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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麟潜
身体里有东西在缓缓流逝。
他侧过身,脑子里仿佛进了一团浆糊,稍微一动便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他缩成一团,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黑玉项圈,企图从项圈上找到一丝哥哥的温度。
不知道哥哥是不是还在教小孩儿们写字呢。
真羡慕那些小孩儿。
只可惜小时候总是过得那么快,总觉得还没好好跟哥哥撒几次娇,就长大了。
就快死了。
郑冰闭上眼睛,拼命攥着自己的项圈,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他痛到意识模糊,身体微微抽搐,身体上溃烂处又扩大了一圈,痛到指尖变得有些麻木,难以忍受,甚至痛得叫出声。
郑冰挣扎着慢慢摸索,摸到湄隐生切药碎的小刀,颤抖着在自己身上慢慢地划。
有些发黑的血顺着伤口一滴一滴染红郑冰雪白的里衣,蔓延到床褥上,自残的刺痛仿佛能让碧鳞毒的疼痛稍微减缓些。
“郑炎……你以后……替我多疼哥哥一点吧。”
“我让给你……都让给你……”
郑冰血管暴起发黑的手艰难的把银刀贴向自己颈脉。
一连多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忽然,手中银刀片被猛然夺走,郑冰蜷缩成虾子瑟瑟发抖的身体被扶起来,揽进一个温软怀抱里。
他头脑里木然愣了一瞬,转眼又被铺天盖地的疼痛淹没。
“郑冰,不、别这样。”
影十一紧紧抱着郑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抚着他苍白憔悴的脸,不住地亲他脸颊额头,哽咽着安慰:“宝贝,哥哥来了,不怕的。”
影十一比郑冰还要痛苦万分,拿着银针的手僵硬颤抖,却又强忍着不敢颤抖,生怕扎错了穴位。
银针入骨,郑冰突然在影十一怀里疯狂挣扎,喉咙里低声痛吼,影十一紧紧压着他安抚,亲吻他的眼睛和额头,声音快哽咽得出不来声:“宝贝,哥哥在……不怕的,不疼了……”
待到十几根银针全部没进穴道中,郑冰挣扎许久,终于像断了提线的傀儡,昏了过去,神色间的痛苦减轻了不少。
影十一轻轻安抚着怀里人,胸口剧烈起伏,双眼布满了血丝。
郑炎追了过来,渐渐停下脚步,怔然看着哥哥蹲在药箱边发疯似的翻找药液,指尖被药箱里的刀片刮出血口他都没有发觉。
郑炎跑过去,按着影十一的手,强迫他停下来,他轻轻抱着他,低声道:“哥哥,冷静点,别慌。”
影十一怎么也推不开郑炎,暴怒地吼了出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想气死我!你们……”
他无助地抓着郑炎的衣襟,揉着眼睛恸哭出声,委屈至极:“……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
……
郑炎亲眼看着哥哥因为焦急愤怒而瞪大的眼睛里,蓄满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淌得满脸泪痕。
他竟然会流泪。
郑炎从未见过哥哥哭。
第三十五章争香(三十五)
面对着伤心得像小孩子一样揉着眼睛哭的哥哥,郑炎不知所措,连哄慰都忘了,只知道愣愣地用臂弯把哥哥圈在怀里。
大概,他们低估了自己在哥哥心里的分量。
心疼之余,郑炎又忍不住羡慕嫉恨,不知该说什么。
他也想要哥哥疼爱,至少能认真听他说完话。
又忍不住去想,若今日躺在这儿的是自己,哥哥会不会同样伤心。
可郑炎不敢问,也不敢说,每次争宠总会惹得哥哥不悦,郑炎只好默默忍下来,安慰自己,哥哥也是疼自己的。
忽然又在心里不安,郑冰命悬一线时仍旧挣扎着保护自己,自己却在嫉妒昏迷不醒的郑冰。
果真,他是伪君子,还不如郑冰真小人磊落。
郑炎正出神,怀里人软软地动了动。
影十一轻轻推开郑炎,抹干眼泪,侧身坐在郑冰身边,握着郑冰冰凉无力的手,指尖按在他脉搏上,脸色变得更僵冷。
“是碧鳞毒吗……”影十一再三确认,眼瞳微抖,喃喃自语,“怎么会染上这样的毒……”
湄隐生听说掌教夫人来了,忙不迭跑回来,想多看几眼当世医仙的后人。
湄隐生解释道:“是江南乘鸾坞里特有的碧鳞毒,一旦见血必然染上,一个刀疤脸的剑刃上沾着这毒,刺伤了郑馆主。”
“刀疤脸?是谁?”影十一一边给郑冰施针,一边失神自语:“为何是乘鸾坞?”
湄隐生一见影十一就忘了郑炎,忘了看自家掌教脸色,脱口而出:“乘鸾坞领主与先掌教是世仇,先掌教仙逝,他们便把我们掌教当做复仇对象,扬言灭门灵湄。”
“刀疤脸叫莫怀诚,以擅用毒闻名于杀手界,是乘鸾坞领主的得力手下,脸上那一道疤就是先掌教一剑劈的,他命大,居然没死,反倒给先掌教下了毒,以至他老人家死于非命。”
郑炎狠狠瞪了湄隐生一眼,湄隐生才吓得闭了嘴。
影十一瞥了郑炎一眼,眼神极失落。
郑炎看见这失落眼神心里更难受,哑声道:“哥哥你听我解释。”
影十一摇摇头,无奈回过头继续给郑冰施针。
影十一既来了,湄隐生只得在一旁打下手,他通医理,给影十一递针刀都熟练,没想到影十一施针时手速极快,湄隐生手忙脚乱拿针拿刀险些跟不上影十一的手,最后被影十一推到一边,不耐烦道:“你去熬药,别捣乱。”
湄隐生一脸无奈,蹲到药炉边,他好歹也是行内有名的医人,竟被影十一当做笨手笨脚的后生一样嫌弃。
影十一轻轻掀开郑冰凌乱的衣襟,露出胸前一大片溃烂发红的毒痕。
看着那片触目惊心的毒痕默然半晌。
他吸了吸鼻子,垂眼拿了把银刀片,刚止住的眼泪又默默滴到自己手背上。
俯下、身,聚会神割下一层腐烂的皮肉,刀片在郑冰皮肤上发出轻微的割断皮肉的沙沙声,影十一拼命咬住嘴唇,一刀一刀都恍若在自己心上割。
待到割完腐肉,影十一方才松了口气,再细心涂一层药液,按上药布层层缠起来。
暂时能止住毒痕蔓延,穴道上的银针一时遏制了郑冰经脉内肆意流窜的碧鳞毒,郑冰苍白的脸才略略有了些血色。
影十一才缓缓坐直了身子,动了动筋骨,骨骼因为僵硬许久不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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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吭吭响声,疲惫靠在床头,搓了搓脸。
郑炎一直在旁边守着,倒了杯水喂到影十一嘴边,影十一抿了一口,深深叹了口气,抬起眼睫,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
郑炎想摸摸他的脸,被影十一抬手扫开。
“哥哥……”郑炎像被针扎一样缩回手,无措地搓了搓指尖,“哥哥去歇一会……我守着郑冰。”
影十一靠着床头,疲惫道:“你去忙,他醒来的话看不到我会难过。”
“……”郑炎心里像突然被扎出了血,有些喘不过气。
他没再说话,默默退了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湄隐生也跟着走出来。
“掌教,夫人是关心则乱。”湄隐生劝道。
“没关系。”郑炎整了整衣裳,轻声道,“哥哥喜欢郑冰,应该的。”
“掌教……夫人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他情绪太焦躁了,一时冲动……”湄隐生焦急不已,不知道怎么劝,实在没法子,只得道,“小生先给您换药吧。”
郑炎摇头,挥手叫他退下,默默靠在房外。
一如从前,一人陪着哥哥时,另一人也不愿走远,只会安静地在外边漫无目的地等待着。
屋里屋外,寂然无声。
第三十六章争香(三十六)
影十一轻轻握着郑冰的手,困倦地趴在床沿上。
他一个人与乘鸾坞杀手厮杀一天一夜,至今未合眼。
他在郑冰床前不吃不喝守了三日,不管湄隐生送什么进来他都吃不下。
第三日,郑炎再也耐不住,推门闯进去,强行把影十一抱了出来。
影十一眼窝深陷,消瘦憔悴,无力地靠在郑炎怀里,一动不动。
郑炎还是忍不住心痛,低头吻他,安慰道:“哥哥尽力了,去歇歇,我来想办法。”
影十一眼神木然,半晌才反应过来郑炎在和自己说话,僵硬地抬起眼睛看着他,嘶哑问道:“你觉得我那么没用吗。”
郑炎一惊,摇头否认:“为什么这么想?”
“觉得我治不好他,所以瞒着我。”影十一轻轻攥着郑炎衣襟,声音虚弱颓废,“觉得灭门大祸我帮不了你们,所以瞒着我……”
影十一痛苦又委屈,在郑炎怀里呜咽道:“我主人都觉得我很有用,我一点也不比我十二个同僚差,凭什么只有你们当我是废物,当我是小姑娘!我不需要你们护着……我退役了,可还没老呢……你们、你们……”
郑炎咬了咬嘴唇,腾出一只手给哥哥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对不起哥哥。”郑炎不知道他会这样想。
他是影卫,这职业刀口舔血,暗无天日。曾为鹰犬,被主人需要就足以炫耀一生。
郑炎抱着哥哥去洗了洗身上血污,换了身干净里衣,又让人盛了碗加了参片的肉粥来,喂到影十一嘴里。
影十一勉强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轻轻推开碗沿。
郑炎揽着他安慰:“哥哥休息一会儿,我去守着郑冰。”
影十一无奈摇头:“他看不到我会难过。”
“可我也想看到哥哥……”郑炎脱口而出。
影十一看了他一眼,无力道:“你好好站在这儿,你想怎么样……?我以为你会比郑冰懂事,不会事事瞒我,你在做什么?”
影十一眼睛发红,抬头质问他,“我嘱咐你保护好他,你都学会扮成他来骗我了,你真是有长进……你安的什么心……”
郑炎噤了声,茫然看着哥哥的眼睛。
原来在哥哥心里,他仍旧是会把郑冰推下悬崖的那个坏孩子。
“我安的什么心……?”郑炎呼吸急促,扯了扯嘴角,“若是我伤重躺在这,哥哥会那么着急吗?”
“为什么要我保护好他……哥哥你从小到大都只会让我照顾好他,为什么……他才是兄长啊……”郑炎用力按着影十一肩膀,眼神失落:
“哥哥……能不能也分一点关心给我……你喜欢他什么样我也能变成那样,求哥哥分一点点心意给我行吗……”
影十一方才沉默。
半晌,影十一抬手扶上郑炎脸颊,哑声道:“对不起宝贝。哥哥没保护好你们。”
影十一捧着郑炎脸颊吻了吻:“别多想宝贝。”
……
只消一句话,原来只消一句话,便能让郑炎埋藏心中已久的不安和嫉恨消散。
郑炎点了影十一睡穴,才勉强让哥哥安静睡一会,再不缓缓神,恐怕先承受不住崩溃的是哥哥自己。
郑炎吩咐身边人照顾影十一,独自去了卧房,坐在床边看着郑冰。
这小王八蛋还没心没肺睡着,让哥哥没日没夜陪了三天他居然还在睡着。
若他知道哥哥为他心疼至此,不知道会不会又哭个没完没了。
半夜,郑炎忽然感觉到郑冰指尖颤动。
郑炎轻声道:“醒了说话。”
漆黑无光的卧房里,郑冰摸索着握住郑炎的胳膊,意识尚且模糊,虚弱地用气声道:“郑炎……?我睡了……多久……”
郑炎道:“三日。”
郑冰轻喘了口气,艰难笑笑:“这么久……湄隐生医术见长,我好些了……”
郑炎冷哼:“你一点也记不住谁给你治伤?”
“不叫湄隐生吗……没醒生……?”郑冰努力回想,印象实在模糊,头疼,索性不去回忆,用力拽着郑炎手臂,期待道:“郑炎……哥哥还好吗……?他有没有问起我……”
郑炎声音嘶哑:“嗯,问了。”
郑冰变得很安心,喘息道:“……没骗我吗……?哥哥只疼你……哥哥不爱我。”
郑炎迷茫地看着他。
郑冰勉强扯出一丝笑:“我……好羡慕你……不用撒娇……就能有哥哥疼着挂着……”
第三十七章争香(三十七)
郑炎默默搓了搓指尖,几日昼夜不停的劳顿让他声音发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啊……”郑冰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又无奈道,“小时候你总爱生病……每次哥哥都把我抱出去……我就偷偷趴窗台看着你们,哥哥总是抱着你,怕你身上疼,会给你揉关节……还会给你讲故事,他给你讲的故事我都没有听过……”
郑炎眼角微红:“可是他……”
郑冰说着,还有点委屈,抓着郑炎的衣袖:“我那时候在想……我要是也生病……生重病……哥哥会不会也抱着我给我讲故事,陪我睡……我现在如愿病了,还是没有哥哥陪我……”
“你以为我真想瞒哥哥吗……我怕万一哥哥知道了……他对我和对你不一样……”郑冰吸了吸鼻子,“如果真不一样我怎么办……”
“那日哥哥与我们争执,后来他只来找了你,只与你告别……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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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我在你们两人间很多余……可我又爱哥哥,我不想走……”
“他老是认错我……老是叫我郑炎……哥哥该有多喜欢你啊……”
郑冰紧紧攥着郑炎手腕,无奈笑道:“这毒大概解不了……我让给你……不与你争了……你好好照顾哥哥……替我好好照顾哥哥……你告诉他郑冰这辈子最爱的就是哥哥了……”
郑炎默默在手边的铜盆里洗了洗布巾,粗鲁地给郑冰擦了擦脸。
郑炎冷哼道:“我不管,你自己告诉他。”
郑炎起身走了,出门时回头告诫他:“你最好别有自尽的念头,你若是死了,我就再也不在哥哥面前提你,让他忘了你,让他心里只有我。”
郑冰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激怒了郑炎,挣扎着捡起手边一个枕头扔过去,砰的一声砸在门上:
“郑炎……郑炎……回来!……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吗……你哥我……遗言还没交代完呢……”
郑炎带上门,交代门外守卫看好郑冰,默默回了影十一那处。
影十一太累了,神也很差,睡得很沉。
郑炎轻轻侧身坐在影十一身边,俯身把影十一抱起来,让他消瘦的身子靠在自己胸膛上。
“哥哥。”郑炎捧起影十一毫无防备的睡脸,亲了亲他眼睑,轻抚他发丝。
月光洒在安静的两人身上,安详冷寂。
“哥哥喜欢郑冰的话……我去把他换回来给你。”郑炎轻轻亲吻影十一,直到自己视线模糊,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影十一靠在郑炎怀里睡着,眉头紧皱,噩梦缠身。
他梦见自己走在一片坟地里。
周围都是墓碑和惨绿的萤火,他拖着自己的双刀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
影十一转身寻觅,惊喜地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站在面前,一个红衣,一个白衣。
“哥哥?”
“哥哥。”
他们叫他。
影十一快步走过去,抱着他们俩,把他们紧紧抱进怀里。
“哥哥想你们,你们去哪了?”影十一焦急地问他们。
“哥哥……”红衣少年可怜巴巴地抱着他的手臂,影十一却惊悚地发现,少年身上白皙的皮肤突然溃烂,飞速蔓延到全身,甚至脸都看不清面貌。
“郑冰!郑冰别怕……哥哥在……”影十一惊慌无措地抱着浑身溃烂的郑冰,抬手却摸到一大片血泊,转头看时,自己手中的刀竟然插在郑炎心口,血流如注。
“哥哥……我也想要哥哥……”郑炎艰难地朝着影十一爬过来,满地都是血,影十一浑身冷汗,惊惧交加一把抓住郑炎,不住地亲他脸颊安慰:“郑炎……哥哥不是故意的……”
梦魇混乱,影十一被困在其中迟迟出不来。
郑炎独自出了灵湄山。
他伤重不便,用轻功已经捉襟见肘,只得缓缓走下山。
能给哥哥换回郑冰也好。
再拖下去,他们两人都活不成,只剩下哥哥一个人,孤独半生。
进入一线峡时,周身风动,郑炎骤然警惕,双刀出鞘,铿的一声挡开已至面前的利箭,就地一滚,无数暗箭擦着郑炎滚过的轨迹碾压爆射而来,深深没进郑炎身后的土地中。
箭矢周围的草木立刻枯萎冒烟,箭头上涂了剧毒,是早已在这儿埋伏着郑炎的。
郑炎喘了几口气,脸色铁青。
灵湄山内山路崎岖繁杂,外人怎么会如此熟悉其中关卡,埋伏在最要害之处。
他冷漠道:“家贼难防,我灵湄山名门世家,门下尽是正人君子,居然也有这等败坏门风的叛徒!”
郑炎冷漠沉郁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久绝。
不久,埋伏之人冒了头。
一半是乘鸾坞的杀手,一半是灵湄山弟子。
见郑冰的那个刀疤男人缓缓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看着郑炎,冷笑道:“郑掌教别怪他们叛门,谁不想多条活路?就凭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模样,怎么带着他们反抗。”
郑炎道:“把碧鳞解药拿来,本座在此自刎,绝不废话。”
莫怀诚有些诧异:“听说你与你孪生兄弟势同水火,果然还是血浓于水啊……”
郑炎漠然看着他。
“不过……既然你肯为郑馆主换解药,你若死了,郑馆主还不与我们拼命?”莫怀诚冷冷瞥他一眼,“亏本的生意,我们乘鸾坞不做。”
郑炎咬紧牙关,用力攥紧了刀柄。
“不过……”莫怀诚神色多了分考量,“若是影十一大人出面……这事儿,还有商量。领主想与影十一大人谈谈终身大事。”
郑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可笑至极:“你说什么?”
第三十八章争香(三十八)
莫怀诚对此事着实诚恳,跳下峭壁,拂袖落在郑炎面前,低声道:“郑掌教能招揽到影十一大人,大概花了不少心思吧。这样,酬金我给你翻一番,日后不论我乘鸾坞有何作为,都不伤掌教和郑馆主性命。”
郑炎强忍怒火,喘了口气,艰难道:“出天价只为换他,你们要他做什么?”
莫怀诚一脸恭敬:“当然是以礼相待。不妨请影十一大人出面,我们好好谈谈。”
历来齐王府鬼卫,一旦退役必然是武林拼命争抢的人才,争得头破血流者不计其数,各大家族不惜天价也想求到鬼卫青睐,若能得到一位齐王府鬼卫坐镇,那门派便可高枕无忧,若有幸能得到两位,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齐王府鬼卫是独立于武林之外的绝境高手,各个天纵奇才,江湖名榜上从不见他们名号,他们就如安静的影子一般,沉默行走于人间阴影之中,活得像最普通的人,默默无闻。
争抢退役鬼卫的风潮是自上一辈始,先齐王病逝,他十三位鬼卫便就此退役,有位鬼卫大人的妻子身染不治之症,那鬼卫心痛万分,四处求医无果。
刚好有位西亭来的僧人路过那鬼卫大人住处,替他指了一处峡谷,说峡谷之中有一味石灵芝,可治夫人绝症。
出家人不打诳语,果真不假。
珍爱的妻子得以痊愈,鬼卫大人十分感激当初那位僧人,于是携妻儿前往西亭还愿,当时正赶上西亭寺遭邪派屠杀洗劫,不由分说出手相助,救了那僧人一命。
只凭一人之力,追杀一路进了那邪派老巢,将来袭西亭寺的门派掌门斩杀,将其头颅悬挂于门梁之上,并扬言道:“再有觊觎西亭寺珍宝者,形同此人。”
一时,此事流言沸沸扬扬,问起那位单枪匹马灭门一邪派的高手是谁,竟没一个人见过,没一个人听过。
西亭寺反倒借此事名扬天下,逐渐壮大,遂成一门派,名为万佛巷,只可惜后人走了歪路,始与碧霄馆齐名,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四大




争香 分卷阅读36
杀手院之一。
齐王府鬼卫方才进入江湖门派的视线之中。
郑炎还年轻,没听说过这些旧闻也无可厚非。
郑炎动了动肩膀,发出吭吭骨响,冷漠道:“要我的命便拿去,要影十一……不可能。”
莫怀诚脸色阴下来,脸上的刀疤随着嘴角抽动而动了两下:“他比掌教和郑馆主的性命还值钱?灵湄山摇摇欲坠,掌教恐怕早就没力没底蕴养一位如此贵重的门客了,不如让出来……我们领主千金也能有位好归宿。”
起初郑炎还极镇定,然听见最后一句,脸色突然就僵了,半丝预兆也无,突然拎刀猛砍,口中极没风度地破口骂道:“你住口!!乘鸾坞的贱婢也配得上他????!”
莫怀诚猝不及防,被突然暴跳如雷的郑炎吓了一跳,翻身躲过郑炎攻势凶猛的刀刃,欺他身上伤重,一腿横扫,正扫在郑炎腹上伤口处。
霎时伤口崩裂,鲜血浸透了衣衫,染红了一大片衣摆。
郑炎就像感觉不到疼痛,将从前当掌教飘君子的风度全抛却,恶犬一般疯狂猛攻,手中双刀在空中与莫怀诚的铁护手撞出一片火花。
莫怀诚轻身落地,郑炎以刀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喘息不止,嘴角血迹斑斑。
莫怀诚颇嘲笑:“小掌教,您这副残破身子怎么与我斗啊。我连剑都不必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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