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要把官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虹旭
黔北学风不盛,吴县全县秀才也只有百来人。永安镇也就两个秀才,石桥村别提秀才,连个童生也无。而且周中的年纪在古代算是步入老年,几乎无考中的机率,如果没有钱财打点,是没有人会愿意指点他的。
周中长长地叹口气,原身三年未出去会文交友,想来原来薄弱的人情更加淡如水,如今想不一文有人指点怕是难了。
周中想得头痛眼花也没有想个辙来,禁不住抱怨原身只知死读书不通世务也不知交友,连个朋友也没有。
他出了会神,打算出去散散心。刚打开门,堂屋半掩着门里一个圆乎乎地脑袋探出来,周中瞧过去,脑袋嗖地一下子缩了回去。周中站在门口打量周家院子,院墙是半人高的土坯墙,正房三间,住着周中和邵氏,东西厢各两间,东厢住着周秀一家,西厢一间住周举一家,另一间作厨房。
心中有了数,周中抬脚进了堂屋。屋子东边生了一堆柴,噼里啪啦燃得正旺,围着火堆上首坐着邵氏正补着衣服,身边偎着个刚才探头的小娃,东边坐着小邵氏,下方坐着周秀的一双儿女,大丫和大娃,大丫在绣花,大娃拿着刀在根木头上雕来雕去。
邵氏见周中进了屋,冷哼一声侧脸不看他。
三个孙辈起身喊爷爷,小邵氏起身喊了声爹,往外走。周中是读书人,周家讲究,除了吃饭,公爹不跟媳妇同处一室。
周中忙摆手道:“我出去走走。”
邵氏在身后喝道:“外面冷,你去哪里?冻病了没得钱给你请大夫。”
周中笑道:“无妨,今日日头暖且穿得厚实。”说完,周中出了院子,没有注意到屋内几人目瞪口呆。
二娃扭头看着门口道:“爷爷今天笑了。”
小邵氏抬眼看着邵氏,邵氏眼光扫过低头做事的大丫和大娃,嘟囔了一句,“管他。”又道:“老二媳妇,你站在哪里干啥?还不坐下来绣帕子,明儿好拿到集市上去卖。”
小邵氏赶紧坐下,拿起帕子继续绣。
周中往村头走去,周家在村尾,要到村头得穿过整个村子。刚走出几步,隔壁的邓二婶咦了声,“周书生,你出门呐?”
石桥村没有几人会识字,除了周中识字最多的就是里正,舍得出钱让儿孙上个学,但并没有如周家这样一心想中个功名,是打着让儿孙能去镇上谋个体面活路的主意。周中算是石桥村唯一读书几十年的人,但又几十年不中,村里人由开始的羡艳到后来的不屑,私底下都说周父周母是傻子,把好好的家业败了也没整个秀才出来,而周中自然是傻子中的傻子。又因周中是读书人,大概出于对读书人畏惧,平常会唤周中周书生。但有时这个周书生却是有另种含义,随着周中年纪大了又没有考中功名,这个周书生成了呆子傻子的代称,只是周中一直不知,颇是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和村里的泥腿子是不同的。
换了芯的周中自然听出邓二婶的弦外之音,前几天他家闹了那么大一场,他让邵氏伤了脸面,怎么还有脸出来。不过周中并没打算计较,只是秉着原身作为读书人的性子,那怕是老头子,也得男女有别。故此,周中目不斜视,站在自家院墙角唤道:“邓二,有何事?”
邓二从自家院门后走出来,道:“周书生,你叫我?”
周中盯着他足看了二息,然后从他身边走过。
“他什么意思?”邓二婶从门后窜出来,朝地上啐了一口道,“书都读不起了,还充啥子老爷?不理人,连个童生都考不中,摆啥臭架子,我呸!”
邓二在门上呆愣了一会,方明白周中的意思,涨红着脸拉扯着邓二婶进屋。
“邓二,你疯了?我的手都勒痛了。”邓二婶挣开邓二的手。
“闭嘴,以后少出去给我丢脸!”
“丢脸?老娘什么时候丢你的脸了?你给我说清楚。”邓二婶莫名挨了训,那能依。
邓二瞪着眼,“你一个妇道人家,喊别的男人干啥?”
“别的男人?”邓二婶半晌才反应过来,拔腿往外走,“老娘非得抓花他的脸。”
“站住,你不嫌丢人?”邓二吼道,“你不记得周中是啥人?是个讲臭规矩的读书人。你一个妇道人家,跟他一个男人搭啥话?男女有别,没搭你的话,是人家知礼。”
三年来,周中日日和他们一样在田间忙活,白净的脸也晒得黝黑,再无半分读书人的样子,大家嘴上叫着周先生,实际渐渐把他当成寻常庄家老汉看待。前几日邵氏闹出的那一出,大家晓得周中读书的路已绝,再不可能考上功名当官老爷,心中对他作为读书人的那丝畏惧也消失。于是,大家忘了他作为读书人,有些臭规矩的。
邓二看邓二婶想明白了,发话道:“没事别出去,在家里呆着。”
“好你个周中!害老娘的名声的,老娘咒你一辈子考不上功名。”邓二婶怒火中烧,一张脸涨得通红。又不能大张其鼓去找周中出气,只能在家里破口大骂。
“不用你骂,周家没人供他读书,还考啥功名啊?”邓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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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中大摇大摆地在村里闲逛,有人见了上前道:“周书生,听说你还要去下场考试?”那脸上的笑明晃晃地,在讥笑他多年考试不中。
周中点头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这三年来,原身可没少听村里有心没心的话,都是说让他熄了读书的心,别再浪钱,好好种田,有真心为他好的,也有正话反说的。要不是原身执念以后考上功名让这些瞧瞧,怕是早死在这些人的口舌之下。
周中背着双手挺直背,像官老爷一样迈着八字步从村尾走到村头,再折回来,等到家门口,才发现一条黄色大狗跟在他身后,等他进门时,狗咬着他的裤脚跟了进来。
周中上辈子是个爱动物人士,因为妈妈不喜欢动物,从来未在家养过。此刻面对身躯庞大的大狗也不怕,伸手去挠了挠它的下巴,摸摸它的背,“有主人没?没有主人就跟着我不?”
好似听得懂他的话似的,狗汪汪了两声。
周中笑了,“你还挺通人性的嘛,听说狗来家旺,那叫你旺旺吧。“
“旺旺。“
“汪汪。”
第四章
求助
堂屋里的大娃二娃听到狗叫声,急忙跑了出来,两人睁大眼。
“好大的狗。”
“好威风,比铁牛家的大黄都威风。”
铁牛的爹是村子的猎户,家里养了只猎犬叫大黄,帮着铁牛的爹捉过不少猎物。
“大哥,这条狗也能像大黄一样捉兔子吗?”二娃道。
大娃围着旺旺走了一圈,打量眼前这条狗,黄黑色的毛,体型高大,骨骼粗壮,一张狗脸长得又丑又凶,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凶狗,可一双狗眼却温顺无比,忍不住让人想靠近。
大娃背着周中视线,把手小心放在旺旺的头上,不想旺旺趁机伸着狗头往大娃手里蹭蹭。唬得大娃赶紧缩回了手,旺旺歪着狗头不解地看着他。大娃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伸手摸着狗头,边呼噜狗头上的毛,边叹息道:“不成!瞎,这狗看起来凶猛,原来是个花架子,太温顺,不像大黄,凶得很,可惜了。”
“可惜了。”二娃学着大娃,小手儿也放在旺旺狗头上跟着呼噜,嘴里跟着叹息,连那叹息的声气也一模一样。
周中在一侧笑道:“喜欢这狗吧,它叫旺旺。”
别看大娃九岁,半大的小子,在外面野得很,可怵周中,更别提四岁的二娃。两人忽地听到周中的声音,猛地各自回了手,放在身侧,乖乖地站立着。
早先出门时,周中就觉察到原身跟孙辈都不亲近。原身作为读书人,讲究的是严父,对着儿孙们自来摆着一张脸,让人心生畏惧。
周中摇了摇头,他不是原身,他也不想过原身那般的生活。他喜欢孩子,尤其是像二娃这样大的三四的孩子,真想抱在怀里捏捏脸逗弄逗弄。
两个小子喜欢狗,他打算趁机和他俩亲近亲近。于是温和地道:“这狗跟着爷爷一路回来,跟我们家有缘。有句俗话说狗来家旺,以后我们家就会兴旺发达。”
听到周中温和的话语,大娃偷偷抬眼望去,见他脸上带着笑,大着胆子道:“真的吗?那以后我们能天天吃大米饭吗?就是没有糠的米饭,跟爹爹小时候吃的米饭一样。”
“嗯,跟爹爹小时吃的米饭一样。”小娃鹦鹉学舌。
周中瞬间想起周家落败后吃的最多的食物就是糠饭,通常是糠和几年陈米一样一半,年成不好的时候就糠多米少,偶尔几回米比糠多。大娃和二娃从出生来好像都吃过没糠的白米饭。
他握紧拳头,郑重道;“会的,以后你们都吃大白米饭。”
“哇,这是条好狗。”
“我们要把这条狗照顾得好好的,让我们家早日兴旺。”
“秀媳妇。”邓二婶的大嗓门,“今儿看到你公爹出门,那气派,那架势比隔壁村的童夫子还大。要不是我们乡里乡亲的,还以为是那里来的秀才老爷呢。”
最后一句,未恐别人听不见,邓二婶朝着周家院子这边大声嚷道。
“大娃他娘,快点。”周秀催促张氏,不让张氏搭理邓二婶。
紧接着周秀和张氏各自挑着两捆柴进了院子,见周中站在院中,周秀咋呼呼地道:“爹,你身体才好,赶紧进屋暖和暖和,我等会给你把炭火换了。”
周中轻声道:“老大,爹会考个秀才回来。”声音虽轻语气却坚定。
“爹这是……”张氏剩下的话让周秀瞪了回去。
周秀道:“你啥也没听到,记住。”
周秀发话,那怕心中有疑惑,老实的张氏也会把疑惑装进肚里。
午时,周中见识到传说中的糠米饭,剌拉着嗓子痛,半天才咽下。然家里最小的三个孩子却吃的津津有味,大口大口地嚼着糠米饭,好似他们不觉这糠有多刮刺喉咙。
周中放下碗筷急步回到屋里,他怕再待下去,他的眼泪会禁不住掉出来。银子,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需要,那怕上辈子爸爸不再提供家用,他也能自己打工赚钱。然而现在的他,却空有双手半腹文章,赚不来一文钱。
文章,忽然他想到一种来钱的方式,投文。古代多有学子把文章投于权贵人家,以博个才子的名声,更有落魄书生投文于富贵人家,以期得些资助。
想到此,周中立时拿出笔墨纸砚,写下一篇又一篇的文章,写得手软方停下来,又挑出三篇最得意的文章放在一旁。
翌日,鱼肚白刚露出个影,周中就起床,把昨日挑出来的文章卷起放入袖中,跟周秀打了声招呼出门。
石桥村到镇上要一个时辰,周中沿着记忆走到镇上,已是巳末。永安镇不大,两条石板路,一条是富贵人家居集地,另一条则住着穷苦人家。两条路相邻处是一条长长的石板路,路两旁边铺子林立,一些铺子陆陆续续地开门。今日不是集日又是冬季,路上人不多。周中慢慢地走在石板路上,打量着这个古生古色的镇子,寻找记忆中熟悉的地方和人。
一个人从记忆中跃了出来,是原身的同窗,姓刘名来财,家里在镇上开着个杂货铺,日子算起来还不错。周中跟他同窗的时候,已是三十好几,刘来财则是十五六的少年。两人因着屡考屡不中而同病相怜,很快成为知己好友。不过刘家见刘来财好几年考不中功名,直接让他退学回家做生意。自此,一人在家守着铺子,一人在私塾读着书,没了那份同病,自然少了相怜,渐渐两人渐行渐远。
周中踌躇不前,是该借着昔日的那份同窗情谊求助?还是找户富贵家投文?考虑此地文风不盛,周中选择了前者。
当周中沿着记忆找到曾经的刘记杂货铺,五间开的门面,门刚开不久,伙计在整理货物。看见周中欲进又止,忙迎上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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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买甚东西?我们刘记杂货铺东西齐全,价格公道。”
周中道:“贵掌柜可在?”
伙计道:“掌柜时来时不来,老丈有何事?”
“麻烦小哥请贵掌柜,就说故人来。”周中客气道。
伙计最有眼力,看周中一身细布衣服洗得发白,估摸着是来打秋风的,脸上仍堆着笑道:“老丈贵姓?”
周中道:“我姓周名中,曾是你们掌柜的同窗。”
原来是读书人,伙计殷勤地引周中进了后院偏房,“周老爷稍坐,待小的去请掌柜来。”
周中提起的心微微放了下来,也不知刘来财还记得他否?
不过一刻钟,刘来财旋风般进了屋子,“周兄?”
周中道:“刘弟,我正是周中。”
“快请坐。”刘来财感叹道,“匆匆十载,我们有十年未曾见面。”
周中也道:“刘弟风采仍旧。”
“那里,那里。”刘有财摆手道,“周兄别笑话我了,我自己这脸是胖了一圈,肚子也肥了。”说着,还敲了自己鼓鼓的肚子几下。
“心宽体胖,心宽体胖。”不管是原身还是周中上辈子,都不是善言词的人。刘有财也深知这一点,不用周中搭话,他一个人侃侃而谈,讲着这些年行商的经历,脸上甚是得意。
一盏茶喝完,刘来财方住了嘴,“周兄,你如今作何营生?”
周中面上有些窘迫,讷讷道:“我还在读书。”
刘来财讶异,旋即道:“皇天不负苦心人,周兄定能早日功成名就。”
“谢刘弟吉言。”周中拱手谢过,动了动嘴角,打算说说来意。
“掌柜,外面来了贵客。”伙计禀道。
“周兄,你稍坐坐,我去去就来。”
“刘弟请便。”周兄道。心里估计下刘来财身上的行头,绸缎直袍,手上的玉板指,按他上辈子的经验,肯定是个值钱货,怎么也有百来两银子。想来他借个十两银子不成问题。何况刘来财是商人,商人重利,对他这个旧时同窗怎么也愿意投资十两吧,万幸他中了,他刘来财也多条路,即便他不中,刘来财也不过损失十两银子,并无大碍。
这样想来,周中有了些底气,只等刘来财回来开口。
不想这次等得颇久,足有半个时辰,刘来财才进来。他一进门,就拱手道:“周兄勿怪,新来一位大客户,挑剔了些,应付了半日,让周兄久等了。”
“无妨,无妨。”
刘来财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又一口,周中低着头酝酿说词并不有注意到。半晌,周中含羞忍耻道:“刘弟,为兄有一事……”
“周兄,我也有事相说……”刘来财急切地打断他的话。
周中没由来的舒了口气,点头道:“刘弟请讲。”
“周兄今后有何打算?”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刘来财越说越顺,“周兄读书几十载,可愿做个账房?我铺子里的帐房家中有事,昨儿辞了去。今日恰巧见着你……”
后面的话,周中一个字没有听清,只觉一颗心落入深谷,双眼茫然地看着他。
原身一心向功名,没有学过任何算术,这事刘来财也是知道的。
周中不知自己是何时离开的刘记杂货铺,浑浑噩噩地随着人流往前走。大半日没有进食又在刘家喝了一肚皮的茶水,腹内空空,一股饥火从周中肚中升起,向四肢百骸蔓延。前面响起挥鞭和吆喝声,周中欲侧身避去,不想腿脚无力,一阵头晕,人扑倒在地。
第五章
碰瓷
黔州本地马矮小,适合行走山路,却无威风可言。对赵留留来说,管他什么马,一定要高大威风,才配得上他赵家五爷的身份,永安镇的小霸王名头。可北方马向来难得,一是不适合此地,二是北方马运来此地路途遥远所不少,价格自然也昂贵。就为了要一头北方马,赵留留磨了他母亲好几年,今儿才总算给他弄了一匹北方马回来。不想一看,差点没把他鼻子给气坏,那个天杀的,竟然给他弄了匹牙都快掉了的老母马。看它衰老的样子,赵留留都不敢骑着它跑。赵留留那里知道他母亲怕他摔着碰着,压根不想让他骑马,再三拗不过他,特意托人买了匹这样的马回来,就是打着让儿子熄了骑马的心。
可这马再老毕竟也是北方马,其高大的身躯也不是矮小的本地马能比的。赵留留打滚撒泼也没要来别的马,只好勉为其难地骑上了这匹老马。为了显得威风,他一路走一路挥着鞭子,好让人忽视他跨下的马是头老马。可就是这样一头马,竟然会把人吓死?
霎那间赵留留有种他跨下是匹威风凛凛战马的感觉,这一瞬间,小厮阿富已经探过周中的鼻息,禀道:“爷,这人还没死,有气呢。”
“爷的马丁点没挨着他,定是看爷有钱,碰瓷。”另一个小厮阿贵道,这马走的比人还慢,能伤人才怪了。
闻言,赵留留微弯的脊背重新趾高气扬起来,停在半空的鞭子挽起一朵花回到他手中。他指着周中从鼻腔里哼道:“你们去问问他是谁?竟然碰爷的瓷?活得不耐烦了?也不打听打听爷是谁?”
有人晕到在赵留留马前,因赵留留有个小霸王的名号,周围的行人和小摊贩以为赵留留骑马伤了人,纷纷离得远远的,就怕遭了池鱼之秧。
阿富弯着腰拍了拍周中,“醒醒,别装了,我们爷火眼金晶晶,那能看不出来你在碰瓷,再不起来,就送你去衙门,告你个敲诈罪。”
周中被连拍了几下,意识有了一丝清明,劲地睁开双眼,看着阿富,道:“小哥,麻烦送老夫家去,老夫家住……”
“说啥?能不能大点声?我告诉你,想碰瓷骗钱,门都没有……”阿富大声嚷着。
周中下意识搭着阿富的手臂想站起来,阿富却像被蛇触摸般猛地甩开他的手,急慌慌地往后腿几步,周中失了支撑浑身没力,又晕倒在地。
阿富惊呆,指着周中破口大骂:“好你个老东西,没碰成我们爷的瓷,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见周中醒来又晕去,赵留留指着阿富,连连问:“怎么会事?他不是醒了?怎么又晕倒了?你干什么了?”
阿富转过身扒拉着赵留留的腿,哭天抢地道:“爷,这老贼欺软怕硬,不敢碰爷的瓷改碰小的瓷了,小的月银才百来个铜板,百来个铜板啊……”
阿贵找周围人打听了一圈,没人认得此人。回头看阿富趴在爷腿上哭泣,撇了撇嘴,怂样,该他在爷面前露露脸了。
阿贵挽着袖子走到周中面前,不由地一愣,再瞧着周中袖子掉出来的几卷纸,打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字。阿贵跟着赵留留读过些书,认得几个字。这一看就知道这是文章,急忙拿给赵留留看,“爷,快看,这是个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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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阿贵有些着急,话说的语无伦次,“是个黑脸的读书人……”
哀哀哭泣的阿富不知何时住了声,听到此,惊道:“不会跟莫夫子一样的读书人吧?”
莫夫子!那就是赵留留十五年辉煌人生中的一场恶梦。莫夫子仅凭着三寸不烂舌,说动赵老太太让他亲自教授于他。那六个月对赵留留来说简单生不如死,任他各种动作,百般手段,莫夫子岿然不动。背书,写字,打手板心是赵留留日常三部曲。
赵留留手心没由来的一阵抽搐,忍着心里恐慌,连声问两个狗腿子,“怎么办?怎么办?”
阿富道:“他晕着,我们赶紧溜吧。”
“笨蛋。”阿贵拍了阿富脑袋一巴掌,“躲得过和尚,躲不过庙。难道让人追到府里?再像莫夫子那样?”
赵留留一阵心惊胆颤,好不容易送走了莫夫子,他可不想再来一个。
阿富闷声道:“爷,阿贵有主意呢。”
赵留留双眼亮亮地看着阿贵这个狗头军师,阿贵斜了阿富一眼,挺起胸膛道:“爷找人把他送到医馆好生让大夫医治,这边爷立马去学堂,来个瞒天过海……”
“阿贵说的对,爷,我们赶紧走。”阿富牵起马绳往旁边拉。
“对,对。”赵留留脑中灵光一闪,“你赶紧找人抬了去,别舍不得银子。记住千万别让他知道我,我马上去学堂。”
说完,赵留留马也不骑了,领着阿富三步并着二步往学堂奔去。
阿贵气得直瞪眼,他出的主意,不是该阿富那小子留下来善后吗?忒奸滑!他打量四周的人群,认命地叫了个壮实的小伙子背着周中去了医馆,扔下一两银子跑了。
几针扎下去,周中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陌生的地方问:“这是哪里?”
许大夫朝外面叫了一声,“粥煮好端来。”才回头对周中道:“这是许氏药堂,我是大夫。你是饿晕了,之前受寒又未彻底痊愈,且多思多虑,再受了惊吓就晕倒。回去好好歇息,别饿着就没大碍。”
周中脸微微一红,糠饭实在难以下咽,昨日他并没吃多少,今早又没进食,在刘家空腹喝了几碗茶水,早已饥肠辘辘,能不饿晕吗?
好在他脸黑,许大夫没看出他的窘意,吩咐小童侍候他吃了粥,又让人煎药给他喝,再歇歇又让他饱吃了一顿。
饱餐后,周中顿时有了神,跟许大夫打听谁送他来医馆,他好去谢谢人家。
许大夫道:“谢甚谢,既然他惊吓了你,自然也该送你来医馆。”
“没有人惊吓我。”周中诧异道,他出了刘家虽说神恍惚,受没受惊他自个儿中是清楚的,“我只是饿急了才晕倒。”
许大夫讶意,“不是说你差点在马下丢了性命?”
永安镇就这么大,周中晕倒在赵留留马前的消息没一会就传得人尽皆知,因赵留留在镇上的名声不太好,就没人相信赵留留没有伤人,原本的事实硬给众人改了个面目全毁。大名鼎鼎的小霸王又多了一条恶行,纵马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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