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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一枪崩了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门徒同学
他没有留活口,一个法官,和法官家的仆人。另一个法官,和他那尖叫不止的妻子。
他没有搜房子,他害怕搜出他们的孩子。
他们的别墅真是漂亮,漂亮得连门前的花瓣都没有一丝枯萎的痕迹。那一棵巨大的血桐好似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它随着秋季的加深越来越红,越来越热烈刺目。
傻七从郊区往市区走,枪口在他的身侧隐隐发烫。
他经过法院,看到门前依然拉着横幅,看到警察依然维持着秩序,看到那些得不到公正的人自以为高声呼喊就能有结果,再看着他们消失在车窗后面,消失在后视镜里。
其实他是应该坐牢的,那是一个预兆式的审判,判的不是他已经犯下的错,而是他未来的罪。
他让司机在岔路口停下,又换了一辆的士往另一间公寓赶。
他在公寓旁转了一圈,看到那个男人打着电话,手里提着蔬菜。
他的衣服还没有换掉,也并不知道死神已经来到他的跟前。他拧开门把,走进家里。他脱掉鞋子,再把手机搁在台上。
他把衣服挂上衣帽架,再抱起家里那条等了他一天的巨型犬。
傻七在阳台上静静地看,透过望远镜,再透过对方那被擦得锃亮的玻璃窗。
然后,他看到一例的酒。有火马酒,有冰鹫酒,还有一些更昂贵或更廉价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在一堆烟盒后面。
果然有家的人有着不一样的生活,单身的狗却都如出一辙。
傻七觉着他也想要一间那样的公寓,橱柜里搁着抽不完的烟和喝不完的酒,窗台上摆着一周不浇水也不会死掉的仙人掌和多肉,然后摆一张简单的茶几,和一只可以打游戏也可以看新闻的巨大的电视机。
他会在周一和周五早上戴着耳机出去晨练,他会在周六起开酒瓶,看着电影喝个痛快,他会在周日找个人约会或约炮,把对方带到家里或去对方的家里,释放一下`体内的燥热,缓解一下独身的焦灼。
他也有可能会好好地开始一段感情,和一个他暗恋了很久的人。
他们牵过手,接过吻,上过床,他们如饥似渴地做`爱,依依不舍地惜别。
他们会把时间拉得很长,直到有一天他在卖花小妹的帮助下选一束花,再挑一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给自己喷点香水,在网上找一个穿衣搭配的教程。
最终摁响对方的门铃,让他们把两座房子变成一座。
那人一定正在看着书,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衣出来,扣子没有严丝合缝地系到最上的一个,所以能露出胸口一点点的皮肤和肌肉。
他会看着对方的诧异,再将诧异的表情慢慢回。
他会承诺很多的东西,然后对方告诉他,你闭嘴吧,你说山盟海誓的样子还不如你说黄段子流利。
傻七回了望远镜,掏出了几个月前仅用过一次的狙击枪。他打开小旅馆的电视机,各个台都在插播两名法官遇刺的消息。
记者们眉飞色舞地描绘着一片慌乱的现场,向八爪鱼传递着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
他看了一眼安静的手机,今天是星期四。
他还有三天。
但他用不了那么久了。
(66)
神用七天创造了世界,而毁灭世界却用了好几个月。
子弹射出的那一天他没有任何的纰漏,一枪爆头。
就在那人搁着手机的门口,玻璃窗炸开,鲜血溅上素雅的墙纸,角度好得难以形容。
所以傻七根本不用凝神确定对方是否存活,只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猫下`身子,躲过也早已布设在他的周围的埋伏。





请你一枪崩了我 分卷阅读39
他的窗户瞬间被打成了筛子,他苦笑着看着窗廊的木屑飞舞。楼道间响起了脚步,他知道来杀他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他把狙击枪放下,掏出手枪。对着窗户外头开了几枪,再将手雷拔出,往门口丢去。
而后他跳出窗户,从二楼摔到地面的垃圾箱。
中途他还被挡雨板撞了一下,撞得他肋骨剧痛无比。
他从垃圾箱翻出来,枪声便一路尾随。
他很好奇那个人到底是戴着面具来追的他,还是脱掉面具发号施令。他也好奇面具底下的那张脸到底比自己好看,还是略逊一筹。
他到底没能得到八爪鱼的宽恕,所以他要他死在最后的一个任务里。八爪鱼会换掉他,这是八爪鱼早就对他说过的话。
可为什么接受起来那么痛苦,那么愤怒,胸口好像真的中了一枪,让傻七心脏难受,呼吸不畅。
但他的胸口没有血花,手臂却嵌入了子弹。
后面的追击太多了,他的准备怎么样都不可能有那些人的好。他拦下路旁的一辆摩托车,推开人就骑上去,拉起油门狂奔。
他穿梭在小巷里,手臂的鲜血随着风一路往后流淌。然后他的肩膀又中一枪,打得他车头歪歪斜斜,差点撞上一个小摊贩。
但他知道,这一枪就是尾了。
那些追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他们分散地进入繁荣错杂的民居中,很快便会和路人混在一起。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正如这一整年来也没有人知道傻七的真实身份。
傻七开到大路又换汽车,再开一段再换摩托。
他在城市里兜兜转转,直到双腿发麻,手臂的痛也因冷静而逐渐清晰之后,他才放缓了脚步,把摩托丢在路边。
他没有找旅馆,也没有想办法取弹片,他浑身都是垃圾桶发酸的臭味和已经被吹干的血渍,他蓬头垢面,满脸的伤和烟灰。
他从兜里掏出帽子戴上,再把被血染出一大块的外衣脱掉。
他径直往那栋楼走去,于是周围的人声便慢慢消失,最终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他绕过电梯,从安全通道上。他拔出手枪,清算了里面的子弹。他抹了一把脸,把眼角残留的污渍擦掉,再让自己的容貌清晰一点,干净一点。
然后,他来到了那扇门前。
这就是他一直想来,却没能正式拜访的地方。这就是他监视了一整年,却始终没有到邀请的地方。这就是他无数次请愿,又无数次被拒之门外的地方。
他摁响了门铃,握紧了枪柄。
他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胆量开门,如若有
门开的刹那,暗锁还拴着链条。他抬脚猛地一踹,直接将虚设的暗锁踹开。他三两步走进公寓里,举起枪对着那人的脑袋。
“你还是没能把我干掉。”傻七咬牙切齿,枪口抵着八爪鱼的脑门。
“是,”八爪鱼淡淡地道,“真可惜。”
“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傻七的喉咙仿佛被掐住,让他说每一个字时都扯得喉管疼“你怎么做得到那么绝情,非要我死不可!”
八爪鱼平静地注视着他,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在问一句废话。”八爪鱼说。
傻七愣了,最终笑了。
他的眼眶有点痛,为着自己愚蠢的慈悲和莫名其妙的情愫,为自己的侥幸和过于天真的幻想。他和八爪鱼本来就该如此,八爪鱼告诉过他,自己一定会换人,而傻七也时时提醒自己,绝对不可跨越雷池半步。
一切都是为着任务。
一切都和私欲无关。
一切在最开始时就已注定。
一切只是梦一场,活着,就把梦碎了,好好往前走。
傻七低下头。
他只有愤怒,只能有愤怒。
他绝对不会让八爪鱼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半毫的依恋与痛苦。
(67)
傻七没有开枪,他知道自己开不了枪。
他反手给了八爪鱼一拳,再一脚把他踹在地上。
其实他很好奇,八爪鱼为什么没有拒绝他。
在他丢开枪扑上去的时候,在他掐着八爪鱼的脖子将他摁在沙发上的时候,在他扯开对方的衣服,再狠狠地捅入的时候。
八爪鱼要换掉他,这是坏事。八爪鱼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这是好事。
还有一些分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的东西在彼此之间发酵,让鲜血在两人的肉`体间磨蹭,再随同`液一起干涸。
他们渴望着彼此的身体,但也仅限于身体。他们疯狂地做`爱,但也仅限于做`爱。
有一些东西大家都不能碰,碰了就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八爪鱼说,你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回去见你的姑娘,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傻七吐了一口血沫,说是,我看到即将来操`你的那个人了,但你忘不了我“你绝对忘不了我的,乌贼。”
傻七把枪捡起来,狠狠地摔上门。
那一天他把皮肉掀开,把钳在里面的弹片取出来。
任由手臂流着血,痛得眼眶湿润。他用酒淋上去,再起开火马酒一口一口吞下。
他把钳子丢在脏兮兮的浴缸里,而浴缸堵了,里面的血渍怎么也冲不下去。
他用绷带将之缠紧,可那伤口像故意和他作对似的不停地扩散着污染的区域。
他的下`体还残留着八爪鱼的温度和触感,所以他冲了一遍又一遍的澡,试图将那些气味洗干净,最好把他的脑子也洗干净。
然后他睡在散发着霉味的床单上,从天亮到天黑。听着楼下喧嚣起,再恢复一片悄寂。
最终,他等到了那个电话。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老蛇回答,明天。
他说,好,我杀了的那几个人你都从新闻上看到了吧?
老蛇说,看到了,不是你的错。
傻七笑了,老蛇又说你等我,我明天和你详谈。
傻七挂断电话,突然觉得房间空得可怕。房里好似有魑魅魍魉窃窃私语,让过分安静的黑夜变得漫长。
他又躺回床上,可这一次却不断地翻身起来。
他惯例把手枪放在枕头底,但今夜却无论如何都得不了安心。
最终,他坐起来。一手握着枪,一手抽着烟。他看着窗帘外灰蒙蒙的天,直到那天越来越亮,越来越让人无法直视。
老蛇是在中午之后来的,看上去才刚刚回到桥锁,衣服上还有飞机的味道,头发也没来得及打理得油光水滑。
傻七开门见山地说我要走。
老蛇让跟着的保镖出去,递给傻七一根烟,问“我会安排。”
傻七摇头,“我不需要你安排,我自己走。”
“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傻七抬眼,透过烟雾看老蛇,“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老蛇笑了,




请你一枪崩了我 分卷阅读40
他顿了顿,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走到傻七近旁,摁了摁他的肩膀,“我理解你,暂时冷静一下也好,等到这阵子过去”
“我说了,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傻七没听完,打断了老蛇。他噌地一下站起来,和老蛇拉开了一点距离,咬了咬牙,道“我不可能再这样了,你心里清楚,再继续拖,我会把事情越办越糟。”
老蛇没有答话,他静静地望着傻七,最终妥协似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老蛇把烟灭在缸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会尽可能给你延长假期,不会让人去打扰你,不会”
“你他妈有没明白我在说什么?我说我不干了,我要走了,我他妈不要尾款了,我们两清了!”傻七急了。他不管当初两人如何协议,不管他是否承诺过为其效劳到死,反正,他现在不干了。
而蛇老板的一句话却将他堵了回去,也让他终于明白,事情已经办到了这份上,是否脱身早就已经不由他说了算。
蛇老板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道“我以为你会想为他求情,至少留他一条命,看来是我多心了。”
傻七愣了。
而蛇老板再次拍了拍傻七的肩膀,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68)
傻七走了,那一天他走得很干脆。
老蛇没有想办法拦住他,所以他可以畅行无阻,想去哪里去哪里。
他的事情确实做完了。
他一开始就是为了要替老蛇进入八爪鱼的阵营,从八爪鱼手下的一名杀手做到他的一个小头目,而傻七做得更好,直接贴近了他的肉身,让自己成为他身边的亲密同伴。
这一年来傻七给老蛇传递了数不清的讯息,几乎把八爪鱼这一支的人摸了个透。他们在哪里有鬼,在哪里布线,在哪里着重策反,又打算下一步先拿下哪一个位置,再把袭击集中在狼国的哪座城。
傻七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在赖叔那里存的钱有老蛇给的,也有八爪鱼给的。
他能够买下一块好地皮,再按照自己想要的风格建一幢好房子。
他会真正地得到一个家,在他失去了那一座残破不堪徒墙四壁的破屋之后。
在他找赖叔拿钱时,赖叔没有多问。
赖叔见过很多像傻七这样的人,他们在这座城市停留一会,再到另一座城市停留一会。风头过了就回来,有路了就往国外跑。
这一段在狼国的故事只会永远地沉睡下去,哪怕有朝一日被人翻起来,他们也已经了无影踪。
赖叔叮嘱,拿好枪,出狼国之前都要拿好枪。走远一点,走久一点。多看新闻,多看报纸。还有“不要联系老朋友,记住你新编的身份和经历。”
是,赖叔什么都知道,可他从来不点破。
屁叔也同样知道,从傻七见到他们的那一天,他们就对傻七做的事略有猜测。
他们有着自己的关系网,有着自己为人处世的模板。他们看到了却闭了嘴,这就是让他们好好地活在狼国的方式。
屁叔说,你要不要往南边走走啊,那边有海,有常青树,有大日头,有炒炒就能吃的秋虫和闻着血狼到处溜达的寻狼犬。
你整个吊床晒太阳,醒来了就吃果子,日子过舒坦了你就恢复神了,你看你现在一身腥,你不讲卫生啊。
傻七说你看我这逼`样还能晒不,再晒,天一黑,人都见不着了。
但他还是接受了两个老家伙的建议,把包裹一背,往南走去。
屁叔说过他的家乡,那是极南沿海的一块土地。他会横穿整个旧国,然后看一看另一个方向的风景。
那一天傻七坐在火车上,血桐在他的身后远去。
他没有想八爪鱼,没有想老蛇,没有想黑石,也没有想狼国的拳场和那裤衩颜色都分不清楚的角斗士。他带了一瓶火马酒,可没过多时就喝完了。
他转车再转车,走了很远很远。火马就成了冰鹫,冰鹫又换成蟾蜍,蟾蜍再换成蛤蚧,最后他喝了一种极苦的酒,就像空口咬着苦瓜。
车上乘客的口音也一直在变,从狼国话变成蛇国话,再从蛇国话变成好听的通用语,然后越来越偏,越来越听不明白,听不清楚。
他杵杵身边的人,问这是什么酒。
旁边睡得流口水的男人睁开眼睛,从包里掏出卷筒纸抹了抹口水。
他拿过那连文字都开始变了形状的酒瓶,眯起眼睛再推远一点,然后把瓶子拍桌上,咧嘴露出一口烟牙这是南沟的东西啊,南沟,你懂得南沟没有?
傻七摇头,南沟在哪?
男人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拉着穿着制服的乘务员,说南沟站几时候到,还是已经过去了?
姑娘说快到啦,你把口水擦擦吧,拿东西准备下车了。路上不好走,前几天刚有滑坡,雨季车不行得过去。
男人回头看傻七,傻七再看窗外。
他从狼国的秋天回到了夏天,时间好似往回走了一段。
他知道自己到南边了,或许再过一会,他就能光着膀子跑在碎石沙滩上。
(69)
傻七到达的时候,下了一场雷雨,大雨倾盆,哗啦啦地把天地浇个混沌。
他没能找到再往海边县城去的车,只能在南沟站下。随便找了家民宿住着,雨便从一楼漫上来。
好就好在这里的一楼不是直接坐落在地面上,而是隔了一层的缝,水便在底下淌。
民宿十分简陋,老板就住他隔壁。一楼是厨房和厕所,二楼四间房子,留三间短租。
放了自己的行李,傻七还琢磨了半天那么多现金藏哪。
好不容易找了块松动的木板,傻七便将包包里更小的包包用塑料袋包好塞进去。
窗外雷声大作,一道一道闪电从苍穹劈下。那雨噼里啪啦地打在棚子上,就像狼国的冰雹要砸穿屋檐。
狼国一下雨就冻得慌,雨停风吹便能冻上一层冰。在这里却感觉不到冷,浓烈的雨腥味吹进来,还有一点点凉爽。
傻七好好地洗了个澡,穿个大裤衩和背心温度则正好。
他在窗边抽了一根烟,噼啪的雨便把他的烟卷打湿。放眼望去,雨雾中一片油绿。
绵延的山就在民居后头盘着,这地方大概没有秋季和冬季。
傻七可以在这里洗掉一些东西。
等到天色暗下来时,雨依然没有停的迹象。
他下楼见老板,老板正在厨房忙碌。
傻七说这个附近有没有餐馆,肚子饿得要命了。
老板说你跟我吃了,我们这里雨一下没有三五天就不停,不好出去。
傻七见着旁边几箱子的酒,点点头说好,又指指酒,问这个怎么卖,吃饭可不可以喝点。
老板一听咧嘴笑了,他说你多住几天陪我喝酒,我不你吃饭的钱。




请你一枪崩了我 分卷阅读41
傻七哈哈大笑,他说你这么大方,老婆得有意见了,我不懂婚姻的幸福与愁苦哇,你还是卖给我,我自己拿上头喝就好。
老板说哪里有老婆,光杆一个。这淡季没人来,你不跟我喝酒,我拿着酒到村口聚会去,也是一样的喝。你是哪里来的,你哪里也兴得喝酒?
傻七张嘴刚想编个胡话,老板又一拍剃了鳞片的鱼,说我懂了,你狼国的,你这个狼国口音我听过。
傻七想起屁叔和赖叔的叮嘱,没承认也没否认。
但等着吃了一会菜再开了两瓶酒,他便觉着说不说都是一个样,反正这老板也猜得七七八八。
这酒是真的苦,劲头也够足。本以为只有冷的地方才有烈酒,岂料这里的酒却烧得傻七大汗淋漓。
老板聊不多时就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和傻七侃。他的皮肤和赖叔一样粗糙,好酒的个性却和屁叔如出一辙。
老板说,你们狼国来过人啊,听说你们那里乱,留不住人,就到处跑。上一次有两个青年也来过我们这里,还是隔壁村的阿婆打捞上来。啊呀那个伤,你们过的什么日子,不是战争都结束了吗。
傻七说哪里有结束的道理,大仗打完就打小仗,外敌斗完就自个内斗。狼国那逼地方就这样,习惯了也是个好地方。
老板说也是,你们一个两个生得威武高壮,都是猛料来的。
傻七听罢嘿嘿笑,他说我这个都是脂肪,哪里来的威猛高壮,吃老本还差不多,吃老本。
说着还被浓烟呛了一口,更符合他吃老本的人设。
老板说你都不瞒我了,几十年前大家都还是同胞。以前没得你们消息,现在打开个电视,还能看你们的报道。
傻七说没有什么好报道,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看多了也就那样,那些上头的事我们不懂,能报道出来的都是过滤过的。
老板说打来打去都是家乡,都会好的。以前我们这里也老打啊,现在也过太平日子了。
打,是过程,过日子,是结果。
傻七没有接话,他点点头,眼前的景象有点晃。老板的皮肤黝黑黝黑,汗渍在这里都反不了光。
那酒又苦又辣,喝多两口还让眼眶都红了。
傻七看向屋外的雨景,看着流水潺潺过。
(70)
傻七在这家民宿住了五天,雨就一刻没有停过。
他会睡到中午起来,然后和老板从屋里往外舀水。跟着老板酿酿酒,再吹吹牛`逼。到了晚上就开几瓶酒喝一喝,喝到周身皮肤都红起来,再就着雨味沉沉睡。
那大概是傻七心脏最轻的一段日子。
他不到外面的消息,也不愿意看电视。他走不出民宿去买报纸,也对市中心不感兴趣。他躺在客厅的长椅上,大短裤里便吹进风,吹得他蛋蛋凉凉的,爽爽的。
老板身上也有伤,本以为是同道中人,一问,老板说我哪里得上过战场,我阿爸打的,我阿爸有上战场。听阿爸说,那时候这里到处都是枪炮的声音,在桥上有,在水上有。在树叶之间有,在树梢之上有。
他们在河里捕鱼,然后便听着枪声在远处响起。他们到林子里打猎,便有飞机从脑袋上过去。
那是一段纷乱的日子,村子没有村子,寨头不是寨头。外人要进来,里头的人不让。那就杠起来,杠得你死我活,水里都掺着流过的血。
不过老板年纪小,他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有一天他阿妈突然给了他一个书包,上头还绣着自己的名字。阿妈说去上学了,看书,知道不,一起到房间里认字。
“那时候哪里知道认字,那是寨头阿大的孩子才有机会做的。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只会念不会写,见了课堂还想着玩泥巴。”老板说,喷出一阵一阵的酒气。
那是外面的人来建的学校,也是外面的人修的街道。打仗就像泥石流滚过,滚出一道平坦,太阳一晒,就是一条虚虚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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