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斛珠
“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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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碰过,斩断左手。右手碰过,斩断右手。两手都碰过”他盯着令容,缓缓道:“一齐斩断。”
令容听见,神色微变。
“夫君……”她讷讷开口,想解释求情。
韩蛰瞧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将其中惊恐瞧得一清二楚。
他的唇角动了动,似是在笑,转瞬即逝。
“不过你是少夫人,自与旁人不同。随意取用,无需顾忌。睡吧。”他轻描淡写地说罢,阖了双眼,随手从旁边琉璃碗中摸了两粒细珠,扬手扑灭烛火。
屋中霎时暗下来,唯有月光从厚实的窗帘中漏入些许,昏暗宁谧。
令容仍保持半撑身子的姿势,片刻后才吐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躺回锦被中。
“多谢夫君。”片刻后,她低声道,唇角微微翘起。
……
次日起来,韩蛰暂且得空,同令容一道去杨氏处问安。
到得杨氏居住的静宜院,韩瑶早已到了,身上穿着金丝织锦对襟衫,底下是乌金云绣裙,脚底下蹬着羊皮小暖靴,打扮得干净利落,似要出门的样子。杨氏则是家常衣裳,发髻中只插了支金簪,正同韩瑶站在缸边,瞧里头养的乌龟。
见夫妇二人同来,韩瑶先叫声“大哥”,便朝令容笑了笑,不冷不热。
杨氏却是“哎哟”一笑,道:“前些天都是令容过来,不见你的踪影,只当你还忙着,也没备你的碗筷鱼姑,叫人添一副。”
韩蛰端然问安毕,稍露笑意,道:“儿子待会要去外书房见祖父,母亲留着用吧。”
“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用了早饭再去。”杨氏行至侧间,往桌边坐下,那上头摆了火腿粥,另有麻油甜饼、八珍糕、翠玉豆糕、灌汤笼饼及几样致小菜。
丫鬟们盛了粥,摆在各自面前,令容因先前常被留着用早饭,也不拘束,慢慢的吃。
韩蛰本不欲吃这些甜腻之物,见她腮帮一鼓一鼓的吃得欢喜,竟也起了些食欲,用过两碗粥,还取了四只笼饼吃了。那笼饼是韩瑶爱吃的,难得杨氏肯做一回,却被韩蛰抢着吃光,气哼哼的跟杨氏抱怨,说往后只能留令容用饭,不能留大哥来抢。
用罢早饭,韩蛰自去外书房。
韩瑶因受邀去赴公主府的赏梅之约,先走了,剩下杨氏跟令容往庆远堂陪着太夫人坐了会儿,便仍回静宜院。
这些天相处,令容在静宜院待得久了,便觉杨氏也是喜好吃食的人,每回令容提起有趣的吃食,总能勾得她多说几句话。恰巧今日厨房里有新送来的鲅鱼,令容尝试着提议做道五香熏鱼吃,杨氏当即赞同。
静宜院是韩墨和杨氏居处,院内宽敞,东角搭了个小小的厨房,里头只设厨具灶台,一应食材都从大厨房取来,方便又洁净。
令容虽甚少亲自下厨,对食谱却过目不忘,有红菱在旁帮着,要做菜也不算太难。
待仆妇取来了洗净的鱼,她便叫红菱切成半指宽的薄片,烘得干爽些。灶间有静宜院的丫鬟照看,令容亲自挽袖,将花椒焙干,待出了香味儿,再加葱姜、桂皮、香叶等佐料,拿小火熬开,盛入碗里倒些酒调成汁,热腾腾的香气四溢。
小厨房不大,杨氏颇有兴致在旁瞧着,闻见扑鼻的香味儿,再打量令容时,眼睛的喜欢几乎快溢出来了。
锅里油已烧热,令容小心翼翼地将一方鱼片煎得金黄,捞出放进熏鱼汁中腌着。
剩下的事儿都交予红菱,她只等那鱼片腌好了,盛给杨氏尝。
金黄的鱼肉鲜香细腻,外酥里嫩,杨氏尝了,笑意更浓。
婆媳俩先回屋中坐着,过了会儿,红菱将余下的盛来,婆媳俩一处品尝。杨氏还分了小半儿出来,让姜姑拿给众人尝尝,都连声夸赞少夫人年纪虽还小,却生得漂亮可人,能在厅堂蘸墨挥毫,也能往厨房烹饪佳肴,这般百里挑一的妙人,何处去寻?
杨氏自打初见令容时就喜欢,有意照顾,而今更是欢喜,自从珠宝匣中取了串颇珍爱的珊瑚手钏给令容戴着。因两人投契,还亲自挽着令容的手送到屋门。
这在杨氏跟前是极罕见的。
相府就那么大,杨氏又有意张扬,事儿便迅速传开。
先前韩蛰独自栖于书房时,仆妇丫鬟们还暗自揣测,觉得这少夫人门第不高,不太得夫君欢心,意有怠慢拜高踩低,上自皇室宫廷,下至市井民间,哪里不是如此?
等这事传开,风头就又变了。
太夫人上了年岁,府中内务都是杨氏在管,因她行事周正和气,颇得人心。杨氏明摆着疼爱少夫人,旁人还不得看眼色行事?
杨氏有心之举,自然也落入有心人眼中。
譬如庆远堂。
第13章入觳
太夫人魏氏出身低微,却是韩镜的发妻,韩镜从边陲小吏一路爬到朝中相爷,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行事渐渐霸道。然出身仍是她的心病,当初为韩墨娶杨氏时,因杨氏门第高,她怕镇不住,还生过些事,欲令丈夫和儿子都偏向她,好让杨氏臣服,任她拿捏。
谁知诸般手段用尽,杨氏见招拆招,在府中地位却日渐稳固。面上仍尊奉她这位婆母,行事却占尽便宜,虽瞧着和气,却是外软内硬,难对付得很。
唐解忧的事,也是杨氏始终不松口,加之韩蛰无意,魏氏打算了这两年也没讨到便宜。
而今杨氏抬举令容,魏氏没辙,只能视而不见。
唐解忧却暗自着急起来,闷坐屋中,险些绞碎手中绣帕。
她的身世也算可怜。
相爷韩镜出身微末,虽居高位,平生却只与发妻魏氏厮守,没纳过半个姬妾。夫妻俩膝下两子一女,除了如今侍奉在旁的韩墨、韩砚,最小的便是女儿韩蓉。
魏氏怀韩蓉时,韩镜正仕途茫然,前路无望。谁知韩蓉出生当日,朝廷便有文书递来,调他入京为官,连升了两个品级。夫妻俩欢天喜地,觉得韩蓉有福,况且她又是幼女,便格外疼爱。
可惜韩蓉命薄,在唐解忧七岁时便因病早逝。
魏氏怜惜外孙女孤苦,遂将唐解忧接到身边抚养,将对女儿的思念全寄托在她身上,比韩瑶还疼宠几分,纵容非常。
唐解忧也聪明伶俐,琴画俱佳,最擅描摹书法,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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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的年纪,甚至能将韩镜的字摹出三分神.韵。她自幼倾慕韩蛰,为博他留意,修习书画格外刻苦,连韩镜都曾夸赞,她也因此孤高自许,眼里瞧不上旁人,在魏氏跟前又是撒娇又是哀求,只想留在表哥身边。
魏氏上了年纪,加之唐解忧会讨她欢心,疼爱得近乎偏执,也不舍得将她嫁到别家受委屈,便应了。
谁知杨氏从中阻挠,唐解忧眼巴巴地等了两年也没见韩蛰点头。
先前韩蛰未娶亲,她尚能安慰自己,是韩蛰暂时无意于婚事,仍抱有许多期望。哪料情势骤转,韩蛰竟会答应迎娶傅家之女?
听说新婚夜韩蛰竟与傅家女同宿时,唐解忧偷偷哭了许久。
如今杨氏力捧傅家女,韩蛰又再度留宿,并未刻意疏远冷落。倘若眼睁睁地放任下去,难保那傅家女不会以色惑人,引得韩蛰动心,唐解忧越想越是担忧,哪里还能坐得住?
这日晌午过后,她打探得韩蛰并未出门,便借散步的机会,独自往银光院来。
……
院里令容带着枇杷和红菱,正给兔子搭窝。
兔子是令容在蕉园时养的那只,因耳朵长得漂亮,令容便常唤它红耳朵。先前成婚不便带来,红耳朵有灵性似的,见不到主人,时常趴在笼中不肯动,傅益怕它出岔子,这回便带进京。
红耳朵见到令容,果然神了许多。
令容怕韩蛰脾气不好,当时没敢往身边带,只养在外头倒座房中,托姜姑代为照看。后来探了韩蛰的意思,见他没反对,才敢带到银光院,在厢房里挑出空闲的屋子养它。
听得唐解忧来了,令容暂时停手出门,怕红耳朵暂时不听管束乱跑,便抱在怀里。
唐解忧立在院中,正放目打量屋舍门窗,见了令容,含笑道:“表嫂进了门,这院里就有些烟火气了。平常经过这里听不到半点响动,如今有了少夫人,就热闹多了。”说罢,目光便落在红耳朵身上,伸手去碰,“这是表嫂养的?瞧着白茸茸的挺有意思。”
手才伸到它鼻子前,红耳朵往令容怀里缩了缩,张口竟往那指头咬去。
唐解忧哪料兔子也会咬人,惊得一声低呼,忙缩回手指头往后避开。
令容也觉得意外,忙将它抱紧,探头去瞧,“表妹没事吧?”
“还好躲得快,没事,没事。”
令容稍带歉然,“它胆子小,刚进府里人生地不熟,到哪儿都害怕戒备,才会这样。外头天冷,表妹进屋喝茶。”说着请进屋中,叫红菱过来奉茶。
她进相府的时日不长,只知唐解忧是韩蛰姑姑的遗孤,老太爷和太夫人都格外疼爱,旁的尚不知情。前几回去庆远堂,两人也略说过几句话,比起韩蛰的亲妹妹韩瑶,这表妹仿佛更热情几分,虽比令容年长两岁,一声声“表嫂”叫得颇亲热,问东问西的,甚是关怀。
然而比起杨氏实打实的疼爱照顾,唐解忧的热情全落在嘴上,令容自然知道其中差别。
待红菱端来糕点蜜饯,令容便叫她将红耳朵抱下去,将糕点往唐解忧跟前推了推,“这是夫人今早送来的,比外头买的更好吃,表妹尝尝。”
因见糕点诱人,自取了一块慢慢儿吃,鹅油卷香甜,五香糕酥软,甚是可口。
唐解忧尝了两块,当然夸赞。
两人坐了会儿,唐解忧才作难道:“听说表嫂那日给舅母做五香熏鱼,味道极好,美名都传到外祖母跟前来了。这两日天寒,外祖母嫌外头冷,屋里闷,吃饭也没胃口。我方才路过这里,想着表嫂应是此中高手,特来请教。若是唐突冒昧,还请表嫂勿怪。”
“哪里的话。太夫人身子不爽利,咱们做晚辈的都当尽力。”
“那表嫂觉得做些什么好呢?”
令容问过太夫人平常的口味,便有了主意,“太夫人既爱吃芦笋,不如做道芦笋白玉菇,味道鲜美,吃着也清爽。这时节虽没有新鲜芦笋,拿芦笋干来做,味道也不差。”
唐解忧甚是赞同,说大厨房里应有泡着的芦笋干,正好拿来用。
这菜既是晚辈孝心,若是她们亲自去厨房做出来,太夫人高兴,必定能多吃些。
令容听了这话,总算明白她这回来的打算。
唐解忧是太夫人的心头肉,太夫人对她的态度颇为严苛冷淡,这回叫唐解忧过来,未必不是试探。她既已给下厨杨氏做过熏鱼,若空口白牙地辞了太夫人,被压一顶不孝的帽子,反会添麻烦。
顺手就能做的事,躲也无用,倒不如见招拆招。
令容便应了。
唐解忧见她答应,甚是欢喜,带着令容出了银光院,结伴往厨房走。
……
太夫人魏氏信佛,年轻时手底下做过不干净的事,到如今老了,事佛便格外用心。
庆远堂中设有小佛堂,魏氏每日焚香跪拜,隔两三个月还会斋戒一番。斋戒时饮食清淡,她嫌大厨房里荤腥重,便单独在庆远堂附近设了小厨房,除了斋戒时用,往常也做些清淡的糕点汤水,一年四季都不断火。
令容跟着唐解忧过去,就见四间大屋立在松柏树下,两侧是库房模样,中间两间门都敞着,里头一样有灶台厨具。左边那间拾得素净,半点荤腥也不见,右边那间摆着冻鱼腊肉,一应厨具碗盏都摆在架上,十分整洁。
唐解忧亲自带人去大厨房取白玉菇和芦笋干,只请令容先做份太夫人爱吃的肉糜。
令容瞧着两间厨房,那间素净的既是事佛所用,荤腥就只能在另一间做了。
遂入内寻了碗盆砧板,叫红菱先淘米,剁些碎肉来用。她往架上一瞧,种种香料皆整整齐齐的装在小屉中,无所不包。
因觉得唐解忧这举动蹊跷,待米淘罢,暂未下锅,只站在一旁瞧红菱剁肉的刀功明明只比她大两岁,那两只手臂却格外有力,轮番甩下去,肉末愈来愈碎,比大厨的不差多少。
正赞叹呢,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回头一瞧,就见半卷的门帘外不知何时多了道人影。
韩蛰?
令容暂叫红菱住手,缓步行至门口,姿态颇恭敬,“夫君,你怎么过来了?”
“去给太夫人问安。”韩蛰淡声,眼睛却打量着她,似有不悦。
令容心中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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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厨房离庆远堂往静宜院的路不远,他既途径此处,大概是想去静宜院。
可他这样盯她做什么?
正自不解,便见唐解忧匆匆走来,寒冬腊月的竟走得气喘吁吁,脸颊微红。
“食材都取来了。哎呀,表哥”她忽然低呼一声,瞧了瞧韩蛰的背影,有些恐慌般看向令容,“表嫂,我不是请你在外祖母的小厨房等着吗,怎么进了这间?快出来,这是表哥用的,寻常不许旁人进去。擅自进去,都是要重罚的。”神情关怀急切,仿佛令容犯了难以饶恕的弥天大错。
这竟然是韩蛰用的厨房?
令容来不及惊讶,瞧见韩蛰微沉的脸色和唐解忧刻意的焦急姿态,霎时明白过来。
第14章下厨
韩蛰的东西不许旁人碰,银光院中如此,厨房自然也是。
上回擅动食谱的事韩蛰虽没计较,但哪只手碰了就剁掉哪只手的话,令容却牢牢记着。
唐解忧特意带她来这里,说太夫人礼佛不让小厨房见荤腥,又特特地要做肉糜,事先还丝毫没提两间厨房的主人,不就是想让她误会,闯进韩蛰的厨房?方才还腆着脸说,让她在太夫人的小厨房等着,离去前唐解忧何曾说过这种话?
况且,世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她前脚才进厨房,韩蛰就恰好被剁肉的声音引来?
必是唐解忧熟知韩蛰素日习惯,才会掐着点儿诓她过来,欲令韩蛰生气。
虽不明白唐解忧这样做的缘由,想明白这些时,令容心中反倒镇定了下来。
她瞧了唐解忧一眼,并未掩饰唇边讥讽笑意,故意将她盯了片刻,才向韩蛰道:“原来这是夫君的厨房。先前我不知情,擅自动了里头的东西,还请夫君宽谅。”
“表哥别生气,想必表嫂也不是故意的,你饶了她这回吧。”唐解忧惶惑不安地劝解,还不忘低声提醒令容,“表嫂你快出来吧,别惹表哥生气。”
令容未再出声,见红菱要开口辩解,示意红菱住口。
这时候忙着解释只会火上浇油,哪怕她占理,也会令韩蛰不悦,遂了唐解忧的意。
她在赌,赌韩蛰能瞧出其中端倪。威名赫赫的锦衣司使,能断关乎亲贵重臣的案子,理清千头万绪查明真相,自有一副鹰鹫般的眼神。事出反常必有妖,唐解忧欲盖弥彰,他就不会疑惑?
她抬目瞧着韩蛰,神情平静。
讥讽的笑,坦然的眼神,方才那一瞬的诧异、思索与皱眉不悦,韩蛰尽数入眼中。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在听到厨房中有动静,看到令容无故闯入,正肆意妄为的时候,他确实很生气。但气怒未能冲散理智。表妹是怎样的性子,他多少了解,令容的行事如何,他也见过。前后一串,便能猜出端倪并非令容有意冒犯,须归咎于自家府中的烂摊子。
韩蛰回身瞧了唐解忧一眼,皱了皱眉,旋即稍躬身进了厨房,瞧着砧板上的肉末。
“想做什么?”他问。
令容并未躲避他的目光,“表妹说太夫人胃口不大好,想叫我帮着做道开胃菜,再熬份肉糜,孝敬太夫人。”
“开胃菜?”韩蛰打量令容,淡声道“五香熏鱼吗。”
“夫君说笑了,那道菜恐怕不合太夫人清淡的胃口。我打算做芦笋白玉菇,方才表妹专程去取了食材。听说太夫人爱吃肉糜,那间小厨房又礼佛不宜见荤腥,我以为这间是做荤腥用的,才会擅自进来。夫君不计较,我很是感激。”令容简略解释罢,微微笑了下,“夫君可曾用饭?不如我多做点,夫君也尝尝?”
“还没用饭。”韩蛰扫了眼不知何时跟进门的唐解忧,吩咐红菱,“将食材取来。”
说罢,解了披风搭在门口檀木架上,叫红菱去隔壁取火生灶。
随后借盆中凉水洗手,自取了菜刀,将泡好的芦笋白玉菇都切得整整齐齐。
他生得高健,腹有诗书高中榜眼,又曾习武从军威震群臣,身上既有刚健威猛之气,又含文人蕴藉况味。那把菜刀像是上等宝剑,飞快起落之间,像是傅益习武到妙处时挽出的剑花,令人眼花缭乱,姿态却妙不可言。
令容做梦都没想到,手段狠厉、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司使、曾权倾朝野、城府甚深的相爷,曾率军平叛、谋得帝位的君王,竟然会有这等雅兴。
这跟她印象中的韩蛰截然不同。
令容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直到韩蛰出声,“愣着做什么,做肉糜。”
声音冷清,一如他脸上始终淡漠的神情。
令容总算回过神,忙“哦”了一声,自将米下锅,叫红菱往小炉中加些炭火,熬上肉糜。
回过身,就见韩蛰手中托着狭长的鱼形黑瓷盘,极熟稔地抽开数个屉子,从中取了香料,整整齐齐码在盘中。看样子竟是要亲自下厨。
令容忙朝红菱递个眼色,红菱乖觉,忙去灶中生火。
韩蛰显然熟知这道菜的做法,自舀水入锅,加了盐和几滴油,待水开时,将芦笋和白玉菇焯烫捞出,再入冷水过凉。那些厨具在他手中,如使刀提笔般自然利落,因他身材高健,行云流水,平白叫令容生出治大国如烹小鲜的感慨。
锅中焯菜用的水却还剩着。
令容见韩蛰瞧过来,忙会意点头,将水舀入旁边盆中,取了干净布巾擦净,退后待命。
锅底自然还是热的,麻油入锅,加上姜丝,不多时便有香气溢出,待芦笋和白玉菇入锅,香气愈发浓郁。令容嗅着香味儿越站越近,最后几乎贴到韩蛰身旁,也顾不得敬畏躲避了,亮晶晶的目光盯着锅中煸炒的佳肴,光是闻着香气,舌尖似乎都能尝到美味。
韩蛰加了盐,便又吩咐,“芡。”
令容跑过去将兑好的芡拿来,韩蛰薄薄勾了一层。
不多时美味出锅,芦笋碧绿脆嫩,白玉菇晶莹鲜滑,十分悦目。令容双手捧着盘子,等韩蛰将菜盛好,扑鼻的香气勾得人馋虫大动。可惜这是要给太夫人的菜,她闻得见却尝不到,只能留恋地将盘子装入食盒,回过身时,下意识咽了点口水。
韩蛰觑见,声音仿佛带了笑,“再取个小碗。”
令容依命拿过去,就见锅底还剩了些许,韩蛰盛出来,叫她们先尝尝。
唐解忧算而失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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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蛰非但没生气责罚,还帮着令容做菜,早已不知所措。在旁怀着鬼胎站了半天,闻言只摆手道:“外祖母还没尝,我先不尝了。”红菱有主仆之分,自然不敢越矩。
令容却不顾虑,旁的事都能假装强撑,这事儿却撑不住。
况且韩蛰都发话了,怕什么?
遂拿了筷子尝,滑嫩鲜脆的美味入口,趁着热腾腾的香气,骨头都能酥了似的。她曾叫红菱尝试过多次,也曾在金州最负盛名的酒楼吃过多次,却都不及韩蛰做出的这道美味,火候、色泽、味道,无不拿捏得妙到毫巅,赞一声人间至味也不为过。
好吃,真的太好吃了!
她尝了两口,才想起韩蛰来,“夫君不尝尝吗?味道好极了!”
她漂亮的眼睛里如有亮光,因口腹之欲得以满足,整个人从内到外都似洋溢笑意,加之容貌娇艳,如春光照来,令人欢喜。看那神态,显然是很喜欢这味道,才会忘了平常的拘谨之态,满足赞叹洋溢而出。
韩蛰意有所动,尝了两口,搁下筷子,“还行。”
挑剔!
令容暗暗撇嘴,见他不打算再用,招呼红菱,“傻丫头,过来尝尝!”
红菱偷瞧韩蛰,见他正往门口去穿披风,飞快夹起尝了尝,果然美味!主仆俩风卷残云,不过片刻便将碗中的菜扫尽,心满意足。
唐解忧袖中的手几乎握成了拳头,碍着韩蛰在场,只能端出笑脸,拎了食盒往庆远堂去。韩蛰也跟着走了一遭,未提旁的事情,只说他疏忽,若非令容提起,还不知道祖母身体有恙,所以亲自做了这道菜赔罪,请祖母好生调养。
令容暗中留意,见他自始至终都没瞧唐解忧一眼,知他心中已有判断,再未多言。
……
出了庆远堂,因韩蛰要去静宜院,令容顺道跟着去陪杨氏说话。
晚间韩蛰竟又回银光院歇息,待令容帮他宽衣,自去盥洗过,靠在榻上看书。
令容虽为他的厨艺目瞪口呆,到底对韩蛰仍存畏惧。白日的事牵涉唐解忧,韩蛰必是窥破内情,才没对她说重话,反将唐解忧冷落,但那位毕竟是他的表妹,又是太夫人的心头肉,韩蛰即使看破,也没说什么。令容暂时不知表兄妹间的底细,怕贸然再提会让韩蛰误会她有意生事,便只藏在肚子里,仍旧相安无事地睡下。
借着烛光偷瞧,韩蛰坐在旁边翻书,轮廓冷峻,神情漠然。
他在外披着锦衣司使的皮,严肃端然,到了寝处,那寝衣也不好好穿,松松垮垮的,露出结实的胸膛,从侧面偷瞧,颈间喉结愈发分明。不知怎么就想起旧事,宋家后园里他醉酒注视,平白无故地说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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