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蜉蝣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谢皎眼皮子略微抬起,跟他进了秦寝间。
寝间里还弥漫着未全散去的百合香,原来清淡的香气此时显得浓腻,虽然窗户都敞着,冰冷的风灌进来,却也不能把这香都吹散。
“这几日夫人心思重,白天事又多,她睡不安稳,所以烧的百合香分量比往常更重。”谢皎不等沈浩初问就先开了口。
“这香在哪里?”沈浩初四下查看着问道。
“喏,都在窗前的小案上放着。”谢皎伸手一指。
沈浩初望去,秦有熏香的习惯,那案上摆着她惯常用的珐琅手炉与香插之类的摆件,紫檀的香盒,装香灰与香炭的锡罐,以及放香勺木镊等物的浮雕黄杨木筒,样样都很致。
谢皎上前,将香盒打开,里面又分盒放着线香、盘香、塔香等不同的香,百合香是塔香,有宁神助眠之效,是秦最常用的香。
“这香什么时候送来的?”他拈起一枚嗅了嗅。
“这批百合香是年前采买的,大年二十九那日分到各房,我和秋璃查验后才下来。”
大年二十九?这还没过去多少天时间。
沈浩初蹙起眉来。
“夫人的寝间,普通丫鬟是不能进来的,只有我、蝉枝、秋璃与青纹四个才能进来,原来还有夏茉,不过她在此之间已经被送去二老爷屋里了。”谢皎忖道,“难道会是……”
“不一定。”沈浩初摇着头探身过桌,朝窗外看去。
窗外是片花圃小景,底下是为了过年赶在年前种下的花草,因有屋檐遮头而未受雨侵,近日天转暖,这草开始拔新芽,正长得旺盛,可墙根下却有几块地方是凸的,那上头的草虽然没死,却烂在泥里。
“站在外面也够得着香盒。”沈浩初又仔细查看窗框,“给我枚簪子。”
谢皎随手将妆奁上的细簪递给他,他以簪尖从窗棂缝里挑起一小截线香,约是换香之人慌乱之下不小心弄折在此的,已能证实他的推论。
“侯爷,夫人醒了,请你过去。”外头传来秋璃声音。
沈浩初蹙眉。
这才多久,她就醒了?
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闭上眼也不安稳,半睡半醒反倒难受,索性又睁开眼。
“怎不多睡会?”沈浩初坐到榻边,柔声道。
“睡不着。秋璃说你让园子里的丫鬟都站到院子里,是有发现吗?”她开口,声音还是沙哑,说话吃力得很,条理却已清晰。
沈浩初挨近她,探了探她额头,才刚还冰凉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烫了。他按下心里忧切,把刚刚和谢皎在寝间里的发现慢慢说给她听。
“那就是园里所有的丫鬟都有下手的可能性?可是为什么是我呢?”秦缓缓将头倚到他肩上。
“难说是针对谁。近日我一直住在这里,春子根的毒下不了,所以对方换个方式下毒。又或者你开始掌家,触及谁的利益,以至对方要对付你,想让你不知不觉昏睡过去。又或者两者皆有。”沈浩初抚开她颊边的发,细道。
秦靠在他身上觉得安心,又开始想睡。
“沈浩初,窗前案上的物件,是在府里分香的前一日,我才摆上去的。那些东西,我原来在柜子里,因觉得取出放进的麻烦,所以才叫秋璃拾了翘头案,把东西摆上去。”
她昏昏思睡,眼皮沉下来,用最后一点力把话说完。
“我知道了。”沈浩初心有所动,唇边总算翘起一丝笑意,“你再睡会好不好?”
“我害怕……”她又睁开条眼缝。
“不怕,我陪你。”沈浩初小心翼翼将她放到枕上,以手肘支着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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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倚在她枕边。
秦迷迷糊糊的,没了平时的羞涩拘谨,只是咕哝道:“那你还气我吗?我这回……没有装瘸……”
沈浩初纵是心里埋着再多事,也不禁被她的话逗笑。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记着这事?
“不气了,你做什么我都不气。”他压着嗓在她耳边小声道,唇缓缓落到她额头。
秦嗯了两声,终于踏实睡着。
蘅园大门紧闭,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子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发落。春寒料峭,冷风刮得众人直哆嗦。
青纹、蝉枝几人虽在屋里侍候着,心却也没定过。此番秦中毒,整个园子里的人都有嫌疑,尤其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秦的人,更加可疑。谁也不知道沈浩初打算怎么做,故而皆都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担了罪。
沈浩初哄睡了秦,又把秋璃、青纹、蝉枝这几个丫头逐一叫去单独问话,如此问了约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谢皎与奉嫂就匆匆从正屋出来,往三等丫鬟们住的通铺屋里搜去,还没一盏茶功夫,谢皎就捧出个包袱。
常见的素面锦段包袱,里面包的全是衣裳。
站在院中的丫鬟里忽有一人从后面冲上前,既惊又惑地叫道:“谢皎姐姐,这是我的包袱,可是出了什么错?”
谢皎看着这个名为碧柳的三等丫鬟,淡道:“我知道。”
“里面放的都是我的贴身衣裳,并没夹带之物。”碧柳急道。
“是没夹带。”谢皎还是点头,只将包袱打开,隔着帘子递给站在帘后的人。
“那为何要将我的东西搜出?”碧柳争道。
帘后的人低头闻了闻,吩咐道:“告诉她原因。”
谢皎这才转头:“可知今日出了何事?”
碧柳脸色顿白,眼神闪烁道:“我……我不知道……我是三等丫鬟,向来不得进主屋,到现在连夫人出了何事都不知晓,我的包袱又犯了何事?”
外头站的这些丫鬟婆子只知秦病倒,却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谢皎冷笑道:“有人将夫人的香偷龙转凤,换成了毒香,以至今日夫人骤然被毒倒。你这衣裳上熏有夫人的香。”
“啊!”碧柳颤抖着突然跪到地上,四周原站的人都散开,她哭道,“侯爷明鉴,奴婢冤枉啊,我连夫人的屋子都进不去,如何换香?定是贼人栽赃嫁祸于我。”
“那这香又如何解释?”谢皎沉声问她。
“我这衣裳上熏的是崖柏,不是毒香。”碧柳着急分辩,以证清白。
谢皎闻言忽然沉默,直到帘后站的人出声:“把她拿下吧。”
“为什么?我是冤枉的!冤枉的!”碧柳跪在地上惨然道。
谢皎冲院里的仆妇使个眼色,仆妇拿过来拿人。
碧柳瘫在地上,在仆妇来时忽又挣扎起来,“正屋我进不去,如何换香?要换也只能你们这些在夫人身边服侍的人。”
“香不是从屋里换的,是你站在墙根下通过窗户更换的。夫人的香案是百合香送来的前一天才布置好的,第二天府里送香过来,那几日因为夏茉离开,园里人手不足,所以让你把香送进寝间交由谢皎清点查验,你非常清楚地知道夫人把香盒摆在窗边。夫人点毒香不是两三天的事,换言之香送来之后没有两天就被人调换,而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忙着过年之事,本侯试探过蝉枝几人,她们根本不知道香盒的摆放位置已经改变,外人既不得进,那唯一清楚香盒放置位置,又只能从屋外换香的人,就只有你。”沈浩初从帘后走出,每走一步,眼神就冷上三分,到碧柳跟前已如噬人一般。
“……”碧柳惶恐地看着他,良久才无力辩解,“这只是你的猜测……”
“我的猜测?那你再说说,刚才谢皎没有提过夫人被换掉的毒香是哪一种,你怎一开口便知不是崖柏?”沈浩初居高临下看她,“说吧,是谁指使你做的?”
碧柳已经被仆妇一左一右地架住,动弹不得,闻言只魂不守舍道:“不……不能说……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蘅园的门忽然被人拍响,外面有人高喊:“快开门,老太太来了。”
沈浩初见状只先挥手:“把人带下去看好,等回头我亲自审。”
大门打开,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进来,满脸惊急。
秦这一觉睡得起初踏实,后来却又不安稳起来。
耳边嘈嘈切切传来许多杂乱声音,似乎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大声争吵,时不时就有瓷器砸碎的声音与苍老的哭声,她听得难受极了,勉强睁开眼来。
屋外天已黑,她睡了很久,也不知这一日都发生了什么事,屋里却已经安静下来。
她身边只有秋璃与谢皎守着,一见她睁眼,秋璃便立刻扑到床沿。
“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吵架?侯爷呢?”她虚弱道。
恶心的感觉虽然没了,但她的身子却又异常沉乏。
“侯爷傍晚时去了广泰轩,还没回来。”秋璃回答道,又有些支吾。
谢皎替她补上:“午间老太太在这里与侯爷大吵一架,你听到的声音恐怕就是那时的。”
“吵架?为何?”秦想挣着坐起来,奈何身体实在乏力。
“侯爷要肃清沈家,老太太不同意,再加上你中毒之事,侯爷提意分府……老太太便动怒了。”谢皎道。
“分府?”秦大惊。分府便是分家,老太太不怒才怪,可沈浩初怎会提出这样不近情理的要求来?
“好烫啊!”那厢秋璃探向她的额头,又飞速缩回。
她额头烫得秋璃害怕。
第70章共枕
秦努力尝试着从这团乱麻里抽出一两根清晰的思绪,可眼下身体与头脑都跟不上错综复杂的情况。不管是肃清沈府,还是分府而过,都是声势浩大的动作,而毫无疑问分府而过是最好的办法,在敌手未明的状态能最大程度地把危险摒在门外,可是……
老太太必不会同意,他又会怎么做?
她担心他,也有些恨自己在这一刻的无能为力。
药又喂过一茬,她喝了点水,吃了两口粥,就不肯再吃。喉咙还跟火烧似的疼,恍恍惚惚之间身子一阵冷,又一阵热,像在做着冰火煎熬。秦只听到秋璃在耳畔哽咽地劝她躺下,她却还是固执地坐着等他。
梆梆更鼓敲过两响,沈浩初踩着寒意踏回屋里,屋里弥漫着微腥的药味,是她吃的药丸研开后的味道,他一眼瞧见头上敷着冷帕,倚枕而坐的秦。
用热水烫暖洗净了手与脸,他才坐回榻边。
“夫人的额头烫得厉害,怎么也退不下去。”秋璃绞来新的湿帕为秦替换上,又抹着眼道,“她不肯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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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说要等侯爷回来。”
沈浩初胸腔一烫,手抚上她烧得发红的脸颊,道:“小儿,我回来了。”
秦听到声音,眼皮动了动,蚁声呓语:“北……安……叔叔……”
他一震,把人圈入怀中,问她:“你叫我什么?”
“北安叔叔……救救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杀他……”
她的话语说得含糊不清,他还是听懂了。
高热状态下的她,已经开始出现谵语。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沈浩初抱紧秦,朝秋璃挥手,示意她离开。
“沈浩初,我没杀你,也没设计你,是秦舒……是秦舒啊……我不想嫁给你……不想!”她缩在他胸前,忽然像个孩子呜呜直哭。
混乱的话戳着心窝,纵他不知前世她与“沈浩初”有怎样的过去,也能听出哭声里莫大委屈与压抑的痛苦,这些痛埋在笑容后面,被时间发酵,酿出苦酒,也只有她独饮。
没人能帮到她。
沈浩初不行,卓北安也不行。
一团浑浊间,秦仿佛回到从前。
她看到刑场,看到刽子手,看到卓北安,看到自己头颅落地,血溅满天;她还看到沈浩初,五年的争执,狰狞的嘴脸,有他也有她的,都慢慢变得丑陋……
不敢回望的过去变得真实,她的恐惧从心底里漫出,化作刺骨寒意,冻得人瑟瑟发抖。
夜晚太漫长,她分不清时间,前世今生像交叠的剪纸,看不出原形。
身边似乎有人不断说话,他的影子晃动着,时而温柔,时而强势,她听不清他的话,却能感受他身上的热度,只要靠近一些,她的寒意就减少一分。
求生的本能让她摸索着挨过去,贴上他,紧紧缠着。
就这样,像藤蔓一样。
从春夏到秋冬,从天黑到天明……
可怕的煎熬不知几时过去的,忽冷忽热的身体逐渐回归温暖。
秦感觉到外界一丝亮光,缓缓睁开眼。入眸的是铺满枕的青丝,不属于她。她疑惑地看了一会,才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陌生的床榻,青帐锦被都不是她的东西,淡淡的奇楠香也不属于她,而枕在她颈下的手臂主人,正被她双手双腿紧紧巴着不放。
意识虽然回来,可转头又被这情景吓飞。
她目光所及,是男人硬朗的侧脸。屋外阳光已盛,透过窗上素纱,照出他俊美的模样,鼻梁像山脊般挺直,眼睫浓长,唇丰润迷人,长发披满枕,耳垂从发缝间隙露出,像荔枝肉一样。
他睡得很平静。
秦迟钝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她强抱着沈浩初睡在他的床上,不知多久,大概有一整夜吧?她飞快支起头,青丝垂落,与他的长发缠在一起,她这时方发现……她该死的爪子不仅仅只是抱着他,还钻到他衣襟里按在他胸口。
昨天刚中毒地的窒息感又涌上来。
她缩回手,脸腾地发起烫,看了一眼,又再看一眼他穿月白交领寝衣,襟口早被拉松,她能窥得他紧实胸膛。
良久,她才轻轻地把挂在他身上的腿撤下,想悄悄地起来,猝不及防之间正平静睡觉的人一个侧身,大掌抓着锦被把她包住按下。
“别闹,会着凉。”他眼眸只睁开狭长的缝隙,头已经贴上她的额头,沙哑的声音还有浓浓睡意,“还有些烫,你的烧没全褪,快点躺好。”
秦想不躺好都不成,她已经被侧来的沈浩初紧紧抱住,被子裹到肩头,除了脑袋外,她的身体都紧紧贴着他,严丝合缝。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子下的手与脚该怎么摆放,只抓着他的手臂,可忽然间她背上爬过他粗砺的手掌,掌上的茧子磨得她皮肤微痒,就沿着背脊来回地摩挲,她猛然惊觉自己身上只穿着贴肉的绿绫兜加一条同色的绫裤。
“沈浩初!”她开口,声音还没全恢复,沙而绵。
“别吵,让我再闭会眼,就一会。我有点累。”沈浩初摩挲着她水似的肌肤,慵懒里全是倦怠。
秦已经看到他眼底黑青。
昨日夜里,是他守在她床边,喂水换帕,哄她抱她,又被她拉进被里……
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过觉,没日没夜忙公务,昨日在沈府又是一通大戏,加上她中毒,他力也有些撑不住了,现在就想抱着她再闭一会眼。
一小会就好。
秦不再吱声,乖乖被他抱着,过一会低声道:“你能别摸背吗?我痒。”
背上的手一停,取而代之的是他狠狠扣上她的腰,把人用力揉进怀里,绵软的胸脯压到他胸膛上,秦没了下文。被里暖烘烘的,她闭上眼不敢看他,竟又浑浑噩噩睡过去。
再醒来时,枕边已经没人了。
揉着眼从床上坐起,她看到沈浩初已衣冠齐整地坐在书案后,天明时分那个慵懒倦怠的男人像是她梦里幻觉。
沈浩初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床上发懵的人,目光忽沉。她坐在他床上,被子滑到腰间,身上的绿绫兜鼓胀得像塞了两颗夏日蜜桃,沉甸甸地让他想起早上那番贴来的拥抱。
他咳了两声,别开头朝外唤人:“秋璃,夫人醒了,进来服侍吧。”
秦觉得身上凉嗖嗖,忽想起什么,马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住。
“你……你为什么……”
“不是我脱的,是你自己昨晚嫌热把寝衣扯掉了。”沈浩初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替自己辩解。
她昨晚一时热一时冷,热的时候把衣裳给脱,冷的时候就贴肉抱过来他也很煎熬。
秦听他那解释,恨不得把头埋到被子里别再出来。不过片刻秋璃就进来,沈浩初便避出屋去。见秦热度退了大半,神回转许多,秋璃心里大安,服侍着她洗漱更衣。没多久大夫也到府里,替她仔细把脉诊断一番,只道毒症已去了大半,好生将养两日就能恢复如常,又见她已能饮食,遂将丸药改作汤药,提笔开方。
蘅园众人总算安心。
沈浩初陪着大夫写完方子,亲自命沈逍去抓药后才回来。秦已能坐在明间的罗汉榻上用饭,喉咙还有些疼,她只吃些稀软的粥,寡淡的味道让她神情恹恹的,看到沈浩初进来,她总算神一振。
“听说侯爷昨日不止抓了沈兴,还抓了府里许多人,连八弟弟都被你拿了,下午还与老太太吵了一架,可有这事?”
沈浩初听她不问自己中毒之事,一开口便问府内事务,便撩袍坐到她身边,又探她额头。
“是啊,你消息倒灵通,被人毒成那样还想着这些。”她额头不算太烫,他心稍安,“去岁十月份开始,我就已经在暗中调查府里各房各脉,累世之家盘根错结,里面多的是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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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秽的事,都打着镇远侯的名头。我既要肃清,便不只为了那桩毒案。这些毒瘤不除,沈家这棵大树早晚有一日被连累,即使分府,到底同宗同脉,若出了事,沈家难辞其咎。”
“他们在外头到底做了什么事?”秦推开碗,饮了口茶,舒服地靠到迎枕上。
眼下这状况,她这两天看来是不用理家了。
“做得可多了,挪用府银放利,以镇远侯之名欺压庄上百姓,霸占良田,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做些徇私枉法的勾当,诸如此类,随便一桩被人告发,罪名可都不小。”沈浩初也没法一桩桩一件件地告诉她,只捡要紧的说了,“这其中二房犯下的事最多,其他旁支不过依附于他们罢了。”
秦乍舌,这些事可不是她在后宅凭借十天半月就能肃清的,再怎么能耐,她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最多也就整顿后宅而已,还要顾及各房关系,哪里能像他这样大刀阔斧、雷厉风行,说肃清就肃清。
“那沈兴呢?你先前不是说要留着他查背后之人?”秦又问道。
“不留了,我没时间等。”他不能在明知此人有问题的情况下,还把沈兴这祸患留在府里,“我此去清洲至少三个月,抓了他,也算隔山震虎,起码要保你这三个月安全,我才放心。”
“可是……”秦还有些犹豫。
“别可是了。”他们都陷入了一个怪圈,总觉得要查出当年杀沈浩初的真凶才算了结,可事实上离杀人案还有四年多时间,事情都没发生,谈何凶手?眼下最关键的就是安全,别的都不重要。
“那你审过沈兴吗?可能问出他的幕手指使者?”
“问了,沈兴是怕死之辈,根本无需逼供他就招了。沈兴常出入风月之地,早就认识王新与马迟迟,马迟迟是他发现后引着……我……前去寻欢作乐的,也是他将这消息透漏给婶娘。那时你刚进府,老太太有意让你学着掌事,婶娘为防大权旁落,又想着要我名声扫地,所以给了沈兴银钱,让他想办法借题发挥叫你我夫妻失和,败我声名,沈兴便搭上王新讹诈于我。”
“真是二婶?那……王新之死也是因为她?”秦眉头大蹙,脑头又突突疼起。
“应该不是。沈兴对马迟迟借子讹沈府之事供认不讳,但对王新之死却毫不知情,连带着也不知道瑞来堂的,两件事可能是分开的。”沈浩初替她捏起头来。
秦想着睡都睡了,也没什么可顾忌,心里贪着他那点温存舒坦,把迎枕架在他腿上,自然而然就把头躺在枕上。沈浩初看她毫不客气的模样,唇角轻勾。
“分开的?”她怎么觉得还是有些牵联呢?“那马迟迟去瑞来堂的事?”
“还没结果,正在等机会。”沈浩初道,“当初王新是因为知道凶手的秘事才遭灭口,凶手也怀疑上马迟迟,所以设下陈三的陷阱来污陷马迟迟。如今马迟迟未死,凶手心里必然还有顾忌……”
“你怀疑杨守心与这件有关系,所以让马迟迟接近他,漏些口风让他们以为她知道了王新的秘密,逼他们出手?”秦马上反应过来。
“对。”沈浩初叹道,“本不该这般心急,若不成功就会打草惊蛇,但是我要不出手,往后留你独自在这里,我是不放心的。”
“所以……你又向老太太提意分府?”秦继续问他。
他的手从她的额头滑到后颈,缓缓捏着:“是啊,分府过活才最安全,可以挑你信任的人,把那些不怀好意地都扫出去,不过可惜,现在还不行。”
“老太太不准吧?”秦道。
“是不准,我也没打算这么快分府,只是用来逼老太太答应我将这些蛀虫肃出沈家,再严惩二房而已。”沈浩初看着她的盈盈大眼,忍不住刮了下她鼻子。
秦挠挠鼻头:“老太太同意了?”
“不同意也要同意。我把搜集到的那些罪证,还有我被人投毒,与你中毒之事,都告诉她了。你还不知道吧?下毒者碧柳的指使人,也是婶娘。”
“什么?”秦直起身来。
“这么多桩罪,老太太还是有心包庇,不同意我肃清家门。”沈浩初想起昨日沈老太太老泪纵横的模样,面上现出几分无奈。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这百口之家。老太太年岁已大,只想着子孙和乐,家门兴旺,面似严母,心却仁慈,二房到底也是她的新骨肉,她不舍得。再加上被抓的人里面好些是沈家的旁支,亦或是几代人都在沈家服侍的老人,老太太顾念旧情,狠不下心肠彻底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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