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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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扫了一眼,校长室已经到了。
“冬桐啊,你这个事吧……”电话里郝连一反常态地犹疑着,“你们父子俩没打好招呼吗?……”
陆锋?
季冬桐的眉头皱了起来,一时没听懂这句话。燕袁推开了校长室的门,他走进去,正对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陆先生的意思是,这个小孩以后就别上学了。”
第33章第三十三章
整个校长室里死一样的安静。
这个学校的校长坐在办公椅上,紧张得头上直冒冷汗,一个屁股在椅子上怎么也坐不稳,看起来好像很想把这位置直接让出去,他旁边站着副校长,瘦瘦高高的,脸上也差不多是那样的表情。
办公桌面前的空地上摆着一张茶几,两列黑色的皮质沙发就相对摆着。陆锋坐在一侧的沙发上,他从季冬桐进来的时候就摸出了根烟,没点,只烟蒂在嘴里咬着,眼睛里没有笑意。他身边紧挨着坐着个人,白白净净的,看着很显小,季冬桐没有见过他,但是燕鸿从燕袁身后出来一步,对着他叫,陈老师。
校长问,“双方家长都到齐了,孩子和陈老师也在,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说。”
谁都没有开口,陆锋沉默着,季冬桐的脊梁骨从后脖颈开始一寸寸僵下去。他直挺挺地站着,燕袁自然也就跟着站在他旁边,三个人在坐着的陆锋面前站成一排,像犯了错的滑稽小丑。
季冬桐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看见男人的手搭在那个“陈老师”的肩上的时候,曾经让他极度的不安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一瞬间就有了解释。
陆锋那个雪花飞舞的朋友。
燕袁是认识传说中的陆先生的,他在夜场见过。季冬桐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偷偷地瞥向自己,三分尴尬七分歉意。燕鸿很敏锐地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他像是知道哥哥搬来的救兵没用了,很坦荡地对着陈冬鞠了一躬。
小孩沙哑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他说。
“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和您道歉,念书对我很重要,求您让我回到学校。”
陈冬被他针对了大半个学年,前一周还刚被泼了一桶水,哪儿见过他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过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想要站起来,然而他的大腿被人按住了,陆锋在旁边半阖上眼。他站不起来,只能有些无措地对学生笑了笑,小声说,没关系的。
当事人都不介意,那么照理这件事到这就可以了。但现在在场的人都知道真正做主的人是谁,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往男人那里看去,除了死死盯着地面的季冬桐。
半晌,男人终于撩起了眼皮。他谁也没看,沉着声音说了句“把头抬起来”,话里是压着的火气。
燕鸿的腰还弯着,他第一反应以为说的自己,刚准备直起身,余光就看见一直垂着头的季少爷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陆锋的视线终于和季冬桐对上,他没有笑意地牵起唇角。
“你和我说说,今天是打算怎么办的?”
这么点事儿原来不需要他亲自过来,但陈冬话里话外都是要让燕鸿回学校的意思,他没办法,担心陈冬心软,就亲自过来一趟,预备彻底把这事彻底解决了。原来是准备露一面放下态度就走,万万没想到他能碰上季冬桐。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崽子,现在都已经长到能给夜店里相好的陪酒出头了。
“嗯?哑巴了?”
季冬桐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嗓子里像堵了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年以来他都是跟在男人身后的,一直看着对方的背影,现在却忽然地站在了男人对面了,就因为两个对他来说毫不相干的人也许对陆锋来说是有关系的。
燕袁在原地踌躇已久,怎么看都是因为他季冬桐才被扯进来的。他在夜场不曾和陆锋说过话,只给对方倒过一次酒,男人甚至可能不会记得他的脸。他看了看脊背都有些发抖的季冬桐,鼓起勇气上去挡住了陆锋的视线。
“对不起,陆先生。季少是被我请来的,我弟弟……”
“滚。”
小孩的脸被挡住,燕袁的脸撞进眼睛,陆锋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他压着的火气一点点从眼底泄出来,视线冷地像刀子,连皮带肉地把面前人从上到下地剜了一遍。
“你算是什么东西……”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话语里的讽意让燕袁的贴着裤子的手针扎似的弹动了一下。一直弯着腰的燕鸿把头抬了起来,一张发红的脸对着男人的方向,眼神很凶。
陆锋被这样的视线盯着,忽然不执着于小孩的回答,带着寒意的目光一转,落在燕鸿的身上。他看着对方的眼神,过了一会儿,像是很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跪下。
办公桌后面的校长克制不住地站了一站,他办公室的墙上还高高挂着“惟宏隆德,情系教育”的牌匾,底下却上演着民国军阀强霸作风的戏码。他被副校长拦着,把头别到了一边,到底没有站起来,却也不想看见自己最优秀的学生当众下跪,即使他犯了错。
“咚”的一声,是膝盖用力撞上地面的声音,季冬桐一言不发地朝着男人跪了下去,他的眼神很乱,像受了惊的湖水。
陆锋猛地站起来,下颚紧绷着,怒气已然完全到了脸上。他两步跨到季冬桐面前,铁钳似的胳膊不容反抗地拽着小孩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拉起。陆锋捏住他的脸,两根手指一下在对方脸颊肉上烙下两道红印,他伸手点了点一边的燕鸿,低斥:他做错了事!自己要为自己不动脑子犯的事买单!你凭什么跪?
你凭什么跪?季冬桐的脸被捏得生疼,男人的视线也扎痛了他的眼睛。他将两只手按在陆锋钳着他的那只胳膊上,眼球在眼皮下移动着向陈冬站着的方向投去一瞥。他把眼神转回来,不知道跟谁较劲似的挣扎着冲男人弯了弯眼睛。
“对,他做错了事我求你原谅他。”
陆锋一下子松了手。
他站在原地,盯着小孩盯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考虑,又像是给出了个机会让对方改口。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季冬桐抿着嘴,没有移开视线。
“陆,陆锋……”
陈冬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男人的袖子。他好像被很久不曾见过的男人发火的样子吓坏了,很犹疑地说,“那个……就算了吧?”
“这个,其实燕鸿同学是我们这里非常优秀的学生……”校长终于找到空插了一句话,燕袁拉着弟弟的手紧张地看过来。
被所有人的以目光迫着的陆锋只是看着季冬桐,陈冬第二次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最终把视线从小孩身上移走,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期间没有再看人一眼男人终于大发慈悲地回成命他走到门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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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开的门里就着外头泄进来的大片阳光朝着没有跟上的陈冬伸出手,轻轻叫一句,“冬冬”。
陈冬对着校长鞠了鞠躬,又对着燕鸿笑了笑,他的目光闪烁地掠过季冬桐,然后小跑过去拉住了陆锋的手,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副校长已经带着燕鸿在说话了,燕袁侧头过来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季冬桐没有看他,谁也没打招呼,一个人径直出了校长室。
他在楼上的走廊往下望,正好看见男人牵着陈冬的手从楼梯口走出来。那真的是把人放在心坎上的姿态,走个楼梯都担心对方摔了碰了。季冬桐一眼不眨地看着,脑中突然一片眩晕,他被今天格外热烈的阳光带回了那个夏天,被日头照的发白的水泥马路,浪潮似的蝉鸣,季冬桐闭上眼,听到记忆里的那声,冬冬。
他曾在头破血流的黑暗里压抑着哭泣仿照男人的语气一遍遍用这个称呼安慰自己,也在两年的相伴里在某个时刻偶尔萌生对这个称呼的追忆和渴望,只是过去和现在重叠,就在刚刚男人伸出了手
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称呼不是他的。
季冬桐背对着走廊装着扶手的水泥墙慢慢脱力似的滑坐下来,他整个人藏在走廊的阴影里,强迫自己勾了勾嘴角,结果只露出了个苦笑。
……真正名字里有雪花飞舞的人,其实活得阳光璀璨。
第34章第三十四章
“那个,今天谢谢你啦。”
陆锋摇了摇头,他帮着陈冬系好了安全带,仰头靠上后座微微眯起眼睛,眉眼之间泄露一点微不可查的疲惫。
“还是要谢谢你的!”陈冬的眼睛讨喜地弯了弯,“最后能改主意真是太好了。”
他话说个不停,于是陆锋终于开口,他的嗓音低沉,在后座有限的空间里像酒一样淌进人的耳膜。“你想怎么样就好”他说,还是放纵的语调,只是语气较以往简洁得多。
陈冬没有听出来这点细微的差别,他一路开开心心地围着男人叽叽喳喳,有点反常的热情。前面开车的张晓在后视镜里看着陆锋宽和地笑着,半侧着头陪着耐心地符合几句,在心里叹了口气。
日理万机的陆先生好容易看上个人,操心操肺的,小情人还不是个知冷知热的。
陈冬家离学校近,几个拐口就要到了。在下车之前陈冬终于安静下来,要拉开车门时他终于鼓起勇气,和男人表态。
“陆锋……其实你说重新开始,我一直在想。”他呐呐地说,“我觉得我们当朋友也不好,你老是帮我……你应该去做自己的事情的。”
哦豁。张晓握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想,错了,这根本连小情人都算不上呢。人家一门心思要和老板桥归桥木归木,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陆锋的眉头皱起来点,他大概知道陈冬在担心什么上辈子就是这样,他同对方做朋友,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帮助他,最终逼得人拿尖刀捅进了他自己的肚子。想起最后陈冬满身是血躺在他面前的一幕太阳穴又开始一跳跳地抽疼,陆锋压了压自己的眉心,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他。
“冬冬,不要闹。这次如果不是你进了医院,我不会插手这件事的。你的哮喘没好,在你需要的时候我总得送你去看医生。”
注意到陈冬还想说什么,他抬手打断了对方将要辩解的话。
“你别担心,冬冬,你别担心。”
男人温和地拍了拍他的头,“我会结婚的……我要结婚了,对象是秦家的一个姑娘,人很聪明。你只要把我当成朋友就行了,我什么也不会做。”
张晓因为最近时常接送秦甄因此心里多少有了数,陈冬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小小吃了一惊,他惊讶地看着男人,恭喜之类的话在脑子里滚了好几遍,最后他问。
“你喜欢她吗,陆锋。你喜欢她吗?”
陆锋只是看着他,然后伸手扶上车门,避对方下车的时候撞到,男人推着陈冬的肩膀微微施力,就将人带下了车。他在车里探出一只手拿掌心按着对方的小臂,阻拦了陈冬要转身的动作。
他人在车里,目光在陈冬身后。他长久而静默地注视着对方后脑上乖顺的发丝,声音不含作伪。
“我喜欢他。”
“啊!”
陈冬等到了合心意的答案,紧绷的肩膀一下瞧着就放松了,他转身打算要恭喜男人,但张晓已经发动了车,他只能看见陆锋回去的半截苍白的手臂。
“……还没说是什么样的人呢。”陈冬遗憾地吐了口气,又回想起对方刚刚的语气。那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他想着,终于放下了心。
“老张,车开急了。”
张晓心里紧了紧,刚刚确实是他自作主张发动的车。他暗暗打量着后视镜里男人的神色,开口。
“我是看陆先生累了。”
陆锋的眼皮抬了抬,没再追究下去。他是有些累了,今天心里动的东西太多。前头的张晓松了口气,把一辆悍马开得四稳八平,让老板能在车上小憩。
今天是周三,本来没什么事儿就是要去温庭轩的,张晓车已经把车停在了楼下,但后座上的陆锋透过车窗看了这栋冷冷清清的别墅一会儿,忽然就说,调头。张晓没摸准他的意思,脑子里几个地方过了一遍,最后在公司和市中心那套房子里选择了去市中心的路。陆锋没有再发话,悍马最终开进了有季冬桐在的那套房子地下。
陆锋进门洗了个澡就进了卧室,难得睡得沉,醒来天已经擦黑。小孩还没回来,他进了书房,在时针一格格跳到八点之后陆锋皱着眉把书放下,打电话让老张把人接回来。
十点的时候张晓来了电话,说少爷这周住校,不回来了。
季冬桐倒不是故意闹脾气,他没料到男人能回家,总归自己回去是要一个人住空荡荡的房子的,还容易瞎想,干脆就住了学校。他的寝室还是原来那个,其他人还住着,只是空了他一张床。四人间地方够大,没人把东西往他床位上放,把原来起来的被子往床上一铺就能睡。
两天晃过,他心不在焉的回家,韩东看他没平时的热乎劲儿打趣他终于“断奶了”,季冬桐没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心里想不想见到男人。
说想,那当然是想的;说不想,是怕陆锋发火男人一皱眉头他的心也跟着皱缩起来,再一想对方的怒气是因为自己,一颗心不仅皱着难受,更是犯疼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控制不住的事儿,要能学会控制的也只是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好歹不要那么表里如一,显得同小时候一样狼狈。
尽管陆锋那天火大的有些不正常,季冬桐在无法抑制的走神里想起周三,大多数时间想陈冬,想他柔弱的眉眼,无辜的气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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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易动摇男人主意的本领;也想陆锋。在这些思绪里疑惑偶尔会冒出来,怀疑男人生气的缘由,最后都被他归结于他和陆锋唱的反调。他要他放过把他的心上人弄进医院的燕鸿。
殊不知这个问题陆锋也在想。
男人在这套房子里住了两整天,接到秦甄的邀约前脚刚上了悍马,季冬桐后脚就拿钥匙开了门,迎接小孩的是一室冷清。
秦甄约的地方是一家高档的奢饰品店,美其名曰让陆锋帮她看看项链。陆锋到的时候那条项链已经戴在了秦甄脖子上,女人的脖颈很美,白而纤长,天鹅一样的曲线,配上月牙形状的银环里镶嵌着蓝宝石的银链非常美。陆先生好美人,尽管他对秦甄并无一丝旖旎,仍尊重美人。而美人笑吟吟的,用手指指了指拿出来摆在玻璃橱柜上的另一套项链。
“哪个好看?”她问。
陆锋的眼神掠过去,顿了顿。项链下的橱柜里展览的并不是其他项链,而是一列列的戒指。秦甄不是需要靠金主付款买奢饰品的小情人,她要的是其他东西。陆锋从来没有和她定性过两人之间的关系,除了此前在车上的那句不算承诺的承诺,他们一直不疾不徐地约着会,她需要对方作出更实际的表态。秦甄当然也并非只能巴着陆锋,但是秦陆两家结好百利无一害,她是个聪明女人,到底不会像小说里那样和秦老呼唤爱情,而且爱情都是会变质的,就算有,罗密欧和朱丽叶终究双双殉葬,梁山泊和祝英台也早早的化了蝶,古今中外没一个好下场。
今天被请的这一趟的目的昭然若揭,男人平淡地颔首,道,项链就你脖子上这条,下一回带你去看戒指。他迎上女人含笑的眼,配合地弯了弯唇角,冷硬的唇部线条恰到好处地显露一点柔情,笑着跟了一句,“算是订婚戒指”,倒是让和他对视的秦甄怔了怔,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
这男人平日里冷得像石头,口感是不加糖的咖啡,尝起来苦又涩。偶尔这样逗宠似的扔颗糖进去却叫人尤其受宠若惊起来。
陆锋拿了卡给柜员结账,秦甄脖子上的这条项链不便宜,但对于他们俩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不用眨眼的事,秦甄自己付钱当然也可以,由陆锋掏钱仅是一种基本的礼仪。这自然可称变相的大男子主义,但也无法否认是男方的绅士,何至于让女伴花钱。
在结账的间隙里陆锋无意间扫过下方的橱窗,这是秦甄特意安排的,底下罗列的自然都是戒指。然而男人的视线却在这短暂的一瞥里忽然受某个小玩意儿吸引,他的目光停在一枚简单的银戒上。
戒指并非只能戴在无名指,毕竟本质是个装饰物。橱窗里调好角度的灯光照耀在下方的戒指上,那枚戒指质地纯银,环身上细细勾勒着突出树纹一般的饰路,中间正上方是一片伸展的叶子,叶根部是一颗小小的白钻。
季冬桐的生日将近,男人的眼神长久地停留在那枚戒指上,脑中想象着小孩的食指戴上它,他眯了眯眼,为自己幻想中的景色露出一点真切的欣赏和笑意。
身为女人的秦甄敏锐地捕捉到了旁边人突然而至的柔情,她调侃着倚到男人身上,眼睛里是探究。
“这怕不是给我的吧?”
陆锋的手指抚摸过戒指上方的玻璃,回了一句“家里小孩的生日礼物”,然后对店员说,包起来。
第35章第三十五章
小孩除了第一回陆锋为了把他带到圈子里大办了一场生日宴后就都没有热闹办过,他问过季冬桐,说是不想。于是每年生日总是白天季冬桐约上朋友热闹一玩,晚上就回来和陆锋过。
陆锋那天都是在家的,就他和季冬桐两个人,他们会坐在一起喝一点酒,然后他把自己的礼物交给对方偶尔也带上老季的男人从来不问功课,在相对而酌的晚上他教小孩品酒、问他班级里的人和事。当季冬桐说出一个同学的名字,陆锋会告诉他那个人的父母背景和其与陆氏集团的生意往来。季冬桐便所有所思,考量他们的性格和关系厉害,对男人得出结论与对方该维持什么程度的关系。
他们也说其他的,闲散的,轻松的。季冬桐喝酒上脸,用手撑着脑袋,眼睛雾蒙蒙的。他有时候和陆锋说莫城有意思的传闻,又说在旅游杂志上看到外头的风景,陆锋便会耐心地听着,以自己出门游历时的见闻回复他。男人看着小孩的视线完完全全地停在自己身上,伴随着话里的内容忽高忽低,含着惊叹与羡慕,这时候他便不由自主地停下,像所有的长辈那样温和地拍拍小孩的脑袋,和他说:有机会的,以后你自己也会出去。
送完秦甄,陆锋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季冬桐在吃饭。以前周五他是会等陆锋一起的,但现在大约是没想到男人能回来,嘴里还咬着筷子,看起来有些许久不曾见过的傻气。桌上的菜还是热的,小孩穿着家居服坐在桌边,他的头发在家里总是不绑着,随意地让它散下来,柔顺的黑发柔和了少年的五官,瞧着很美。
两人对视一会儿,季冬桐回过神来,匆忙起身要给他舀饭。陆锋不自觉微笑,他没有拦着,先回了趟房间换上睡袍。出门的时候他把装着戒指的盒子放上床头柜,指尖要离开的时候却顿在了黑色丝绒锦盒的上方。他脑中想着刚才小孩慌乱的眼神,又想起那天在陈冬学校的针锋相对,眼神缓缓沉下来。
该是吓坏了。
陆锋鲜少对季冬桐发什么脾气,动手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非要数的话还要追述到两年前的那一次。但周三从看到小孩出现在学校的那刻起他的某条脑神经确实被什么点燃了当他看到季冬桐和一个陪酒的一起走进来,为了一个他叫不出名字的人求情,下跪陆锋知道,那天如果不是还留着一些没被怒意蚕食干净的理智,他是会和小孩动手的,落在对方脸上的手指印其实是竭力控制着没掐在他脖子上。
火气来的迅猛又毫无理由。事后平复心神一想,在季冬桐的角度他所做的完全不算是什么事在夜店里被人伺候的舒服了,瞧着人顺眼,正好对方有事相求,总归一个电话的功夫,季冬桐又不知道他也参与其中,答应就答应了。总结下来不过是长大了的小孩为一个小情人出了次头,这太常见了,发火是实在犯不上的,更何况还逼的小孩下跪。
想到那一跪,陆锋叹了一口气,伸手将盒子重新握回手心里。
他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季冬桐已经没在吃饭了,湿了前端的筷子放在白瓷碗上,碗里的饭还有一半。旁边的位置已经摆好了碗筷,米饭打得很多。陆锋走过去,对方一直老老实实地坐着,直到他也拉开凳子坐下。男人拿起筷子,看着沉默的季冬桐,放缓了声音。
“还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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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如梦初醒,拿起筷子扒饭。盒子过来的时候就顺手放在陆锋的手边,黑色的小盒子不大,一看就知道是装戒指的。季冬桐的心一阵冰凉,他想起秦甄搭在陆锋臂弯的手,嗓子里好像梗了什么东西,嘴里的饭菜变得难以下咽。
但他到底还是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连着那些横在心里的情绪一起。季冬桐什么也没问,眼皮垂着,只有蜷曲的睫毛在轻轻颤动。陆锋注意到他投向盒子的那一眼,于是放下筷子,男人说,打开看看。
见季冬桐疑惑地把视线移过来,陆锋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五指轻轻蹭过小孩柔软的发丝。
“你的东西。生日礼物,先给了。”
生日礼物自然是要生日的时候再给的,这种像是选了东西按捺不住等不及要送出去讨好人的行为多少让男人有点不自在。他拍了拍小孩的头顶之后就不多说什么,重新拿起了筷子。
“给我……”
季冬桐犹疑着,伸手够到盒子打开了它。那里面确确实实装的是戒指,尽管是戴在食指上的。一圈斑驳错落的树纹映进他的眼底,被叶茎缠绕的白钻安静的闪着光,陆锋不曾插手包装的环节,自然也不知道绒盒一打开上面一侧就用银线勾着这个戒指的名字。
梧桐。
季冬桐小小地抽了口气,他的眼睛已经红了,眼里有水光。一颗盛不住的眼泪落下来,被他接在了手心里,藏在了陆锋看不见的地方。他长久的垂着头,直到蹭在掌心的泪水干掉,眼中的雾气褪去,他才抬头对男人露出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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