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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娜可露露
纪川食不知味地喝粥,忽然想起贺怀章问过他一个问题:长大以后的事,你想过吗?
没想过,想也想不出结果。贺亭的人生目标是诺贝尔奖,蔡志成的奋斗理想是毕业后和女朋友结婚,找个好工作,在本市买房,孙辙的计划是抢夺家产成功,拿他老爸的钱开一家全国最大的影视公司,把自己喜欢的女明星都潜了不管好坏、能否达成,他们的生活是有方向的,可纪川忽然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了。
他有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所以呢,一辈子当爸爸宠爱的乖宝宝吗?
“纪川。”正发呆,身后忽然有人叫他。纪川回头,是贺怀章走了过来,穿一件休闲衬衫,领口的衣扣开了几颗,一边走一边低头挽袖子,到了他身边,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今天早餐吃什么,绿豆粥?”
纪川没吭声,贺怀章看他一眼:“怎么了宝贝,不高兴?”
纪川没回答这个问题,突然说:“爸爸,我以后会继承你的公司么?”
“……”贺怀章笑了声,“干什么,你爸还活得好好的,这么早就惦记上我的遗产了?”
“不是。”纪川情绪低落,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只吐出两个字又不吭声了,脸低得快要埋进碗里。
贺怀章提住他的后领,把他揪起来,沉声道:“到底怎么了,自己胡乱琢磨什么呢?告诉我。”纪川被衣领勒得憋红了脸,怒气全跑进了眼睛里,化成一层薄薄的水雾,“我没有!”他挣开贺怀章。
“哈。”贺怀章又笑了声,“青春期没逆反,现在终于要给我补上了?”
“……”
纪川双眼通红,表情忿忿的,使劲瞪着贺怀章。
贺怀章摆了摆手,叫管家他们退开,然后一把将纪川从椅子上拽了过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摁住他说:“因为我不让你和亭亭谈恋爱?还是别的,嗯?”
“我没想和他谈恋爱,他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纪川一被抱住就老实了,声音又闷又丧气,问贺怀章,“爸爸,你喜欢我什么啊,我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会,跟混球差不多,只会吃干饭耍混……”
“……”贺怀章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头,“不,你成绩好,会弹钢琴,会画画,会踢球,还会给爸爸做饭,你什么都好。”
“啊?”纪川抬起脸,“小时候上过一学期兴趣班也算会谈钢琴吗……我都八百年没碰画笔了。”
“我说你会你就会。”
“哦。”
纪川怀疑自己金鱼脑,刚才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沉重情绪,被贺怀章几句话就轻飘飘地拨散了,他一高兴起来,颇有点“蹬鼻子上脸”,搂住贺怀章的脖子,亲昵地问:“爸爸,其实你是说气话,你不会那么管我的对吧?”
“怎么管你?”
“就是……就是你说的,什么都要听你的。”
“……”
贺怀章搂在他腰上的手忽地一紧,脸紧贴在他脖颈间,叹声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么?宝贝,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别的愿望,也不会再喜欢别的什么人,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纪川一怔,贺怀章轻轻亲了他一下,又说:“你刚长大,就像一只刚长满羽翼的小鸟,你以后会见识到森林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但你能不能别飞走,不要飞到别人身边去?爸爸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亲人、只有你一个爱人,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
贺怀章的嗓音几乎有些颤抖,纪川眼眶发热,情不自禁抱得更紧。对他来说,这个男人一直是靠山一般的存在,是给他撑腰的强大的爸爸,他从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也想象不出来,贺怀章竟然会有脆弱的一面。
纪川用力点了点头,下巴磕在贺怀章肩上,哑声说:“好的,我不走,爸爸。”
“真的么?”
“嗯,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走。”
第二十章
九月末,“联谊杯”比赛在即,a大校足球队每天定时定点训练,用队长蔡志成的话来说:这是一场关乎男人尊严的战斗,非赢不可。
本来没有这么夸张的,以前训练只有纪川一个人认真,其他队员大多是打过好几次校际比赛的老油条了,抱着友谊赛随便玩玩的态度,后来突然出了一件事,据说是他们队11号的女朋友劈腿了,劈腿对象是隔壁学校的主力中锋,这么一来,说好的联谊杯,一下变成了“情敌杯”,带上了一股复仇的火气。
纪川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是星期六的下午,那天他和贺怀章一起吃完了早餐,在家里黏糊了一整天。起初是一起看书,贺怀章很会哄人,纪川书没看几页,一上午几乎一直被按着亲,从书房亲到卧室,被按倒在床上时他还晕乎乎的。贺怀章问他喜欢么,以实际感受来讲,他很难给出否定答复。
于是在床上做了一场,这次要温柔得多,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照顾到了,青涩的身体在强烈的快感冲击下,好似被打开了什么开关,贺怀章紧搂着他,每一下律动都是火上浇油,他不停地叫“爸爸”,像求饶,更像催促,结束时嗓音都有些叫哑了。
手机响的时候,身体还没清理,他正躺在贺怀章的怀里喝水,响了两遍才接起来。电话是蔡志成打的,问他晚上聚餐出来不,纪川身上酸软得要命,想说不去了,蔡志成就把11号被劈腿的事情简单讲了一下,说这顿饭是大家安慰11号的,男人么,没有一杯酒过不去的坎,一杯不行就喝两杯。
纪川耳根子软,听得颇有些感慨,可转念一想,他们不过是一群没出学校的小朋友,说“男人”好像太早了点,恋爱失恋也是非常小的事情,谈不上“坎”,尤其在贺怀章面前,他很不好意思。
不过最终还是去了,贺怀章离得近,电话里讲了什么一句不落地全听见了,但他并没有笑他,没像其他大人那样站在见多识广的长辈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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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视他,说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你们会发现这点小事不值一提”,不仅没有,甚至还特意批准他可以喝酒,不要喝太多就好。
纪川很高兴,有时他觉得,他和贺怀章好像从来没有过代沟,不论大事小事,贺怀章一直理解他、能看穿他的想法或行为的动机,能轻易地解开他的困惑,知道作为一个父亲该如何与儿子相处,也知道作为一个年长的男人该如何与年轻的男人相处,或者说,作为一个人,如何跟另一个人相知相交,本身就是一门学问。
那天晚上,贺怀章亲自送纪川过去,并在结束时来接他。
纪川稍微有一点点醉,整个人斜倒在副驾驶上,告诉贺怀章,11号被女朋友甩了而已,竟然又哭又嚎的,平时都看不出来他那么喜欢那个女生,搞得他们很尴尬,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贺怀章没说话,帮他系好了安全带。纪川又说,他本来以为他很喜欢林朵的,拉黑不联系之后,心里竟然没什么感觉,和以前想的不一样。
贺怀章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因为你最喜欢的人是爸爸,对么?”
纪川使劲点头,心里想,爸爸最好了。他闭上眼睛睡觉,到了家门口才醒转,一路上梦见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下车时,突然问贺怀章:“爸爸,你十九岁时喜欢过什么人么?”
这个问题是纪川第一次问,他忽然发现他对贺怀章的了解似乎不够多,至少不如贺怀章对他了解的那样多。他小时候就乖乖呆在家里,长大一点之后去上学,在学校认识了许多朋友,也常去外地玩,按理说“活动范围”足够大了,可若要仔细算起来,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在贺怀章为他心构建的巨大保护罩里,无论外面风吹雨淋有多凶狠,全都淋不到他身上。
可保护的同时,无形之中也隔绝了另一些信息。比如,他知道他爸爸是一个成功的男人,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成功的,他经历过什么、岁月给予了他足够多的馈赠,但曾经拿走过什么?一定有吧?毕竟成长离不开一个又一个的坎。
爸爸年轻时也和11号一样,喜欢过别人、为别人哭过么?
纪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这方面了,可心里的好奇准确说不是好奇,是另一种他也弄不懂的微妙情绪,迫使他想要追根究底。
“爸爸,有么?”他借着酒劲儿故意撒酒疯,把贺怀章按在敞开的车门上。
贺怀章笑着看他,摇头。
纪川不信:“你没喜欢过任何人吗,青春期时、二十岁时、三十岁以前怎么可能没对某个人动过心呢?那你那些年都在干什么?”
“……”夏夜,在聒噪的蝉鸣里,贺怀章投降一般倚着车门,任由纪川制服自己,坦诚回答,“真的没有,宝贝。那时我太忙了,生活不安定,没力喜欢谁。”
“怎么会那么忙,忙什么呢?”纪川不问到不肯罢休。
贺怀章冲他无奈地笑了笑:“争家产,我有两个兄弟。”
这个纪川知道,他小时候见过叔伯,很小的时候,后来就没见过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些年都没有来往,贺怀章也从来不提,他几乎都忘了,只记得贺亭的妈妈贺灵芝,虽说与贺灵芝的来往也很淡薄,但好歹是个亲戚。
纪川不禁竖起了耳朵,做好了听一个励志故事的准备,贺怀章却说没了,就这些。他有点失望,认定贺怀章是在哄骗他,失望到深处,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怀疑爸爸有一个埋藏在时光深处再也不想提起的爱人,弄得自己心里酸酸的明明他才是爸爸最在乎的人,不论从前还是以后,都不可能有别人。
纪川陷入了莫名的焦躁里,那天晚上一整晚都不高兴,第二天灵机一动,突然想到可以问贺亭,说不定贺亭会知道些什么呢?
可惜,贺亭只比他大一岁,对于旧事也是一问三不知,甚至还没有他知道的多。
纪川只得作罢,好好上课,好好练球,过着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日子。这几天,他没搬进贺怀章的卧室里,主要是脸皮儿太薄,家里有佣人又有贺亭,如果他每天晚上睡在爸爸房里,怎么看都不正常。
但他的手还没痊愈,贺怀章每天晚上必定要帮他洗澡,以前可以拒绝,现在拒绝有些困难,最后洗着洗着少不了要洗到床上去。
床事仿佛是有瘾的,纪川尴尬地发现他竟然也开始渴望那种感觉,或许因为做得多了,身体难被诱惑。
不知不觉,终于到了比赛这天。
是周日上午,比赛场地就在a大新建的足球场,隔壁大学的足球队和观众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早上出门前,纪川把球票蔡志成心设计并批量打印的观赛门票,妄想靠门票捞一笔钱,结果一张都没卖出去,最后当成传单在食堂门口发了给了贺亭一张,贺怀章一张,请他们来看自己的比赛。
贺亭自然是很难请的,实验室有一个大项目,走不了。
贺怀章却很感兴趣,不,应该说对足球比赛本身没什么兴趣,但是对“纪川的足球比赛”很有兴趣,于是一大早就陪他出门,亲自开车来了a大。
纪川很紧张,不紧张也被贺怀章期待的眼神弄得很紧张了,生怕自己表现不好。
比赛开始之前,他在更衣室里换好球衣,和队友们一起做热身,蔡志成作为队长,鼓励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原本轻松的气氛也变得紧绷起来,一群刚成年的大男孩,骨子里都是热血的,没谁不想出风头。
时间一到,列队出场。
纪川双脚踩上草皮,眼睛在远处的观众席里寻找了一会,和贺怀章对上视线
有鼓励、有欣赏、有爱意,他忽然觉得今天的太阳实在太耀眼了,晒得他脸热,并胸口躁动,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带着他前所未有的兴奋,和飙升的肾上腺素一起,在这座巨大的足球场上炸成烟花。
很想接吻,纪川突兀地想。
今天一定要赢,如果赢了,就去吻他
“爸爸。”他按住胸口,充满仪式感地轻轻叫了一声。
第二十一章
在纪川的设想里,这场比赛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他是队内的场上核心,前场所有人都把球传给他,让他射门前锋就是这样了,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但却是最风光的那个。
可惜剧本不按他的想法走,比赛刚进行二十多分钟就发生了意外。
起初是他们队的11号和对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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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发生了肢体冲撞,好巧不巧,那个人就是抢了11号女朋友的情敌。这两人看彼此不顺眼,有了第一次摩擦就有第二次,动作越来越明显,招来了裁判的一张黄牌。
学校之间的业余比赛,裁判自然也是不专业的,他们这边是主场,蔡志成亲自找的裁判,一定程度上是偏向他们的,给他们吹了主场哨,所以黄牌只发给那位情敌,没给11号也发一张。对方对此很不满意,抗议的言辞激烈了点,两队二十多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推推搡搡地就打了起来。
赛场上打架,实在是很劲爆,何况本就有暗藏的“仇恨”,看队友们都很激动,纪川也有点上头,可贺怀章在台上看着,他有想法也得憋着,只能乖乖地拉架劝架。
人多,拉不住,看台上一片骚动,有人要冲下来,被拦住了。很快学校的相关负责人闻风而来,解救了混乱的场面,出于多方考量,比赛也被迫终止。
纪川失望得不得了,他还一个球都没进,想象中的耀眼的身姿不知表现出几分,白白浪心情。
他和队友们一起被负责人叫走,临走前冲贺怀章远远地比了个手势,越过人群,视线对上的时候,他的心情一瞬间又变好了,简直是毫无道理的。
他走在队友后面,偷偷地给贺怀章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爸爸,抱歉,你先去忙吧。”
贺怀章回复很快:“要写检讨了么?”
纪川低头看着手机,忍不住笑:“写就写,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他专心打字,没有看路,一下撞到了蔡志成身上。蔡志成贼兮兮地瞄他一眼:“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
纪川不搭理他,又发了几条后把手机好,强装出肃穆的表情和队友们排成一排,一起垂着头进了负责人办公室,等待批评教育。
被教育这种事,纪川不是第一次经历,高中时还被班主任请过家长,原因也是和同学打架。那位班主任是个很有脾气的,敢请贺怀章喝茶的老师他从小到大只认识这一位。
那次贺怀章听话地来了,父子两个一起挨批评,结束后就结束了,没有任何多余影响,他也没对纪川说什么“好好学习,不许打架”之类的话,只说“不许胡闹”,这句是他最常说的,纪川自动解读为“只要不是胡闹,有你做事的道理,那就干什么都行”,他把这理解为纵容。
才十一点,校队一群人从办公室出来了。纪川连检讨都不用写,他是拉架的一方,没有动手。以11号为首的“犯案人员”就比较惨了,写检讨都是轻的,好在没人受伤。
他们约了中饭,纪川没有跟去,他临时接到了贺亭的电话,说请他吃午餐。这很新鲜,贺亭已经好几天不搭理他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难会遇到,可每次见面时说的话不超过三句,还都是他主动开口,贺亭爱搭不理的。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纪川满腔好奇,早早来到约定好的餐厅。他来得早,没想到贺亭更早,竟然已经在等他了,他怀疑自己看错时间,再三确认,现在的确离约定好的十二点半还差十五分钟。
“不是说实验室有一个大项目么,怎么不忙?”纪川坐到对面,发现贺亭穿了一身休闲西装,并不是早上出门时那身装扮,是新换的。连发型也和早上不太一样,只平静地坐在那里,就显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正式。
纪川奇怪:“你搞什么?刚相亲回来?”
“……相什么亲?”贺亭眉头微蹙,不高兴的样子比刚才在办公室里训话的领导还要有脾气,他摊开菜单,推到纪川面前,“想吃什么?自己点。我明天搬走,今天最后一次请你吃饭。”
“搬哪去?”纪川吃了一惊,“为什么搬走?是因为那天晚上”
“不是。”
“……”
贺亭轻咳一声:“我每天很忙,住家里有点远了,如果忙到太晚回去也不方便,以后搬去学校住,学校给我分了一个单人宿舍,那边离实验室近,环境也不错。”
“那也不必是最后一顿饭啊,我还以为你要去哪……”纪川心里有些犯嘀咕,听出贺亭的理由很明显只是一个借口,他就是不想在家里住了。可不论原因是否与那晚的事情有关,既然贺亭已经做了决定,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阻,尤其那晚贺怀章对贺亭说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纪川想了想:“我爸爸知道你要搬走的事么?”
贺亭说:“不,我还没告诉他。”
“那他不同意怎么办?”
“我已经成年了。”贺亭说,“我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力,我就搬了,他能怎么样?把我逮回来么?”
纪川:“……”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纪川隐隐觉得贺亭的真实情绪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冷静,他本来就是一个话少的人,今天却比以前还要沉默。说沉默可能不准确,是安静,一种好像有心事、沉浸在重重的心事里很难过一般的安静。
气氛很压抑,越是这样纪川越不会说话了,他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不能确定。犹豫着想,我该问问么?如果贺亭不想说,最好还是不要问吧,有些事不揭穿比揭穿更好,为彼此都留一些余地,以后见面也少尴尬。
而且他们都还年轻、不够成熟,有些情谊比盲目的心动更加珍贵,没道理因为后者使前者产生了隔阂。
纪川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只知时间过得很慢,或许是感觉很慢,也或许是的确过去了很久。终于结束了,贺亭买单,他们一起离开餐厅。
分别的时候,贺亭突然叫他:“喂。”
“啊?”纪川都准备打车走了,闻声回头。
贺亭说:“我搬走以后,你能给我打电话吗?”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纪川想起了一些回忆,他点了点头,说好,“当然能,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贺亭什么都没有再讲,先他一步走了。
纪川站在街边发了会呆,马路口红灯绿灯,人潮来了又走,他很快回过神来,只身融入人潮里。
第二十二章
贺亭是一个效率派,说搬就搬。他只在这住了一个月,东西没多少,其实都谈不上“搬”,拖着旅行箱就走了。
纪川送走了他,心里有点怅然,不论如何,一个玩伴,一个朋友,一个亲人,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些天,乍然分开,还是因为那种不便明说的理由,心情难受影响。
纪川并不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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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的复杂,也不只是感情,什么事他都不爱往复杂上想,他总是喜欢代入贺怀章的角度想问题,比如他认为,他的某些烦恼,在爸爸眼里肯定不值一提,爸爸能轻易解决它,那就说明这是一件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他便抛在脑后,不再为此心。
可到了贺亭这儿,他有点难以释怀,或许因为被人喜欢是一种压力,尤其贺亭是一个很不开朗的人,加上刚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就这么搬出去了,孤伶伶一个人住在外面……
纪川越想越不是滋味,终于没忍住,找贺怀章聊了一下。
那天是一个雨天。自从进入十月,气温渐渐凉了下来,路边的树叶一天黄似一天,每一场雨都是它的染料,淅淅沥沥地浇黄了整座城市。
纪川一直在家待着,他几乎整个国庆假期都没出门,贺怀章也一样。他们进入了一段新的关系,不是全新的,是在以往的亲密上糊了一层粘稠的蜜,那感觉不太好形容,纪川时而慌张时而晕眩,反正不需要想太多,他干脆就不想了,顺其自然。
他和贺怀章一起午睡,两人肩抵着肩、头抵着头,身下是柔软的床,身上盖着同一张薄毯。闭了一会眼睛,纪川睡不着,他搂着贺怀章的腰,吞吞吐吐地提了贺亭的事。
其实不太敢问,怕贺怀章误会。
贺怀章自己很关心贺亭,但是不准他关心,每次一提到就要变脸,纪川心里很忐忑,还有点窘,小心地说:“他自己在外面住没关系么?爸爸,我感觉有点对不起他……”
“对不起什么?”贺怀章没睁眼,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你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别胡思乱想。”
“因为是你叫他回国的啊。”纪川说,“现在他却搬走了,我们不管他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贺亭好像不会交朋友,他对我说过,他妈妈怕他社交障碍,让他回来是为了多接触别人,改正孤僻的毛病现在这样下去,不会变得更加孤僻么?”
纪川简直操碎了心。
贺怀章无奈道:“宝贝,贺亭只是不喜欢交际,我叫他回国不是为了让他改正什么,他早晚要回国,不可能在国外呆一辈子,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至于他妈妈的话他妈是个连自己都管不好的人,还想管别人?她的话听听就算了,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纪川脸一红,贺怀章又道:“贺亭和你不一样,他有自己的计划,不用别人干预。如果我们真关心他,就别强迫他改变自我,生活方式是自己选的,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就行了,不想进社会就不进社会,喜欢做研究就专心做研究,何必和别人一样,让他变成交际花他妈就满意了么?听她的有什么用。”
纪川噢了声,说:“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希望他能开心一点,大家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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