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蜉蝣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蘅园从前是冷清的,他不往这里来,园里下人惯常踩高捧低,见她不得宠,也很少在她面前奉承,所以他的记忆里,这地方透着萧条寡淡,还有日复一日的怨气。
“我已与何公子说定,让他进府为小八授剑,治治他被二婶教坏的性子,今日先邀他过来见见人。”沈浩初瞅秦满眼惊讶,笑道。
“我不是问这个。”秦拽着他衣袖,从他身侧探头打量站在园中怔怔看四周的何寄。
“哦,他听说你中毒了,想来看看你,我顺便就带他过来。”沈浩初又解释道。
“不是!我是问……你两不是……有过节?”秦说着踮脚,凑到他耳畔蚁语。
气息拂得他耳朵痒,沈浩初揉揉耳,朗笑道:“从前有从前的考虑,如今有如今的打算,不管如何,我与何公子并无私怨。”
何寄听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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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将目光回,正见着秦拽着沈浩初衣袖攀在他手臂上。
“是啊,你别多心。”何寄淡道。
“那就是冰释前嫌?”秦笑颜逐开,扯着沈浩初的手,“叫何寄哥哥留下用饭,我让奉嫂做掖城有名的羊肉锅子给你们下酒好不好?”
“好啊。”沈浩初并未多想就点头。
何寄只略颌首,他已经不记得刚成亲那会,她有没对自己这么亲热地撒娇了,就算有,他也想不起来他没把她放在心上好多年。
“进屋聊吧。”秦拉着沈浩初招呼何寄进屋,一边又唤人,“青纹,你把侯爷的好茶拿出来沏一壶;秋璃,去拿早上新得的酥蒸,再拣一盒果子端上来。”
两人应声而去。
“你又拿我的茶做人情?”沈浩初敲了敲她的脑袋。
“你别那么小气。”秦揉着头回嘴,一边进了屋。
何寄移开眼眸,克制着不看两人,踱进屋去。客气一番,他在沈浩初下首坐了。屋里陈设雅致,天青色胆瓶里供着桃粉色月季,玉斗盛着金黄佛手,椅子上都铺着宝蓝缎面锦垫,窗下案上燃着一柱细细线香,香灰随意洒在香插的莲瓣上。
他对这些很陌生,又很恍惚。青纹端茶过来,他接下,连谢字也没说,只看她两眼。上辈子青纹跟着他也没落个好下场,他也不记得当年自己为什么要纳青纹了,似乎是为了气秦,这辈子不知她会如何,但也许嫁个普通人家要比为人妾室好太多吧。
“听说你前几日被人下毒,如何身体可大好?”沉了沉心,他回到“何寄”的身份里来。
“已经没事了,劳你挂心。发现得早,并不严重,吃了两帖药已经没事,下毒的人也被拿下了,你可以别和连姨说,省得叫我娘也知道了,她们一块担心。”秦亲自把点心果子摆好,招呼他吃,自己剥开颗桔,将桔肉分了一半给沈浩初,“侯爷也是,这事告诉哥哥做什么?没得叫人操心。”
沈浩初吃她剥的桔子,笑而不答。
“母亲知道我来看你,托我带了些甜酱瓜、酥酪、板鸭过来,都是你素日爱吃的。”何寄又道。
“你替我谢谢连姨。”秦笑道,她吃完桔子拍拍手起身,“行了,你们聊着,我去厨房和奉嫂交代一下。”
语罢她便出屋,留下沈浩初和何寄二人。
“她今天很高兴。”何寄看着她的背影
“见着兄长自然高兴。”沈浩初手里那半颗桔子没吃完,还在慢悠悠地吃。
“……”何寄竟无言可回。
秦进厨房亲自叮嘱奉嫂要做的菜后才回屋,屋里两人各自坐着也没说话,她进屋后声音才多起来,一会问连氏,一会又问他们在大理寺的差使,倒是聊得不亦悦乎,最后又问起秦家。
“你来咱们府给八弟弟授剑,那秦家那儿……”
“秦四公子与六公子的剑术课只到这个月,他们并非学剑的材料,练剑不过强身,学些基本功就可以了。”何寄回道。他去秦家授剑原是醉翁之意,如今念想已断,再留下又有何意思?
“不往秦家去,你舍得?”秦试探他。她可没有忘记重生后的重逢,他对秦的维护及关切。
“有什么舍不得的?当断则断。”何寄饮了口茶。
再提起秦舒,似乎已是很遥远的人事。她曾经高高在上,是他心目中不可亵渎的存在,他将自己对女人、对妻子所有的期待都假想在她身上,她像庙里供奉的仙女神像,金漆绘的身体是世人对神明最完美的描画,可剥金销后也不过泥胎木骨。
一世痴恋,成全的不过是他的幻想。
“当断则断,说得真好。”沈浩初的夸奖意有所指。
秦哪里知道二人心里想法,只是欣慰不爱秦舒就好,她可不想何寄如上一世的“沈浩初”那般求而不得。
茶过两盏,谢皎来禀,说是饭菜已妥,秦便命开饭。
菜不多,份量却足。羊肉锅子里沉甸甸的肉块,下面垫着土豆、豆芽、粉条之类,汤色酱黄,浓香扑鼻,旁边是一大盘冷切羊肋,用来蘸酱吃,主食是西北的炮仗面,旁边小碟里的都是连姨送的开胃腌菜。秦今日心情格外好,挽起袖子把酒盅摆上,亲自抱了坛太禧白出来。
何寄从前在沈家饮食细,连氏来京城几年做的也多是京城菜,他没见过这般粗犷的吃法,坐在桌旁一边看秦动手,一边问:“为何有两锅羊?”
羊肉锅有两份,看上去一模一样,只是其中一锅面上浮着红油,色泽诱人。
“这锅单给你做的。”秦热情,闻言给他捞了两大块羊肉,又夹了根肋排到他盘里,再洒上一勺辣子,“你快尝尝和掖城的一不一样?”
何寄不明所以,尝了口汤,不过两个呼吸,整张脸都闷红。
“这汤里有你喜欢的油辣子,我还额外放了香椒子,你肯定喜欢,他们不吃辣,所以这锅为你特别烧的。”秦得意道。
茱萸碾制的油辣子在西北一带盛行,不过京城这边没人吃,怕辣。何寄从小嗜辣,肯定喜欢。
“咳。”沈浩初原正慢条斯理从肋排上撕肉下来吃,闻言嗽了两声,想起上回秦请自己吃这特制羊肉锅的情景他有点同情何寄。
想扮好她哥哥这身份,可不大容易。
“喝酒吧。”他替何寄解围。
何寄咬牙连灌三杯酒,才强笑道:“多谢。”
“好吃吗?”秦殷殷期盼地望着他。
“好吃。”何寄抹着额上细密的汗开口。
“那就好,你多吃点。”秦更高兴了。
她笑得开心,何寄就痛得想哭。他瞧见她往自己碗里又捞了几块肉,那架式恨不得把整个锅都端到他面前,他突然想逃。
沈浩初爱莫能助,只能举杯表示同情。
饭罢秦陪沈浩初带何寄去见沈浩武,她在蘅园休养了两天已然闷坏,出了园子就又龙虎猛的。沈浩武早被带到校场,沈家的校场可比秦家大多了,有靶场、木人桩与小马场,老刘头和沈逍两人一左一右把沈浩武拘在校场,沈浩武穿着练武的劲装被勒出一身横肉,正满脸恨意地站在场上,丝毫未装沈逍与老刘头放在眼中。
秦见到沈浩武,好似看到过去的沈浩初,不过这沈浩武可比沈浩初还要顽劣十倍。二房被沈浩初一番肃清动作打得措手不及,如今正缩着不敢吱声,她中毒那事还没了结,沈浩初虽然答应不分府,暂时饶过宋氏,却变着法惩治二房,已经向她问明后宅各院各房人的关系,但凡是二房或宋氏的爪牙,全部清换。
宋氏再毒,拔了毒牙的蛇也施不了法。
因着这些事,沈浩武更是恨上他们。
“站没站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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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没坐相,满身横肉肥得流油,就你这德性,还成天想学人风流快活,撒泡尿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别年纪轻轻风流没寻到就成了枉死鬼!”
才刚上前介绍完,沈浩武连声“师父”也不叫,把眼睛瞥得高高,不肯搭理何寄。
何寄可没老刘头的好脾气,他也了解沈浩武,这个弟弟当年承袭了三分他的脾性,却又不像他那样愿意吃苦习武,文不成武不就,比他更差,当下便开口嘲讽。
沈浩武才要反驳,忽然“唉呀”惨叫,耳朵已被何寄揪起往校场中间走去。秦没料想何寄直接动手,被沈浩武的惨叫吓了一跳。
“该,这兔崽子就要这么教,要是老侯爷还在,怕打得更惨。”老刘头这两天被沈浩武折腾得够呛,见状露出渍黄的牙笑了。
“侯爷……这没事吗?”秦却担心把人教坏。
“放心吧,何寄自有分寸。”沈浩初淡道。
校场中央,沈浩武不甘心被何寄揪着耳朵,伸手偷袭他,被何寄反手一个手刀劈在背上,疼得他嗷嗷叫,他又用身体撞向何寄,何寄闪身出掌,一记清脆的耳光听得校场旁边站的人都脸疼。沈浩武更是又疼又怒,发疯似的冲向何寄,何寄扫螂腿一勾,把胖墩勾摔在地,转头就单膝压到他背上,手如铁箍般掐着他的脖子就往砂里按。
“不需要你喊我师父,我只要你听话,对付不听话的学生,我通常打到他听话。”何寄俯头狠道。
沈浩武啃了满嘴砂,呜呜直哭,手脚拼命挣扎。
秦看他像块砧板上任人切割的五花肉,又想笑,又有点担心,便拉开沈浩初:“侯爷,咱们走吧。小八少年心性,当着咱们的面被折辱怕心里生恨,还是交给何寄哥哥吧。”
沈浩初点点头,带着她离开。
何寄压着沈浩武,不经意间抬眼,只瞧见秦与沈浩初远去背影。
校场的阳光好,秦同沈浩初走得很慢,正随意捡笑话说着,前头忽然有个小影子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头撞进秦怀里。
秦低头看去,却是邱清露的女儿,嘉字辈的长女,过完年虚龄六岁的沈嘉敏。
沈嘉敏穿着正月里头喜气的大红衣裳,膝盖上都是泥砂,玉雪似的颊上也沾着污泥,被泪水一浇黑糊一团,狼狈又可怜。见到撞了人,沈嘉敏忙站住,有些怯怯地看秦。秦与沈浩初对视一眼,蹲下身柔道:“嘉敏,你怎么跑校场来了?”
沈嘉敏抿着唇不作声,秦便拉起她攥紧的拳头展开,白嫩如藕的掌上几道沾着泥砂的血痕,她蹙着眉往伤口上吹了吹气,又取出丝帕轻轻拭走血痕上的泥砂,最后在她手掌上裹了一圈打个结。
“摔了吗?回去让你的丫鬟或者奶妈妈洗洗,上上药,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但很快过去。”秦笑了。
沈嘉敏看着丝帕半晌却突然“哇”地一声扑到她怀里哭了:“我不回去,弟弟欺负我,他们却都不肯帮我,小果说这里可以学厉害的武功,我要学武功教训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要出门,早更!
第74章嘉敏
秦有些意外。
邱清露的这对双胞胎是二房的命根子,尤其是长子沈泽念,更是家里宠儿,从老太太开始往下无人不喜欢他们的。宋氏和邱清露对这两个孩子看得紧,平素不轻易放进园里玩耍,除了年节里与在老太太屋里,秦很少遇见他们,不过每见必喜。二房的行径虽叫人不齿,但两个孩子却是好的,聪明机伶,生得又好,讨喜得很。
秦倒是喜欢,但二房的人总跟防贼似的防着外人接近他们,久了她的心也就淡了,每次不过远远瞧着,送点金玉玩意尽尽她这做婶婶的心意,也就是罢了。
这次不知为何,二房竟叫沈嘉敏一个人跑到这里。秦抬头看看四周,并没看到四周有人跟来,便问小姑娘:“你跟前的人呢?小果呢?”
沈嘉敏吸着鼻子,瓮声瓮气道:“阿念欺负我,她们笑我,小果帮我,被黄妈妈罚跪。我讨厌弟弟,讨厌她们。”
秦听出个大概,当即笑了:“弟弟与你闹着玩的,你别放心上。走,我送你回去找你娘,好吗?”
这两孩子素来亲厚乖巧,她每回见到这对姐弟,就想起自己哥哥。若是哥哥还在,那么他们小时候必然也这般争争闹闹地长大,纵有争执,哥哥肯定会维护她、疼爱她。如此一想,她便当沈嘉敏与沈泽念之间只是孩童玩闹争吵,这天底下哪有不吵架的孩子?
岂料沈嘉敏听了她的话,却蛮横地伸手一推。她小小年纪,力气虽不大,可猝不及防地奋力一推,也叫蹲在地上的秦重心不稳往后摔去,幸而沈浩初从后面扶住她。
“嘉敏?”沈浩初扶起秦,脸色没变,声音却有些沉。
“我不要!你和她们一样,都向着弟弟,每回都骂我。祖母是这样,黄妈妈也这样,娘也一样!弟弟抢我东西,撕我的画,还推我打我,你们都不帮我。祖母说他是男孩子,说我是姐姐,要我让他,我为什么要让他?”沈嘉敏飞快地抹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六岁的孩子,话说得虽急却也齐全,秦没有应对孩子的经验,被说得语塞。虽说沈嘉敏是姐姐,可孪生子出生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之差,哪里真分得出大小来,而多大的不公才能让一个六岁的孩子说出这样委屈的话来?
“娘也疼弟弟不爱我,她们说娘肚子里面又有小弟弟,以后就不要我了,我讨厌她们,讨厌弟弟,我不想要弟弟,他们都去死……”沈嘉敏突然间疯狂地摇着头,脸已经被泪水和泥污糊得看不出颜色。
“嘉敏!”沈浩初越听越不对,重声一喝,双手按住小姑娘的肩头。
秦被这话惊呆,沈嘉敏只有六岁,到底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才会让她产生如此怨念?
沈嘉敏歇斯底理过去不住地抽泣打嗝,身体颤得厉害,秦拍拍沈浩初的肩,让他别凶着孩子,沈浩初点头表示明白,而后蹲下与沈嘉敏平视,放柔神情道:“嘉敏,我们没有听你说话,是我们的错;弟弟抢你东西欺负你,是他的错;他们帮着弟弟欺负你,是他们的错。我和婶婶向你道歉,不哭了好吗?”
说话间,他以指腹擦过沈嘉敏脸颊上的泪痕,沈嘉敏失控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你们认错了,嘉敏不生气,爹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带着哽咽的童音有些大人的老沉,叫人又想笑又心疼。
“嘉敏不气就好。”沈浩初笑了笑,语气却突然有些严厉,“可是嘉敏知道吗?错就是不对的事,你不能因为别人做了不对的事,自己也跟着犯错。弟弟推你疼吗?你刚才也推了婶婶。”
沈嘉敏皱了眉,低头挣扎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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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才终于鼓起勇气:“那我给婶婶道歉,婶婶要是疼了,我也让你推你一下!”
“傻丫头,错的事情怎么能你一下我一下,那不是没完没了了?”沈浩初把她的脸擦干净,板起脸来。
“婶婶没事,嘉敏也道歉了,婶婶不气。”秦蹲到沈浩初身边,笑出两个梨涡。
“嘉敏,别人犯了错,你可以大声说出来,斥责他们,但你自己别和他们一样犯错,否则你和他们就没有区别了。”沈浩初摸摸她的头。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刚刚说了‘死’,你知道什么是‘死’吗?”他又和颜悦色问她。
“‘死’就是……”她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很安静,不吵不闹,不会推我欺负我,不会抢走娘,会像睡着一样乖。”
沈浩初眉头大蹙,看她懵懂的眼眸良久方道:“‘死’也代表着,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弟弟,他会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再与你一起玩,不能再和你说话,你娘亲会难过,你也会难过……”
“啊?”沈嘉敏惊讶地瞪大眼,“那我不要了,不要弟弟‘死’,他不欺负我的时候还是很好的。”
孩子的世界,到底纯良。沈浩初微微一笑,点头:“那就不‘死’。”
“嘉敏,告诉婶婶,是谁告诉‘死’的?”秦抬手整整她的发丝,问道。
“我的好朋友,可我不能告诉你它是谁!”沈嘉敏突然捂起嘴,“它天天晚上都来找我玩,陪我说话。它最疼我了,可它不许我和别人说它是谁,否则它就不能再来陪我!我不说,不说不说!”
她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秦听着孩子气的声音,没来由一阵发。
两人正待再问,远处忽然过来几人,边走边唤:“敏姐儿……”
“在那儿呢,快看!”有人看到了沈嘉敏。
沈嘉敏灵活地往秦背后一躲。
那几人很快上前来,皆向沈浩初与秦福身行过礼,其中走出个穿月白袄子青棉褙子的妇人来。这人打扮得素净,在年下园中百花争艳的颜色里尤其寡淡,梳得油光的髻间只两朵杏黄的绒花,平眉细目,自有一股温柔含蓄,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段饱满,衣裳上没有熏香,只有头油淡淡的木樨香。
“奴婢是姐儿与哥儿的奶妈妈,今早姐弟两个玩闹时吵架,姐儿发脾气跑了出来,现下大奶奶正着急,命大伙园里找她,不想敏姐儿竟然撞见了侯爷与夫人。”那人温和道,腔调有些平,与京城不太一样。
秦对她有印象,这人正是沈嘉敏与沈泽念的乳娘黄氏。当初邱清露一举得了龙凤胎,自己的奶水是不够的,所以特地请了当时逃荒而来的黄氏做乳娘。黄氏原也有个儿子,在逃荒路上生的,因为难以养活就送给别人,后来才被人荐入沈府做乳娘。一做几年,因为规矩好,行事知分寸,所以她又被邱清露留在府里继续照顾两个孩子。
“我不回去!”沈嘉敏巴巴地揪着秦衣袂不肯松,缩着不肯出来。
“敏姐儿听话,跟黄妈妈回去。”黄氏语气重了些。
“弟弟也不听话,他推我,疼,我不回去。”沈嘉敏把被秦包好的手伸了出来。
“念哥儿是与你玩耍,你是姐姐,理应让着弟弟,怎好乱发脾气跑出来?都是果儿教唆得你如此任性,你若再不回去,我明日就把果儿打发出去。”黄氏沉了脸。
看得出来,这位黄氏在两个孩子屋里极为得势,她说话时旁边竟无一人插嘴。
沈嘉敏一下又扁了嘴,怯生生地汪出泪来。
“黄妈妈,你负责两个孩子日常教养,更该明辨是非才对。自古长幼尊卑有序,弟弟爱戴尊重姐姐那才是正理,你怎不教导念泽爱敬姊妹,反纵容他的任性,却责怪嘉敏乱发脾气,还以下人威胁一个孩子?”秦也板起脸怒道。
“奴婢不敢。”黄氏垂头,也不与秦争辩,只道,“还请侯爷与夫人把姐儿交给我,大奶奶该等急了。”
沈嘉敏又缩了缩,沈浩初蹙眉向她道:“嘉敏,叔叔和婶婶送你回去好吗?”
她这才点下头,一手拉着秦一手拉着沈浩初,把两人拉得离黄氏远远的,往芷园走去。
秦一边走一边看沈浩初,沈浩初摸摸自己的脸,问她:“你看什么?”
“你和嘉敏说话好温柔,嘉敏,对不对?”秦眼里星星乱撞。
沈嘉敏频频点头:“我喜欢二叔。”
“我和你说话不温柔?”沈浩初盯着秦反问。
秦“嘻嘻”一笑,把脸转开,自去和沈嘉敏说话。
在日头下走了半天,二人总算将沈嘉敏送到芷园。一踏进芷园那门坎,秦便察觉园里气氛不对,几个丫鬟站在廊下手足无措,连接邱清露的贴身丫鬟梦芝都站在外头。
“侯爷,夫人,你们怎么过来了。”见到秦二人进园,梦芝马上将担忧之色换作笑脸,扬声迎来,又见两人牵着沈嘉敏,不由讶道,“敏姐儿?”
秦和沈浩初都听到屋里传出的吵架声与啜泣声,不过还未听分明,那声音就因为梦芝的话嘎然而止。秦料想是邱清露与沈浩文在屋里吵架,他们来得不是时候,原想与邱清露说说沈嘉敏的打算就作罢,便将事情简单说了,那黄氏随后也进了园子,站到一旁。
“原来如此,倒是委屈我们敏姐儿了,手都弄伤了。快来人,先带姐儿下去看看伤口,若严重就请大夫。”梦芝心疼地把沈嘉敏拉到怀里,一叠声唤人过来。
不多时沈嘉敏就被人带下去,梦芝向两人道谢,又说今日邱清露实在不便见客,话才说到一半,正屋就有人摔帘出来。
“大哥。”沈浩初与秦看到脸色极差的沈浩文。
沈浩文心情本就差,这几日又因二房境况而愤怒,看到沈浩初一改往日温和,只冷冷扔下句“侯爷好手段”,便匆匆出了园子。
秦与沈浩初也不好再留,便转身告辞。
“你说大伯哥和嫂子为何吵架呢?”秦与沈浩初并肩走着,手里拈了朵才刚折的花转着。
这里还是二房的地盘,花草拾倒比蘅园更致。
“别人房里的事,我哪知道。”沈浩初漫不经心回道。
“他们从前恩爱,听说成亲几年都没红过脸,一直恩爱有加,如今突然吵架肯定是因为大伯哥要纳邱家姑娘为妾的事。”秦道。女人啊,再怎么贤良大度,但凡心里有这个男人,都不会愿意他纳妾。
“哦。”沈浩初回应得冷淡。
“所以,还是不要纳妾的好,得家宅不安,你说对吧?”秦藉机教育他。
“我以为你比我更想往我身边塞人。”沈浩初斜眼瞥她。
“嘿,我那
[重生]蜉蝣卷 分卷阅读133
就是……装装样子。”秦索性承认。原来她是无所谓的,可现在不一样,她有那么一丁点心动,所以必须未雨绸缪。虽然他总是非常正直,但男人嘛,难保什么时候会犯诨,她要提早给他灌输些规矩,她的规矩。
“妒妇。”他轻道,语中带笑,没有怒气,还有些欣喜。
“我就是妒妇,反正我不要你屋里有别人。”秦红着脸认下这罪,反正让她扮贤良大度是不可能的,趁早和他说明白,要是他不喜欢,那一拍两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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