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酩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易卿歌
“你就这么相信我?”
林初意随口道,“孤注一掷么,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易临川注意到林初意说话的时候,放在白色床单上的手指抽了一下。
临别时,易临川提出要留下来陪陪林初意。易楚文带着易临川确实不方便,就点头答应了,说晚上六点再来接他,然后就走了。
易临川给林初意递了一杯水:“喉咙发炎了?”
林初意有些诧异于这孩子敏锐的洞察力,不由地好奇:“你几岁了?不用上学么?”
“八岁,现在正在放暑假。”
林初意想起夏天小时候放假作业总要拖到最后一天写,不由地露出一丝笑容,想问易临川写完作业没有,但刚要说话喉咙就一阵针刺般的疼痛,索性闭嘴。
易临川接过她喝完的水杯,放到一旁:“无论你和易楚文要干什么,别拿自己做赌注。”
林初意诧异地看着易临川,这孩子置身事外,却能依靠敏锐的洞察力推理出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么看来,他主动要求留下来陪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知道易楚文不方便带着他。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厉害的吗……林初意蓦然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慨。
林初意忍不住开口逗他:“怎么这样叫你哥呢,不乖哦。”
易临川怔了怔,别扭的转过头去:“不关你事。”
林初意笑了笑,不再答话,拿过一本话本递给他解闷,自己则闭目养神。
等到易楚文来接易临川的时候,林初意说明天早上在饮水阁碰面,自己则退了病房。易楚文只是点点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事自己有分寸,所以并不多言。反而是看护她的护士小丫头有些担忧地劝她再留院观察一天:“你被送进来的时候烧的晕乎乎的,差点没烧成傻子。无论要做什么事,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林初意笑着摇摇头:“你说的我都明白。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次日饮水阁,三人坐在二楼雅间。故地重游,少了一个人的失落感一下子明显起来,易楚文留下易临川便匆忙走了。
林初意问易临川吃过饭没有,得到肯定回答后,点点头:“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喉咙发炎的症状已经好很多了,但还是感觉有些不适,像根刺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地疼,所以林初意也不多言,两人一路沉默地到了目的地。
易临川仰头看去,面前半百余阶石梯通向一座巍峨的山门,顶上用金漆描了“法地庄严”四个刻字。四下游客零星,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神色各有忧喜。
他跟着林初意往上走,路上被两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拦住问她要不要算卦,林初意摇了摇头,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踏过百余阶梯走进门下,易临川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跟在林初意身后有些喘。林初意便牵了他的手,放缓了步子。进门两侧是大致上对称的两池清水,致的假山层层叠叠,水流顺着山势向下飞溅,落入池水漾起一圈圈涟漪。清水清澈见底,其中却无活物。
林初意忽然开口:“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座破旧寺庙。”
易临川有些怔,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答。
林初意似乎也没打算等他回答,指着那池泉水,道:“那时候这里还只是一片小淤泥塘,养着些长寿龟,最小的只有硬币大小。池中零散种着几朵睡莲,池子边缘的石缝上爬满了绿苔。”
她抬眸望向远处的前殿,檐下红蓝黄绿几色的绘分外鲜艳。殿前放置一座巨鼎,鼎面盛满香灰,插满长短不一的香火,往来的游客虔诚地对天拜了拜,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她牵着易临川走到一旁,领了三炷香,在一旁放置火源的暗箱中点燃,递给易临川,“你去上香吧。”
易临川老老实实地上完香回到林初意身旁,林初意摸了摸他的头,再次牵起他往前走。殿中左右供奉着巨大的佛像、罗汉像,蒲团上跪拜着一些善男信女。林初意并不停留,牵着他一路往前。
一路上路过不少供奉着不同佛像、菩萨像的屋子,不少佛像用金箔贴金。两侧用人造金光映衬,更显得金碧辉煌。
易临川被牵着走了不知多久,只觉得走不到尽头似的,却只能不停往前。
“到了。”林初意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蓦然一惊,瞬间回神。他环顾四周,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林初意面前站着一位年轻僧人,那僧人似是面带怜悯的微笑,但乍一看又似面无喜悲的冷漠。那神态竟像极了端坐高台的佛像。
那人的声音似诵佛经般不动悲欢,不动喜怒:“不如归去罢。”说毕,轻叹一声伸手请归。
林初意无言地看着他。良久,竟是转身要走。
易临川有些错愕,不明白她为什么走了这么久来这里,竟一句话都不讲。两人迈出门槛的一瞬,林初意与一人擦肩而过。那人一身雪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开了两个。他眉眼含笑,眼尾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话,语调轻佻肆意:“好久不见了啊,师兄。”
易临川跟着林初意一路走回到门前那长长的石阶处,那些算卦的人还站在原地,见林初意走过来便询问一句:“小姐要算卦吗?”
林初意冷着脸侧身避过那些人,那些人也不强求,站在原地等着下一个有缘人。
易临川很显然地感受到,林初意此刻的心情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
“小姐,请留步。”
林初意依旧避开,但那人却右跨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声音有些急切和担忧:“小姐,我看你气散不聚,似不寿之相。”
这要是放在平时,林初意就婉言谢绝或再次避开了,但此时她的确是有一口闷气郁结于心,于是冷笑一声,打量了眼前的人后,语似连珠般道来:“贵姓李是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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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幼时家中富贵,后有大厄,所幸父母兄妹无一人失散流亡。十七岁拜入常柏山人门下,这些年倒也算是习得些许卜卦的本事,但你师傅难道没有告诉你这一行三不算的规矩?”
那人听得发怔,惊愕地看着林初意,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林初意缓了一口气,回望身后巍峨殿宇,淡声道:“佛不度无缘人,何况是你。”
于是转身离去。
车上,易临川有些异样地看着林初意:“你会算卦?这些事真的可以……算?”
林初意一脸高深莫测:“你觉得呢?”
易临川略无语道:“别卖关子!”
林初意淡定道:“我认识他师傅,去年去云隐阁看他的时候,他还跟我提起过他的宝贝徒弟。”
易临川:“……”
此后不久,天气逐渐转凉。
易临川开学后,林初意就不怎么去易家了,而易楚文也忙碌起来,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易临川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目光却落到了窗外:开尽了花期的枯黄杜鹃悬悬挂在枝头上,风一吹,花便落下入底下的小水塘,泛起一圈圈涟漪,又复而平寂。
他目光沉沉,似要看穿这平静的水面下,翻覆着的暗涌。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为啥写到这里的时候觉得超级适合坑掉
不明白为什么卦算能和佛扯上关系啊……但想想可能那些人除了佛庙类的旅游景点也没啥可去了?
第25章第二十五章 一卦千金
来年开春。
这乍暖还寒的节气,林初意坐在饮水阁内,喝了一口暖茶。这窗台上的文竹昨日刚抽出的新芽,被冷风一刮便蔫了下去。
一声洪亮的吆喝声夹杂着甜甜的年糕味从窗外飘进来,林初意挪了下位置,倚着栏杆往下一望。
男人利落地切下一块枣糕往秤上一放,声音有点糙:“正好三两,您拿好哎,好嘞,我这就给您切……”明明是这样清寒的天气,那人忙得额角微汗,偶尔闲下来便对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小孩子笑笑。孩子一双眼睛懵懂望着父亲的背影,手上拿着一根被舔光糖衣的冰糖葫芦,半天也舍不得咬一口。
林初意眼中情绪莫名,半晌,阖上了窗。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叩叩”的敲门声。门外的人停顿了一下,才“吱呀”一声推门而进。
此时林初意已在榻上坐好,询问的目光看向来人。
“明天有一场好戏,要不要来?”易楚文淡淡说道。
“好戏?”林初意畏寒地缩了缩手,兴致缺缺地回他,“这样的天气,还是呆在暖阁里舒服,其他事情我懒得搅和。”
“明天那场戏你可是主角,怎么能缺席?”
露天咖啡厅。
勾着金丝边的玻璃小圆桌上摆着两份咖啡,齐瑗和林初意对面而坐,远处看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林初意并不喜欢这样故作致的装潢,过于繁复的装饰毫无章法,不仅毫无美感,反而落了俗套,教人生厌。但她也只是压下心中的不耐烦,面上带着几分敷衍的假笑。
齐瑗向来看这个侄女不顺眼,此时有求于她才耐下性子寒暄了几句。但她到底也是骄横惯了的,虽嘴上这么说着,眼神中流露出的鄙夷之色却是藏也藏不住。
齐瑗的哥哥前几天来找她,希望她能找林初意说说亲戚情分,让易齐两家停战。齐瑗看着林初意那故作清高的模样就嫌恶得慌,干脆直接找了易楚文说情。没想到约好了时间却等来了林初意,看着林初意假笑着说易楚文有事忙让她代替来陪话,恨得一口银牙都差点咬碎。这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怎么就得了易楚文的青眼,自家的宝贝女儿怎么就没这个运气!
“我从齐家嫁过来后,唯一的念想就是你们这些后辈,要是孩子们能一辈子和和顺顺,我也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总感觉一睁眼孩子们都长大了,你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嫁过去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可不能像在家里这样肆意妄为了。”
林初意只觉得好笑,也懒得和她计较。齐瑗原本长的并不差,这样花容月貌的一个美人却因眉宇间的尖酸刻薄之气坏了整幅面相。
“既然你要嫁过去了,那我们和易家也算是一家子人了,我最近听闻易家和齐家有些矛盾,不过不打紧,你帮着解释清楚就好了。都是一家子人了,自然要以和为贵。”
原本林初意在林家的时候,齐瑗百般刁难,从来看不起她,言语中总是刁钻地暗讽她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此时有求于她便轻轻巧一句一家人,和为贵。
真真是好算计。
“以和为贵,说得真好。”林初意面容带笑,眸眼中却丝毫温度也无。“只可惜我母亲从没教过我这道理。”
齐瑗僵了一瞬,想起季雪那女人死的时候林初意才五岁,稍稍平息了心虚的情绪,拧起眉想说些什么,又转念想到齐家的事还要依仗林初意,便扯了抹僵硬的笑容挂在脸上:“你这孩子净胡说些什么。”
“我想说什么,舅母您应该很清楚啊。”林初意冷笑道,“当年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你!你怎么……”齐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错愕地看着林初意,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
她忽地尖声叫道:“不关我事!要怪,就怪你那糊涂的父亲!海誓山盟言犹在耳,这么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他却轻易地就信了!”
“不关你事?”林初意嘲道,“当年那些事,你以为你能把自己摘干净”
“这都是你父亲的错!当初的事我做的事他明明清楚却不阻拦,他要抬顾挽晴进门,嫌季雪碍了他的眼,明显是打的借刀杀人的主意!”齐瑗恨恨道。当初她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后来经了她哥的提点才知道自己被人拿来当枪使,高傲如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齐瑗以为林初意听了之后会大惊失色,最起码也会惊疑不定,却不料她神色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才知道当年的事情林初意或许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林初意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季雪出事的时候她分明才五岁。
“当初的谣言和那一味不该有的药,总该有人承担后果了。我不能去找我父亲,自然只能来找你了。”林初意笑得眉眼微弯,语气中的寒意却森森入骨。
林初意的神情太过骇人,齐瑗方才一时间被吓住了,才如此失态。此刻缓过神来,转念一想,她那早死的母亲还不是被她玩弄在股掌间,何况这个黄毛丫头。思及此处,她强自镇定,露出轻蔑的神情。
“那你想怎样?你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杀我了不成?”
“齐家奢靡成风,家底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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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虚了,如今和易家对上,也只能逞一时之勇。齐源为了齐家早就来找过我了。我对他说,只要你死了,就不会有人去找齐家的麻烦了。”林初意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残忍的笑容,“你猜,你的好哥哥会不会……”
林初意的声音渐低,最终的话语隐没在笑声中。
齐瑗呆立原地,怔怔地看着林初意诡异的笑容,眸眼中的恶毒让人遍体生寒。她不自主地想起几天前她的哥哥拜托她找林初意说情的时候,那焦躁不安的神情让人很轻易地明白,齐家的境况实在不妙。他肥胖的脸颊挤得眼睛小小的,看不出其中是否有杀意……
是了,哥为什么让我找林初意而不是直接找易楚文?
齐瑗心中一冷,强心压下心中的不安,色厉内荏地尖声叫道:“你胡说些什么!闭嘴!你闭嘴!”她慌乱间竟直接伸手要打林初意,幸好林初意手疾眼快地抓住了齐瑗的手腕。
齐瑗下意识想挣脱,却发现林初意抓得死死的,一时间只觉得手腕似要被捏断了的疼痛。
“你放手!”
“想打人?”林初意低低地笑了,眉眼都染上温柔的笑意,却忽然扬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齐瑗脸上,“啪”地一声脆响。然后轻抚齐瑗那一侧被打的红肿脸颊,有些歉意地低喃:“抱歉,疼吗?可我实在忍不住……”
“啪!”
“……再打你一巴掌呢。”
齐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林初意,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以至于一时间彻底懵了。
其实林初意一开始就不打算答应她任何要求,来这里就只是为了戏耍她,舒缓一下这么多年积攒的恨意罢了。本以为看到齐瑗惊慌失措的模样会有些许报复性的快感,但是并没有。相反,有一种深深的倦怠感、无力感涌上心头。再怎么样,离去的人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林初意松开手,面上还带着腼腆的笑意,心里却越发不耐。感受到轻微的眩晕感,林初意当即决定离开,于是转身就走。此时齐瑗却忽然醒了似的,胸腔中翻涌着滔天怒意,眼中流露出怨毒的神色。她顺手拿过桌上的瓷杯,在桌面上砸磕了半边,露出尖锐锋利的棱角,狠狠地朝林初意刺了过去。
如果不是侧面有咖啡店落地玻璃窗正好能映射出身后的情况,林初意也不敢把背后留给齐瑗。只是林初意真的没想到齐瑗会气到完全失去了理智,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早就心有防备的林初意一直盯着玻璃窗,连头都没回,而且也根本来不及回头,果断下蹲。齐瑗根本没料到她会忽然下蹲,抓着破瓷杯的手发狠刺出,刺空后势不及,上半身前倾,而脚下偏偏蹲了个人,一下子被绊倒在地。锋利的瓷片划过她右手手臂,瞬间血流如注。
一声破了音的尖叫响彻天空。
“闭嘴。”被吵得越发眩晕的林初意,一手撑着桌沿,一手揉了揉额角,冷冷地斥道。
事情发展成这样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虽然地上一下子就晕开了一滩血迹,看起来很是吓人,但并未呈喷涌式溢出。而齐瑗中气十足的尖叫,也没有出现晕眩的症状。
循着尖叫声找来的年轻侍者见到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林初意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递给他一些钱,说道:“她手划伤了。如果有备医用纱布的话拿些过来,没有的话拿些干净布条来,要快。然后你去打辆车,送她去医院。”
吓得六神无主的侍者听着林初意平稳淡然的声音,像是被感染了这份镇定,强自冷静道:“有纱布,我去拿。”
小侍者快步离开,但跟着他一块回来的还有慌慌张张的经理。
“齐太太!您怎么了?”
但谁都没有搭理他,林初意接过纱布想稍微处理一下,但她一靠近齐瑗,齐瑗就骤然尖声叫道:“你!你别过来!救命啊!杀人啦!”
“闭嘴!”林初意被这尖叫声吵得脑仁疼,不耐地道:“那你就一直流着血好了。”说完,把纱布还给服务员,转身要走。
“你!林初意!你还想跑?”齐瑗又痛又急又怒,语无伦次地叫喊着:“拦住她!别让她跑了!报警!报警啊!”
经理也一脸为难地拦住林初意:“小姐,你不能走的,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
看来短时间是没法离开了。林初意懒得辩解,干脆走回桌子前坐下了,甚至用手撑着头闭目休息。
好晕……
仿佛有无数个点同时共振,发出低鸣。她甚至开始间断式地失明,失聪,额角、背后沁出细密的冷汗。然后,意识越加昏沉,五感渐渐地抽离,只剩一片空茫茫的黑暗。同时,凉意传四肢百骸,仿佛一汪冷水浸透了整个躯体。
……
不行,现在这个时候,不能晕过去……
林初意迷迷糊糊间如此想道,但无法阻挡地,意识涣散……
……
“初意……?”
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林初意扶额扫视周围,竹制的家居器具,简洁明了的布局和淡色的格调让人觉得舒心。
认出这是哪里后,她直接躺了回去,目光空茫地落在天花板上,思绪如同浆糊,越扰越乱。
不知过了多久,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来人一身一身雪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开了两个,上挑的眉眼似笑非笑,眼尾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醒了?”沈明未拖了一把椅子在窗前坐下,坐姿还是一贯的吊儿郎当。
“我怎么在你这里?”
“嘛,我在闲逛的时候听说死了人,刚溜达过去就看见你被人架着走出来了。”他笑眯眯地回答,似乎心情很好。
是了,那天齐瑗摔倒,手被划破,声嘶力竭喊着要报警,而她坐在一旁晕了过去。林初意混沌的思绪开始缓慢运转,“那你怎么把我带走了?我以为他们不会放我走?”
“他们不敢拦我。”
林初意一时间也想不到要说些什么,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最近有按时喝药么?”
点头。
他却摇头:“病情恶化得太快了。早跟你说过,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安生静养还能多活几年,瞎折腾什么劲,有意思吗?”
林初意无言以对。
或许她早已发觉,这么多年,心里暗藏恨意已一点点地,磨平了。不是不恨,而是冷淡地,能够直视当初的种种是非,并且深深地倦怠了。可是,可是
她的母亲呢,从没害过任何人,却偏偏死了,连真相都不能公之于众,何其无辜?而齐瑗明明造了孽,怎么还能擦干净血淋林的手,优雅地端着咖啡杯,拿捏着架子和人说笑?
那怨恨的蛆虫,攀附着她丑陋的心,日日夜夜地啃噬她,责问她,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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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最最痛苦的时刻她却只一味地天真愚蠢?为何母亲死了,而齐瑗却还能活着?
这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地活着。
为什么?
凭什么?
……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伸出,稳稳地覆在她眼前,视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却莫名地叫人安心。她缓缓闭目,除了一片空茫的黑暗,什么也没有了。那些让她惊扰,烦恨的声音都消失了,一时间天地一片清寂。
沈明未感受到林初意的呼吸平稳下来,便撤回了手,说道:“回神。”
林初意睁眼,顺着他回去的手望向沈明未,眼神都是空茫的。
“要死。”沈明未揉了揉额角,“在我面前还能入妄,简直……”
他不知如何说下去,最后只是叹道:“你师傅知道了肯定得生气。”
林初意抿着唇,良久,才涩涩道:“我已经不是他徒弟了。”
沈明未直接伸手拍了她脑袋一巴掌:“你师傅那死古板的话你都能信的?”
林初意却执拗:“当初是我的错。”
“啧,”沈明未摇头,“不就是给人算了一卦吗,就这点破事也值得计较?你怎么就不是我徒弟呢?要是我是你师傅,肯定天天带着你四处搅风搅雨啊。”
林初意摇头,忽然脑筋一转,眼中带了点狡黠的笑意:“师娘。”
说完,脑袋又挨了一巴掌。沈明未阴恻恻地笑道:“小师侄,嫌我开的药方不够味是吧?看来得给你换一换了。”
林初意一想到那神奇的药味,简直头皮发麻。初时她以为不过一碗药罢了,顶多苦些又不会怎么样,结果……真是太年轻啊。
为什么闻起来只是苦兮兮的药,喝起来有种油腻腻的感觉?!简直像喝了一碗猪油啊!
要命……
林初意痛苦地□□一声,求饶道:“师叔……我错了。”
第26章第二十六章 天道好还
齐瑗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初意正坐在饮水阁,面前放着一碗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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