有半个小时的游戏时间,换算在游戏里,便是一个小时。
刚开始的时候,她会用这一个小时静静地躺在林间,让微风吹下落叶,飘在她身上,也会一点点地从脚尖到头顶浸入河水,再让阳光慢慢地烘干衣服。
与此同时,她会把手边能找到的任何东西塞进嘴里,把能咬碎的东西咽下肚,尝尝它们的味道,就像个疲于探索世界的婴儿。
奈何这个世界也是危机四伏,野外的大部分植物虽然很好吃,但也有毒,会引发各种各样的古怪症状。
对年年来讲,腹痛抽搐红疹这些惹人烦的事情,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新奇体验,更让她乱吃东西的习惯愈加严重。
帕斯卡尔跟踪监控了她一个多月,也对这孩子的馋嘴哭笑不得,又不能擅自做太多改动,便投放了一个七彩缤纷的蘑菇在年年手边,同时给她添加了体内分解毒素的能力。
这样一来,别的玩家也只会当她是触发了什么奇遇,至于会不会引发大规模毒蘑菇中毒事件,这也不是帕斯卡尔的考虑范围了。
何况,那么鲜艳的配色,也就年年会觉得它无害又美味,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