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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分头士
跟都一块儿从小玩到现在的兄弟还论资排辈的。
魏庆鹏老大,都叫他鹏哥。
花猫谭明,老二,因为他脸很大,脸上长年青春期的红印子。跟魏庆鹏穿开裆裤时就抢玻璃球的友谊。
小白史家寻,老三,人如外号,白的一逼。
老四,兔子,古田田,生的五大三粗,混真价实一爷们。
老五眼镜,张枫,他们里头学习最好,打架阴风阵阵,专捡上不得台面的地儿下手。打得过的不撒手,打不过的拔腿就跑。这里头魏庆鹏最不敢随便开玩笑的也是他,总感觉这小子说跑就跑,只顾自己不管别人的劲儿挺不要脸的。
后来关成回来了,位置一跃到老二。
现在二哥是关成,别人也没什么异议。
都一起玩多少年的,
他们都了解,觉得关成就像三国里的关二爷,贼仗义。打架别人都跑光了他扫尾,下馆子都没钱关成就买单,关成还是他们里头最帅的。
最主要的,他们看中的小姑娘不敢聊骚,关成就敢直奔人家姑娘去要q~q号。
多好的二哥啊。
第6章第6章
朴树小学六年,到再升初一,
关成也上初二了,混的风生水起。
朴树六年要放寒假时,还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朴树放学那会儿遇见过一次关成。
关成和小白去接小白家那个幼儿园中班的小丫崽子,小姑娘扎个冲天炮,脸蛋儿一边一个高原红,寒碜的要命。
手里根棒棒糖塞嘴里就拔不出来了。
三个人在前面走着,朴树就后面走着。
看看道两边儿融了的雪,看自己脚下显露出来褐色的土坷,前面大花袄小姑娘走两步一出溜的小短腿,
和旁边关成迈的王八步。
寒假间又见了一次,戴二红最近不知道老忙些什么,经常不在摊上卖货。
那天人又出去后,朴树守着果摊伏水果箱子垒起的小案上做作业,细白的指被风吹通红。
“写作业呢啊,”
那天朴树也没回答,关成也没再说话。
再第三次是年三十。
朴树出来给戴二红买东西,镇上家家户户下午都关起门回家准备年夜饭了。
朴树绕挺远才转到小市场他妈果摊儿旁边的超市看,踌躇半响,把自己裹严实才敢推门进去。
这年的冬天寒风凛冽,冷得异常。
屋子里却像那年小时候朴树推开门锅里方便面和煮飞了的鸡蛋一样温暖。
关成只穿了件夹克,坐在柜台里的转椅里一边儿玩手机一边跟他妈喊小护士卫生巾多钱。
朴树的不行,越发把脸缩进衣服里。
关成开始没认出来,就见一罩件长款黑棉服的人进来了,领子大的就露俩眼睛出来,头上还盖顶大飞檐军帽儿,身条儿跟个姑娘似的。
朴树掏钱付时候关成才玩味的笑了声儿,认出来了。
朴树右手拇指近虎口处有颗痣,关成跟他说话那天见到的,写字的手秀气的让人难忘。
这一年俩人似乎还是没有交集。
年十五一过,戴二红走了,没告诉任何人她要去哪儿。
好像跟她当姑娘那会儿一样,跟人跑了,一夜间在这镇里凭空消失不见了。
朴树环视了下又小又空荡的家,很久没有什么感觉波动的心抽搐了下。
家还是那个家,一铺烧火的土炕,一张摆戴二红零七马碎的小柜儿,现在那上空空如一也。屋子里连张吃饭的桌子都没有。
炕上倒有几本戴二红租看还没还的台湾言情小说,
典心的,恶魔的点心,恶魔的新郎,恶魔的爱女,恶魔的枕边人什么的……
外屋也就灶台水缸,朴树拿小锤把门槛边凸起的砖头往下砸砸,蹲了好半天,觉得心酸的都直不起腰来。
虽说东西不多,可以前好歹里面还有两个人,
现在这里真是越来越不像个家了。
戴二红临走给朴树买了件新的羽绒棉袄,真的保暖,她一路跟朴树说。心点穿,四百多呢。一双大棉黑鞋,高底的,不会让融化的雪水浸湿鞋底,比他表哥杨天过年买的新鞋还好。
留给朴树一张两千的存折,戴二红走了。
她走那天是晚上,朴树还在睡,悉悉索索间听见戴二红新买的拉杆红箱子轮子转动的声音。
门开启,门磕上。
没有回头看一眼,朴树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戴二红走后的不几天,这座镇中的小市场的炸开了锅。
关于戴二红,人们似乎并无太大惊异,关注点更多是在朴树身上。
世上又似乎没有不透风的墙。
戴丽领杨天过来的时候朴树正在院子里跟一块冻得僵硬的土过不去。
朴树打算种些菜心,戴二红的离开也让他没有任何必要再去小市场那边,便失去了捡点别人不要的烂菜的机会。
戴丽说领杨天来窜门子,叫以后朴树多去跟杨天玩玩儿,别老成天窝在家里头。
家四壁空空,就多往外走走,不然人的中气不足,耽误长身体。
朴树有点儿蒙,他跟大姨家不亲,以前在路上碰见姨夫还会礼貌问好。那会儿还小不懂,后来大点了便明白到了里面的满满恶意。
再之后朴树就学着躲开,不去见大姨姨夫的眼里讥讽。
朴树倒是跟杨天关系还好。
虽然平时没什么交集,路上碰见也没什么话要搭的。
小时候,杨天还好多次偷偷把家里吃剩的馒头给朴树,惹戴丽说家里有耗子偷油。再后来就被发现了,杨天被戴丽调-教了一顿也不敢明目张胆给朴树偷馒头,就偶尔跟戴丽多要两块零花钱,早上塞朴树那边儿窗户开的个小缝里。
然后俩人前后分别走出胡同上大路,分道扬镳,朴树在三小,杨天读一小。
可以说朴树三年级前学校的午饭能吃得上基本上是杨天的帮助。
杨天比朴树高两年,现读初二,早也长成了大小伙子的模样。
戴丽进来没有寒暄几句,就也直接了当的问了戴二红给朴树留的那张存折的事了,叫杨天听的阵阵皱眉。
戴丽话说的很漂亮,朴树现在也还小,这么大的孩子手里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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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钱就存不下还好说,怕就是你学坏。
亲大姨跟你一条街住着,你妈现在不在家,大姨得好好照顾你,看着你,不然对不起自己妹妹。
钱呢,先大姨这给你放着,以后你有个事情的,上学需要钱再给你取出来。
朴树的窘迫没持续很久,
事实上还没等他表态,戴老太太便弓着有些驼的腰进来了。
那天很吵,朴树的脑子是混沌的。
戴老太太前几年也是摆果摊的,因为年轻时候跟戴老六出车祸把腰给摔了,一直没养好,五十出头腰就开始驼了。
后来感觉腿脚也风湿得厉害,去年就把果摊一,现在一直在家做点手艺活。
老太太的泼辣让平生认识她的所有人都足够心有余悸。
当姑娘那会儿,她家墙根子的苹果树长去邻居家一枝桠,被那院人家摘了两个吃。戴老太太就堵着人门口骂,邻家的当家娘们儿也是个撒泼的主,互从你妈到你奶飙到祖宗还上八辈儿。
翻花儿的骂,一句不带重样儿。
后来以还是未出嫁姑娘的戴老太太坐自家窗台一人大骂了对方三天为果告终。
老太太结婚就从村儿搬到镇上来做果摊的小买卖,
那年头欺生,戴老六常年跑车不在家,镇里混混欺负老太太一人带俩孩子,就堵着交保护。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几把蛋老吊的。
戴老太太租的果摊后身儿还有一小酒点儿,把还小的戴丽和戴红扔屋里关上门,老太太抄起摊上的西瓜刀撵了那混子到镇中的服装市场,追着让人砍她。跑啥,你不要让我不得安生吗,你不要让我个妇道人家这片鸡犬不宁吗,来,你今个儿不砍死我我就砍死你,你个杂种草的。
后来以老太太往人家家里飞了一天砖头为果告终。
戴老太太进来还是那个耷拉着眼皮的样儿,
看看朴树,看看杨天,最后才看向自己的大女儿戴丽。
不张嘴一小老太太,
张开嘴就不得硝烟弥漫。
戴老太太骂起人来六亲不认,今天非生要挖出戴丽的狼心狗肺,看看还有没个人样儿,自己亲侄子也要算计。
戴丽遛遛的跑走,
老太太撵着人到家里也不顾家丑了,指着女婿鼻子便把人家谱翻个烂。
戴丽的哭声,老太太的叫骂声,声声不绝于耳,叫人直皱脑瓜皮。
后来戴老太太把杨天拽身边叹气,叹人心叵测,叹世态炎凉。
杨天听了好几晚戴丽跟他爸说自己老姑戴红走了给朴树留钱的事,
杨天一直听话,很孝顺,几乎没顶嘴过戴丽。
只是那天他觉得恶心,他觉得自己妈很肮脏。
思来想去也觉得只有姥姥能制止这件事,
临去朴树家那天,杨天给戴老太太家去了个电话。
那是后来很久很久以后,朴树去给戴老太太送自己种的窝瓜那天才知道的。
第7章第7章
万物枯竭,万物复苏,过了一冬,又到一夏……
朴树明天就要升学初一,天擦黑了告别街道口修鞋老头儿的小车房,朴树把老头儿给他的暑期工资二百块钱揣进裤兜儿。
妥帖放好。
往通县的那条大路他打工的饭店去。
今年从开春儿天头都阴蒙蒙的,像永远见不到太阳,异常朦胧。
空气里都是湿不湿干不干的灰层漂浮物,和老一辈儿的叹呼,说龙王老爷睡醒了,翻身将是一场浩劫。
不是大旱,就是水涝。
关成玩了挺痛快一暑假。
跟他妈回了市里那呆了俩星期,前几天被他姥爷打实灌了一肚子铁观音又茉莉花的茶梗子,弄关成迈个步都一肚子急了哗啦的水声儿。
翻来覆去琢磨老这样儿谁受了啊,后几天丫就不小心摔翻两套他姥爷珍藏的茶具,关成就带着背上一手杖抽出来的青印子打道回府,光荣返乡了。
像条被放回河里的大泥鳅。
关成他爸老也不在家,跟蒙古那边儿包了工程。
临走前给关成扔张卡,顺便来个促膝长谈。谈谈关成屋儿里的烟味,和那天被他堵在自己家关成屋里的漂亮小丫头。
看儿子真是怎么瞅怎么觉得像自己,有点儿那么浪子的味儿。
关成跟晨曦谈了小半年,从一年下半届开始的。
他从小就早熟,撩拔他看上的姑娘一套又一套。对晨曦也算不得一见钟情,就开学第一天这丫头就敢迟到,是条汉子。点名那会儿听见晨曦的名字心里顿了,再听见晨曦的声音人就酥了。
关成觉得他挺喜欢晨曦的,反正他没那么喜欢过别的丫头。
晨曦刚开始倒是不怎么喜欢他,就是耐不住关成会勾搭。
暗示表白都不成,人就不在你这一山头画圈儿了,奔向下一个。
欲擒故纵玩的叫一溜,莫名其妙就美人在怀,快速上垒,成他这拨兄弟里第一个结束处男身的了。
一边靠着晨曦,关成跟魏庆鹏花猫他们玩了一暑假老千,幺4,诈金花。
抽空还打了两场架,道是浪得一夏。
赶着老k生日,开学前学校还玩的不错的一伙混子晚上说要攒个局儿下馆子。
包个大间,每人二百块钱跟随份子似的。有对象带对象,没对象的带妹妹,中午公园溜冰晚上饭店吃饭半夜ktv唱歌一条龙。
包厢烟雾缭绕,酒瓶子翻一地,一群男孩儿的闹骂,和女孩儿们着娇笑……
朴树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他不管这种包厢,平时只偶尔负责一楼的那种散桌儿,更多是厨房打杂。但是这包客人吃太晚,负责包厢的大姐已经先下班了,朴树只能楼上楼下跑。
饭店是去年秋天那会儿开的,生意很好,老板人也挺好。
朴树算童工,别人家都不要。就这家老板强哥给他个打杂的活。
饭店也包酒席,以前接席了强哥就在戴二红摊上进水果。也认识朴树,对他家知根底。朴树比他儿子还小,半大的孩子也挺让人可怜的。
就给他在后厨帮工,让朴树支撑现在上学的用。
朴树很珍惜这个工作,强哥给的工资高,而且还包一餐晚饭。
“两箱啤酒。”朴树连拖带拽,再在打的结账单子上面加上:“开吗?”
没人搭理他。
魏庆鹏跟寿星老k在吹瓶,围饭桌儿一圈人都叫好呢,没人注意他。
靠左墙角一边儿的位置关成搂着晨曦亲嘴儿,垂地只手拎着酒瓶子。兔子眼巴巴看着,哈喇子都要淌出来了。
小白这逼脸白的人,一连打好几个酒嗝,说还得亲两分钟,傻逼呵呵话都说不利索了。
屋里热气烟气酒气把朴树脸儿熏红了,瓶起子放桌上退了出去。
天上月朗星稀,已经半夜十一点,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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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厨师都下班了。
朴树还在等楼上包厢那桌吃完,蹲门口,朴树有点儿倦困的打了一个哈欠。
饭店今天也给他开工资了,有六百呢。
强哥多给朴树一百让他开学了卖件新衣服。
关成他们走的时候快下半夜了,一伙人勾肩搭背送女孩儿们回家,然后准备ktv续摊儿。
很累,今天忙到这么晚,朴树感觉很累。
到家已经一点了,朴树还是强打神把自己身上擦了擦,又检查了一遍明上学的穿戴和书包才一步一顿拱进被窝里。
他早就不会再去难过人和人间的差异问题,他早就学会低头只看自己。
没心情想很多问题,他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第8章第8章
朴树被分进了初一五班。
二中三年级,一年级十二个班,并没有很清楚的阶级分类。除了固定十二班是实验班外,其余班级都是好生差生平均分类。
学校校长是个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的人物,只在开学典礼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说老师们,同学们,园丁啊,花朵儿啊……学习成绩决定十年后你是城市大公司的英,还是社会底层刷盘子的一些类似传销组织似的废话。
两个教导主任都是熊,老点儿那个人高马大,年轻点儿的也能看出来再过两年也是马大人高的。
俩主任都特能见人下菜碟儿。
跟好学生就是好老师,成绩不好的蔫吧学生直接无视,和混的坏小子勾肩搭背,讲自己当年那青春年少的热血故事。
这会儿都站在校旗下环视初一部刚进来的一群毛头小子丫崽子们,不苟言笑的。
初二初三部的从教学楼来操场集合了,俩主任看见关成一人给一拳,一人拍一掌,配合的像那练九阴白骨爪的陈玄风和梅超风。
“坏小子。”
关成笑嘻嘻的:“主任好啊,俩月功夫这心胸又见宽阔啊。”
国歌奏响,校长讲完话轮到主任讲,再到老师讲……
操场暴晒,学生们排成排像一株株缺水的小白杨。偶尔吹来一股风也是夹着热浪。
初二初三部的都习以为常的,都顶着校服外套遮一遮这热,胆大爱惹事儿的就趁老师不注意溜到厕所去抽烟。
只有刚进初一的十二排步都不敢挪,傻兮兮的。
一滴汗水顺脖颈滑进衣领,朴树眼睛黑亮,热的有些晕晕的,他喜欢这里。
开学典一过,日子就好像进入平缓期,无波无澜。
课程进展开始让朴树跟的有些吃力。
班里家里条件好差的学生都在补课,数学英语,一周四天,二四放学后,周六日半天,在班主任家。
升初中后班里几乎都补课呢,每人一月五百,重点补课时强调过,课上就难少一些。
朴树只有放学后短短几个小时复习今天课上学的,晚上要去饭店打工。
他没有时间,更没有钱。
朴树学习不突出,每周都有的测验考基本一直在中游徘徊,偶尔中上游,能挤进年级前一百五,但是很少。
这样的成绩不让老师操心,但也不会看进眼睛里。
成绩不突出,人也不出众,不多说话,走路也静悄悄,是学校茫茫人海里最不引人注意的孩子。
他一直这样,跟在小学时没什么不同。
但是美术和音乐老师很喜欢朴树,都觉得这孩子身上带艺术气息,做派举动都合该以后是个艺术家。
就不该吃人间烟。
俩人都抓着朴树空闲时候叫自己身边来画一幅,唱一段。
但是俩老师有点儿不和,美术谭老师和音乐孙老师年纪相仿,都刚三十出头。工种不同也不碍着俩人刚认识就开始掐架。谭老师觉得孙老师大老爷们天天清早还要开嗓的事跟学校领导反映好几回了,吓着祖国花朵谁负责啊。
同样孙老师也认为对方那两把刷子还装梵高呢,画啥啥抽象,弄副日出整的他还纳闷盘子里装个摊蛋至于还画俩星期么。
他们都认为自己比对方更像艺术家。
朴树这节课下了就被音乐孙老师叫进了教学副楼,音乐教室里,孙老师给朴树带了两本初级乐谱。
“你带回去好好看一看,上次叫你练的谱子怎么样了?”
朴树顿住,慢慢坐到钢琴前磕磕绊绊弹了一曲小汤普森二册。
音乐老师心里叹了一口气,对于只能偶尔来教室练习的朴树来说,弹这样已经不错了。孙老师就是觉得挺可惜。
“不错,抽空就过来练练,老师觉得你挺有天分的。”
“嗯,谢谢老师。”朴树心里波澜不惊。
朴树对老师的话没怎么上心。
包括美术谭老师的夸赞朴树也是不相信的。
对于天分,合适,有前途的这种话,听听罢了,他都不怎么往心里进。
人不能不正视自己,不能做梦,不能妄想。
朴树很清楚自己不聪明,他不是机灵孩子,甚至不招人喜欢。
他不打算念书很多,说实话也不是很喜欢,觉得念完中学就可以。他那时候还小啊,戴二红果摊对面卖熟食的王婶,家里姑娘那年考上大学了。
朴树还记得鞭炮放了很久,小市场的摊老板都去了王婶家吃席。
摆了好几天,那种喜庆感觉朴树一直记得。
所有人不只是嘴上对王婶的恭维,眼里都是羡慕。
那年月这个镇里能考上大学的很少。
上大学等于以后的飞黄腾达,在市里工作,找市里男人,生娃都是城市里户口。以后都是享不尽的福。
是彻底飞出镇里,再也不回来了。
朴树那会儿还小不太了解,懵懂觉得他也很羡慕。
小学时候他也很努力学习,想考大学,然后飞出去。
后来他大了,明白了,他不聪明,他飞不出去,因为他都没有翅膀。
朴树就挣钱,攒钱,花最少的钱。
他打算念完初中,多念几年书也算是离大学再近一点,不枉他曾经有过一个可笑至极的梦想。
然后他要打工,赚到能给他安全感的一笔钱,如果戴二红那时候还没有回来,他就去城里。在偌大城市的一角,悄悄活着。
美术老师也没有说错,朴树画画真的很好。
他没有被专业教导过,没有束缚的框架,他画的好像不是画,轮廓勾勒色搭配像是一种心情。
谭老师接班以后第一堂美术课看见朴树的画就挺惊愕,不是致细腻的好看,是简单的铅笔画有一种繁华厚实的感觉。
让这个活在抽象里的逗比难得都难过起来了。
午休,朴树回家做完饭吃又赶回去,校门口被眼尖的谭老师抓进办公室塞了本伦勃朗集册:“朴树啊,老师看好你啊。”
“嗯,谢谢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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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
一雨夜间,校园里花儿开的争奇斗艳。
脚下土湿湿的,空气是今年难得的新鲜。校园里一路遇见十个人,八个耳朵里塞着mp3哼唱今年最流行的玫瑰花的葬礼。
朴树今天放学给抓进音乐教室,被苏老师指导两个小时指法才给放走。
操场边一排树哗啦啦响,朴树背着书包往操场尽头的厕所走去,难得放松身心,觉得到片刻宁静。
操场转个弯是片像小树林的种植地,被栅栏围着,里面种的是传说中不见人的校长最爱吃的大葱。
栅栏外一节石台,顺着路再往进走五十米左右就是厕所。
朴树太放松了,直到转过弯又走前两步才生生顿住脚,看见前面不远的石台蹲着一排人。他没想到放学两个小时了学校还有人,还是学校里的瘟神。
宋聚和老k,魏庆鹏是校园里三股势力的头儿、
今个儿宋聚和老k因为下面儿小弟在网吧一个斗地主,一个q~q炫舞,互相拍键盘太响就一言不合打起来的事做个说法。
俩人给对方递根烟就江湖大哥一样,割地赔款没谈拢,也渐有那么点儿兄弟太不上道儿,是单挑还是挑日子群殴的意思。
魏庆鹏一伙人是给叫到这里做个公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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