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蚍蜉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陈安野

    以上种种可见,阵前斗将,实是比统帅身先士卒更为凶险的事,除却少数因本身热衷于单挑的将领外,绝大部分单挑的发起方的身份通常而言都没有那么重要,并不会一旦失败而累及全军的指挥,然而他们的目标基本都是敌军阵中的关键人物。

    赵当世派邓龙野出战,本意是叫嚣一番挫挫西营锐气,谁想西营流寇不比正规军队,不按常理出牌,张国兴本人更是搏杀的好手,虽领兵多年,但绿林习气依旧浓重,头上又顶了个“西营第一猛将”的头衔,自是难以咽下被邓龙野辱骂这口气。还没等邓龙野回头,已然纵马冲出本阵,高呼道:“何来猪狗,敢在爷爷面前叫嚣!”

    张国兴见远处赵




18长槊(二)
    “贼子,休伤我兄弟性命!“

    邓龙野失利落马,官军中满宁及几个亲养司的侍卫立刻抢上前去。张国兴见状哈哈大笑,倒也不阻拦,兜马退后几步,由着满宁等七手八脚将邓龙野背回阵去。

    邓龙野到了赵当世面前,却苏醒过来,随即满脸通红,抽出腰刀立刻就要自刎。满宁赶忙将他抱住,苦苦相劝。

    “龙野给我军抹黑了,愧存世间!”

    赵当世厉声道:“你的命是亲养司的,生死由不得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败了便败了,往后有机会,再找回来就是!”

    周文赫也上来一把将他扭住道:“主公军令,要你留着命,你可听到了”

    邓龙野羞惭满面,点头道:“听到了。”但随即扑通下跪,“但属下请辞司中指挥一职!”

    “准了!”赵当世面无表情,“尽快归队!”

    张国兴既胜,西营那边立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庆声。陈洪范看着在数百步外来回驰骋,夸显卖弄着的的张国兴,说道:“贼渠剽悍,本待拿了他先拔头筹,结果反被他将了一军,唉,晦气、晦气!”进而道,“贤弟部下那将看着也颇骁勇,我看咱们军中已无手段出其右者了。”

    赵当世点点头没说话。亲养司中几乎没有身手胜过邓龙野的人,负责指挥战兵的军将亦不可能派上去单挑,陈洪范说的是,今日这一阵,算是赵营输了。

    时天色已暗,赵当世没有下达其他指令,与陈洪范退回鳝鱼河口驻扎。本待休息一夜,明日会合了后续前来的飞捷左营再向烟袋沟的西营驻地进攻。不意飞捷左营尚未到,夜半时分,突然传来马元利、张国兴连夜拔营退却的消息。

    “献贼狡诈,知我军意图,三十六计走为上!黑夜凶险,在这山峦中不好追击!”陈洪范扼腕叹息道。

    赵当世则道:“张献忠用兵极善于机动,常常在官军散时聚力猛击、聚时又提前撤离。官军屡屡打空,自是疲于奔命。”并道,“不过献贼日间涨了气势,在烟袋沟又有地利优势,不应当这么着急便走。”

    “贤弟之意是”

    “小弟猜想,或许献贼围攻房县有了进展,马、张才要尽快赶去会合。”

    “房县破了”

    “这倒未必,房县若破了,以张献忠与罗汝才之力,完全可以掉过头来与咱们打一下,马、张据守现有阵地,不会遽走。”赵当世分析道,“最可能的情况,房县将下未下,献贼还需添兵助力。”

    “那这寺坪乡”

    “对张献忠而言无关大局,寺坪乡与房县之间尚有青峰镇可守,马元利与张国兴退到那里,可与王尚礼部相合。既能联手抗击我军,也能就近支援房县。”

    陈洪范皱起眉头道:“这么一来,岂不是更不利于我军进攻了”

    “正是。张献忠非比寻常寇匪,会用兵,随机应变能力极强,马元利一缩回去,我军再打青峰镇,可比打烟袋沟难多了。”

    陈洪范面有难色道:“若如此,倒不如咱们先退回盛康镇再说。我军粮草不多,再去青峰镇与后方补给相隔过远,存有隐患。”话里行间,已有畏葸不前的意思。

    赵当世说道:“后方粮线有我军韩衮部游弋保护,倒不足为虑。而且谅当前兵士们随身携带的粮食,再坚持个五六日不成问题。”

    陈洪范救回了自己的两名爱将,也和西营照过面,自忖出战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其实不愿意再冒险更进一步了。

    赵当世也瞧出他的顾虑,毕竟还要与他搞好关系,亦不想迫之太甚坏了双方交情,况且那二千余名昌平兵的战力之弱有目共睹,实在靠不住,于是想了想,给陈洪范一个台阶下,拱手道:“不过韩衮毕竟经验尚浅,未必能压稳了后方。小弟斗胆请愿,劳烦兄长坐镇后方。有兄长在,小弟始无忧矣!”

    这话正中陈洪范下怀,要不是还顾及着面子,他几乎今夜就要撤回盛康镇。这当口当然不会拒绝,义正词严道:“贤弟嘱托,为兄哪能推辞!贤弟放心,有愚兄在,你尽管向前奋勇杀贼,愚兄在后面等着看你破敌大捷!”

    陈洪范虽意兴阑珊,赵当世却不想就此打住,一来他是郧襄总兵,与职责镇守襄阳的客兵陈洪范不一样,郧阳府也在保护范围之内,要是兵临城下了还退走,到头来免不了受郧阳方面的官员弹劾。二来却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与西营交交手,探探虚实。

    次日清晨,陈洪范一刻也不多留,带着兵坚决回盛康镇去了。践别前还握着赵当世的手,要他见机行事,一有不对切勿恋战,赶紧回盛康镇有他接应。赵当世自是满口答应。前脚刚送走陈洪范,后脚韩衮的飞捷左营就到了。

    韩衮部路上与陈洪范部擦肩而过,那时心中还奇怪,以为前方有变,但与赵当世简单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哂笑不已。

    待率军到烟袋沟,此处早已贼去营空,赵营兵马继续向西北行,在三官庙打散了一小股侦查的西营分队,再由三官庙北上,意欲通过扒石崖侧的山谷。扒石崖的山谷是进入青峰镇地界的重要隘口,不出意料,马元利早已派白文选、冯双礼等守在那里。侯大贵带兵攻了两次,都给凭高据险的西营兵打了回来,还要再攻,给赵当世制止了。

    根据赵当世亲自观察估计,真要硬打下扒石崖至少需得五日,且损失必大。但想摇摇欲坠的房县县城,五日光景是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与侯大贵、韩衮商议后,分吴鸣凤与常国安两哨蹲在寺坪乡,盯梢着扒石崖,防止西营兵马复从山谷出来。另率马步二千人,另辟蹊径。

    房县在寺坪乡的西面,从寺坪乡走西北的青峰镇是主道,可到房县,为北路。而从寺坪乡向西南沿着粉水继续往上游走,最终也能拐到房县。两条路在舆图上路程几乎相当



19长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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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里房县县城尚稳如泰山,怎么到了夜里,说破就破了

    惊疑中的韩衮无暇细思,当即起身披甲,外头兵士们们早已是明火执仗,他们都看见了漆黑中县城方向那冲天的火光,早在军官们动员下迅速集合了起来。

    “统制!”

    韩衮擐甲披袍,大跨步走到战马旁,踩蹬而上。杨招凤、崔树强、孟敖曹、胡可受四人站成一排,等候命令。

    “事态紧急,全军随我救援房县!”一声令下,七里匾四野飞捷营左营金戈交响、战马齐喑。原先会合主力部队的方案作罢,战事提早到来,但军将们似乎受到远处战火感染,无不精神百倍、捋臂张拳。

    马军飞驰,连赶数里路,沿途已能见一股股仓皇避难的百姓。至汤泉寺,有成队流寇正在围攻寺庙,孟敖曹引数十骑冲去将流寇杀散,又俘虏几个拿来询问情况,得知房县县城东门失陷确凿,西、曹二营已鱼贯而入。

    韩衮马不停蹄继续挥军直进,赵营此战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解围房县,如今县城虽已失,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责任感驱使着韩衮要去县城周围做最后的努力。

    再行一二里,抓当地土著,问出地名乃麻羊沟。不远处县城上空的火光愈明,韩衮传令全军准备作战。在韩衮看来,县城新破不久,通常而言城内外还有残存的小规模交战,局势混乱,未必就没有翻覆的机会。正要令孟敖曹为先锋杀奔城门,前方道上,先起数道烟尘。

    按老战术,孟敖曹、胡可受分带二百骑从左右包抄,韩衮则自带剩余数百骑正面迎击。双方将要撞上,韩衮却见来者不过寥寥十余骑,于是即刻收拢阵阵型,并未继续展开。

    那十余骑见了飞捷左营近千马军,显然陷入了恐慌,都立马原地打转,茫然无措。只有一紫袍骑士从中驰出,看准了韩衮军旗,径直驱杀过来。

    “何其莽撞!”韩衮惊讶于对方的无畏,一招手,侧旁五骑齐出,各抛飞索套向来骑。

    但那紫袍骑士马术甚精,人马合一左右闪避,愣是将所有飞索都躲了过去。下一刻,那骑高高跃起,马上紫袍骑士一枪刺出,受袭的那名飞捷左营骑兵措手不及,连忙拽动缰绳闪躲,堪堪逃过一劫,但进退失据间,胯下战马重心不稳,向后趔趄几步,连人带马都几乎被那紫袍骑士逼倒。

    另四名飞捷左营骑兵见状,齐围上去,对面那紫袍骑士浑然不惧,挺枪相战,独斗四敌,几个回合后非但没有顾此失彼,反而抖擞精神、越战越勇。

    韩衮暗暗称奇,向那紫袍骑士前后望了望,感觉有些不对,便亲自打马上前,将兀自奋力围攻的四骑叫回,并对那紫袍骑士道:“阁下不是流寇”

    “尔等不是流寇”那紫袍骑士激战至今,气喘吁吁,反问一句。

    韩衮随即自报家门道:“我等皆是郧襄总兵赵大人麾下兵马,特来支援房县。”

    “支援房县”那紫袍骑士怔了一下,惨笑几声,“房县受困七八日,遣使缒城往襄阳熊总理处求援十余次皆无回应。今夜你们早不到晚不到,偏偏等城破了就到了,当真是雪中送炭、感激不尽!”

    最后一个“尽”字几乎是从嘴里炸出来的,饱含悲痛。

    韩衮愧然无语,没等说话,前方孟敖曹阵中意为警戒的竹哨急促吹响起来,前方道路喊杀声大作。那紫袍骑士扭头向后看看,干笑道:“你要找的流寇来了。”说完,一带马头,又调过方向,返身朝来时的道路杀去。

    韩衮跟在他身后,急催孟敖曹与胡可受继续向两翼扩开,眼到处,人马沸腾,那紫袍骑士已经孤身一骑跃进了追兵之中。韩衮举头看去,追兵旗帜制式纷杂,杨招凤追上来道:“是西营的马军!”

    西营精骑闻名数省,韩衮沉下心来,借着流动的火光细细观察。但见追来的西营马军大约四五百骑,人马皆披甲,攒簇而行,或许是只顾着追击逃敌并未想到回遭遇成建制的飞捷营马军,他们数量虽多,但乱哄哄的十分散乱,几无秩序。

    这正是破敌的最好机会!

    韩衮无意间瞥见凌乱的西营旗帜中有一杆大旗与众不同,招呼杨招凤道:“那旗上有好几个字,你看看写的是什么”

    杨招凤极力辨认,好不容易认全了,突然浑身一栗,结结巴巴道:“万、万岁八、八大王!”

    “万岁八大王!”

    韩衮闻言脑袋嗡一下当即懵了,而后干戈声响彻云霄将他重新拉回现实。人人都知,这是“西营八大王”张献忠平素里最常用的征旗,见旗如见人,声名赫赫的张献忠眼下就在距离自己不足百步的地方!

    得来全不费功夫,实乃千载难逢!

    韩衮心如锤击,砰砰狂跳。一念之间,复有兵士来报,称后续又有上千西营兵继至,韩衮心一横,即刻传令,全力进攻西营追兵,擒杀贼渠张献忠!当下孟敖曹三百骑在右,胡可受三百骑在左,不退反进,飞捷左营正面,韩衮坐镇后方,前线指挥由崔树强代之,杨招凤辅助。

    西营也很快觉察到了飞捷左营的存在。他们同样没空顾及飞捷左营的来历,立马应对。韩衮眼见西营阵中“万岁八大王”旗带着无数小旗摇曳起来,最早投入战斗的那四五百西营精骑尽皆转向飞捷左营左路胡可受部方向,而崔树强与孟敖曹两路,均由后续赶来的上千马步混合的西营兵抵住。一时间,麻羊沟的黑夜烟尘狂飙,杀声震天。

    双方接触厮杀很快近三



20长槊(四)
    韩衮双眉倒竖,厉声道:“我要你带十名勇士去突袭西营本阵!”好钢用在刀刃上,崔树强当尖刀突袭乱阵是一把好手,韩衮耳闻目见过多次。

    “这……”崔树强犹豫不决,迟迟不敢接令。在他看来,能顶住西营浪潮般的进攻已经殊为不易,更何谈去攻击张献忠本人

    韩衮没有直接参与战斗,待在阵后也不是吃闲饭的,他一直在观察战场上的形式。之前他看到张献忠亲自押队,并没有直接斩首行动的心思,直到张献忠为寻找突破而将身边的预备马队一支支投入到战场里,他就发现张献忠身边的防御力量已变得极为薄弱,有可乘之机。

    就算看出有机会,也只是渺茫的机会,韩衮始终没有将之付于实践。但当下形势逼人,已经没有退路,即便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拼死一搏。要执行这样的斩首行动领头之人非崔树强莫属,然而一开始他却不愿意将自己的得力下属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此去攻击张献忠,就算成功,崔树强也必将陷于西营兵阵之中,故而他举棋不定,一直没有行动。但若不让崔树强去试上一试,就眼下形势发展下去,飞捷左营兵必败无疑,那时死的就不只是崔树强等十一个勇士了。

    韩衮伸臂指点给崔树强看道:“西营将主力都压了上来,献贼周围空虚。你看,正面与右路之间西营贼兵分布较薄,你可以带人从中突破,只要突破过去,西营兵马必乱,那时不管杀不杀得了献贼,形势都会于咱们有利!”

    崔树强再无二话,毅然接令,洪声道:“属下领命!”

    时间紧迫,韩衮没时间再嘱咐崔树强什么,只是略微点头,崔树强随即转身,一眨眼间就消失在人潮之中。

    过不多久,崔树强冲到前线,将指挥权交予杨招凤后很快调好了人选,带着人朝韩衮指点的方向突去。

    韩衮在阵后远望见右斜向西营阵里一片混乱,清楚崔树强已经开始行动,心里暗暗祈祷道:“只愿老崔此次行动能够马到成功!”

    不说韩衮忐忑,崔树强带着十名勇士的突然杀到,使得右斜里的西营兵们一阵慌乱。

    “兄弟,你叫什么”

    “苗尧年。”

    “好,那苗......那苗什么,看着虎虎生风的,就你了!”

    兵士苗尧年因为先前的优秀表现而被崔树强选中,与另一名叫兵士杀在最前面,崔树强和其余八名兵士紧随其后,大概结成一个楔形的小阵。此处的西营本来就非精锐,大多还不是张献忠麾下的,而是其他小山寨的杂牌,战斗力更弱,加之慌乱,根本抵挡不住崔树强等人的疯狂进攻,原先还算整齐的阵列生生往内凹了进去。

    苗尧年等人都已经从崔树强那里了解了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背负着重大的责任,因此冲杀分外卖力。旁人还持着一面彭排用于防御,而苗尧年因杀得兴起,索性连彭排也不拿了,一手持腰刀,另一手则握着一柄从西营那里夺来的短斧,左劈右砍,

    叱咤呼喝。

    崔树强一伙人少,混在数百多人的战阵之中毫不起眼。不远处,白甲白袍的张献忠以为大局已定,坐在马上,与义子张四虎对着厮杀的乱阵指点谈笑,好不快意。崔树强心细,一边推进,一边时刻注意张献忠的反应,用以确定自己一伙是否暴露。却见张献忠谈笑风生,只顾与张四虎说话,对周遭形势毫不在意,心底暗想:“此贼合死!”一时间信心倍增,一面奋进,一面不断激励部下勇士。

    苗尧年自从前番立功受到嘉奖,尝到了甜头。早先他在陕西,不过是乡下一个赤贫的庄稼汉,平素里没少受他人欺负,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个能多种几棵庄稼的憨大,哪有人像崔树强那样用“虎虎生风”称赞过他,又哪有在千军万马中居于阵列最前排负重任前行过他只觉得自己一身力气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有了能欣赏他才能的人,他喜欢这种受人重视的感觉。由是他抱着再次立功的心态玩命般厮杀,所过之处,皮开肉绽。西营尝到了苗尧年野兽般的手段,又见他披头散发,怒目圆睁的狰狞面目,各自奔号,避之不及。苗尧年杀到兴头上,连后面的同伴都忘却了,挥舞腰刀脱队撞入一大群西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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