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只鬼抱回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苍白微
*
小七上午在孟辙的城南分铺里做学徒,下午去私塾,每天回来还要读书写字,还要尽可能多的洗衣做饭洗衣做饭这种事,言蹊虽在学,却是活了这么四辈子,从没学会过。
孟辙要再请个人来,言蹊婉拒,“不要浪钱了。”
孟辙噎住,但想到他和言蹊的关系,也没再执意要求。
转眼冬去春来,院子里的梨花开了,一片片洁白清澈。
言蹊把屋子整理好,又简单整理了下院子,把躺椅搬出来,放在梨树下。躺椅边放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摆着美的白玉壶和白玉盏,在午后晴光的照耀下,闪耀着清润细腻的光泽。
言蹊穿着一身白衣,坐在躺椅上,望着头上湛蓝的天宇出了会儿神,想起最近小七说在私塾里受了先生的称赞,在铺子里受了掌柜的称赞,他没有不放心的。又想起孟辙
言蹊神情沉默,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个人。
生生世世都不再去想。
他侧身拎起酒壶,慢悠悠斟了一盏浅碧色的甜酒出来,拿着白玉盏在指间把玩了片刻,举到鼻尖下闻了一闻,清香甘甜,实在是难得的好酒。
自从他离开大明宫,便再没用过这么美的玉盏;
自从他离开皓月城,便再没喝过这样纯正的美酒;
世事变迁,他总是想留住那些留不住的东西,是他奢求了,是他强人所难了。
既然缘分已尽,他不该再缠着叶繁不放,不该再出现在他面前,不该再打扰他。
不该让他们俩,连最后一丝美好的回忆,都消失殆尽。
李想,一切都是他的错。
叶繁,我们以后再也不见了。
他仰起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唇角有了一丝微笑。
他慢慢躺下去,看着头上那一树洁白的梨花,仿佛想起了许多许多美好的事……初遇时,叶繁一头大汗地站在宫殿外,耐心地等着他,当时他是真的没往心里去呢……但这些事,渐渐地都远去了,视线渐渐模糊,他有些看不清了,最后只剩下微风穿过花瓣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回荡。
他安然闭上眼,捏在指间的白玉盏,忽而坠落,掉在石砖地面,清脆一声。
小七今儿放学早,迫不及待地跑回来替言蹊做家事,跑进后院,觉得今天尤其安静,便猜言蹊大概是又独自一人睡着了。一眼看见言蹊睡在梨树下,便放轻了脚步,去屋里抱了床薄被出来,替言蹊盖上。
盖好被子,小七就急急忙忙去了厨房,看到晚上要用的菜蔬已经备好了。他又跑到水井边,发现衣物也都洗好了,工工整整挂在晾衣架上。
小七突然无事可做,便拿着书本,搬了凳子坐到言蹊身边看书,翻了两页,发现酒盏落在地上,赶忙捡起来,手不经意碰到了言蹊垂在躺椅外的手指
好凉。总是不盖被子睡觉,所以总是这么凉。总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别人。笨蛋。
小七有点抱怨地想着,继续看书。
天色渐暗,夕阳残光洒在梨树上,温红而美好。小七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合上书,心想,言哥哥今天睡了好久。
小七也没叫醒言蹊,自个儿跑到厨房做饭去了。
孟辙慢悠悠踱进院子,见屋里掌了灯,从厨房里传来炒菜声,而院子里的梨树下白晃晃一片,不由走过去看。一看,发现是言蹊睡在树下,他有点无奈地想,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睡,天都黑了,虽然盖了被子,但毕竟还在春天里,不冷么?
他俯身去抱言蹊,身上果然是冰凉一片,他将人抱起来,言蹊的手便毫无知觉地垂在一旁,脸毫无知觉地埋在他怀里。
只有睡着了,才能如此安静,才能如此让人省心。
孟辙想。
他把人放在床上,端详着床上人安静的面庞,忍不住俯身在床上人的眉心亲了亲,眉心也是一片冰凉。
孟辙忽然呆住。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为了最后这六个字,阿v我真是等了好久~
【啊啊啊啊,继续撒娇打滚求预~】
第113章无间
第四世了结,一袭白衣的老鬼李,熟门熟路地站在判官殿。
辛无奈欲言又止,叹气问:“怎么又……自杀了?”
李默然。
辛无奈道:
捡了只鬼抱回家 分卷阅读184
“你明知道自杀是比杀人更重的罪过,是要入无间地狱的那种地方,你还要去么?”
“无妨。”李一脸淡漠。
辛无奈颓然坐回椅子里,提着笔落不下去。
无间地狱,又称阿鼻地狱,其中时无间,空无间,受者无间。简单来说,就是里头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永不停歇地惩戒。人间一个日夜过去,待在里头的人感受却是千千万万年,永无止境般的漫长。在其他地狱受惩戒,还有期盼惩戒结束的一日,但身在无间地狱,大火炙烤之中,却是永远的绝望。
第二世的时候,杭逸去世,刘函烧起一把火,将杭石斋和他自个儿烧了个干净,死后被判入无间,从无间地狱出来后,身上怨气冲天,开始滥杀无辜,辛无奈只能重新又将他关了起来,好不容易刑满释放,又去投了胎。第三世虽则枉死,但好歹没做太多坏事,惩戒也没太严重。
这一次,李再从无间地狱出来后,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辛无奈挑眉看着眼前一脸事不关己的李,头疼地说不出话。
但,即便这错误是她亲手造成的,该罚的,还是要罚。
辛无奈落笔。登时有鬼差上来,要把李带走。李出声道:“慢着。”
辛无奈疑惑:“你还有事么?”
李道:“我要孟婆汤。”
辛无奈不能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李,涩声问:“你要……孟婆汤?喝了孟婆汤,前尘旧事尽忘,你要喝孟婆汤?”
“要喝。”李唇角一勾,凉凉一笑,看着辛无奈道:“判官大人,你不是屡次劝我,让我喝了孟婆汤去投胎么?”
“可、可是……”辛无奈陡然一阵慌乱,喝了孟婆汤去投胎,前尘旧事尽忘,李抓在手里那半根断了的红线,也就消失了,他和叶繁,再也没可能了。历尽千辛万苦,她从没想过李会放弃。
孟萱听说李回来了,过来打探消息,听李亲口要孟婆汤,虽然意外,却毫不迟疑地从身后掏出四只破碗,并一只旧茶壶。辛无奈伸手拦着孟萱,迟疑道:“萱萱,别,你等等”
孟萱回头盯着辛无奈,劝道:“奈奈,事已至此,他终于要放弃了,你何必还拦着?真要让他这么痛苦地等上一千年么?你要陪他痛苦一千年么?这种错事,还要继续么?他这么不依不饶,叶繁回回投胎都不能好好做他自己该做的事,这几世轮回已然乱成一团了,你还要继续这么一千年么?”
辛无奈放开了手,嗓音颤抖,“可是,犯错的人,是我啊。”
李拿过第一碗,毫不迟疑地饮下。
孟辙的身影,飞快从脑海中消去。
第二碗,徐子方和小碧。
第三碗,杭逸。
李端起第四碗,手上一顿,沉寂的眼神动了一动。
辛无奈心中一热,出声道:“和叶繁这一世,可以留着。”
“不必了。”李仰头灌了下去,千种情绪,万种爱恨,尽皆烟消云散。他垂下手,破碗落地,碎裂开来。再抬起脸时,他神情空白,就什么都不剩了。他看向身边的鬼差,平静道:“带路吧。”
待两年后,李从无间地狱刑满释放,辛无奈让他去投胎,他却不肯了,每日只在地府里闲逛,要么就是缩在某个角落沉睡,看不到身影。辛无奈看着他不肯去投胎,也不知道她是放下心来,还是更加自责。
*
叶繁拿在手里的玄天镜,慌乱地掉在一旁,他飞快地发动了汽车,往家里赶。
家里一片沉寂,猫十三不在。
叶繁冲进卧室,李似乎一觉刚刚醒来,正闷头在床边坐着,是一线单薄的影子,仿佛伸手一碰,就会远去。
听到动静,李从窗前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叶繁。
他眼中,毫无情绪,仿佛将梦中那四碗孟婆汤重新喝了一遍。他看着叶繁,眼中没有恨,也没有爱,像是在看着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叶繁被李的一个眼神定在原地,好半天,才哑声问:“你……全都想起了?”
李没说话,从床前站起身,慢吞吞走到柜子边,从里面找出他离开地府时,身上那件皂白色的冥服,当着叶繁的面,也不避讳,面无表情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上那件冥服。
叶繁吸了吸鼻子,走上来,想拉李的手:“你干什么啊,穿这个干什么啊。”
李把叶繁的手挣开,面无表情地绕过叶繁,要往外走。
叶繁不放手,手指间,李的皮肤温暖如生,他心中大痛,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去哪儿啊,你都已经活了,好不容易成了人,难道还要回地府吗?!”
李冷冰冰看着叶繁,“放手。”
“不放!”叶繁眼里全是泪,哑声说。李右手掌心一红,朝叶繁头顶压下来,叶繁一把抓住,用力将李箍在怀里,声音发颤:“你别去,哪儿也别去,我们好好在一起,活着在一起。”
李挣扎,却推不开叶繁,陡然想起叶繁身上有他一半的法力,不禁幽幽笑了起来。叶繁看着李的神情,心中又急又恼又气又痛,昏了头似的,把李按在床上,用力亲着。
李也不反抗,任由叶繁为所欲为,眼底一片嘲讽。
叶繁猛地回神,看见李这冷冰冰的样子,一阵惊慌,连忙解释:“我不是,不是要强迫你……不是……我不是……”他颓然把脸埋在李颈间,泪流满面,“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会把你忘了,我明明这么爱你……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啊……”
李淡漠地问:“还做么?不做我走了。”话语一顿,他脸上一片自嘲,幽幽地说:“我赶着去投胎。”
叶繁慌乱地把李抱紧,“别走,我们好好在一起,我爱你。”
“我不爱你。”李微微一笑。
猫十三带着原森和逄光回来,就见叶繁独自坐在卧室,李不见了。原森疑惑,“十三,你不是说叶大哥不在家,家里只有李吗?怎么叶大哥在家,李不在?”
猫十三看见叶繁回来了,先是惊喜,后来又跑过去追问,“叶大哥,哥哥呢?”
“走了。”叶繁脸上毫无血色,恍惚地吐出两个字。
*
辛无奈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大活人李,好半天,才惊问出口:“你要投胎?!”
李笑望着辛无奈,“怎么,我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判官大人要把我关起来么?”
“可你好不容易复生,为什么要去投胎?你投胎了,叶繁怎么办?”
李笑容一淡:“那个人,和我有关系么?”
“……你们这一世姻缘,好不容易连上,你去投了胎,就什么都没了。”
李冷笑,“什么一世姻缘,我和他早已缘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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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放下了,这回是你硬生生把我塞给他的。”
辛无奈一噎。
李又说,“之前的事,我不再介意了,辛判也不必再耿耿于怀。”他看向辛判,眼中没有了恨意,一片平和,“这些年承蒙你照顾,你也放下吧。”
辛无奈眼底一阵动容,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之前存在我这里的记忆,还要看么?”
李淡淡一笑,“不看也罢。”
辛无奈说:“第四世,你死后,孟辙把你剩下的毒酒,喝了。”
李笑容一滞。
辛无奈凝眉说,“孟辙晚了你一步来到地府,要找你,但那个时候,你已经去了无间地狱。他托我带话给你,他说他和你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十分在意,他喜欢的是你。”
李心头一震,脸上笑意却化开了,一片嘲讽,“怎么可能,他和韩奕之间,情比金坚,还有月老的红线,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和韩奕之间的红线,自己断了。”辛无奈轻叹:“因为此事,月老特意来地府,又大闹了一场,埋怨我不该三番四次把你送到叶繁身边,让叶繁挣脱了他自己的红线,非要和你连上。”
李犹自不信。
“我并未骗你。”辛无奈掌心浮现出一枚红色的木盒,她把木盒交给李,轻声说,“封印已解,这些记忆,你看或不看,都交给你保管。”
李挑眉看着掌心的红木匣子。辛无奈又说,“你若真想明白了,若真是不在意和叶繁这一世姻缘,若真是要去投胎我不拦着。”
辛无奈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叶繁。她看向李,“是叶繁的电话,接吗?”
李不耐:“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辛无奈接通,那端传来叶繁有些低哑的声音,“李……在吗?”
“在,你要和他说话吗?”辛无奈看一眼面前神情紧绷的李,轻声问。
“不了。”
辛无奈一愣,“他要去投胎,你不拦着吗?”
“我没办法拦着他,是我辜负了他。”叶繁说着,沉声问,“判官大人,之前我生日时,你许我的一个愿望,还记得吗?”
“记得,你有什么心愿?”
“我要永生。”
辛无奈吃了一惊,“永生?”
“你们曾说,我之所以和李还有这一世,是因为李手里握着半根红线,不肯忘了我去投胎,既然他现在要去投胎了,那这半根红线由我来拿着,我会一直等着他。”
辛无奈涩声问:“握着半根线永生,你知道,这是多么孤独的一件事么?”
“不会比李的永死更孤独了,我希望他能忘记过去那些痛苦的事,作为一个普通人高高兴兴地重新开始,高高兴兴地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我希望他以后都能高高兴兴地活着,所以,记得让他喝完孟婆汤,再去投胎。”
第114章前世补完
小七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朝院子里的梨树下喊了一嗓子,“言哥哥,别睡了,起来吃饭了。”便端着饭菜进屋,然后看见抱着言蹊、跪坐在床边的孟辙。
看到孟辙,小七皱眉,却也没有迟疑,放下饭菜,规规矩矩过去行礼:“孟公子,您来了。”
小七看一眼孟辙怀里的言蹊,小声道:“该吃饭了,叫醒言哥哥吧。”
孟辙抬起头,看着小七,惨白着脸道:“我叫他,他不起,你叫叫试试看,他最疼你。”
孟辙说着,通红的眼里,落下泪来。
小七疑惑道:“孟公子,您怎么了……怎么哭了?”
孟辙抬手抹了把脸,发现果然湿漉漉的,疑惑地喃喃自语,“我这是怎么了?他不爱搭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最近虽然对我总是笑,我也知道那不是真心的,我也知道他是真的不爱我了,连恨也不恨我了,可是……我怎么哭了?到底为何要哭?我不过是拿他消遣而已,不过是花钱买了个玩物而已……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心里为何这么痛,好痛,痛得不行了……”
小七一脸呆滞地看着胡言乱语的孟辙,听到孟辙又说言蹊是“消遣”和“玩物”,心里火气上来,却又硬生生憋回去,规规矩矩道:“叫言哥哥起吧,一会儿饭菜凉了,吃了又该闹肚子。”
孟辙重新埋头抱着言蹊,不再说话,也不动弹。
小七又等了一会儿,没奈何,上前去摇言蹊垂在身侧的手,“言哥哥,别睡了手好凉,病了么?”
小七提高了声音,声音太高,有点颤抖,“言哥哥,起床”他嗓音一劈,破了开来,空气中,像是有什么被撕裂了,“言哥哥,为什么啊”
小七松开言蹊的手,向后退开一步,瘫坐在地,喃喃地又问:“为什么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他心里有别人么,何必这么不爱惜自己”
小七嗓子一哑,说不下去,泪流满面。
孟辙动了一动,呆呆地用手抚摸着言蹊冰凉的脸,忽然道:“我心里有别人么?那个人是谁?是……谁?”他苦思冥想,想地头都要破了,脑子里却只有言蹊一个人的样子,言蹊冷冰冰的样子,倔强的样子,罕见的温柔的样子,被他气得恼怒的样子,微红了脸不自在的样子,闷闷不乐的样子,懒懒的样子,抚琴时专注的样子,刚睡醒时一脸茫然的样子……或是坐在窗前发呆,坐在窗前自斟自饮,坐在窗前翻书,或是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待在他身边。
偶尔回头朝他一笑,他觉得心都要化了;
后来对他满是疏离,他觉得心都要碎了。
“我……心里有别人么?”孟辙问出来,他用力把言蹊冰凉的身体揉进怀里,也不知道是问谁,呆呆地问,“我心里真的有别人么?可是,言蹊,我似乎心里,只有你……只是你,我找不到别人的一点踪影。”
小七听到孟辙这句话,忽然抬手蒙上脸,放声大哭。
“所以,我喜欢的是你么?”孟辙难以置信地自问,“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啊,我对你做了什么啊,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放开言蹊,一头雾水地站起身,晃晃悠悠往外走。
书童跟上来,小声问:“公子,回府么?”
孟辙走到梨树旁,在躺椅上坐下,喃喃道:“不回。”夜风穿过一树的梨花,凉爽又轻快。孟辙仰头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我大概,走不了了。”他看向书童,“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待会儿。”
书童跪倒在一旁,“公子不走,我也不走。”
孟辙看着书童,笑了笑,“既然你不走,替我倒酒,他最后喝的酒,我也想来一盏。”
书童拼命摇头,哽咽道:“公子,言公子没了,还有其他人,您别往心里去。”
“是么?我之前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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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蹊没了,还有其他人,只要我对他腻了,我就能像过去一样,轻轻松松放手。”孟辙自哂一笑,眼中忽而万般惆怅:“可言蹊不是别人,没人替的了他。他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孟辙提起酒壶,慢悠悠斟了一盏出来,拿在指间盯着瞧,“这酒壶和玉盏,我拿过来的时候,他眼前一亮了呢,说是难得的好物,后来他就起来,我问他怎么不拿来用,他当时笑了笑,没说话……原来,他那时候就打定主意了。我怎么没发现呢……怎么早没发现呢……”
孟辙笑着把酒喝下去,在唇齿间品味了一下,赞叹道:“好酒。是难得的梨花白。这酒是我拿回来讨他欢心的呢……他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他有今天,也是我一手造成的……不过好在,我有今天,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孟辙的视线,隔着摇曳的梨花,看向遥远的夜空,疏星淡淡,有一丝光华,也有一丝清凉。忽然想起那日,言蹊坐在身边,穿着件深碧色织锦缎子简袍,外头罩了件浅碧色纱织轻袍,刚睡醒,头发有些乱,脸上还有未褪干净的茫然,但肤色白皙,侧影俊挺,一眼看过去,虽则冷淡,却眉目如画,清雅无双。
他心里像抓挠着什么,很想抱过去,亲亲他。
言蹊啊。
孟辙轻轻一声叹息,闭上眼,手中玉盏落地。
他喃喃唤了声:“子昀。”
白无常看向身旁一脸苍白的老鬼李,忽然开口,“时辰到了,上路么?”
李蓦地回神,脸上恢复平静,点一点头。
咔哒一声,李合上面前曾用来封印记忆的红匣子。
尘封的记忆,欢喜的,悲伤的,扑面而来,在脑子里翻滚不歇。
他坐在黄泉边上,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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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园拆迁区,叶繁和李家,不对,现在是叶繁家了。叶繁挂了辛无奈的电话后,抹了把眼睛,忽然一脸憔悴地振作起了神,他看着身后站成一排的猫十三和原森和逄光,惊讶地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原森担忧地问:“叶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叶繁绕过人墙,快步走到客厅,打开冰箱找东西,发现由于他最近几天没回来,冰箱里空荡荡的,除了冰冷的盒饭,什么都没有。叶繁拿起车钥匙,朝跟过来的齐刷刷站在他身后的猫十三和原森和逄光说,“我出去买菜,你们在家等着,晚上我们炖肉吃。”
“………………”猫十三和原森和逄光一脸惊愕。
猫十三痛哭着抱住叶繁的胳膊,“叶大哥,我不吃肉了,你把哥哥带回来!除了哥哥,我什么都不要!”
原森也说,“是啊,叶大哥,现在不是炖肉的时候,说说怎么把李找回来吧。”
逄光一本正经地问,“叶繁,你别发疯,说说你的打算。”
叶繁这才起笑意,低头说,“李要去投胎,正正经经当人,我支持他。”
“你怎么能支持他?!”原森跳起来,“他投胎了,你去哪儿找他去?等他长大,你都老了,你们还怎么在一起?!”
叶繁讪讪一笑,“我不老,我和判官大人说好了,我以后不老不死,永远在这儿等他。”
“……说什么傻话呢,你要等多久?你知道不老不死是多么漫长的事吗?我们都死了,你一个人孤独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原森恼怒地问。
“没事,我习惯了。不认识你们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挺好的。我去买菜了。”叶繁不想再多解释,绕开拦在面前的三人,大步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买了一大堆肉和菜回来,系上围裙突然想起来,以后没人帮他系围裙了叶繁埋头在厨房忙碌着,两只火都开着,一只炖着排骨,一只炖着牛肉,电饭煲里蒸着米饭,呼呼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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