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萧雪鱼11
再醒过来后,她的双手腕上换了一副完好的电磁手铐,眼睛也重新被蒙上了,黑色布条紧紧地系在颧骨两侧,勒得她有些不舒服。但她稍有异动,顿时又是重拳捣击她的小腹,或许是对她在飞船上所作所为的报复,痛得她喘不过气,丝毫没有因为她身为女性就手下留情。
李慰被推搡着往前走,听脚步声前后左右都有人,前方一个,后面一个,左右各两个,沉重的脚步声昭示了他们魁梧的体格,基本杜绝她逃脱的可能性。
她从脚步声数出身周总共有六个人,都是成年男性,那……杨悦在哪里?
李慰忧虑万分,又知道忧虑没什么用,只得强压下担心杨悦的念头,聚神会神地感知周边的环境。
她发觉自己在下坡,身周的温度一下子由舒适宜人变得冰寒彻骨,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有温度调节系统的密封舱,也就是说,她和杨悦可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降落到了某颗陌生的星球。
因为地对空飞船只在星际航行时会用到,庞大的宇宙飞船在航行期间可能途经数个站点星球,不可能每站都降落,那会造成大量不必要的能源浪,这时候就需要地对空飞船进行转接,将宇宙飞船内需要在某站点离船的乘客单独运送下去。
李慰默数了三十七个数字,下坡的势头止住,她吸入鼻腔的空气开始变得混浊,有种奇特的焦灼感,仿佛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日夜不停地燃烧。这种感觉既告诉她这颗星球的空气质量不太好,也提醒她远离了空气过滤系统,进一步脱出地对空飞船的粒子防护罩范围。
当她的双足终于接触到坡底的地面,李慰跺了跺脚,又发觉这颗星球的重力远远大于首都星圈和她的乡下老家,大约是首都星圈的两倍,是她乡下老家的一点五倍。
她还打算观察更多,脚步略微迟疑,背后立刻传来大力一击,同时有冰冷的管状物狠戳她的太阳穴。
对方虽然没有出声,但警告的意思传达的足够清楚,李慰老老实实地加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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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笃定地想,他们是咨议局的人。
即使她在上次苏醒的间隙没有看到他们身穿黑色雨衣,但他们佩带了等离子光束枪,除开军人,唯有咨议局的探员才有资格佩带军用的等离子光束枪,而她想不出军方如此大周张对付她的理由。
只能是咨议局,他们明摆着是总统的爪牙,早就给她栽了个间谍的罪名,肆无忌惮地追捕她和杨悦。至于她明明被归祚明送给了他的客户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又从第三方落到咨议局手里,她缺少相关线索,暂时没能想通。
李慰在枪口的威胁下徒步行走了至少十五分钟,空气中一直弥漫着那股燃烧的焦灼味道,弄得她的鼻粘膜和肺部很不舒服。她不敢反抗,怕给咨议局探员制造开枪的机会,心里却越来越不看好身处的环境,比起自己,她更担忧本来就不怎么健康的杨悦。
右臂忽然被拽了一把,李慰身不由己地停下来,她旁边的咨议局探员仍然没有开口,前方却传来另一个脚步声,还有陌生人的声音:“犯人就是这个女孩儿?”
那明显是个女性的声音,听起来粗哑低浑,像嗓子眼儿里堵着什么东西,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清清喉咙。
李慰没有听到她这边的回答,猜测她身旁的咨议局探员用别的方式表示了肯定,于是她被推了一把,往前趔趄数步,直到肩膀被人大力地箝住。
有点疼,她强忍住不挣脱,因为蒙着眼也看不到双方交流的过程,几名咨议局的探员全程保持沉默,仅能听到陌生女人单方面地不停念叨。
“这次只有她一个?专门为了她跑这一趟,看来这女孩儿犯的事挺严重啊!”
“介不介意告诉我她犯了什么事?”
“要关多久?还有可能放出去吗?我开个玩笑,到了这里的人当然没可能再出去。”
……
陌生女人说了很多,却始终没能得到任何回应,她似乎也习惯了,尴尬地自问自答,末了按住李慰的肩膀强行把她转过身,“就这样吧,把她交给我你们尽管放心,保证她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祝你们一路顺风?”
最后一句生硬地告别过后,李慰侧耳倾听,咨议局探员们的脚步声果然逐渐远离,她急了,再也顾不得别的,忍不住扬声高喊:“杨悦呢?杨悦有没有事?你们把他弄去了哪里?”
咨议局探员没有回应那个女人,同样也没有理会她,他们的脚步声稳定依旧,半点不像会为她停留。
李慰急火攻心,总算还有理智强行勒止,没有沉腰卸掉肩膀上的压力,不管不顾地追上去。但即便她没有更进一步行动,她的大胆妄为仍是招来了惩罚!
“轰”一声,她的双臂疾沉,电磁手铐在刹那间不知增强了多少倍的吸力,猝然将她拉趴在地!
李慰还是初次领略到电磁手铐的威力,她毫无防备地向前扑倒,膝盖和肘尖都重重地磕击地面,痛得钻心刺骨,霎时失去所有反抗能力。
她本能地蜷缩起来发抖,感觉有人弯下腰看她,扯脱了她蒙眼的黑布,笑道:“乖一点,做个好女孩儿,今年的最后一场雨还没到,监狱长不想在那之前死人。”
李慰的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她勉强睁开眼,看到一个体形是她三倍的强壮女人,背光的脸上依稀还带着笑,龇出一线雪白锐利的牙齿,仿佛大海中逼近猎物的鲨鱼。
她不敢多看,缓缓转动目光,赫然发现自己身在一座金字塔的巅峰之上!
…………
……
这座金字塔至少有三十层楼高,那就是一千米,李慰往下望了眼都觉得头皮发麻,不仅如此,仔细瞧还能发现它的外表镶满了玻璃!
由于金字塔的外墙暗淡无光,她没有在第一眼分辨出它的材质,所有的玻璃表面似乎蒙了一层灰黑色的经年污垢,可以想象,如果没有这层翳障,璀璨的阳光直射上去,这座金字塔本该像水晶宫般美仑美奂!如今却仅仅只是一座肮脏、陈旧、哗众取宠的城市地标而已。
李慰在心中擅自将这座金字塔认定为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因为她从塔顶放眼望去,开阔的地面坦然延至目力尽头,平原上除了这座金字塔没有别的惹眼的建筑,其他房屋都是规规矩矩方方正正的,高度不超过十层,外墙刷成红的、绿的、黄的、白的,几乎统一都顶着姜红色的坡式屋顶,乍看去像极了一列列码得整整齐齐的糖果盒。
地面铺着一层细雪,天空中层云密布,空气里肉眼可见的尘埃使得再鲜艳的颜色也不显突兀,倒有种反差的荒废美感。
远处还有几座比金字塔更高的烟囱,连天接地,直愣愣地插入云霄,让人不禁疑惑头顶的厚重的云层究竟是云?是烟?
李慰的惩罚持续不到五分钟,她的感觉上却像是过去了五年,只好努力去观察四周来暂时遗忘剧痛。等到电磁手铐终于解除吸力,她艰难地翻了个身,躺在地面仰望天空。
她看到了云,还有漂浮的停机坪,有一条半隐在云层中的通道从停机坪上蜿蜒绕向金字塔,想来正是她蒙着眼走过的下坡路。
李慰歇了一会儿,眼角瞄到那个强壮的女人不耐烦地看过来,她记起对方说的“监狱长”,所以,咨议局是把她送进了一所监狱。
并不意外,李慰想,她能捡回一条命才是意外。
她不敢多呆,慢腾腾地变躺为坐,又撑住地面站了起来。这颗星球的重力是首都星圈的两倍,她还没能完全适应,本来就行动迟缓,受了这次教训更是觉得浑身肌肉骨骼都不听使唤。
好在那个女人没有再折腾她,等她站直了,脸上的不耐烦也消失无踪,笑眯眯地道:“第一课:我讨厌喧哗,在我面前每个人都要严守规矩,说话前先喊‘报告’,我批准了你才能说。记住了吗?”
形势比人强,李慰乖乖地应道:“记住了。”
“很好。”那个女人赞赏地点了点头,“你是个好孩子,聪明的孩子,看到那些人了吗?只要你表现得够好,十年后你也可以像他们那样自由地行走在阳光下。”
李慰依言望向远处,五颜六色的糖果盒之间果然有微小如蚂蚁的黑点在活动,她本以为那些是本地的居民,按照那个女人的说法,他们都是像她一样的囚犯?!
等等,这所监狱在哪里?到底有多大?李慰可不相信黑点们是刑满释放的囚犯,既然刑满释放为什么不离开这颗星球?她心中正惊疑不定,听到那个女人又道,“监狱长外出,暂时不能见你,鉴于你刚到,在今年最后一场雨之前,你必须单独待着。”
这是她第二次提“今年的最后一场雨”,李慰听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那个女人并不就此多做解释,也没看到她有什么特殊的动作,李慰脚下突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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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
要换到以前,李慰能在察觉异样的瞬间即时蹦起来,可惜她现在身体反应跟不上神经反应,刚挪了挪脚跟,眼前又骤然变暗。
不过是刹那黑暗,李慰还没来得及惊讶,视力已经恢复正常,她看到自己和那个女人在飞速下降中,周围是拖长的、扭曲的光影。
数秒后,视野再度变暗,下坠的感觉停止了,李慰在黑暗中本能地张开手,摸到两边光溜溜的墙壁;又跺了跺脚,触感尚算坚实。
“啪”,白炽灯的强光像一跃而上的烈阳,李慰被刺得闭了闭眼,刚想要开口询问,蓦地记起那个女人教给她的“规矩”,连忙改口道:“报”
“哗!”
不知道来自何处、不知道共有多少人发出的巨大噪音打断了她的话,声浪仿如实质的波涛,震得四壁嗡嗡作响,掀得她站立不稳,差点就要原地摔倒!
李慰慌乱地扶住了墙壁,睁开眼,在纤毫毕现的光照底下,她手心紧贴的墙壁竟像是透明的玻璃!
不但墙壁是玻璃,天花板和地板也是玻璃,李慰张皇四顾,她身处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内腔,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晶光闪耀,密密麻麻地排列了数不清多少个玻璃房间,而她所在的房间正位于金字塔顶端!
玻璃房间的分布与金字塔的形状相近,顶部是一个房间,往下数第二层是三个房间,第三层是九个房间……以此类推,每个房间内有一个人,此刻所有人都仰起头望向上方,几乎每个人都在张嘴发声,或者用力地敲击玻璃墙面,李慰听到的巨大噪音显然是众人群策群力制造出来的“大合唱”。
无论是玻璃屋还是“大合唱”,这一切都超出了李慰的想象范围,她震惊地张着嘴,忘了自己刚才想要问什么,虽然就算她现在问了恐怕也没人能够听得清。
在覆盖一切的声浪中,那个女人微笑着用口型对她说了一句话。
“欢迎来到死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爱的sad-tangox给我的雷!
好了终于不用写政治阴谋了,搞事搞事!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第二十章玻璃盒子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监狱中的玻璃囚房这个设定,我本来很得意的,后来看了一部电影叫“金蝉脱壳”,赫然发现撞了脑洞。我本来想改掉的,今天折腾了很久觉得改成什么都不符合我的审美,所以又改了回来。撞就撞吧,反正就只有这一点。
李慰认出了那个女人用口型说的“死狱”二字,她当然听过有关“死狱”的都市传说,联邦人人皆知,死狱即是人间的地狱,数百年来从未有人能由死狱活着离开。
传说中“死狱”是一所监狱,又不仅是一所监狱,严格说来它是一颗星球,监狱占据了整颗星球,这颗星球就等于这所监狱。
这颗星球曾经是一颗矿星,地壳中镍矿资源的含量高达8%,数百年来供应了联邦全部的镍需求,也因此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空气、土壤、动植物统统携带矿物毒性,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
传说到这里出现了岔口,后续有两种说法,分别适合两类人。第一类是联邦政府治下的普通公民,他们接受了政府的说辞,相信这颗星球的镍矿资源已经开采殆尽,现阶段的目标是重新使它变得宜居,所以矿星转成了监狱,让囚犯们在矿星上排除污染改造环境。
第二类是阴谋论者,他们认为这颗星球变成监狱也是为了挖矿,正常开采的镍矿资源确实已经耗尽,现在要铤而走险到危险的地方开采,所以矿工只能都由囚犯担任。
无论哪种说法为真哪种为假,殊途同归,事实是即便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仍然不能阻止大量囚犯莫名丧生,联邦政府公布出来的死因经常是矿物毒性引致的并发症,人权组织每年都会就此提出抗议,联邦政府也每年都会装聋作哑。
李慰以前也属于第一类人,现在有向第二类人转型的趋势,分辨出那女人说的是“死狱”,她打了个激灵,立刻就联想到自己浑身乌漆抹黑地惨死在矿洞里。
那个女人又说了什么,声音被巨大的噪音淹没,口型的变化也比较复杂,李慰猜不出来,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个女人微微皱眉,抬高右手,李慰注意到她掌心中握着一根电击棒般的小玩意儿,她在棒尾上摁了摁,刚才还明如白昼的金字塔内腔即刻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李慰闭上眼,眼帘内似乎还残留着一团团白光。
就像是某种训练有素的条件反射,强光熄灭,噪音也戛然而止,李慰脚下的众人几乎同时消停下来。
“现在能听见了吧?”那个女人问,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居然还不错,李慰睁开眼,实在太黑了,近在咫尺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能听见。”她回答,知道有无数双耳朵能听见她们的交谈,她刻意把嗓音放轻放低,却仍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静谧中传得很远,过了一会儿,竟然还有隐约的回声返回来:“能听见能听见能听见……”
“刚刚那是欢迎仪式,每个新人都要经历一回,”那个女人漫不经心地道,“我是这里的副监狱长,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也不必对我介绍你自己,让我们诚实一点,事实是我们对彼此都不感兴趣。好了,新人的第一项福利你已经享受过了,第二项福利是提问时间,你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都可以问,我允许你不说‘报告’。”
“什么都可以问?”李慰神一振。
“仅此一次。”副监狱长大发慈悲地道,她抬起手,那根“电击棒”在前端点亮小小一点星光,仅能照到她和李慰的脸。
哪怕对方默认了什么都可以问,李慰吃过教训,还是不敢造次,她认真想了想,小心地问道:“请问我以后都要待在这间玻璃房子里吗?”
副监狱长像是猜到了她真正想问的问题,故意不多做解释,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李慰急了,也忘了再装驯服,质问道:“那我的隐私怎么办?你们这里是男女混监,下面还有男的犯人!”
副监狱长手一抬,李慰登时扑倒在地,这次她注意避开了手肘和膝盖,总算没有再痛得半身不遂,只是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呼哧喘气。
“第二课,”副监狱长半蹲下来看她,手里抛玩着那根“电击棒”,“死狱没有隐私,这里施行首都星圈的二十四小时制,每天十二小时亮灯十二小时熄灭,你得学会充分利用黑暗时间。还有,我只允许你不喊‘报告’,没有允许你对我大叫大嚷,我说过,我讨厌喧哗。”
“对不起……”李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副监狱长又扬了扬手,那根“电击棒”简直就像是她的仙女棒,她换到棒梢摁了摁,李慰电磁手铐上的吸力立即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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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
她暗暗记住这点,动作迟缓地爬起来,玻璃屋里全部的家具是一张床和一个马桶,她连个能支撑的东西都找不到。不过金字塔内应该装有空气过滤器,那种燃烧般的焦灼味道不见了,空气中只有中人欲呕的尿骚味。
她这次能这么快站起来显然也出乎副监狱长的意料,她目露欣赏,主动道:“你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
“好的,”李慰故意深吸一口气,任由自己被刺激得眼角沁泪,似乎也激回了一点身体的控制权,“请问每天的放风时间是几点?有多长时间?”
“这是两个问题,”副监狱长戏谑地摇了摇手指,李慰警惕地盯住那根“电击棒”,幸好对方没打算再惩罚她,爽快答道:“死狱没有放风时间。”
“没有?”李慰差点又叫起来,尽力气才按捺住自己,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
副监狱长笑了,很快起笑容,垂下“电击棒”晃了晃,李慰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去,只见下方玻璃屋子里无数人抬头望向这边,黑暗中绿莹莹的眼睛随着“电击棒”转动,追逐那点微弱的亮光仿佛深海里的鲨鱼追逐血腥。
她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但觉毛骨悚然,又听见副监狱长道:“新人,我现在教你第三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任何人进入死狱的头十年都必须待在这个玻璃盒子里,吃喝拉撒都不允许走出这里一步。来的时间越短住的楼层越高,新人来了会把老人往下顺移,这是他们难得的活动机会,所以他们会为新人搞欢迎仪式表示感谢。除此之外你们还有第二个离开盒子的机会,就是每年的两场雨。”
“在死狱,一年中的年头和年尾共有两场雨。”副监狱长的语气突然不明原因地激动起来,“一场是大气层内的灰雨,浅灰色的雨丝可以让钢铁消融,使城市变成暗无天日的废墟;另一场是大气层外的雨,宝瓶座流星雨。监狱长订下的规矩,这两场雨落下时死狱都会举办一次庆典,如果谁能够在庆典上脱颖而出,得到监狱长的特赦,他就能提前搬出这个玻璃盒子,到外面的城市里像个自由人一样生活……”
她提到“监狱长”的语气仿佛他是她的神,李慰不敢吐槽,在心里又默默地记下了一笔,同时觉得自己找到了逃脱玻璃房间的希望,稍觉振奋,追问道:“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在庆典上脱颖而出?”
副监狱长却毫无预兆地变了脸。
“提问时间结束。”她甩手便熄灭了“电击棒”上的微光,“你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随后房间内彻底静下来,李慰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既没有关门声也没有副监狱长的脚步声,但她能明确地感觉到对方已经离开了。
她谨慎地等待片刻,喊了声“报告”,再慢慢地摸过去,不但摸到副监狱长站立的位置没有人,也摸到玻璃房的四面墙都光滑平整,根本分不清哪面是门。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门。
“玻璃盒子”,她想到了副监狱长用过几次的代称,直到此刻才明白那不仅是代称,而是再残酷不过的真相。
纯粹的黑暗和身体上的伤痛都让李慰无计可施,她摸索回床边,不敢脱掉脏兮兮的外衣,只撕开了拉链,双臂环住自己蜷缩着躺到床上。
她没怎么担忧自己的处境,反正已经糟得不能更糟了,半梦半醒间,忽然想到,杨悦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生理上的疲惫彻底将她卷入梦乡。
…………
……
与此同时,首都中心特区联邦科学院的实验大楼内,一名女性研究员匆匆敲开了常务副院长杨珊的办公室门,“杨院长!”
杨珊自然地抬头看向来人,这里没有人叫她“夫人”,也没有人会认为“第一夫人”这个头衔有资格和联邦科学院副院长相提并论,“什么事?”
“一号实验体出了问题,”女研究员急切地道,“他的健康状况急剧恶化。”
一号实验体正是杨悦,杨珊立刻起身,边和女研究员一起赶赴实验大楼,边严厉问道:“我把他交给你们的时候还好好的,到底怎么回事,详细地汇报给我!”
“是成长综合症,”女研究员委屈地解释,“他刚送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控制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发作起来,还比以前更加严重了,就好像、好像……”
她期期艾艾地说不下去,直到杨珊一眼瞪过来,女研究员才冲动地脱口而出:“就好像他等不及要长大,要在八天内补回他缺失的八年!”
第二十一章亲爱的小骷髅
杨珊和女研究员赶到实验大楼,杨悦的情况却已经稳定下来。
“你们做了什么?”女研究员惊讶地抓住留守同伴询问,同伴表示他们也一头雾水,杨珊沉吟片刻,第一时间调阅实验记录,又亲自动手操作监控回放。
她站在小小的屏幕前,摄像头共有两个,一个装在杨悦的医疗舱内,一个高悬在外面正对着医疗舱,她来回切换两个画面全神贯注地观看。
第一个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比较抽象,因为离得太近了反而看不清。摄像头的视角从杨悦的脚底往头部的方向投射,只能看到杨悦自始至终没有苏醒,他双眼紧闭,身体时不时抽搐,每抽一下脸上都会出现转瞬即逝的痛苦表情。
第二个摄像头穿越医疗舱透明的盖子拍到杨悦的全身,这样看上去更为直观,他频繁出现痉挛的样子也更显凄惨,有几次还撞到医疗舱的内壁,发出“咚”一声好似尸体想要破棺而出的恐怖声响。
杨珊凝神看了一会儿屏幕,低下头重新察看实验记录里杨悦这几天的身体数据变化,脸色越来越沉,几名研究员相互使着眼色,战战兢兢地保持安静。
也不知过去多久,杨珊忽然开口询问:“他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
“没有,”女研究员被同伴推了一下,硬着头皮作为代表站出来回答,“我们认为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他两天长高了五厘米,皮肤和肌肉根本追不上骨骼的生长速度,不断出现撕裂,来不及愈合又受到二次伤害……”
女研究员顿了顿,不忍地道:“他太疼了,大脑不敢让他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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