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斛珠
权相养妻日常 分卷阅读221
续道:“陪你再用点。”
令容遂命人摆饭,给韩蛰备了筷箸。那位却几乎没太动菜,只将那盘油爆的虾子剥了搁在碗里递给她。
令容受宠若惊,欣然受了,吃得十分欢畅。
原以为是韩蛰良心发现,被韩瑶的婚事触动要对弥补从前对她的凶神恶煞,到沐浴后才明白,他这是想让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
查出身孕后的这半月,令容谨遵太医的嘱咐,说话走路都小心翼翼,晚间睡觉时也规规矩矩地铺两床被褥,蚕蛹似的躲在里头。虽说每天清晨醒来时,都是挪过半个床榻贴在韩蛰身旁,但睡前却是紧紧避着的,怕勾起韩蛰的虎狼模样,抱都不让他多抱。
她年纪小些,加之怀的是头胎,韩蛰也没敢轻举妄动。
克制自持地睡了半个月,那血气却是越来越浮躁了。
白日在外公务缠身倒也罢了,晚间睡前总是格外难熬。
但夫妻俩磕磕绊绊走到如今,这当口也不好搬到书房去清心寡欲地睡,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摆出从前那副冷清自持的模样来。奈何调息养气的功夫在平常还能管用,喝酒后气血浮躁,就不太顶事了。
韩蛰沐浴后走到榻边,令容披着湿漉漉尚未晾干的头发,正翻书瞧。
沐浴后她身上有股清香,玲珑身段包裹在寝衣底下,勾勒起伏弧线。
韩蛰如常坐下去翻书,却觉心不在焉,往她身上瞟了两眼,腻白柔嫩的肌肤像是上等细瓷,红唇柔嫩,眉眼多娇。
没忍住侧过去在她脸颊亲了下,令容连忙往里头躲,“夫君!”
韩蛰睇着她,眸色深沉,凝眉不语。
令容只好寻个正经话题,“瑶瑶出阁后,金州那边也该娶亲了。我备了礼,到时候……”
“是哪天?”
“初九。”
韩蛰颔首,“京城近来不太.安宁,你又有身孕,该少出门。”
“我知道。”令容抬眉,有点作难,“但哥哥的婚事,总得去道贺的。”
“那两天我抽空。”韩蛰明白她的意思,“傅益就你一位妹妹,哪能缺席。”
“多谢夫君!”令容欢喜,下意识跪坐起来,又觉得不妥,忙坐回去。
韩蛰却已俯身过来,挡去外头大半烛光,将她困在角落,“怎么谢?”
“我……捶背?”
“不必。”韩蛰凑得更近,娇软呼吸近在咫尺,没忍住,便将她箍在怀里亲上去。未散的酒意萦绕,克制的呼吸渐而凌乱,令容挣扎着推开,双手护在小腹,“孩子。”
“还要多久?”
“一年!”令容对着他的目光,又有点心虚,“半年……”见韩蛰仍直勾勾盯着她,躲不过锦衣司使鹰鹫般锋锐洞察的目光,低声道:“太医说,头三月和后四月不能。”
这便是真话了。
韩蛰总算有了盼头,虽没敢碰令容,却仍用旁的法子,暂将攒着的火纾解。
……
到腊月初九时,韩蛰如约往金州道贺,除却令容的那份贺礼,另从书房挑了两幅好画,赠与傅锦元。
今年腊月里的喜事似格外多,相府千金出阁,淮阳侯千金出阁,没过几天,又是宁国公府的四姑娘出阁。
那位是当今甄皇后的妹妹,嫁的又是山南节度使蔡源中的次子,甄皇后为抬蔡家门楣,虽在禁足中,却仍凭着东宫的面子,从永昌帝那里求了个县主的虚衔给甄四姑娘,虽不授封地,婚事却办得格外风光。
先前甄、韩两家往来勤快时,甄夫人还有意将甄四姑娘许给韩征,如今另寻高门,又有县主的虚衔撑门面,甚是自得。
杨氏倒不觉得什么,摆出个和睦的姿态,还亲自去道贺。
永昌八年的冬天,便在这热闹喜庆的氛围里走到尾声。
宫里范贵妃虽未能重整昔日威风,范香却凭着年轻,又有亲姐姐指点,虽未传出喜讯,却也抬了妃位。姐妹二人在后宫争艳,因太子日渐长大,须有人贴身照料,永昌帝好了伤疤忘了疼,在旧年的最后一日下旨,解了甄皇后的禁足。
除夕夜落了场极厚的雪,却无损于年节的热闹氛围。
初三时韩瑶带着尚政回门,初六起便有各处人家设宴请酒。令容怀着身子甚少出门,外头的事便是杨氏和二房的刘氏婆媳心。
忙忙碌碌的年节过去,因年初朝堂官员有些调动,吏部尚书年迈辞官,韩蛰力荐之下,在地方政绩斐然的宋建春得永昌帝首肯,调入京城,主掌吏部。
韩镜纵对令容有偏狭之见,因宋建春和曹震是姻亲好友,虽不刻意招揽,却也很痛快地带着他去了吏部衙门。
宋建春科举出身,在京城亦有恩师同窗,加之背靠节度使兵权,跟权势煊赫的韩家沾亲带故,又是尚书令亲自带到衙署的,赴任后勤谨上朝办事,倒很快就站住了脚跟。
韩府儿媳出自将门,母家手握京畿兵权;孙女结亲尚家,得西川节度使重礼相贺;如今添了个宋建春,虽只是姻亲,却也算是跟江阴节度使有了些九曲十八弯的关系。祖孙俩居于相位,手里握着掌控天下机密消息的锦衣司,这等权势,比之韩瑶出嫁之前,又显赫了许多。
明眼人已能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甄嗣宗更是坐不住,三天两头地往宫里跑。
韩家倒是沉得住气,将樊衡从各处搜罗来的证据准备齐全了,就等二月底各地举子上京赴春试,趁着京城最热闹的时候,撕开甄家满口仁义之下的种种罪行。
春初天暖,泥融燕飞,又是一年万物竞荣,群芳渐放的时候。
这日韩蛰难得空暇,因令容怀孕后甚少出门,憋闷得厉害,加之韩瑶和尚政这对小夫妻要去郊外踏青赏花,见令容眼巴巴的甚是期待,便带她一道出城,去城外散心。
第145章恶人
京城外山水奇秀,入春后天气渐暖,多是二月下旬陆续绽放,整个三月最为热闹。
这会儿春光渐盛,柳吐嫩芽,风拂绿茵,能赏玩的花却不算多。
令容怀着身孕,没法肆意骑马驰骋,韩瑶因怕跟令容似的怀孕而不自知,也没打算太任性,四个人商议过,便往城南的孤竹山去。
孤竹山底下有温泉,地气比别处和暖,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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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里开得正好。
马车使出京城,韩蛰和尚政骑马在前,身后跟着飞鸾飞凤及数名护卫,令容则跟韩瑶坐在车厢里,将车帘半卷起来,就着拂面而过的和煦春风,吃着蜜饯慢慢说话。
新婚之人,破瓜含情,总会添些羞涩。
韩瑶承袭了杨氏的爽利刚硬性情,却也还带着初成婚女儿家的烂漫羞涩。婆媳相处的事她能跟杨氏请教,夫妻间一些琐碎的事却不好意思跟杨氏说,因跟令容年纪相若,姑嫂渐成姐妹似的,且如今不像从前似的能每日见面,好容易同乘出游,倒能说些体己话。
一路有风景悦目,三十里的路,大半个时辰便到了。
梅坞里有尚未开败的茶梅,章老年前抱病,因附近不便照料,已搬到京城养病去了。梅坞里仍只有管事在,请众人入内,赏玩自便。
里头除了葳蕤繁丽的茶梅,亦有早开的玉兰紫荆,那管事是痴迷园艺之人,除了平常迎客照看之外,空暇时便为里头花木施肥剪枝,这时节玉兰红白相间,挺秀迎风,紫荆飘飘曳曳,如簇如串。
走到照水池边,还有未曾开败的迎春和连翘盛放,满枝金黄,香气淡艳,迎春直倒垂而下,浮在水面,随风款摆时,惹得游鱼嬉戏。
令容和韩瑶挽臂在前,征得管事允准,摘了些花枝柳条,叫手巧的飞凤编花篮玩。
韩蛰跟尚政两个大男人跟在后头,相顾无言。
赏花踏青乃闲情逸致、雅乐之事,韩蛰性情冷硬刚厉,虽也喜欢春日里的明媚和煦,于这些娇化软草并无兴致,肯出来,不过是陪令容散心,顺便瞧瞧美人倚花的景致而已。尚政虽没到那地步,却也是英武骁勇的禁军小将,志在开阔青山,而非锦绣花丛。
再这么走下去,姑嫂俩自管玩乐,他俩今日就真只能甩着臂膀当个护卫了。
两人都有点暗自苦恼。
……
出了梅坞,放任令容和韩瑶尽了玩花之兴,尚政便看向韩蛰。
方才两人商议过,出了梅坞,该登山临风的。
谁知韩蛰视若无睹,全然忘了似的,特意穿的蟹壳青锦衫磊落端贵,那张脸虽冷硬,却无素日沉郁威仪,舍了锦衣司使的冷厉姿态,倒有几分清贵模样。对着尚政的目光,他甚至露出半点诧然,问道:“怎么?”
尚政哪能看不出来他伪装。
心里恨得牙痒痒,偏又没有韩蛰那份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功夫,见韩瑶被这动静吸引,诧然将他盯着,只好道:“待会做什么去?”
“你们觉得呢?”韩瑶反问。
尚政没躲过,对着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做不到韩蛰似的充耳不闻,只好硬着头皮道:“去登山吧?山腰有片斜坡,风景不错。”
“登山啊……”韩瑶蹙眉,挽着令容,“能成吗?”
令容颔首,“那一带景致不错的。”
何况太医也曾嘱咐,虽说要好生养胎,却也不能过于静养,每日里多动动,将来生养的时候也能少受点苦。她不觉得累,能捏住分寸。
韩瑶却还觉得担心,“可你还怀着身子呢,不能太受累的。”
韩蛰适时道:“无妨,我扶着她,你们自管先走。”说罢,踱步过来,站在令容旁边。
韩瑶哪敢跟他抢人,不情不愿地退开半步,叮嘱令容,“那你当心些。”
“放心。”令容留意过那两人的神情,凑过去低声笑道:“我也不敢再霸着你了。”
韩瑶虽性情爽利,毕竟是新婚,被令容一打趣,脸就有些红了,偷着在她手臂掐了一把,却还是愉快转身,走到尚政身旁,“走吧,如你所愿。”知道令容怀着身子,定会边歇边走,也没再拖延,跟尚政走在前头,到山腰去等他们。
两对夫妻各自结伴而行,韩蛰握住令容的手,踏着春风花丛走过,甚觉畅意。
眼前的景致,也仿佛在一瞬间有趣起来。
走在前头的尚政固然也觉愉快,心里却还存些许忐忑,总觉得韩蛰临时变卦将话头扔给他,另有情由。
果然,韩瑶走出老远,便开始斜睨他。
尚政生得俊朗颀秀,新婚后携妻踏青,更是锦衣玉带英姿勃发,自忖脸上并无怪异之处,剑眉之下桃花眼眯了眯,认真道:“我很好看?”
不要脸……
韩瑶险些失笑,眉峰微挑,语气带着不满,“把我跟她分开走,你称心了?”成婚后她跟尚政早晚都在一处,好容易跟令容玩半天,被尚政那提议坏了事。再回想方才尚政跟韩蛰相对无言的样子,总算回过味来哪是山腰风景好,分明是有私心!
这“恶人”的嫌疑,自然而然落到了开口提议的尚政头上。
尚政觉得有点冤,“是大哥的主意。”
“胡说,我哥才不是那种人。”韩瑶不信,仍旧斜睨他,眼底却已涌起笑意。
尚政脸上尽是诚挚之色,凑近韩瑶身旁,双目炯然,低声道:“我看着像坏人?”
两人走在最前,后头还跟着几位随从,他这般一本正经又亲昵地贴过来,韩瑶霎时想起新婚那晚他借酒调戏她的事。忍不住脸上一红,负气咬牙,伸手打他。
被尚政一把捉住,好意提醒,“小心脚底下。”
韩瑶赌气不理,不好意思众目睽睽下跟他打闹,瞪他一眼抽回手,甩着胳膊走在前面。
尚政笑着追上去,顿觉春光明媚,时气甚好。
两人走到山腰,韩瑶远远瞧见临近普云寺的山道上也有人盘桓赏景,模样甚是熟悉,辨认了半天,才算看清对方,不由诧异,“那是……甄家的人?”
尚政闻言,亦随她所指瞧过去。
他毕竟练过弓马骑射,目力比韩瑶好许多,瞧清楚了,也觉意外,“是他们。不知来这里做什么。”
……
山道之上站着的是甄嗣宗的长子甄曙。
甄家是皇亲,寻常礼佛进香都是去皇家御用的寺院,不会来普云寺这种香火冷清的地方。世袭以书香传家的宁国公府,书楼内自有万卷藏书、百轴画卷,哪怕甄嗣宗偶尔起意,想跟普云寺的高僧评赏名画,也是邀僧人前往府中,他甚少会亲自登山。
这回他却是亲自来的,为的还是有过旧怨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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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远。
自韩家反目,甄嗣宗察觉不轨之意,见永昌帝已是玩物丧志、扶不到墙的烂泥巴,没本事压制日益崛起的韩家,甄嗣宗为太子计,便放下从前的清高身段,跟武将结交起来。
除了给幼女讨个县主的虚衔笼络山南蔡家,他也将目光落在了京畿守军身上。
京畿守军被杨家把持,密不透风,先前永昌帝尝试着想回军权,都失败告终。
但这却是关乎身家性命、最令人悬心的一支驻军。
倘若韩家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谋逆,京畿守军攻入京城,不止身在宫外的甄家难以自保,禁军护卫之下的太子都未必能够保住性命。
甄嗣宗在京城盘踞多年,虽没能染指军权,毕竟还有盘根错节的亲友。
隐秘打探后,便盯上了守军中一名偏将黄瞻。
黄瞻是凭本事爬到偏将之位,跟那些因旧日袍泽而效忠韩家的老将不同,谋的是名利地位,虽非京畿守军中的要紧人物,却是个极好的线。他草莽出身,也读过诗书,后来娶了位没落书香门第的姑娘,爱若至宝,不知添了附庸风雅的毛病,还常陪妻儿去佛寺进香求签。
去岁高修远画的山水佛寺在京城名声大噪,让许多人趋之若鹜,一幅画千金难求,据甄嗣宗所知,黄瞻的妻子也苦心渴求,只是无人引荐,颇为苦恼。
甄家数代积累,不缺银钱,要将黄瞻入麾下,许诺高官厚禄之余,也欲从他枕边出手,借高修远一幅画,令黄瞻死心塌地,为他在京畿军中牵针引线。
是以甄嗣宗纵不喜沽名钓誉的高修远,也托寺中住持出面,请他作画。
国公爷、相爷和国丈三重身份叠在一处,住持自然答允牵线。
高修远寄住寺中,且住持未说姓名,爽快应了,后来得知是甄家要画,也无从反悔。
刻意博来的虚名之下,高修远也将名士的做派摆得十足,自回到京城,每幅画装裱前,都要请买画之人亲自掌眼,合意了再拿出来,否则便视为傲慢而无眼光,宁肯烧了也不给人。
这些做派在甄嗣宗眼里都是臭毛病,却不能不依从。
是以从住持口中得知画已成了,便特地有儿子陪着,借拜访住持的名义,来寺中瞧画。
因高修远脾气古怪清高,不许旁人跟进去,甄曙便被留在门外。
甄曙也懒得跟他计较,被高修远这做派膈应得满心憋闷,便走出寺外,在山道上散心。
却不知此刻,锋锐冰寒的匕首藏在画案下,恭候已久。
第146章报仇
高修远寄住在普云寺一年,虽非持有度牒的僧人,却因他画中的超然洒脱,得住持和寺中僧人欣赏,有僧舍可住,还在僧舍旁专设了一间屋子作画。
此刻屋门紧闭,里头只高修远和甄嗣宗两个人。
甄嗣宗久居高位,从前构陷牵连高世南时,并没太将那县令放在眼里。后来高修远上京为父亲讨公道,被田保引荐到永昌帝跟前翻出旧事,不止甄皇后被斥责,永昌帝还让锦衣司重查旧案,令高世南官复原职,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这位仁义端方的中书令脸上。
是以田保被查后,甄嗣宗当即命人去嘉州除掉高世南,以泄私愤。
至于高修远,在他眼里无非是不谙世事,只会吟风弄月的天真布衣。
若不是为拉拢黄瞻,甄嗣宗甚至不屑多看他一眼。
屋里布置得空旷,墙壁上悬着许多山水画作,有装裱过的,亦有画到一半,只将大幅宣纸贴在墙上的,颇为凌乱。
靠墙的角落里是一方长案,上头摆着各色颜料和粗细不同的几十支狼毫,正中间画卷铺着两幅画。
左边一副意境清幽,佛寺幽谧,禅窗半掩,里头似有僧人趺坐论法,只勾勒侧影神.韵。禅窗之外,则是一方绿池,着墨不多,却如点睛般,叫人见之忘俗。
画面之外,高修远盖了钤印,题“水绕禅窗静”五个字。
右边的则迥然不同,炉中香,檀香袅袅,背后隐约可见慈悲佛像。最惹眼的,却是香炉旁的放生池,里头荷叶成碧浮在水面,有莲花盛放,婷婷而立。
画面之外亦有钤印,题“花开佛国香”五个字。
论笔法意境,这两幅图绘之过密,不及他山水画悠远留白的灵秀韵味。
但于黄瞻夫妇而言,这两幅画却已算是宝贝。
甄嗣宗粗粗瞧过,还算满意。
高修远立在案旁,神情清冷而倨傲,“依甄相所见,这两幅算好吗?”声音如态度冷清,他的身姿挺秀如竹,傲然瞧着这位地位尊崇的相爷,丝毫不掩饰挑衅孤傲的意思。
甄嗣宗心中哂笑。
高修远的画固然出众,却还算不得名家,甄府的书楼里珍品无数,俱是历代名家手笔,不乏传世真迹,比他出众的多了去。换作平常,他也未必肯自降身份,评点这种沽名钓誉之辈的画作。
但这片刻却是甄嗣宗有求于他,若不糊弄两句,黄瞻那边就须他另想办法。
无非两句话而已,甄嗣宗当然说得出来。不止说得出来,还须评点得要,顺道压一压他嚣张桀骜的气焰。
甄嗣宗凝神瞧着两幅画,不得不承认,画作勉强算上乘,题的字也不错。
且抛开旧怨偏见,两幅画认真去瞧,倒也算意境独到。
案上画卷铺展,被窗缝里扑进来的风卷起一角,甄嗣宗躬身将画纸抚平。
匕首便是在此时悄然抽出,借着高修远宽大衣袖的掩饰,狠狠刺向他腹部。
从得知父亲的噩耗至今,三百余个日夜,这场景高修远推演过不止一次。在住进普云寺之前,他便选了这把吹毛立断的匕首藏在身上,借入京城与人往来的机会,或远或近地瞧见甄嗣宗,将他身形的高矮胖瘦牢牢记在心中,并在夜深人静时,站在画案旁,将刺杀的动作练习无数遍。
只消下手够快,匕首重重脏腑,甄嗣宗便必死无疑!
冷淬的锋刃向前,出手狠而准,在甄嗣宗察觉之前,刺破他的重叠衣裳,没入腹中。
尖锐的剧痛传来,甄嗣宗骤然察觉,下意识便往侧旁退避,四十岁男人健壮的手臂伸出,毫无章法,狠狠捶在高修远的肩头,旋即一声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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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喊救命。
高修远身体微晃,甄嗣宗已然退开半步。
匕首仍刺在甄嗣宗身上,高修远红着眼睛浑然不顾,握紧手柄,便往里头刺去。
然而文墨出身的少年毕竟不曾习武杀人,那一刀刺得又深又狠,几乎触及脏腑,却在甄嗣宗闪避后偏了方向。匕首似被什么东西卡住,待高修远再想往里推时,手已被甄嗣宗牢牢握住,匕首被迫拔出两寸,他使尽力气往里推,却已握不准方向。
门扇被僧人踢开,住持快步走进来,将甄嗣宗护住。
三位僧人左右合力,将高修远扯开,只剩带血的匕首仍留在甄嗣宗腹部。
殷红的血霎时涌出,将锦绣衣裳染透。
住持高呼僧人来救,甄嗣宗满脸痛苦之色,脸色惨白地靠在墙壁,目呲欲裂。
高修远苦心经营了整年才换来这手刃仇敌的机会,双目被恨意烧得通红,被僧人拧着动弹不得,如挣扎欲出的虎豹,厉声道:“恶贼!还我父亲性命!”
住持心惊胆战,不敢轻动甄嗣宗的伤口,只叫通医术的僧人赶来营救。
看向高修远时,素来沉着的目光里满是痛惜,也未责怪半句,叫人先将他拧出去关着。
……
甄曙闻讯赶来,勃然大怒,若非住持拦着,几乎闯进高修远的僧舍。
僧舍里门窗紧闭,外头脚步匆匆,显然是在营救那假仁假义的恶贼。
高修远坐在桌边,眼睛依旧赤红,神情却有些呆怔。
杀人的事,于韩蛰樊衡那种踩着刀尖的人而言,轻而易举,于高修远却绝非易事。
甄嗣宗正当盛年,比起十七八岁的高修远,力道并不逊色,明刀明枪时高修远占不到半点便宜,唯有偷袭而腹部显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惜甄嗣宗久居高位,过得优渥,腰间腹部一圈肥肉护着,高修远纵用尽全力,终究失之毫厘。
不知过了多久,门扇被人推开,住持陪着被惊动后迅速赶到的韩蛰走了进来。
威仪冷厉的锦衣司使,自有慑人的气势。
高修远只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是我谋划行刺,与旁人无尤。”瞧见旁边眉目和善的住持,终究觉得心中有愧他的信任照拂,这当口说不出旁的话,只涩然看他。
住持叹了口气,双掌合十,向韩蛰道:“高公子年少鲁莽,贫僧也有照看失职之过,还请大人念他年少,从宽发落。”
韩蛰眉目沉厉,盯着高修远,没出声。
高修远抬目,背着光,韩蛰的神情晦暗莫辨,只有那双眼睛锋锐深邃。
他开口,声音犹带恨意,“甄嗣宗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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