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晴方好
“不要害怕。”耶律宗真说,“这些都是我的亲军,个个武艺高强,就连赫连随身十三卫,也不遑多让。”
段岭点了点头,总算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耶律宗真看着段岭。
段岭疲惫地笑了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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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耶律宗真,短短两年,他们都长大了,耶律宗真的变化虽没有拔都这么明显,眉眼间却带着不怒自威的一股锐气,比从前更明显,也比从前更成熟。
“你把那颗桃子种在御花园里了吗?”段岭问。
“改天带你去看看。”耶律宗真说,“今年结果实了。”
段岭笑了,耶律宗真却只是保持着他的微笑,除却二人重逢那一瞬间的开怀大笑,耶律宗真便没有表现出再多的大喜大怒。
“吃点东西?”耶律宗真说,也没有催着段岭解释。
“来点吧。”段岭叹了口气,不知去找武独的士兵回来了没有。
耶律宗真吩咐下去,有人进来给段岭斟了奶茶,上了一大块手抓羊排,段岭饿了一晚上,便狼吞虎咽起来。耶律宗真便掏出小刀,帮他切肉,问:“喝酒么?”
段岭摇摇头,嘴里都是食物,心里却堵着。末了,将食物吞下去,说:“我好累。”
耶律宗真静静看着段岭,段岭填饱肚子,知道也没有必要再瞒着耶律宗真,以他的聪明,一定已猜到前因后果了。
“那年我爹回南。”段岭朝耶律宗真说,“将我托付在上京。”
段岭开了个头,便把从前的事详细告诉了耶律宗真,直说到自己回到西川,外头有人敲门。
“陛下,您要找的人带来了。”
士兵推开门,武独走进来,脸色一变。段岭心道太好了,忙示意武独不要冲动。
武独打量耶律宗真两眼,默不作声,走到一旁坐下。
“救了你的人,就是他?”耶律宗真问。
“是。”段岭说,继而起身,走到武独身旁坐下。
“我不能跟着你走了。”段岭说,“哪怕我的位置被蔡闫夺了,我也必须回到中原,我只有这一条路走。”
“你是南陈的继承人。”耶律宗真听完前因后果后不仅没有惊讶,反而微笑道,“是应该这么做才对。”
“说说你吧。”段岭道,“你怎么来了这儿?”
耶律宗真想了想,说:“韩唯庸想杀我,这是他布的一个局,他把我骗过来了,不过我想,这也是天意,若没有他,我也见不到你。每次生死关头,你总会出现在我的身边,这应该也就是咱俩的缘分吧。”
段岭:“……”
第152章分歧
“又是韩唯庸?!”段岭皱眉道。
耶律宗真答道:“一个月前,我欲秘密前往西凉,在国境上的琮县约见赫连博商谈些事,不慎走漏了风声,又被手下人出卖,韩唯庸便沿途布下杀手,欲取我性命。”
耶律宗真叹了口气,起身,在厅内踱了几步。段岭不用想也知道耶律宗真为什么会去找赫连博西凉位于辽、陈之间,潼关一战后,赫连家与陈国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又开了商路,更与淮阴侯联姻,辽国为了巩固与西凉的关系,由帝君亲自前去,可见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事。
只是耶律宗真的目的为何,是笼络赫连博,对付南陈,还是对付韩唯庸,就不得而知了。
“你被杀手追杀。”段岭说,“一路东行,韩唯庸见奈何不得你,又将你的行踪卖给了元人。”
“不错。”耶律宗真答道,“窝阔台的亲随查罕与元人第一武者阿木古带兵南下,与北上的一股元军会合,得知了我的消息后,穷追不舍,我只得暂时避进落雁城里。你呢?你来这儿做什么?”
“过来串门。”
耶律宗真说了这么一大番话,段岭只答了四个字。
耶律宗真反而笑了起来,说:“邻居家后院起火,无暇招待,让你见笑了。”
段岭静静地看着耶律宗真,耶律宗真也站起身,说:“你救了我两次性命。”
“你已经回过礼了。”段岭答道,“你的粮食救了邺城百姓的性命,这么算起来,反倒是我欠你的。”
耶律宗真说:“那不能算,毕竟也要靠你们挡着,贵国没有拿出邺城、河间、昌城地域与窝阔台交换,足感盛情。”
段岭答道:“那是我爹生前的封地,自然不能换。”
“你先休息吧。”耶律宗真说,“听说有人在追杀你,我拨二十名亲随守着你住的院子,在这儿你会很安全。”
“不必了。”武独起身,答道。
耶律宗真看了武独一眼,没有说什么,朝段岭点头。段岭以两国外交使臣之礼回了耶律宗真,敏锐地感觉到,耶律宗真的眼中有一丝失落。
耶律宗真没有提任何要求,段岭起初还有点奇怪,就这样了?但认真一想,自己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只有两个人在城里,外面更是大军围城,能起到什么作用?况且宗真与赫连博、拔都等人不同,赫连博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患难之交,而宗真认识段岭时,已是九五之尊,帝君的身份摆着,自然拉不下面子朝段岭求助。
段岭与武独走出厅堂,便有人过来,带他们前去落脚之处。
武独突然停下了脚步,段岭知道他有话想说,便转过身,打了个手势。宗真的亲兵非常有眼色,见段岭示意他退开,便站得远远地。
“人呢?”段岭想起最后武独做的事。
“昌流君在药堂里守着。”武独答道,“他没有出城令,没法把一个老人带出去,需要你这边想个办法。”
段岭点点头,武独却皱眉道:“怎么到这儿来了?”
段岭说了事情经过,武独登时神色一变,沉吟不语。
“他骑着奔霄。”段岭说。
“我看见了。”武独答道。
武独回去找段岭时,奔霄正在巷内徘徊,他便骑着奔霄四处找,遇上辽军查问,差点被扣下,幸好在最后一刻耶律宗真的亲兵赶来,武独才马上冲进城守府里。
“长聘死了吗?”段岭问。
“不一定。”武独答道,“你觉得是乌洛侯穆下的手?”
段岭答道:“一定是他,他在路上碰上长聘,动手杀了他。他曾骑过奔霄,奔霄认得他,这才一路过来的,若我所料不差,他一定是趁着城破混乱时进了城。”
“若长聘死在他手中。”武独说,“一定不会告诉他详细内情,他是怎么知道咱们在落雁城的?”
“奔霄认得路,带他过来的。”段岭说,“奔霄见外头大军围城,也许是误会了,想回来救我。”
可惜奔霄不会说话,否则朝它询问详细经过就行了。武独说:“不要这么快下判断,长聘兴许是逃了,或是奔霄不听使唤,路上解开绳索的时候自己跑了,被乌洛侯穆遇上。”
“也许吧。”段岭只觉千头万绪,全是乱麻,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办?”段岭问。
“拿一张出城令。”武独说,“现在就走。”
段岭眉头深锁,武独察觉到了他似有不妥,沉声道:“你在想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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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段岭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武独脸色变了,说:“你该不会想帮辽人守城吧?”
段岭脸色苍白,抬眼看武独,他知道武独对辽人有着师门之仇,没有出手把辽帝当场斩了已是顾全大局。
“我正在想。”段岭极其小心,不想去触及武独的底线,然而武独却显得心烦意乱。
“先住下来。”段岭说。
武独答道:“我不会帮辽人拼命。”
“我需要宗真活着!”段岭说,“他如果死了,大陈就有麻烦了!”
武独说:“我不相信,耶律宗真来日一定会朝南方用兵,这小子有他的野心。”
“不。”段岭摇头道,“不是像你想的这样,武独,相信我。”
段岭抬眼看武独,解释道:“韩唯庸与元人已经做过两次买卖了,一次是在上京城破时,他借元人的手除掉了耶律大石。这一次,他还想借元人之手除掉宗真。”
“只要宗真一死,辽国就是他与萧太后独揽大权,你猜他会不会做第三次买卖,放元人过境,攻打咱们大陈?”
一片静谧中,武独开口道:“我不会去保护辽帝,反正我总是说不过你。”他说完便走。
“武独!”段岭追上去。亲兵见两人不再说话,便跟了上来,到走廊里头做了个手势,示意段岭走另一边。
结果武独一跃上墙,就这么消失了。
段岭:“……”
“武独!”段岭登时心慌起来。亲兵也有点束手无策,用辽语问段岭:“那一位……”
段岭强自镇定,朝亲兵说:“他有点事去办,不必放在心上,我……先住下吧。”
“需要人来伺候您吗?”亲兵问。
“不必了。”段岭答道。
段岭走进房内,倒头躺下,疲惫地出了口气。
段岭侧躺在榻上思考,起初他一下子有点彷徨无措,接二连三的事情太多,自己根本权衡下来,实在无法顾及武独的脾气,但这又是不得不认真去考虑的。武独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们之间是爱人,不是君臣。武独更不是一件兵器,他做不到像父亲一般,让武独跪下,不容置疑地去执行自己的命令。
他读过不少书,知道帝王无情的道理,若父亲在世,他会怎么做?
父亲若在,应当会让武独回去,带领邺城军出征,自己留在城中,与耶律宗真一起率领军队,等待时机,来它个里应外合,朝元军冲杀一番。
但他段岭办不到,连说服武独也有困难。
也许我实在不适合当皇帝,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面朝墙壁,困倦得很,渐渐地睡了。
梦里一缕乐声悠扬响起,是久违了的相见欢。
段岭蓦然惊醒,分辨出是武独在吹笛子。月光明朗,遍地寒霜,他赤着脚,走下地来。
他知道武独在提醒自己,莫忘上梓之仇,亡国之恨。
他睡得头疼欲裂,长出了口气,盘膝坐在案前,安静地听着这首曲子。郎俊侠、寻春、父亲,一个个景象,飞速闪过自己的面前。
武独坐在屋檐上,背靠飞檐,拈着笛子,乐音缥缈,渐低下去。
“什么声音?”耶律宗真走出长廊,听见那若有似无的笛声在夜空里缭绕,他沿着走廊进去,来到段岭居住的院外,听见内里武独的声音。
“来日待你登基了。”武独说,“会不会再与辽订个盟,当个兄弟之邦?”
“我爷爷不就是这么做的么?”段岭答道,“我爹也是这么做的,那年元人来打上京,他和耶律大石结盟,寻春也劝过他。”
武独说:“所以你也会这么做?”
段岭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索性道:“这江山有一半是你的,你也有处置权,自己看着办吧。”
武独:“……”
换了别的人,定会将武独骂个狗血淋头,然而段岭无论被逼到什么地步,都不会说狠话,尤其是对武独。
我是个优柔寡断的太子,段岭心想。
他郁闷地回房去,倒在榻上。
耶律宗真示意不要惊动院中的两人,沉吟片刻,转身走了。
段岭想了会儿,起来穿衣服,走到院外,抬头看房顶时,武独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他穿过走廊,来到书房外,朝里头说:“宗真。”
书房里,耶律宗真应了一声,亲兵为他推门,让他进去。
四更时,耶律宗真还未睡,看着桌上的地图,落雁城东边是山谷与汝南,汝南再往东南方走,则是辽、陈的国界浔水,浔水南岸,就是段岭的邺城了。
“我需要一份出城手谕。”段岭说。
“要走了吗?”耶律宗真从地图上抬起头,看着段岭,丝毫没有挽留,只是说,“现在出城去,外头千军万马,你不可能走得脱。”
段岭寻思片刻,发现确实正如耶律宗真所言,昌流君虽然武艺高超,现在却带着个老人,他是专门杀人的刺客,独来独往,杀进杀出难不住他,但要带个行将就木的、八十三岁的瞎眼老翁,根本不可能。
“我暂时不走。”段岭说,“但我需要用到。”
“你想为我搬救兵吗?”耶律宗真问,“先前我听朝中汇报过,邺城与河间驻扎着四千兵马,哪怕你调一半出来,也只有两千人,不会是布儿赤金拔都的对手。”
“他在敌阵里?”段岭颤声道。
“我以为你知道。”耶律宗真看着段岭的双眼。
第153章畅谈
“我……”段岭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是好。
“你已经与他交过手了,不是么?”耶律宗真说,“还漂亮地给了他一记重拳,我想邺城外的那次惨败,他也许会一辈子记得。”
“那是武独的战功。”段岭答道,“与我无关……”
耶律宗真沉吟片刻,段岭摊开一张纸,放在他的面前,顺手给他磨墨,却被耶律宗真阻住,叫了侍卫进来。
“这种事,以你的身份不该做。”耶律宗真说。
段岭不得不佩服耶律宗真,从今夜一碰面起,他无论说什么,话里都藏着话,且点到为止,并没有逼他下任何决定。
耶律宗真写完出城令,交给段岭,天已经亮了,他有点困,说:“我睡一会儿,你自便。”
段岭一时间也不想出去,便待在书房里,耶律宗真则靠在案后的矮榻上,闭着眼。
“他待你好么?”耶律宗真突然问。
“谁?”段岭正想着要怎么说服武独,被宗真这么一问,回过神,下意识地说,“很好,凡事从不违拗我。”
“你是李渐鸿的儿子。”耶律宗真说,“难怪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便觉得你不一般,像块美玉一样。但你和他不像,一点也不像,李渐鸿要做什么,从来不问旁人的意思。”
“我要做什么,也从来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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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的意思。”段岭答道,“但他不是旁人。”
“他一个人,与这天底下的百姓比,哪个更重要?”耶律宗真问。
“你想知道吗?”段岭笑了起来,说,“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则天下百姓都要骂我了。”
耶律宗真说:“说这话的时候,你倒是很像李渐鸿。”
“你又没见过我爹。”段岭淡淡笑道,“怎么知道我们像不像呢?”
“听说过不少他的事迹。”耶律宗真说,“虽是敌国人,却已经是个传说了。按理说,我该找你算账才对,你爹杀了我们太多辽人了。”
“你们辽人也杀了我们不少汉人。”段岭答道,“是你们先杀过来的。”
“你们汉人更早以前,在西拉木伦河畔,杀了我们很多辽人,差点将我们灭族了。”耶律宗真说。
“那你们辽人更更早以前……”段岭出神地说。
“还有?”耶律宗真笑了起来。
段岭想不起来了,史书记载里,有史以来契丹族出现的文献内容,就是西拉木伦河畔的那场大战。
“段岭。”耶律宗真忽然说,“你有妹妹吗?”
“没有。”段岭答道,“只有一个表姐,不过你不会想娶她的。”
他忽然觉得与耶律宗真说起话来,彼此仿佛有种奇异的默契,第一天,他与宗真见面时就有的感觉并非自欺欺人他们在某些地方有点像。
突然间,外面发出轻响,两人同时转头。
一个身影掠过。
侍卫喊了声有刺客,门外便多了不少人,顷刻间守住厅门,段岭以为是武独,忙道:“不要动手!”
“不要动手。”耶律宗真笑道。
突然间又一道黑影掠过,段岭本能地感觉到那才是武独!那先前的身影是谁?是郎俊侠?!
手下匆匆入内回禀:“有人在外窥视,被贵客的侍卫发现,追出了府去。”
耶律宗真微微皱眉,继而便推测出内情,问段岭:“是大街上想杀你的那个人?”
“应该是。”段岭想了想,心中忐忑,想追出去,却不知武独去了何处,要往哪里追?
“刺客身手,和那人身手比如何?”耶律宗真问。
段岭沉吟,而后答道:“没有危险。”
耶律宗真点点头,便不再提那事。段岭心中思考,果然耶律宗真没有夸大,辽帝的手下们,反刺探的布置还是有的,否则单靠一个刺客,连一国之君也可刺杀,实在太荒唐。
“我在想。”耶律宗真接着先前的话说,“娶谁都好,不如娶你,娶了你,这天下就太平了。”
“胡说八道。”段岭啼笑皆非道。
“早先我们未称为‘辽’的时候,不是没封过男后。”耶律宗真打趣道,“这天下你来管也好,我来管也好,定没有这么多打打杀杀,我正乐得不必在政事上劳心伤神,正好随着你学点诗词曲赋,风花雪月。”
“那元人呢?”段岭说,“你还得开个三宫六院,把拔都也娶了不成?”
耶律宗真大笑起来,答道:“布儿赤金氏俱是一群蛮子,不足为患。”
“说得这么轻巧,不如你嫁给我吧。”段岭笑道。
耶律宗真穿着黑色武服款式的辽帝服,模样比段岭大了些,感觉却又只是大了他一点点,有种男性的温柔感,说起话来,就像邻家的兄长一般,在他身边时,任何人都觉得会很安心。
“若能止息兵戈,嫁给你又有何妨?”耶律宗真说,“但这么一来,对你的皇后不公平。”
段岭也哈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是句玩笑话,他对宗真也没有对武独的那种感觉,他觉得非常地喜欢宗真,却不爱他。没有那种对着武独时忍不住想依赖着他的心动感。
“我去想想办法。”段岭起身说。
“这次事情完了以后。”耶律宗真答道,“咱们两家从此就不打仗了吧。”
“我只是河北太守。”段岭答道,“我做不了主。”
“你始终会回去的。”耶律宗真道,“蔡家的小子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而且宏德在你身边,你夫君虽有点小脾气,却看得出一心都在你身上。待我平安回去后,我会调出蔡家的一些旧事,无论你用不用得上,到时都一并送到邺城去给你。”
段岭心中一动,隐约觉得说不定在耶律宗真手上,掌握着非常重要的线索,蔡家是南面官,蔡闻、蔡闫兄弟在耶律大石的力保下活了下来,遭杀身之祸,辽国官署里应当留有关于蔡家的记录。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段岭问。
“我对他并不了解。”耶律宗真答道,“但可以猜测的是,他恨你们汉人。当初以反间计杀蔡家的,就是你爷爷,而出这计谋的,则是宏德先生。让一个与陈国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当太子,是非常危险的,他也许会将整个天下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段岭没有说话,起身离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道:“上京城破之日,先父的佩剑,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佩剑?”耶律宗真一沉吟,而后答道,“没有,你在找它吗?回头我替你问问。”
段岭知道耶律宗真没有必要再在这个时候骗他,点了点头,径自出去。
天已大亮,狂风吹来,一夜间全城冷了许多,南下的冷风过境,落雁城首当其冲,是长城内最早入冬的地方。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段岭踏上去时,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每一步都踩碎了走廊中的冰面,走到内院时,他停了下来。
昌流君正在院里吃东西,唯不见武独。
“武独呢?”段岭问。
“杀乌洛侯穆去了。”昌流君说,“乌洛侯穆怎么来了?”
段岭递给他出城令,说:“我不知道,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么?”
昌流君蒙面巾后的双眼眯了起来,段岭一式圆融无缺的推手,又把昌流君的疑问推了回去,他反而问不出口了。
郎俊侠为什么来,段岭一下套到昌流君头上,意思是你们在做什么,只有长聘和牧相心里最清楚,说不定就是为了钱七来的。
“方才我在后院看到奔霄,奔霄怎么又回来了?”昌流君又问。
段岭摊手,意思是我怎么知道?
“我得出城一趟。”昌流君说,“恐怕长聘先生有危险。”
“有危险的话,你现在去也晚了。”段岭说,“如果你们能抓住乌洛侯穆,说不定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昌流君迟疑片刻,紧接着飞身跃起,两步踏上房顶,离开院内。
“哎!等等!”段岭喊道。
他还没问钱七怎么样了,昌流君明显是擅离职守,这么一眨眼又跑了。段岭一时只觉有点危险,但影卫应该不至于一路跟到了落雁城来,事实上从一个月前,埋伏在邺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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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杀手就没有动静了。
唯一对他有威胁的人,只有郎俊侠,现在武独去追缉郎俊侠,自己就不会有危险。
说是如此,段岭却始终有点不大安心,思考片刻后,朝卫士说:“请几位弟兄进来陪我坐一会儿。”
外头两名卫士,便有其中一名去通传。
段岭伸了个懒腰,院外实在太冷,仿佛昨夜一夜之间,冬天突然就来了。想必落雁城连着刮了好几天的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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