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蜉蝣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两人已走到外间翘头案前,案上堆着一撂东西,都是府里各处送来的贺礼并几张吃酒的帖子,而秦手里拿的正是邱清露替她准备的回门礼,她只扫了两眼就阖上,和上辈子一样,这礼单丰厚,人参燕窝、绫罗绸缎及各色果礼皆全,挑不出错来。秦家在京中也算显赫,就算她嫁过来再怎么不受待见,这脸面还是要顾及的。
“这礼单没问题,清露嫂子办事果然周全。”秦起礼单,想了想,命人从箱里找了对麒麟玉出来,让青纹送去给邱清露作谢礼。
玉是送给邱清露的一双儿女,邱清露嫁入沈府一年就诞下对龙凤胎,极得老太太欢心,又受丈夫宠爱,在府里地位稳固,是以虽然是二房年轻辈的媳妇,却已越过婆婆主持府中中馈。反观大房这边,在她嫁进来之前,只有小陶氏一人,小陶氏继室难为,为人又软弱不堪,加之和沈浩初关系不睦,不被老太太喜欢,这么多年都如履薄冰地活着,也是可怜。
青纹一走,秦转头又让秋璃与夏茉打点出几份表礼一一包好,邱清露那边备下的回门礼是送予沈府,她自己另备的东西,却是要给父母的。
想想明日就能见到父母,她心里止不住地激动。
才忙碌了一会,天便渐渐暗沉,青纹从邱清露那里带了一梅花攒盒的点心回来,屋里已经开始准备膳食。沈浩初回来看了秦后就去了琼海阁,那是沈府的外书房,也是他见清客门人的地方。
晚饭比中午的清淡,青纹一边将饭菜摆上桌,一边拿眼望秦:“夫人,时辰不早了,要不奴婢去琼海阁问问?”
她以为秦要等沈浩初用饭,可话音才落,秦已经一屁股坐到桌旁。
“不用了,侯爷跟前有沈逍侍候着,饿不着他,兴许他们已经出府寻乐子,咱们吃咱们的吧。”
青纹、蝉枝几人很惊讶,就是秋璃也觉得颇为不妥,可秦早已落箸夹了段鱼肉放到骨碟里细细剔起,秋璃只好劝道:“夫人,还是着人去请请侯爷吧?”
“不必。”秦眉眼不抬。沈浩初不待见她,上一世她自嫁进沈府到他死,他也没在她屋中留用过一顿饭,她又何必再如当初那般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人心肉长,冻得久了,就成顽石,与其两看相厌,不如各自自在,岂不更舒坦。
“可……”青纹还想劝她,却听到门上珠帘被撩动的声响。
皂靴迈过门坎踩进屋里,几声叫唤跟着响起:“侯爷。”
秦动作一顿,很快从椅子上站起,蹙眉看进来的人,轻声道:“爷怎么过来了?”
“饿了。”沈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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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撩袍裾坐到她对面,目光扫过满桌饭食。青纹早就盛好饭、舀好汤端到他面前,他直接端起碗先仰头饮了几口,才拿起象牙箸,冲秦道:“站着做甚?坐下吃饭。这汤不错。”
他夸一句,青纹又前来替他舀汤,他却挥手:“我自己来。”
上辈子体弱,生冷荤腥全忌,整日与汤药为伍,他嘴里寡淡,胃口不开,没吃过几顿痛快饭,竟是不知美食滋味。
秦慢慢落座,随意拔着米饭暗暗打量他。此番回归,他既不像从前那样冷待她,却也没有露出亲近的意思……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听说侯爷今日见到北……见到卓大人了?”想不出的事她不再纠缠,转而说起另一桩事。
“见着了。”沈浩初慢条斯理吃着,每一口都在嘴里细细嚼品。
“他可好?”秦问道。
沈浩初抬起头,道:“不太好。”
“他怎么了?”秦搁下箸,神情一凛。
他沉默了片刻方回答:“夏秋之交正是嗽疾频繁之时,这嗽断断续续会延续到第二年转暖,坐卧难安,彻夜难寐,心疾亦会加重。”
“这么严重?”秦知道他病得厉害,可不想此症竟如此折磨人。
“你很关心他?”沈浩初瞧她面露忧切,便问道。
秦低头:“京中皆知,他是个好官,只可惜身染顽疾,又与我父亲是忘年挚交,我问候几句也是应该。”
“放心吧,他还死不了,每年都这样,他习惯了。”他自嘲笑笑,见她不动箸,就往她碗里夹了块炖烂的肘子。
秦却听出三分火气,狠狠瞪他一眼,到底没多说什么。沉默间两人用完饭,沈浩初吃了两大碗饭才罢手,他胃口一好,秦胃口就不好了,对着他这脸,她吃不下东西。饭后,沈浩初与秦分坐在罗汉榻两边,隔着矮案上的一盏烛火各自无言。
夜色已浓,秦见他还没走的意思,不禁烦躁这人该不会想留下吧?昨夜没有圆房成功,他别是想要今晚完成任务。
她正想着,青纹已端来消食的茶,茶放上桌后,她并不离去,而是站在旁边,咬唇犹豫片刻,突然就走到两人面前曲膝道:“夫人,侯爷,奴婢有话要回。”
“说吧。”秦看了眼沈浩初,点头。
“夫人初来,对园里的人不熟,奴婢今儿已将众人唤来,夫人可要见见?另外园里又添了秋璃、夏茉二位妹妹并奉嫂几人,奴婢想着这园中人手可需重新安置,也请夫人示下。”青纹规规矩矩道。
秦饮了口茶,眼眸透过薄薄热雾落在青纹身上,青纹被看得心一紧。
早上她安排众人在蘅园门口迎接他们时就想说这事了,无奈侯爷并没同回,晚上好容易才逮到这机会,她自不愿错过。
秦怎会不知她的打算。
蘅园这些丫鬟里,青纹是最得沈浩初欢心的一个,她自然想趁着沈浩初在的时候把一些事定下,得夜长梦多。这后宅里边,多的是主母嫁来之后就将爷们原有的丫鬟都发落出去的事。这本无可厚非,但青纹的心思,却不止是被留下。
秦虽有自己的打算,但此时并不想如青纹的意,便淡道:“我今日身体乏得很,改日再见吧。”
青纹很失望,有些哀怨地看向沈浩初。
秦又朝沈浩初开口:“园中人事我还没想好,不过青纹、蝉枝几个丫鬟都是惯常服侍侯爷的老人,不知侯爷可有打算?”
沈浩初饮了两口茶,站起身:“没有,你既是侯夫人,这后宅之事理当交由你决断,这里一应事务便听凭你的主意。”
青纹脸色一变。
“如此,我便作主了。”秦跟着站起,没有推辞的意思。
“辛苦你了。”沈浩初放下茶,看了眼时辰,“我……晚上有些书想看,就宿在琼海阁了,你不必等我。”
秦挑眉果然,他不愿留宿她这里。
看来,是她多心了。
“是。”她略欠身,又道,“侯爷宿在琼海阁,那边可没人服侍,侯爷挑两个人过去吧。”
青纹又是一喜,盈盈大眼望着沈浩初,旁边的蝉枝“嗤”了声。
沈浩初断然拒绝:“不用,我不习惯看书的时候身边有人,谁都别过来。”
看到秦大眼落在自己身上,他又改口:“如果你有要事,可以来找我。另外,劳你帮我准备一床被褥。”
秦愣了愣,开口:“青纹,你……”
“被褥让沈逍送过来就可以。”他马上打断她的话。
那厢青纹双眸已盈水雾,连送被褥这种活儿他都不让她做,这是怎么了?
沈浩初不在,这蘅园就是秦的天下,屏退众人,她便自由自在。纵然心思繁杂如麻,种种怪象解释不通,但也架不住她的倦怠如海水来袭。
床软被轻,秦不愿再想白日之事,沉沉睡去。
一觉香甜。
翌日天晴,正是出行的好时间。秦早早起来梳洗妥当,出园时正要去请沈浩初,他却已经带着沈逍在蘅园外等她了。两人同去丰桂堂给老太太请过安,被老太太留下用过早饭方出府去往秦家。
马车碾过石板路朝秦府驶去,车内铺锦着缎,点着淡淡百合香,沈浩初倚在枕上看书,秦靠着窗,两人都不说话。街巷上的喧哗声隔帘而来,让秦有些恍惚,像做了个漫长的梦。她伸手挑开窗帘,一缕风扑面而过,吹散她的恍惚。
熟悉的长街,她曾执伞走过,曾被喜轿抬过,曾坐马车驶过,也曾坐囚车狼狈而去……
记忆里熟稔的朱红大门一点点清晰,作为被秦家放弃的族女,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堂堂正正地走进这扇门。
父亲与母亲的容颜渐渐浮上心头,她激动地按住窗棱。可不过片刻,她的喜悦又被另一股冷意冲毁。回到秦府,便意味着她会遇到秦舒那个被沈浩初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正是因为秦舒,她才不得不嫁入秦府,与沈浩初当了一世怨偶,还累及父母。
这一次,纵她粉身碎骨,也决不叫旧事再演。
作者有话要说:平安夜到了啊,大伙平安夜快乐!
第8章何寄
秦府的路直来直去,甚少弯绕,过了影壁就是昭和堂,堂间本已经坐了人,看到被管家迎进门的沈浩初与秦时,那几人便都站起。其中一人年近四旬,身着宝蓝锦袍,冠髻规整,蓄着两撇美须,相貌儒雅,便是秦父亲秦少白。
沈浩初爵位在身,本要拜会秦祖父秦厚礼,只是不凑巧早上宫里下了旨意,让秦厚礼进宫议事,故今日只由秦少白领着一众族亲见他。
从前世到如今,仔细算算,她已经有一年时间没见过父亲,而今看到他好好站在眼前,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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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不由自主加快,却在上照和堂石阶时崴了脚,虽不至摔倒,到底身形不大稳当,眼瞅着人有些歪斜,旁边飞快伸来手臂,待秦扶定后,才看到扶自己的人是沈浩初。
“小心点。”沈浩初一边低声道,一边要回手,可不料手却被她紧紧扶住。
他有些惊讶,却见秦眼珠转了转,还没等他猜到她心里的算盘,身边这小丫头身体忽然一歪,人竟半靠入他怀中,他推不得接不得,只好小退半步,扶住她的腰肢。夏日衣薄,纤腰细细,即便隔衣也似脂玉温润,沈浩初的手微微僵硬,也已察觉到她细微的抗拒。
明明不想他靠近,她为何……
沈浩初不解。
那厢秦少白已板着脸过来,沉道:“你这丫头,嫁了人还这般毛燥,走路也不好好走。”
“爹。”秦却红了眼眶,细糯的声音打着颤。多久没听到父亲这一声斥责?她已记不清,只是记得母亲死后,父亲一夜苍老双鬓灰白的模样,还有被流放时步履孱孱的境况。
秦少白本欲再训诫她两句,见她这般模样不又心疼起来,严父的架子端不下去,又不好出言哄她,只好转而朝沈浩初拱手:“侯爷。”
“不敢当,岳丈大人还是唤我浩初吧。”沈浩初扶着秦不便行礼,只得颌首以回。
“好,浩初,里面请。”秦少白做个“请”的手势,将人往里请。
秦拾心情跟着往里走,才抬脚,便发现自个儿的手还在人手里攥着。
“夫人,小心脚下。”沈浩初似笑非笑开口。
探究的目光让秦脸发烫,好似自己的小心思被他抓个正着,不过万幸,他没把她给推开,还十分配合地演了恩爱,这在前世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为何要演恩爱?
自然是为了让父母放心。
秦跟在自家父亲身后,瞧着他板正的背影,再难想像这个山峦似的背影后来会佝偻成那样。
都是因为她。
往事历历在目,父亲的脚步像绵长岁月的印迹,一步一步带她回到从前。
她是秦家三房的独女,父亲膝下并无其他儿女。她是出生在母亲陪父亲外放去西北掖城的路上,听说母亲诞下的原是龙凤胎,她原该有个孪生哥哥,可惜路上遇到盗匪,劫掠未成却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抢走,她父亲拼尽全力才抢回她一个,她哥哥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从那以后,父母便将她视如掌珠,爱逾性命,尤其是她母亲。
母亲因为生双胞胎而伤了身体,此生已无再孕的可能,只有秦这一个命根子,从小到大都护得紧。她父亲极敬重爱护母亲,又自责未能救回儿子,便也将心思都放到这女儿身上,亦不纳妾再生养,即使绝户,也不愿委屈她们。
她从小在西北大漠间长大,掖城的日子虽然清苦,不似秦府富贵,却平安喜乐。掖城民风开放,她上有父母照拂,下有玩伴陪着,童年无忧,没心没肺长到十岁,才随父母回京。
十岁那年,父亲被调回京城,升迁入大理寺,她方回到秦家。秦府大户,讲究规矩,她未受过闺阁之训,在一众姐妹之间并不出众,她祖母本就偏心大房,不喜她母亲,自然也不待见她,父亲专注于律法刑案,于政途并无野心,故也不得祖父之心,他们这一房在秦家并不受重视。
她因有父母宠爱,婚事也由母亲挑妥,嫁妆亦由父母倾力备下,是以无需像家中其他姐妹那般争宠夺名只为日后讨得好亲事,后宅的勾心斗角她亦无参与。只可惜前半生太过顺遂,反养成她无心谋算的性子,总像长不大的孩子。
也正因此,嫁入沈府她备受煎熬无处可倾,只有回娘家向母亲诉苦。那时年少不懂事,她全然不知母亲为她三言两语的哭诉受了多少苦,也看不清母亲因为膝下无儿在秦府举步维艰的委屈纵然她父亲心志坚定,屡次推却祖母塞到房中的女人,可后宅到底是女人的世界,为了这事,祖母诸般刁难母亲。母亲本就忧心忡忡,她这做女儿的不思为其排解,反让母亲为自己操尽了心。
后来纵她明白母亲苦处,可也架不住风言风语被有心之人传入母亲耳里,她母亲背地里总要逼父亲去求祖父,亦或亲自去求祖母,希望能以秦家之名出面,让她在沈府的日子好过些,让沈浩初能待她好些。只是可惜母亲想尽办法仍旧帮不到她,便渐渐怨上父亲,再加上祖母的刁难,外人异样的目光,以及屡次送到三房的女人,夫妻竟生离心,渐渐有了争执,这对母亲自产后便一直不大好的身体无异于雪上加霜。
她婚后第三年,母亲就病重不起,郁郁不解,药石无用,终是撒手人寰,临终前最放不下的人还是她。母亲之死对父亲打击甚重,他不明白自己明明爱妻疼女,一世不舍叫她们受半分委屈,为此甚至担下无后不孝之名,可到最后仍旧没能护好妻女。他开始藉酒消愁,浑噩度日,以致手上的差使出了大纰漏,最终被判流放南疆,客死异乡。
全都怪她,若她当初懂事一些,成熟一些,至少能让母亲不会因为自己而担心受怕,又与父亲生怨离心。但凡母亲能宽心些许,那病也不至将她压垮,父亲也不会因此而大受打击,消沉度日他们就能好好的。
所以,这一次,她不允许自己再让他们为她的事操心。
即使是假的,哪怕用演,她也要沈浩初陪她演出夫妻恩爱来。
久远的回忆直到她从瑞芳园里出来才消散。秦老太太不喜秦,再加上婚前出了那档不光的事,更不待见她,这次不过因着沈浩初的身份才见上一面。二人只向她行了礼,略说了会话就被打发去见秦母罗碧妁。
秦也不喜欢总对自己阴着脸的祖母,很快就和沈浩初告辞出园。
“秦老太太不喜欢我?”路上沈浩初问她。
秦想起刚才祖母对他们的模样,礼数上自挑不出错,但态度不冷不热,却是敷衍。她经了一世如何不明白,倒是沈浩初这心粗的人竟也看出来了?
沈浩初虽然承爵,但他在京中风评并不好,是个只会逞凶斗狠的膏梁纨绔,再加上老侯爷三年前病逝,他服孝三年,不曾出仕,是以没有官职在身,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已。
这样的沈浩初,她祖父祖母怎会重视?
只是这理她通,却无法告诉他,只能道:“你多心了,祖母向来如此,面冷心热罢了。”
见过秦老太太,秦便与沈浩初去了母亲住的端安园。说是园,其实不过是个小院子,三面回廊圈起个天井,种些藤萝而已。才走到端安园的月门前,她就已经看到与父亲一同站在回廊上翘首以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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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四旬的秦母罗氏身段已有些发福,穿金底松鹤纹的衣裳,头发高高挽起,簪了朵开得正好的夏菊,肤白脸圆,丰腴温暖,不是三年后形销骨立的模样。
秦走到回廊上,看着容色焕发的母亲与神采熠熠的父亲,疑似梦中,脚步放缓。园里传来几声笑语,熟悉的面容一张张钻出,都是旧服侍母亲与她的丫鬟。
“三太太,姑娘回来了。”
“什么姑娘,要叫侯夫人了。”
丫鬟打趣的声音句句传来,惊醒秦。
“娘!”秦再顾不得形象,拎起裙,似雏鸟归巢般飞奔而出。
只是还未跑出两步,腿踝处便钻心的疼。进府时崴的脚可不止是做做样子,伤是真伤,不过一路行来她走得慢,倒不大显,但这会忘情跑起,就疼得不行。
她“嘶”了声,往旁边歪去,幸而沈浩初及时伸手,再次扶住她。
“小心些!”沈浩初察觉到她半身力道都在自己手中,知道这回不是假装,应是真伤。
那厢秦少白已与罗氏过来,秦少白一边走,一边数落:“你看看你这女儿,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失,都让你给宠的。”
“三爷说得自己好像没宠过一般?”罗氏嗔了句,眼底却是喜的,走到女儿面前,那笑却又变了个样,虎下脸佯怒,“你这孩子,嫁人当了主母,好歹稳重些。”
语毕,她又向沈浩初道:“让侯爷见笑了。”
沈浩初含笑摇摇头:“无妨,她思母心切罢了。”顿了顿,又道:“母亲房里可有药,她方才进府时崴到脚。”
一声母亲,叫得罗氏眉开眼笑,眼底那缕隐约的担忧被扫去泰半。
“有的,快进屋说话。”罗氏说话间向丫鬟打眼色。
跟在秦身后的秋璃夏茉忙要上前接手扶秦,却听沈浩初道:“我来吧。”
秦并不拒绝,只低头道了句“多谢侯爷”,便挨到他身旁,领受他这番好意。见此情景,莫说罗氏,便是秦少白也已露出笑意。
沈浩初斜睨她,见她悄悄松口气,对她的心思也已了然。
四人缓缓在回廊上走着,转眼就到正厅门外,里边有人撩起帘子,唤了句:“三爷,三太太。侯爷,侯夫人。”
声音熟稔,秦循声望去,看到打帘子的妇人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油亮的髻,素青的衣裳,干净整齐的利索模样,年纪比她母亲还要大些,神头却很好。
“连姨?!”秦非常意外。
当年他们初到掖城,罗氏失了一子,正值悲痛欲绝之际,难安家宅,便雇了连氏在家里帮忙。这连氏为人爽朗,日日开解罗氏,很快便与罗氏成了朋友。说起来,秦也算连氏从小带到大的,唤她一声“姨”并不为过。后来秦少白调回京城,恰逢连氏丧夫成了寡妇,膝下只有独子,无人可依,便随罗氏回京,在京中讨生活已有多年。
但这并不是秦惊诧的原因。
“你连姨知道你今日回门,特特儿做了两坛甜醅,两坛酥酪过来。”罗氏迈进屋里笑道。
这两样东西是掖城食物,秦最爱,不过来了京城后就很少吃到地道的。
“多谢连姨。”秦口中道谢,目光却在连氏身上来回地看。
连氏面带喜色,不像有悲的模样。
怎么回事?莫非她记错了?
“连姨,前些时候我听说……何寄哥哥受伤了,他……”想了想,秦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
何寄便是连氏的独子之名。他与秦一起在西北长大,只是年幼之时因为根骨奇佳被一位剑术大师挑中做了入门弟子,后来在家时间并不多,若她记忆没出错,何寄应该是在她出嫁前一年出师回家,又被秦少白引荐入大理寺,做了大理寺捕快与卓北安护卫,助其破案。
可是……
上辈子在她婚前两个月,何寄为了替卓北安追捕一名凶嫌身负重伤,不治而亡,这个时候连氏当悲痛欲绝,哪会有心思做吃的来看她?
“他啊,已经大好了。”连氏一边跟着罗氏往里走,一边回道。
秦脚步一滞。
“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卓大人,替他请来宫中御医,否则他那小命……”连氏说起这事仍心有余悸。
这话说得连沈浩初都怔住。
何寄是何人他自然知晓,上一世他也确实替他请过御医,但并没能保住他的性命。
他下意识地望向秦,秦却也正满面疑惑地望来。
目光凌空而汇,很快便又错开。
“何寄哥哥现下何处?”秦问道。
“也在府上啊,他近日不是做了秦四公子与六公子的剑术师傅,正在东园校场上教剑呢。”
东园校场上,十九岁的少年面沉如水,双手环胸地倚在白杨树下,嘴里叼着根杂草,目光如隼般盯着场上两个正在拆招的小公子。
回廊之下忽然响起几声莺鸟脆音似的笑语,他不由自主望去,目光顿凝。
廊下一群人相互簇拥而来,当中一位姑娘,似月华皎皎,雪貌霜姿,端是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三爷三爷,一写这个称呼我就想起我祁爷。
圣诞快乐,亲爱的们!!!!送个圣诞小红包,本章下24小时内评论送,祝快乐!
前期主要角色都出来了,发现这本书剧透写得比较少,哈哈。
另外,重要的事存稿用完,明天起晚上九点更新。
第9章秦舒
秦站在树后看了许久。
白杨树下的少年穿着深褐的劲装,腰上别着剑,背影劲瘦,身量极高,是秦所识男子中个子最高的一个。这人懒洋洋倚着树杆,头偏望某处,也不知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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