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麟潜
郑炎挑眉:“你有病。”
郑冰无奈道:“哥哥不能一下子失去我们两个,他会伤心,你要多回去看他。”
郑炎用力拉扯他,额角冷汗顺着脸颊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嗓音从喑哑变得愤怒:“快走,别停下。操你妈郑冰。”
“哎,你是掌教,你不能骂这么没风度的街。”郑冰笑得哆嗦:“再说了咱俩不一个妈吗。”
两人相互拖着,在箭雨里仓皇逃窜,自从被哥哥带回王府,他们已很久没这么落魄过,仿佛一夜间又回到了从前。
从前没有哥哥,没有家,只有囚禁杀戮和逃亡。
“郑炎,我累了。”郑冰的步子越来越慢,心口青紫的蛛网状的毒纹蔓延到了脖颈。
郑炎用力抓紧了郑冰的腰带,把他大部分重量都卸在自己身上。
郑冰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一暗。
郑炎目光望着远处和周围杂乱的小径,问他:“怎么了。”
郑冰道:“没什么,人好多。”
说罢,扒开郑炎紧攥着自己腰带的手,翻身爬上郑炎脊背,笑道:“累了,你背我跑快点。”
话音未落,郑炎忽然感到背上的人身体猛得颤了一下。
郑炎回头看他:“怎么了。”
郑冰脸色苍白:“没事。”
郑炎背着郑冰埋头飞奔,绕过碎石沙砾和湍急山涧,郑冰则缓缓腾出一只手,把肩胛上的一支弩箭狠狠拔出来,沾着血肉的箭头狠狠掼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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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血迹顺着伤口涌出来,郑冰眼前忽明忽暗,趴在郑炎肩头痛苦喘息,嘴角淌出血丝,被他艰难抹去。
“郑炎。”郑冰无力地搂着他脖颈,缓缓道,“我好想哥哥,我好想见他……”
郑炎沉默半刻,道:“我知道。”
郑冰道:“我想要哥哥抱我,我好想他。”
郑炎用力咽了口唾沫,脚下更急促,甚至连自己心口都隐隐约约疼痛:“你想怎样都行。”
郑冰的声音有些虚弱,眼睛闭上时,眼泪淌下来,全淌进郑炎脖颈里,湿漉漉地沾着。
只是他们从没想过去找哥哥,把自己的委屈难处告诉他,不是为他好,也不是逞强,只是没想过。
他们都没想过让自己的爱人来安慰保护自己,承受本应该自己承受的痛苦。
下意识把哥哥放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从不用带着血腥的手去触碰他,只有得到新鲜玩意的时候会想起和他分享,走过山川美景时会想着带他来看,吃到珍馐美味时会想着让他尝,只想给他安宁平静,和或深沉或炽烈的爱意,堕入深渊时,便只想让他在明亮温暖的地方等着自己回来。
郑炎拖着郑冰仓皇逃回了灵湄境内,一进灵湄山脉,郑炎颇熟悉地形,带着郑冰转进了极其隐蔽的一条瀑布后,里面藏着宽阔山洞,灵湄医人湄隐生正翘首等着他们,一见掌教背着人回来,立刻拎着药箱跑过去。
“掌教!”湄隐生庆幸道。
郑炎道:“给他治伤。”
湄隐生上下扫视郑炎,见他伤势也不轻,担忧道:“小生还是先给您……”
郑炎忽然就遏制不住地暴怒,猛得一把将湄隐生的头按到郑冰面前:“给我治!”
湄隐生从未见过掌教如此控制不住情绪的情状,忙顺着他应道:“是是,掌教稍安勿躁。”
郑炎刚刚放下郑冰,松了一口气,便摸见了郑冰湿漉漉的背后。
郑炎艰难地把手缩回来,满手鲜血淋漓。
他僵硬地立在那儿,看着自己手上的郑冰的血。
“你帮我挡箭?”郑炎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交织着悲凉,难堪,更多的是可笑。
郑冰疲惫地半睁着眼睛,嗤嗤地笑:“郑炎,好凶啊。”
湄隐生一边给郑冰用针灸压制毒性随经脉运转,额头渗出细汗,一边庆幸道:“小生以为掌教您真的去用自己性命换解药,所幸只是去偷。真的掌教,他们不会信守承诺的,别相信他们。”
郑炎漠然问:“你会解吗。”
湄隐生抬袖擦了擦冷汗:“小生确实在云游临州时了解过这种碧鳞毒,其实还能活一阵子,只是皮肤会如蛇鳞般逐渐溃烂,我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再想对策……”
郑炎打断他:“你会解吗。”
湄隐生一怔:“……不会。”
郑炎脸色阴郁。
湄隐生忽然道:“但是!但是您夫人说不定能解!小生以为凭夫人医术……尚有一成希望挽救。”
郑冰咳嗽了两声,苦笑道:“另外九成呢,让哥哥明知救不回我,还亲眼看着我喘着气,一点点腐烂在他面前,最后死了,是这个意思吗?”
……
那也几乎等于要哥哥的命,他们想象不到哥哥知道了真相会伤心成什么样,更何况他们已瞒了他这么久,如今骑虎难下,哪有颜面去见他。
三人静默无声。
郑炎转身走了,出了水瀑。
郑冰喊他:“……哎,郑炎,你去哪?!”
郑炎艰难道:“……你管我。”
第三十二章争香(三十二)
影十一在床上辗转难眠,总觉得眼皮跳个不停,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爬起来,点了灯,望着摇曳灯火发了一会儿呆。
他的身体已经被两人找来的大把珍稀药材温养得宜,且及时停了透支体能的严苛训练,身体渐渐恢复全盛,只是身上皮肉变得柔软了些。
影十一叹了口气,揉了揉垂在肩后的头发。
他已许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对郑炎郑冰的担忧愈加深重,不知道他们到底瞒着自己做了什么。
他们少时想瞒着自己进影宫,不知道长大了又想瞒着他做什么危险的事。
影十一心里堵得慌,他常问碧霄馆里行走的杀手或仆人,人人都说郑冰郑炎只是去外边谈事,问起去了哪儿,谈什么事,他们又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忽然,门外有婢女通报:“夫人,郑掌教来了。”
影十一一惊,爬起来趿拉上鞋子跑出去,刚到门口,郑炎缓缓推门而入,一身玄白教袍风尘仆仆。
郑炎怔然望着披着外袍的影十一走过来,轻轻抱住自己。
影十一心口剧烈起伏,看得出压抑着思念感情,捧起郑炎的脸看了许久,半晌才放了些心:“消瘦了,没事吧。”
郑炎摇了摇头,双手回抱住影十一,在他脊背上安抚:“哥哥,挂心了,我没事。”
影十一松了口气,低下头安心地把额头靠在郑炎肩窝,鼻尖贴着他胸前的衣料,声音微哑:“你们在外边做什么?能和哥哥说说吗。”
声音带着一丝轻浅的鼻音。
“哥哥?”郑炎有些慌乱,扶着影十一双肩推离自己一些,仔细看他,眼角鼻尖微红。
影十一喉头哽着,眼神急迫,握着郑炎的手,轻声问:“你们怎么了,这些天怎么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们要是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郑炎呼吸急促,把影十一揽进怀里,抚着他头发安慰:“没事的哥哥,我……和郑冰……都好。”
不,他不想这么说来着。
他想求哥哥救郑冰。
可亲眼看着影十一焦急担忧,话到嘴边,郑炎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能感觉得到,一旦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受伤哥哥都会心疼不已。
怎么让哥哥接受明知九成可能救不回郑冰,还看着他一天天溃烂最终死在自己面前。
这话怎么也不能说得更委婉些了。
郑炎在心里煎熬,眉头微皱,不住地搓着指尖的茧。
“你身上有血腥味。”影十一仔细嗅闻郑炎的衣裳,“你受伤了?”
郑炎眼神躲闪,他们每次来时看望哥哥时都特意用过熏香,以掩盖身上的血腥气。
伤得太重,终于还是被觉察到了。
影十一皱眉扒开郑炎衣裳,露出胸腹上胡乱裹着的药布,褪下遮挡,郑炎遍体鳞伤,几处伤口虽不致命,却也极深,深至骨肉。
影十一蓦然瞪大眼睛,半晌缓过神,目光缓缓从伤口上移到郑炎脸上。
“没事?”影十一木然发怔,僵硬地拉着郑炎的衣襟,愣愣地问他。
“哥哥……这不严重……武林中人杀伐之事多如牛毛……”郑炎无奈解释道。
影十一飞奔着去拿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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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把郑炎按在自己床上,三两下拆了药布,缓缓解开布料,露出新旧不平的一身坑洼伤痕。
影十一拿着银刀片的手都在颤抖。
郑炎只得默默看着,哥哥跪坐在床上,俯身低头在自己腹上下刀,片下腐肉污血,一点点上药。
影十一默不作声,一言不发,低头给郑炎处理伤口。
郑炎靠在床头,撩开衣裳露出紧实胸腹,安静看着哥哥的侧脸,偶尔疼得厉害,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
哥哥的鼻尖上垂着一滴汗,睫毛上也湿漉漉的。
郑炎看得入迷,伸手把垂在影十一颊边的发丝掖到耳后,心里倍感安慰。
影十一聚会神给郑炎缝合包扎了所有伤口,上了药,用药布重新缠上。
“郑冰还好吗?”影十一声音沙哑,轻声问他,声音发抖,如同已经知道了结果。
“他……”郑炎犹豫了一瞬。
“他在哪?!郑冰在哪?”影十一的眼睛里血丝密布,抓狂地抓住郑炎衣襟,表情痛苦急切又无助,紧紧抓着他歇斯底里低吼,“让郑冰来见我!现在就让他来见我!”
郑炎伸手去抱影十一,紧紧把胡乱挣扎的影十一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抚:“哥哥,冷静点,哥哥,别着急。”
影十一狠狠推开他,一把抻过衣裳下了床。
“我自己去找他。”
郑炎慌忙跟下去把影十一拦住,搂紧了安慰:“别紧张哥哥,冷静点,我带他来见你,你等我。”
第三十三章争香(三十三)
郑炎温声安慰影十一,按着他后脑让他靠在自己肩窝上,一手环着他,等怀里人冷静下来,才轻声安抚道:“哥哥,别紧张,没事的,郑冰……他还好。”
影十一魂不守舍,语调乞求:“让我看看他……他是不是受伤了,伤得重吗,他在哪……你带我去找他……”
郑炎心疼抱他:“哥哥放心,不会有事的,他没事。”
影十一才安静了些,担忧地抱着自己的药箱默默的不说话。
这话郑炎自己说起来都在心虚。
他在心里无数遍考虑怎么最委婉地告诉哥哥,怎么才能让他不受伤害,哥哥养了他们十年,他们回报给他的却只有心痛和悲伤。
郑炎犹豫道:“哥哥你在屋里等着,我去找他,你别出来。”
影十一抬眼望着他,期待又担忧:“……伤的重吗?你带我去看他……”
郑炎摇头,指了指脚下地面道:“不,你在这儿等我。”
不等影十一回答,他推门跑了出去,南安绵雨漓漓,淋了满身凄凉丝。
郑炎没走远,默默靠在院外,手掌拂了一把脸颊上的雨水,发丝润湿狼狈地贴在脸侧。
碧霄馆里很安全,来往杀手嘴严,影十一的存在,消息从未流出过碧霄馆,这等危险时期,把哥哥暴露在敌人视线里,就是成心把郑炎郑冰自己的软肋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他们。
两人直到今日还能抵抗,承受多方围攻而迟迟不败,便是因为背水一战,并未瞻前顾后,而对方人手众多为人残忍,若是真对哥哥做了些什么,郑炎郑冰便只能束手受他们威胁,毫无还手之力。
郑炎狠狠喘了口气,用力扼着自己的手腕。
忽然,一只雪白的信鸽振翅飞来,落在郑炎小臂上。
抽下信筒,里面是一张手书,上面是湄隐生的潦草字迹。
影十一一直抱着药箱,出神地看着自己指尖,一次次打开药箱查验药瓶和银片银针,又加了不少止血药进去。直到把药箱塞的满满的,再也装不进东西去才停手。
“哥哥?你忙什么呢?”
里屋外传来一声轻佻活泼的青年嗓音,影十一指尖一僵,快步跑了出去,顾不上掸掉指间粘的药草渣,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赤红衣袍,和他颈上玲珑剔透的黑玉项圈。
郑冰早已扑过来,一把接住影十一,抱着他亲他额头。
“哥哥……怎么啦。”郑冰嘴角扬着,无奈笑着拿衣袖给影十一抹眼睛,“哥哥你这样郑冰好心疼哦。”
影十一急切地翻他衣襟衣袖,想看看他身上有什么深重的伤痕,郑冰按住他,捏了捏他脸肉道:“哥哥,冷静点,没事的,我只是有点忙,得了空就来看你了。”
影十一还不放心,拎起郑冰的手腕诊了一诊,发觉虽受伤,却没有恶化的迹象,也得到过医治,大概在慢慢恢复。
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才和缓了些。
郑冰一双桃花眸子含着暖意,抱着影十一温声细语:“哥哥,你在发抖呢。别害怕,我在呢,我好好的。”
影十一紧紧握着郑冰的手问:“你与郑炎没在一起?他刚刚离开,为何总是单独行动,太危险了。”
“谁想跟他在一块啊。”郑冰连扶带哄把稍微安了些心的影十一扶到床前坐下,天色渐迟暮,郑冰点了烛,随手挥开烛火周围飘飞的小蛾,坐回床前搂着他肩膀道:“让哥哥挂心了,是我不好。”
影十一怔怔望着他。
郑冰凑近影十一脸颊亲了亲,调笑道:“哥哥好胆小好黏人。只是受了点轻伤就如此担心,万一我死了可怎么办。”
影十一忽然转过头嗔怒瞪他。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开玩笑呢。”郑冰吐了吐舌头,小狗似的蹭影十一的脸。
“我真后悔当初让你们出府谋生。”影十一懊恼道,“我只想让你们过平凡日子,不管是经商还是云游,至少有个安宁,你们一天天都在过什么日子,哥哥刀口舔血惯了的,不想你们也走上这条路……早知如此就应该送你们进影宫,打死你们好了!”
“打死我哥哥舍得嘛。”郑冰无奈抱着影十一安慰:“好了啊,没事的哥哥,你越来越絮叨了,跟个小娘们似的。”
影十一瞪大眼睛:“你再说一遍?”
郑冰忍不住笑着捏他腰:“……有点软,好软好暖和……你好可爱让我捏捏。”
影十一叹了口气,抱过药箱,一边整理着包好的药递给郑冰,认真嘱咐道:“这些药你和郑炎一人一份,都是止血生肌的,千万记得每天都用……照顾好自己,你们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真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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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命……”
郑冰按住影十一忙碌的手,笑着问他:“若是我们不在了,哥哥怎么办?”
影十一顿了顿,垂着眼睑一边拾药包,一边语气平淡道:“替你们报仇再自刎。”
郑冰脸色煞白,下意识搓了搓手指,干笑了两声:“我只是玩笑话……若、若是留了一个活着的呢?哥哥总要顾及未亡人吧。”
影十一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忽然停下手,一把抓住郑冰的手腕,望着他的眼睛,凝视许久。
影十一迟疑道:“郑冰?”
郑冰咽了口唾沫,嘴角抽了抽:“哥哥。”
他略停顿,忽然想起什么来,眼神含着挑逗笑意:“上次我画的小春宫……我带走裱起来了。”
影十一脸颊顿时红热起来,松开他的手腕,无奈数落他:“多大的人了,还不着调。”
郑冰提起哥哥给细心打包好的药包,亲了亲他:“那我先走了,哥哥安心等我们办完事回来。”
影十一欲言又止,郑冰已经蹦哒着欢快地走了。
郑冰出了院门,哥哥住处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他了笑容,缓了一会儿,表情变得冷漠,如同换了一个人。
他无力地靠在院墙上,默然不语,仰头望着阴暗的天,再低头看一眼手里提的药包。
刚刚他试探着哥哥的态度,得到的答案让他担忧痛苦不已。
不论郑冰是否中毒病死,郑炎仍旧是那些人的追杀目标,不死不休。
若真的上天眷顾,哥哥救回了郑冰,还有一个郑炎是众矢之的,哥哥必然拼命保护他们俩。
到那时,哥哥会如何?报仇再自刎?还是重伤而亡。
若留了一个活的,哥哥总要顾及未亡人吧。
对方提了条件,郑炎用自己做交换,便能换郑冰一命,毕竟他们与郑冰无冤无仇,只想灭门灵湄而已。
他攥了攥拳头,一身赤焰似的红袍被雨水淋湿,似做下了决定,抬脚离开。
身后传来脚步声。
影十一披着一件单衣,站在院门里望着他,眼神悲哀。
半晌,开口道:
“你当我傻。”
影十一轻轻抬手,把一枚从他赤红袍衣袖里摸出来的信筒扔到他脚下。
湄隐生的手书掉了出来:
“郑馆主身子有溃烂迹象。”
穿着赤红袍的郑炎僵在了雨中。
影十一快把牙关咬碎,额角青筋暴起,暴怒道:“郑炎!你好样的!”
影十一踮脚一跃,霎时跃上古树枝干,猛的一跳,跃入重叠雨雾中,后腰挂的一对蟠龙争树纹双刀鞘在微光里熠熠生辉。
“哥哥!别出去!”郑炎几乎吼到声音嘶哑,循着影十一的轨迹翻身追寻而出,可影卫的步伐又岂是他轻易能追得上的。
影十一如野地的狐林间的鹿,被郑炎抓在指尖缝隙的只有一缕他身后的残影。
第三十四章争香(三十四)
几个黑衣杀手在树林中穿梭溃退,人人身上都带着沉重刀伤,深可见骨。
他们疯狂飞奔着,偶尔有微风拂过耳侧,便立刻惊恐回望身后,仿佛密林深处有恐怖巨兽追赶,又像是逃慢一步,便会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他来了!他追来了?!他是不是追来了?!”一个浑身被乱刀砍翻骨肉,鲜血淋漓的杀手凄厉哀嚎。
另一个拖着他的杀手伤得也不轻,身上伤口似同一把刀砍伤,伤口周围呈龙鳞锯齿状,血肉模糊。
他拼命拉扯着另一人,嘶哑喊道:“他没追来!他往灵湄地界去了!”
“他是什么人?!”又一人迎着呼啸而来的风痛苦问道,“灵湄的隐居高手?!”
“不可能……咳咳……灵湄隐者即便在世也有古稀年纪,怎么会这么年轻,定然是那小掌教搬来的救兵……不知是何方神圣……”
他们一路落荒而逃,江南乘鸾坞有一杀手队伍,人称乘鸾七十二剑,乘鸾坞领主派遣三十六位得力干将,与其他势力合力围追郑氏兄弟,竟只活着回来了六个。
几人逃进了江南乘鸾坞总舵。
六位杀手狼狈不堪跪在殿台之下,颤声请罪:“属下无能……请领主降罪。”
乘鸾坞领主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穿碧鸾衣,负手立于大殿之中,有些焦躁。
他身边站的就是那位找过郑冰的刀疤男人。
领主大怒,猛然一脚踢翻了书案,骂道:“废物!你们乘鸾七十二剑是吃干饭的?去了三十六个人,都对付不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
几个杀手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大哥息怒。”刀疤脸紧锁眉头思索,缓缓问殿下跪着那几人:“确定不是恶人榜上杀手?”
江湖杀手有一恶人榜,榜上有名的自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魔头,能横扫千军者也不是天方夜谭。
杀手们摇头:“横空出世,并未见过此人。”
刀疤脸的脸色越加阴暗困惑,冥思苦想。
忽然,脸色一暗,低声问他们:“他所持兵器何如?”
几个杀手险些被那凶器砍断手脚夺了性命,自是记得清清楚楚。
“是一对暗青色双刀,刀刃覆满龙鳞。”
“……鞘、鞘上浮雕两条蟠龙,双刀出鞘时蟠龙栩栩如生,盘绕在暗青的刀背上……如同游走在古树枝干中。”
刀疤脸忽然瞪大眼睛,心中一凛。
“并蒂蟠龙争古树……”刀疤脸重重叹息,缓声遗憾道,“是齐王府十三鬼卫,回天鬼,影十一。”
齐王府有位神匠,若有鬼卫出世,则为其开铸炉,锻一世间绝无仅有之凶器,鬼卫退役,那凶器之名方能为天下所知。
历届齐王府影卫退役之后,皆是江湖门派拼命争抢招揽的对象,更何况是顶尖高手,万里挑一的十三鬼卫。
他虽不是十三鬼卫里实力最强横的,然对付一般杀手,却也不过就如同碾死几只蚂蚁。
乘鸾坞领主闻言亦扼腕叹息。
若能招揽,别说金银美婢,就是把自己掌上明珠嫁与影十一,他也心甘情愿啊。
影十一此时却早已进了灵湄山。
他记性好得很,只来过一次便对复杂山地轻车熟路,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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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灵湄山主峰。
郑冰被湄隐生安置在了掌教的偏院里,躺在郑炎床榻上。
他只穿着一身薄里衣,湄隐生刚为郑冰换了药,正敞着衣裳晾干药液。
他胸前和手臂皆溃烂了一大片,看着就如烧伤以后化了脓的皮肤,痛得厉害。
郑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溃烂处,恶心得想骂街,又痛得没力气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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