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月纪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福大王
严朗清把谢隐的手放回被子里道:“看来我徒儿的医术已经在我之上了。”
罗冥仔细盯着谢隐的脸看,问道:“彻底治好了?”
严朗清微笑道:“只要稍加休养,应该可以恢复与常人无异,不过最近不可太过劳神,谢公子,还记得我吗?”
谢隐点点头,说话声音喑哑:“严神医好,恕晚辈不能起身行礼。”谢隐当然知道从善如流,师父在这,自称晚辈总是没错的。
罗冥心情大好,倒了些水端给谢隐慢慢饮下。
“十五先生呢?还未对他道谢呢。”谢隐喝了水,说话都顺了许多。
“小十五太累了,刚来看过你,又回去歇着了,你也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不打扰你了,等你恢复元气,我们再商量正事,“说着,罗冥就拉着严朗清往外走,关门之前丢下一句,“有事喊一声,门口有麒麟卫。”
“……”谢隐心中悲愤,师父你就这么怕通知小十五过来么。
屋里又恢复了宁静,谢隐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躺在床上依稀能看到窗口透进缕缕阳光,有一些樱花纷然飘进来落下地上。
谢隐尝试运转周身的真气,一个大周天过后,竟然没有一点迟滞,甚至比以前更加浑厚流畅,于是他轻轻下了床,披了件斗篷走到窗边。
那一树繁花如上次看见时一样肆意怒放,终于还是再见面了。
从出生到现在,谢隐第一次感到了生存是一种力量,纵然知道人必有一死,但这种能够控制自己去路的感觉依然让人心怀感激。
身后的门突然开了,气流的变化引起了一阵风,伸到窗口的花瓣也感受到了风的力量,被纷纷卷起,往谢隐周身扑来。
谢隐回过头,于是在推门进来的严半月眼里,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层层叠叠缀满花朵的枝条充满了整个窗口,窗前的人长身玉立,玄色斗篷被风带动,衬得他更加面如冠玉,双眸如黑曜石一般晶亮有神,眉头因为被惊动而微微皱起,而周身纷飞着无数粉白的花瓣,衬得他如同天人降世。
严半月手还扶在门上,一直到风停了,花瓣纷纷落定,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因为紧张竟发不出声来。
“……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双12,大家买了开心么~~今天出差了,这是存稿,希望发布的时候已经回来了~~
第22章第二十二章团圆宴
“醒了,”谢隐嘴角噙着笑,见严半月还是毫无反应地站着,便上前拉他,“过来坐。”
谢隐的手已恢复如常人的温度,甚至比严半月还要高上一分。
严半月任他拉着手腕,脑子里还是刚才的画面,晕乎乎地在榻上坐下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脸上一热,清了清嗓子道。
“方才你昏迷时,我已经诊过脉了,天魔舞蛊虫已除,以后你与常人无异,不必再受其害。“
谢隐点点头,想说谢意,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表达,说谢谢显得太轻,严半月所做的一切岂是一个寻常医者可以做到的,说必当报还,又显得太生分,只好沉默。
他这一沉默,屋里的气氛就变得有点微妙。
“那个,嘲风,我让他去州府办点事情。”严半月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说辞。
“嗯?州府?”谢隐接过话头。
于是严半月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跟谢隐转述了一遍,其中自然省略了罗冥大杀四方的那一部分。
“所以现在,你作何打算?”严半月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谢隐一时没有言语。这么些年来,他一直以自己是将死之人活着,父皇与自己的关系比较疏远,对他从来是疾言厉色,太后更是对自己诸多不善,成年后常年在外征战,见的都是马革裹尸,生离死别,而现在,终于有了和常人一般的寿命,究竟应该何从何去反而没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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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半月想到谢隐此时的心境也自知失言,屋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好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属下嘲风求见。”
“进来。”谢隐已经恢复了常态。
嘲风一脸惊喜地推门进来:“您醒了?”
谢隐笑着点点头:“我已无碍,兄弟们都辛苦了。“
“愿为殿下尽忠!“嘲风跪下朝谢隐一拜,声音竟激动得有些颤抖。
“快起来吧,有严神医在,这不正是意料之中么?“
嘲风未起身,又转向严半月一拜:“多谢严神医。”
“请起,我了柴员外的诊金,这些都是分内之事,那些武士都毒哑了么?”
“……”嘲风起身道,“药方已经送过去了,派了两个兄弟在府衙支援,对了殿下,州府刺史张予之、大同总兵贺定都托属下呈递拜帖,希望能前来与殿下请安。”
“晚些时候吧,”谢隐想了想又道,“贺定?是丞相贺之光的子侄?”
“正是,贺丞相兄长病故后,贺丞相对他这位侄儿颇为提携,加上贺定善于带兵,一年前已提升为大同总兵,镇守大同府,昨天巴尔思的人来袭时,他也带了一队亲兵前来增援。”
姜朝的军队日常受兵部调派,只有在战事爆发时受命的将领领取兵符调配军队,平时则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避边将拥兵自重,所以就连大同总兵这样的角色也不能随意调动军队,只有亲兵可用。
“大同府距云州少说也有200里的距离,如你们所说,昨天清晨柴员外去拜会了张予之,透露了情况,即使张予之聪明绝顶,防范于未然,也来不及通知贺定吧。”谢隐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属下也觉得有蹊跷,刚在州府见了贺定,他倒是自己先解释说是来与张予之贺寿,张刺史四十岁的生辰确实是两天以后。”
“嗯,暂且不疑吧,你去回了张刺史,届时我亲往与他祝寿。”
“是。”
“另外去转告柴员外,有劳他准备晚宴,难得人来得这么齐整,应该好好聚聚,也聊表谢意。“
嘲风领命,准备去通知柴贾。
“统领留步,“严半月开口道,”统领可知我师父住在哪个房间?“
嘲风紧张地看了谢隐一眼,后者默默把脸转开,看来是不准备解围了。
“呃,属下只知柴员外请那位严神医居于春苑,具体哪间属下就不知了……“嘲风感觉自己额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
“多谢,稍后我自己去看看吧。“
嘲风如获大赦,赶紧告辞。
“严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谢隐见严半月脸上阴晴不定,决定还是说几句,就当是报答师恩了。
“不当讲就不讲。“
“……“
“你也知道?“严半月突然回过神来,盯着谢隐。
“……“谢隐被他盯得发毛,”算是略知一二吧。“
“一二是多少?”严半月咬紧不放。
“我只知我师父多年前与令师尊有一些往事,原委并不清楚,我想令师尊也不知如何对你提及这些事情,并非有意要瞒你。”
严半月铁青着脸不说话。
谢隐又道:“也不是我非要维护我师父,他虽为人古怪乖张,但我相信他对严神医是……是很真诚的。“
“真诚?那为何我师父要立下门规,不许医治跟火鸦道人有关的人?若不是你师父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又何必如此?况且我师父正值盛年,竟白了双鬓……”严半月无名火中烧,但真要说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只好把杯子往桌上一拍。
谢隐笑笑把杯子重新倒满水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去问师尊?”
“……不知道怎么问……”严半月一时语塞,嘟囔了一句。
“十五,两位严神医都数次救我于生死存亡之时,即使谢隐无以为报,也绝不会坐视任何人伤害知命门人,”谢隐注视着严半月的侧脸,忍不住伸手帮他理顺了鬓边垂下的发丝,“何况这个人是我师父,你真的不用担心……虽然我也不知师尊的鬓发为何突然变白,但也许他在等着你去问他。”
“嗯。”严半月转过脸对上谢隐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灼灼有光。
“晚上夜宴结束,你就跟师尊聊聊吧,我会把师父支开的。”谢隐嘴角依然噙着笑意。
“好,”严半月转回脸坐正,“你也正好和罗道长聊聊接下来的打算。”
谢隐一听就苦笑起来:“商量如何从我那强势的父亲和不待见我的祖母手上夺取皇位么?”
严半月偏着头问道:“不然呢,还能在此处偏安么?”
谢隐站起来走到窗边,留着严半月一个修长的背影:“没错,生在帝王家,又是这样复杂的身世,不进则亡。”
严半月也站起来与他并肩而立,面对着窗外盛放的樱花:“花要谢了。”
“嗯,花开得再美再艳,也争不过时节,时间到了就要凋零了。”谢隐语气低沉。
“人们看到花开时常怀一种伤逝的心情,不知伤的花开还是花谢呢?”
“盛极而衰,是自然规律,人们感怀的其实是自身。”
“既然最终都要逝去,那不如好好盛放一次,夺天地草木之色,让世人为之侧目颠倒。”严半月微侧过脸,看着谢隐。
谢隐嘴角绽开一丝笑意:“这样好像有点意思。”
“何止一点,命运是很宽广的。”
谢隐转过脸看着严半月,后者正专注地看着窗外的樱花树。
于是他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一句:“谢谢。”
当晚掌灯时分,严半月正在屋里看书,奔波了半月,终于可以静下来休息一下了。
这时半夏推门进来了。
“先生,柴员外说筵席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过迎泽阁一叙呢。”
“师尊那边去请了么?”
“柴员外亲自去了,说是要尽地主之谊。”
“知道了,你先去吧,辛苦了这么久,你今天也应当是座上宾。”严半月替半夏把衣领理了理。
“嘿嘿,柴员外也这么说,他今天心情大好,刚刚还给了我一封红包,说是零花钱呢。”
“嗯,你自己着买糖吃吧。”
“买了糖自然是要孝敬先生的,先生放心。”半夏做了个鬼脸,愉快地往前面去了。
“这小鬼。”严半月换了外袍,也跟着往迎泽阁去了,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看到师尊和罗冥在一起,但师尊永远是师尊,不能礼数有失。
出了夏苑,一路都是站岗的麒麟卫,见了严半月都口称“先生”。
严半月一路应过来,从迎泽阁后一处专门的楼梯上了三楼,抬头便是一处匾额,上书“高朋满座“,字迹遒劲,运笔独到,颇有大家风范,而且这笔迹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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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严半月细想,此间主人柴员外早已笑得像个弥勒佛一般迎出来:“十五先生,快请入座。“
“柴员外,今天可要见识一下贵阁的珍馐美味了。“严半月说到吃可是毫不客气的。
“哈哈哈,让各位贵客见笑了,小地方做不出什么好东西,十五先生可要担待呀,“柴员外摸摸胡子又道,“本还想请墨棠先生,但他住处空空,不知是不是又出去游历了。”
严半月随柴贾进入阁内,谢隐早在厅上坐着喝茶,与半夏聊着市井里最流行的话本小说。
“谢公子,身体可无恙?”严半月走过去坐下,随手捡了八宝盒里的蜜饯吃了一块。
“甚好,不过先生吩咐的汤药可是按时按量不敢落下。”
“那就好。”
正说话间,柴贾又引了严朗清、罗冥与严澄雨三位进来,严半月和谢隐忙起身相迎。
“谢公子久侯了。”严朗清虽年逾四十,但并未显出任何老态,两鬓的白发更显得睿智疏阔。
“见过严神医,见过师父,今日本是谢隐借柴员外宝地向各位道谢,岂有不恭迎客人之理,严神医请上座。“
“见过师尊,见过罗道长。“严半月施完一礼,便挤到严朗清与罗冥之间,迎严朗清上座。
“不可,罗道长、柴员外都年长于我,谢公子又身份尊贵,岂可让我上座,应是谢公子上座。“
众人相互谦让一番,还是谢隐执意请严朗清上座,柴贾与罗冥一人在右首,一人在左首,严半月挨着柴贾坐下,一脸不情愿,谢隐挨着罗冥坐下,严澄雨、嘲风、半夏也依次落座,俨然一派其乐融融的团圆气象。
今晚的筵席柴贾确实花了心思,东南西北的各色珍馐铺了满桌,还拿出了藏多年的珍酿,亲自给大家斟酒布菜,忙得如穿花大蝴蝶。
严澄雨吃得不亦乐乎,加上又喝了两杯陈酿,嘴上更闲不住了:“师尊,掌门师兄,我们何时回谷?“
此言一出,严半月与罗冥都不约而同望向了严朗清。
严朗清依旧淡定地吃着:“不急。“
第23章第二十三章随心蛊
严半月此刻内心矛盾重重,既想早日返回绝命谷,让师尊远离罗冥,又担心谢隐接下来的处境,思忖片刻,决定还是听从谢隐的建议,亲口向师尊询问。
师尊从小抚养自己长大,毫无藏私亲传技艺,本就亲如父子,结果此时只能如此猜来猜去,严半月恹恹地喝了一杯酒。
谢隐还在服药,不宜饮酒,只能倒了茶,向在座每人敬茶致谢。
轮到严半月时,谢隐将茶杯举至齐眉,袖笼遮住脸悄声道:“我刚才已经约了师父散席后谈谈接下来的打算。“
严半月也如法炮制,借着衣袖遮掩道:“多谢。“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柴贾作为主人,更是在席间大展拳脚,一手酒壶,一手酒杯,抓着罗冥就要喝上三杯,喝完又找上了严澄雨,威胁他不喝就不给剩下的诊金。
严半月听了大道:“那柴员外,你可抓住他的命门了,便是三十杯,我这个财迷师弟也会喝的。”
严澄雨本就不胜酒力,连忙祸水东引:“师兄,你怎么帮着人家欺负我,柴员外,治好了谢公子是我师兄的头功,你该敬他,呃,至少九杯!”
半夏也凑上来:“掌柜的,人家柴员外威胁的可是您的入,不关先生的事儿,您还是快喝吧。”说着又给严澄雨杯中酒添得更满。
几人闹得乌泱泱的,严朗清也笑道:“这柴贾年轻时叱咤江湖,目中无人,没想到多年后竟成了这样一个慈善员外,跟小辈们都能玩在一起。”
罗冥默默在旁边给他挑拣喜欢的辛辣菜色:“他年轻时倾慕谢隐的母亲,求而不得后就性情大变,倒是发掘出了经商的天分。”
严朗清点点头,侧脸却看到谢隐一人坐着,摇着扇子,看着柴贾跟严半月几个嬉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不由说道:“怎么不去跟你徒弟聊聊,总算是解了性命之忧,你多年的努力也算没有白。”
罗冥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看着严朗清:“他既无事,我心里牵挂多年的事情也就放下了,接下来他要做他的决定,我等着他来找我,有什么我这个师父能为他做的,我自然会为徒弟赴汤蹈火,当然,得先请你的示下。”
严朗清捡起筷子继续吃:“请我的示下?那可不必,我那掌门徒弟肯定很快就要按捺不住要来跟我问个究竟,要是掌门生气了要回绝命谷,我也不得不从呀。”
“那我也跟着去,”罗冥跟小孩赌气一样,诡秘一笑,“不然我就让我徒弟把你徒弟拐走。”
严朗清瞪了他一眼,自己也笑了。
而一边的谢隐看着这群人,内心觉得非常安宁。这些人因为自己的生死相聚在此,有人甚至为了自己,奔忙了二十余年,也有人经年未见,再见面就为自己赴汤蹈火,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生命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和意义。
散席的时候,严澄雨已经是满嘴胡话,脚下发软,谢隐让嘲风送他回屋休息。柴贾也喝得满脸绯红,眼神都发直了,一个劲儿地抓着谢隐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几乎要老泪纵横。
罗冥准备陪着严朗清回去,被谢隐留住了:“师父,”谢隐了好大力气安抚了柴贾,拉过半夏照看他,“有些事情想与您商量。”
还未等罗冥开口,严朗清先道:“与谢公子议事要紧,十五,你送我。”
还在一旁等待时机的严半月突然被点名,赶紧迎上去,看来师父这是看透了,匆忙与谢隐交换了一个眼神,陪着严朗清往春苑去了。
罗冥如谢隐小时候一样捏捏他的后颈道:“你小子……”
谢隐装得一脸无辜,赶紧陪着笑给师父摇了几下扇子。
“小十五,近来医术进不少嘛。”严朗清往春苑的院子里找了个石条凳坐下。
“幸不辱师门。”严半月也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
初夏的夜晚依稀有夜虫鸣叫,微风和煦,非常怡人。
“谷中还好么?王伯怎么样?”严半月琢磨着如何进入正题。
“一切如常,只是王伯年纪大了,等这些事告一段落,我们都回去陪陪他老人家吧。”
“嗯……”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夏虫在微鸣。
“师尊……”严半月实在不知道从哪儿问起。
“想问什么?”严朗清折了一枚草叶在手里转来转去。
“您的鬓发……”
“这个么,”严朗清捋了捋两鬓垂下来的两绺白发,“我可能时日无多了。”
“……”这句话如惊雷一般击中了严半月,半晌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抓严朗清的手,这次严朗清没有避让,任凭徒弟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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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脉象。
“我可是你师父,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么。”严朗清显得很轻松,如同在谈论别人的生死一般。
“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严半月诊过以后反而稍微安下心来,严朗清脉象虽乱,但始终有股真气护住心脉,短时间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整个经脉流转已失去规律,若不重新梳理调整,自身的真气冲撞就能致命。
“这件事情说起来就真的话长了,我现在的状态,如同走火入魔乱了经脉,若是自废武功,还能保住一命;我以为闭关调养几年,总会找到破解方法,但人终究不能逆天命……”
“您的意思是,在您闭关之前就已经如此了么?我们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严半月努力回忆从谷外独自回来的师尊,但是怎么都想不出异样。
“怎么会让你们看出来呢,”严朗清拍拍严半月的肩膀,“这次若不是罗冥闯进谷里,要求救他徒弟,我可能已经自废武功,在谷里和王伯一样当个种田的农夫了。”
严半月此刻也冷静下来,只要师尊性命无忧,自废武功也非大事。
“怎么了,你不是最想问罗冥的事么?”严朗清揶揄道。
“……呃,也不是,就是罗道长他……是不是……师父您……”严半月盯着地上支支吾吾地。
“应该是吧。”严朗清倒是承认得很快。
“……“严半月反而不知道如何发问了,如果师父真的只能散功保命,那么后半生能有罗冥那样的高手寸步不离地保护,就算不在绝命谷中生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个故事很长,以后我再给你讲,你就不要再担心了。“严朗清伸手摸摸严半月的头。
严半月垂着脸不说话,半晌才道:“师尊,如果我想找罗道长聊聊,您会反对么?”
“找我聊什么?”罗冥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院子,离得三四丈外便发问了。
严半月立刻站起身来道:“罗道长何时来的?”
“刚来,”罗冥笑嘻嘻地走过来,把严朗清从石凳上拉起来,“坐这儿干什么,石头上凉。”
严朗清一掌拍开罗冥的手道:“你要跟罗道长说话,师父我就不听了,你们聊完早点回去休息,喝了酒别着凉了。”说完用手指戳了戳严半月因喝了酒而泛红的脸颊。
严半月从小就最不喜欢师尊戳他的脸,总觉得这样是被当做小孩子看待,这个时候却完全没有躲开,想着方才罗冥对师尊如此亲昵的举动,心里堵得慌,目送师尊走了以后便回头怒视罗冥。
罗冥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往刚才严朗清坐的凳子上一坐,还拍拍身边的位子道:“小十五,别站着了,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你知道我师尊受了内伤?”
“嗯。”罗冥敛起笑意,脸上浮起一丝忧色,更显得整个人英俊得有些诡谲。
“他受伤是不是和你有关?”严半月的手垂下来,手里已不动声色地捏住了三枚金针。
“嗯。”罗冥仿佛毫无察觉。
“什么时候的事?”严半月声音越来越冷。
“大概三年前吧,那时我与你师尊本在蜀中游历,正准备陪他回绝命谷时,你师尊突发旧伤,他说是他以前练功所致,需要调息,我便为他护法,三日不眠不休……”罗冥的眼神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严半月捏着金针的手不由得松下来,追问道:“后来呢?”
“那时恰逢谢隐南下征战吴国,久攻不下,形势危急,我当时分身乏术,见朗清已经渡过最艰难的关口,便留下一封信,说明情况,答应他谢隐那边战事稍平便回来蜀中找他,让他等我……但是这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我只知一月后我再赶回蜀中,他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封书信。”
“那你为何这么久以来都未曾找过他?”
“一来我不知他内心所想是否和我一样,二来谢隐处境一直岌岌可危,我也舍不下他,就这样拖了三年,一直到谢隐中毒,天魔舞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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