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登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春茶娘
大家都在找寻能够和柴原分庭抗礼的人,只是当时大家都不曾想到那人会是从五等班直升上来的何畏。
姜火理所应当地想,如果有人对柴原构成人气上的威胁,那么他必然会成为让柴原不痛快的那颗眼中钉。
柴原大步走在过道,所经之处已是一片黑暗,迈出住宿大楼。从练习室到住宿点的路上只有风摇树叶声与细弱的虫鸣,大家都已进入疲惫的梦境。
柴原绕到大门,练习室门窗紧闭。
花坛,没人。
食堂,没人。
保安室,没人。
柴原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站在月光下沉默片刻,抬步往停车场走去。
柴原走下通道,宽敞明亮的停车场里传来低低的,变了调的哼唱声。
“公公他偏头痛,公公他偏头痛……”
柴原暗暗舒了口气,听没一会儿,也觉得头痛起来。
要不是他认出了歌词,这段怪腔怪调的哼唱几乎让他以为何畏半夜溜到地下停车场,给其他选手下咒。
柴原放轻脚步往前,倚在墙边看着在灯下边哼边跳的何畏。额头颈窝满是晶莹的汗,微张着嘴轻轻喘气,一个转身跳跃练了一遍又一遍。
“公公公公公公公公……”
失败。
“公公公公公公公公……”
何畏脚下不稳,晃晃悠悠堪堪站住。他默然站立,思索一会儿又哼起这一段。
“公公公公公公公公……”
灯光下何畏呼了口气,跟随哼唱,完成了一次流畅的转身。
不算利落,但过得去。
柴原抱着手臂看他又练了三遍,转身动作总算练到不再失误。柴原耷拉着眼皮扫一眼手表,刚想开口叫他却又见他开始跳起下一段。
柴原见他认真勤勉,怕草草出言打扰了他练舞,就又等了一刻钟,不曾想何畏这个动作怎么也做不好,唱的和跳的分成两截,屡屡出错。
柴原掩嘴轻咳一声,从墙后走出来,何畏停下动作诧异地扭头看他。
“现在快1点了,你差不多该去休息了。”
何畏抓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你都看到了?”
柴原沉吟,“我没来多久……”
“刚才那里,怎么跳?”
柴原放下抱着的手臂,走到中间,为他演示。
何畏跟着,“这样?”
柴原站在他身边做了一遍,何畏拧眉看着,自己又试了试。柴原抓着他的手放在空中,翻掌,定格。
“这里停住不动,两个拍子后转身走位,”柴原拧眉,“本来今晚要排走位,但是你没来。”
何畏没答话,跟着指示重复起来,柴原替他数拍子,又三次,总算跳对。
柴原略一清嗓,清唱起刚才何畏唱错的地方,何畏会意,细细听完,自己也清唱一次。
柴原点点头,抬步往通道走,“该回去了。”
“柴原,我想做好。”
柴原背对何畏站定,没有回头。
“我为我晚上的耍脾气道歉,我想出道。”
柴原脚步一顿,微微侧身,“那就一起努力吧。”
第4章
次日六点十分,姜火着急忙慌从床上爬起来穿鞋穿衣冲进练习室时,练习生们早已在大厅里排练,他抓了抓头发,冲伸来的摄影机勾起个虚弱又讨好的笑。
穿过一组组排练队伍,姜火的不安像只飞速充气的气球胀得厉害,直至找到自己队伍,柴原转过身送了他冷冷的一瞥,姜火心头的气球嘭得一声炸了,冷汗顺着脊背瀑布似的淌下来。
“睡迟了睡迟了,对不住!”
沉浸于研究舞蹈动作的何畏听见姜火的声音,别过头来,“你刚到?”
柴原冷淡的目光横扫姜火一眼,“现在我们排走位。九点声乐课,十点半舞蹈课,我们尽量出成品。”
姜火不知为何莫名有点怕绷起脸的柴原,他从后面绕到何畏身边,假意攀谈躲开柴原的目光暴击。
“你昨晚哪儿去了?”
“练舞。”
“哪儿练舞?”
何畏指了指停车场方向,姜火不依不饶问个没完,他也都一一回答。说到柴原来找时,姜火边点头不迭,边暗自嘀咕,自己昨天反应过度不晓得会不会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这家伙看起来没烟火气,不苟言笑还没朋友,一看就不是宽容大量型人才。只要不记仇,姜火就算谢天谢地了。
录像大哥架着设备面无表情在练习室走动,当谢婉敲门进来时,大家的第一反应是错愕的沉默,然后是一阵掀翻屋顶的欢呼。
谢婉,国内第一女团队员,十五岁正式出道,门面与主唱双担,但凡团队歌曲中的高音部分全部由她承担,个人电子专辑销量记录位列女团主唱ep首位,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她笑眯眯地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梨涡甜得像盛了一碗蜜糖,她利落地鞠了个躬,直起身把发丝别到耳后,“大家好,我叫谢婉,这两个月我在《凌霄计划》中担任你们的声乐导师。”
大家激动鼓掌,她眨眨眼,“是不是没想到是我?”
“是!”
“上期节目我看过,我对你们真的非常好奇,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谢婉环视一圈,“时间有限,现在就开始吧。第一组做准备,三分钟后开始试唱。”她低头看了看名单,“柴原组。”
队员们快步集中,柴原让何畏站到侧边去,却被谢婉笑着拖回来,让两人站在中间。
一曲终了,组内队员忐忑地把目光依附在谢婉身上,她托着下巴思考片刻。
“整体有点虚。分开唱,两个主唱先来。”
柴原扭头看何畏,后者往前站了一步,脸上带着强压下的隐隐不安。
清唱完毕,谢婉稍稍敛笑意,让他们再唱一遍。
又一次结束。
谢婉摆摆手,让柴原停下,她微笑着朝何畏比了个请的手势。
“你唱。”
何畏稍稍振作,直起腰板大声唱起来,“公公他偏头痛,公公他偏头痛……”
静悄悄的练习室里只有何畏在扯开嗓子唱歌,语调里带着怂人走夜路式的自我鼓励和视死如归的苍凉。姜火在一旁没忍住,捂嘴笑起来。
何畏抬头与谢婉对视,在她的眼里分明看到了爱惜与怜悯。
“怎么回事?”
“我没发挥好。”
谢婉抬手示意他再唱一次。
“公公他偏头痛,公公他偏头痛……”
柴原的太阳穴跟着何畏混乱的节奏也开始一阵阵突突地跳动。何主唱的一小段清唱,勾得队友们的偏头痛也发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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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想笑又觉得唇亡齿寒,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人重心不稳,全队都捞不着好处。
“你们主唱是队员选的吗?”
何畏点头,谢婉哑然看着他。
沉默给尴尬的氛围划出一片留白,她抿唇一笑,“先这样吧,全结束了你再试试。”
全队如同等待绞刑的罪犯,惶惶然退下去,何畏被姜火一拽衣领,扭头看他。
“这首歌你到底学了没有?”
“学了,但我紧张。”
姜火哦了一声,松开何畏,转念一想又焦躁起来,拍拍他的肩头,“舞蹈你会吧?我早上还看你在练。”
何畏实话实说,“会了一半。”
姜火不敢置信地抓着头发,“才会一半?”
边上队员纷纷投来意义不明的目光,何畏低头避开。坐在左边柴原录了对话,面无表情地坐着没动。
谢婉听完了一组,看着名单列表,“下一个,裘奇组。”
何畏闻言抬起头来,一个身影大步流星走到前排,队员零零散散集聚在他身侧。
谢婉盯了他几秒,抿唇笑起来,“开始吧。”
一曲结束,练习室里自发地响起掌声。
谢婉也鼓起掌来,直至掌声渐歇,她才微笑开口,“完整性和流畅性都很好,表现很不错。只是,还有一些小问题。”
她翻了一页手中的歌谱,贴着队长站着,涂着浅色指甲油的手指在歌谱上轻而缓慢地画着圈,像在搅拌一碗冒着脂粉香气的迷魂汤。
她的语气很轻,带着暧昧的气音,“这里的处理,要有强弱对比,前面舒缓,这里就要高亢一点……”
队长抬手让队员挨近,听谢婉说了些看法后,才散去。谢婉低头看名单,“下一组……”
焦灼地等待了半小时,总算完成一次循环。
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第二次面对试唱,何畏反倒有种壮士赴死的悲壮感。方才一鼓作气时的初生牛犊神,在大多数队伍的良好表现下消磨殆尽,第二次往前走时,产生了些许畏缩。
谢婉喝了口水,轻轻问,“你要不要试试唱别的段?”
何畏摇头,“我是主唱。”
柴原抬头看何畏一眼,谢婉扑哧笑了,“那你唱吧。”
天底下的奇迹发生的频率如果在半个小时,那么奇迹也不足以被称之为奇迹。何畏的演唱效果在一鼓作气之后直线跳水,节奏乱了不说,调子也跑成弯弯绕绕的浏阳河。
何畏唱得虽然大声,语调里却带着掩耳盗铃式的徒劳,抑扬顿挫的说唱生生被他唱成街边买头痛药的叫卖。
“公公他偏头痛,公公他偏头痛……”
歌声里是明明白白的“谁来救救我”,姜火不忍卒听,痛苦地低下头去。
谢婉转身用眼神示意工作人员到场,编导跑来和她谈了话,她抬手理了理卷发,微微点头。
何畏的歌声实在评无可评,谢婉发表了一番曲线救国式的简短评价,让队友好好帮助有困难的选手。
姜火在后面点头如啄米。
谢婉脸上化开笑容,“今天的课程到这儿,祝你们好运,明天见!”
掌声雷动,谢婉转身离开。
原本紧绷着的兴奋感淡去,练习室里气氛稍稍活络。
何畏周身还凝着低气压,眉宇间的愁,浓得能掐出500ml水。柴原起身走向他,“何畏……”
玻璃门再次被推开,来者板着脸,摘下帽子环视一圈,小幅度地鞠了个躬。
“大家好,我是彭乐,你们的编舞老师。时间不多,我们现在开始。”
柴原默默缩回手,领着队伍到大厅中央。前奏响起时,他用余光瞥见何畏视死如归地咽了口唾沫。
熟悉的旋律响起,何畏手忙脚乱完成第一小节,走位时和队友一撞,趔趄着向后窜。队友目露惊恐,耸着肩膀堪堪避开,柴原面前的彭乐倏地把眉头一皱。
伴奏已经推向副歌,何畏像躲地雷似的绕过队友,一边左伸胳膊右探腿,僵硬生疏地边唱边跳,柴原在一旁忍受着他丧失了灵魂的念唱,走位时和姜火换了个位置。
到了b段,对动作不甚了解的何畏彻底像突发脑血栓,表情僵硬脚下慌乱,几位队友越跳脸上越是悲壮彭乐站在面前,黑脸足有锅底那么厚。
endingpose出现时,何畏总算把握住节拍,完成定格。
糟了。
真是糟透了。
队友们不敢吭气,何畏的心理建设还没做全,彭乐已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阴沉的目光锁在何畏身上。
“何畏。”
何畏不敢与他对视,仰着脖子,“到!”
彭乐抬起帽檐,理了理头发又戴上,“舞蹈动作用心记了吗?”
“用心记了!”
“那怎么跳成这样?”
何畏稍稍抬高声音,“后面还没来得及练习。”
彭乐把眉头一皱,“别人怎么来得及?”
何畏低声,“我底子不好。”
“什么?”彭乐没听清,走近一些,柴原清清嗓,“他说他舞蹈基础薄弱。”
彭乐装作听不见,“你早上几点来的?”
“六点。”
“最早的几点?”
底下练习生们开始彼此询问,从角落里飘出一句无关痛痒的“五点”来。六点十多分来的姜火默默调整了站姿,装出一副乖巧样。
彭乐目光锁在何畏面上,“你想出道吗?”
何畏紧咬下颌,轻轻点头。
“你这样,”彭乐上下打量何畏,像打量一只嶙峋瘦骨哀哀叫唤的落水猫,“怎么出道?”
第5章
午休期间,工作人员争分夺秒跑出去吃饭,何畏抱着腿坐在墙角,姜火站在边上苦口婆心地劝。
“你长得那么好看,跑调走音嗓子哑气息不稳肢体僵硬四肢不调踩不准节拍,动作拖沓……那老师还说你什么来着?”姜火想了想,“哦,还有音域窄。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啊。你长得好看,颜值即正义你懂不懂?”
何畏给了他一记荡气回肠的白眼。
姜火摸摸脑袋,“光坐地上唉声叹气也无济于事啊,你往好处想想,梁山第一把交椅是个黑矮子,孙猴子是只阉猴,东方不败神功大成前挥刀自宫,你和他们比比,这些挫折算得了什么?”
“我想出道。”
姜火一拍何畏的脑袋,“你票选人气这么高,还怕不能出道?”
“团队赛还有三天,我怕影响团队数据。”
姜火沉默思考几秒,叹了口气。
何畏抬起头,眼底赫然一片泪意,姜火不太见过男人的热泪,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还有三天,努力或许还来得及。”柴原手里握着两瓶水,递了一瓶给何畏,姜火下意识去接另一瓶,柴原抬手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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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瓶我喝过。”
姜火悻悻缩回手,“哦。”
“你好好练习,团队不用操心。不懂的动作去请教别人,总而言之把动作练到滚瓜烂熟,吃晚饭前我负责检查。”
何畏点点头,姜火在一旁听得若有所思,柴原瞥他一眼,“晚饭前你能不能帮忙检查?”
姜火用手背擦擦鼻尖,发出个不置可否的鼻音。
一整个下午,姜火的任务重心就没离开过何畏。不是看他跳得怎么样,就是告诉他细节处有哪些要整改。
中场休息被集中训练切割得粉碎,姜火卯足了劲儿地辅导,何畏云里雾里地接,吸率好比是大浪淘沙,沙中再淘金。
好不容易记住动作,音乐一出,何畏记在脑袋里的舞蹈动作就像遇上孙悟空的白骨,一棒子全打成乱七八糟的碎骨头。
柴原手握毛巾来验教学成果时,姜火和何畏嗫嚅着说不出来话。
柴原打开音箱,姜火于心不忍地站在何畏面前指导,被柴原拉开。
“让他自己来。”
吸力不行理解力不行,也没自理能力,空余一副好皮相。何畏这人实在乏善可陈,柴原见他笨拙努力,忽地想起凌晨他在地下停车场练习歌舞,便一句苛责也说不出来。
姜火压低帽檐,“他很努力了。”
柴原点头,“我知道。”
音乐停下,何畏胸口剧烈起伏着,扭头看着柴原,目光里带着期待表演的欲言又止。
“……有进步。”
姜火暗暗舒了口气,柴原拍拍姜火的肩膀,“辛苦。”
“没事,何畏是我朋友,你们再聊聊我先去吃饭,过会儿集训见。”
柴原扬手和他道别,何畏走上来,脸上颇难为情,“我刚才有几个动作记穿了。”
柴原点头,“累的话先吃饭。”
“我再跳一遍,你帮我看看。”
用过晚饭后,选手们飞速赶往大厅集训。
夜间,谢婉和彭乐忽然同时出现,穿梭在各组来了个突击检查。两人对何畏白天时的表现印象深刻,走到柴原组时,含笑点名让何畏出来唱跳。
起先何畏还混在人群中,见两人来了且钦点自己,只得硬着头皮上,一首结束不期然到彭乐的表扬,队友也鼓起掌来。
彭乐脸上的严肃稍稍缓和,谢婉依然托着下巴,“舞蹈进步了,唱歌好像没多大改变嘛。”
何畏的释然还没浮现在脸上,又生生被他压下,露出真挚诚恳的神色,“我会继续努力。”
“加油加油。”谢婉笑眯眯地转过去,视线在场内转了一圈,落在另一头。她轻轻挨近彭乐,“上午有个选手很棒。你有印象吗?”
彭乐问了几句,谢婉细细描述了他的样貌个头,彭乐目光有些茫然。
谢婉托着手,食指轻轻抵在唇边,“裘奇,我很看好他。”
何畏的进步让队伍稍稍振作了士气,经人表扬,何畏的动作和节奏也渐渐能跟上大家。休息时,抽中同一组的选手还在排练,他们便一齐面朝敌对队伍坐着,细细看他们的进度。
看着看着,他们的表情就变了。
如果说柴原组在何畏的进步下能开始迈上正规,对方已经快要到达终点了全新编舞,配合默契,主唱给力,整首歌的完成度相当惊人。
柴原心平气和地看着,偶尔低头翻弄视频,查看舞蹈细节。姜火看了一会儿也不再关注对手动态,和队友闲聊着天。
唯有何畏,像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后颈皮似的笑不出来了。
柴原瞥他一眼,何畏定定和他对视。
柴原率先回目光,压低声音,“不用慌。”
何畏攥紧拳头,“我在拖团队的后腿。”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何畏绷着脸,“我的唱跳不行。”
柴原看了眼贴着何畏脚边的摄影机,没有接过话。
“一会儿再说吧。”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何畏练习时比早前还要用功几倍,许多似是而非的动作在他忽然变高的自我要求下被纠正过来,团队舞蹈视觉效果上升了小半个台阶。
柴原只是静静看着何畏流着汗拼命练习,没主动帮忙也没上前表扬,只是默默看着,不做评论。
夜间十点有余,训练总算告一段落,柴原一边活动肩膀一边往宿舍走,被何畏从后面抓住了胳膊。
“柴原,我需要你帮忙。”
柴原转头看他,有一滴晶莹的汗顺着何畏的下巴滴落,他伸手揩去,“你能不能帮帮我练习主唱那段?我怎么也唱不好。”
“明天午休吧。”
“午休时间太短,现在能不能先借我半小时?”
“我现在想要休息。”
何畏尴尬地缩回手,暗处寂静无人,柴原稍稍站定,声音很轻。
“何畏,你没必要这么努力。”
“什么?”
“组内个人票数相加进行团队比赛。你,我,姜火的票数相加,这一轮足以晋级。”
何畏怔怔的,像是没听懂。
“你的人气足以支撑……”
“当偶像不是我的梦想,当歌手才是。”
何畏轻轻开口,完成一次有力的截杀。
第6章
良久。
“怎么帮你?”
“我拿不准节奏,我想请你帮我练习副歌和后面的rap。”
柴原耷拉下眼皮,“明天早上五点,练习室等你。”
是夜,蝉鸣渐息的时候,柴原做了个梦。
妈妈疲惫地推开木门,满是油污且发黄的厨房日历上打了个勾,柴原坐在书桌边抬头看她一眼。
她呼了口气,把卖剩下的十几条鸭脖挂在铁钩上,“小原。”
柴原站起来,牛仔裤和衬衣都短了一截,他小跑过去,提过妈妈卸下来的腰包。妈妈俯身看他,眼角落满疲惫和爱意。
“今天在学校里表现好不好?”
柴原点头,妈妈摸摸他的脑袋,“回家煮饭了吗?”
“煮了,作业也写了。”
“照顾弟弟了吗?”
昏黄白炽灯在跳动,柴原眼睛里闪着失望和愤怒的泪光。从身后跑来一个小家伙,冲着他的肩头一撞,站在妈妈面前,把小手一摊。
“你昨天说过要给我糖!”
妈妈从兜里摸出一颗温暖的白兔糖,“妈妈没忘。”
他把小嘴一撅,“你才不是我妈妈!”
柴原紧握的拳头微微发抖,妈妈伸手过来,把弟弟搂在怀里。
“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学习?”
他挣脱她的怀抱,“没有,我不!”
柴原挨近一些想被拥抱,却被妈妈轻轻推开,“你是哥哥,是男子汉,不用再抱是不是?”
柴原点点头,在妈妈柔声催促下走到灶台边,从晃荡着的碗橱里拿出碗筷盛饭,眼眶里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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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的泪。
“乖,吃饱饭,妈妈看你写作业。”
“我不喜欢吃饭!”
一滴。
“那你爱吃什么?妈妈明天去买。”
两滴。
“我要吃鸡腿!”
“妈妈昨天买了,哥哥一定已经蒸好了。”
三滴四滴五滴六滴……
手里的木饭勺紧紧握在手心,力道大得产生痛意,柴原端起碗却因为忽如其来的疼痛而松开手。
瓷碗落在地上,应声而裂。
柴原在黑暗中倏地睁开眼睛。
寝室里传来选手低低的呼噜声,他面无表情翻个身,闭上眼睛。
柴原到练习室时,何畏早已到了,他跑过来,在柴原下意识的挣扎里往他手心塞了一颗润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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