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赢家培训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舟自横
泰山登山之路年久失修,早已残破不堪,游鸿吟走时也不寻路而走,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一山涧,泉水伶仃,恰好听到一水声击竹之响。
拨开杂草灌木,却见一株翠竹根部折断,恰巧横跨山涧,流水从其身而过,便发出清脆之声,但即便根部折断,翠竹未死,依旧匍匐而生,呈欣欣向荣之态。
游鸿吟截取其中适宜部分,历经三年,方做成如今这支古浪,音质清脆幽远,乃一支好箫。
今日,是游鸿吟第一次使用此箫,随性而起,正是一曲桃花渡。
渡头浑似曲江滨,谁种桃花隔世尘。
红雨绿波三月暮,暖风黄鸟数声春。
舟横落日非无主,树隔层霞不见人。
几欲前源访仙迹,迷茫何处问通津。
箫声幽咽,悠然而起,顺着江风漂流至渔船之上。
那几位打鱼的渔人莫名被乐声吸引,心中不知为何思念起家中妻儿父母,顿时归心似箭。
其中一人操着吴侬软语道:“听得此曲,心绪悠扬,此等雅士,不可不谢。”
“听他一曲,老渔夫定见识此人物才行。”另有一人赞同:“我们也没有其他谢礼,大家可有捕到好物?”
这些江中渔夫最懂哪种鱼儿肥美,立即有人道:“我这里网到三尾鲈鱼,本想送至长谷,陆士龙最喜食鱼。”
“可是四鳃的?”
“不是也不会拿出来献宝。”
“那今日就到这里,见过那位公子,便早早家去。”
“好!”几位渔人轰然响应。
最后游鸿吟与几位渔人稍作交谈,便示意胡归付钱买下,直说自己来得巧妙,与这松江鲈鱼甚是有缘,可是有口福了。
只是等渔人走后,游鸿吟看着木盆中的几尾鱼儿甚是发愁。
“阿归,你可会做鱼?”游鸿吟问。
胡归苦笑:“主公本是我师,我会什么东西还不了解吗?”
游鸿吟睨了他一眼:“好生没用。”转头便问身后站的跟木桩子似得二十护卫:“那你们可有人会做鱼?”
那些护卫各个目不斜视,继续做自己的木头桩子。
游鸿吟不由哀叹:“早知道,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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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太和带出来了。”
他自从有余钱养仆,便开始□□厨师,太和便是其中最有天赋的一位。
而距离此地不远处,恰有一亭,名为烟淼,亭中有三人,一者是位和尚装扮,另外两人赫然便是游鸿吟的目标,陆氏兄弟,陆机和陆云。
三人沉默不予许久,那穿着灰扑扑僧衣的和尚开口:“好曲。让和尚想起了不久之前,与旧友离别之苦。”
陆云目有异,他最喜箫乐,偏生自己不知怎的,无论何种乐器,总也弹奏不准调儿,而家中兄长不喜此等哀愁婉约之曲,更喜那些激切昂扬的越曲。
“遥远望去,就算是不懂声乐的渔人听闻此曲,也觉得心声触感,可见真情流露。”陆云道:“支愍度大师本就心质纯白,难由曲生情。”
陆机沉吟许久,却道:“此曲不似北风,也不像江左小调,倒是不知作者是何人。”
陆云理一理衣袍,向亭外走去:“我见那些渔人送了些鱼给那人,想必此人出门在外,定然无法一享美味,倒不如请来一叙。”
亭外陆氏家仆紧随陆云身后,这个时代外头兵荒马乱的,虽然江东是他们陆氏的地盘,但是也不可大意。
支愍度对陆机道:“士衡对那位吹奏者可有兴趣?”
陆机道:“有。”
支愍度不由笑道:“原以为士衡不喜那些耽于声乐文章之人呢。”
陆机说:“非是我不喜,乃吾弟不喜,而令吾弟感兴趣者,绝非常人也。”
“哦?士衡对那位先生身份可有猜测?”支愍度问道。
陆机迟疑了一下,说:“并无。”
支愍度不由抚掌而笑:“时间均将你兄弟并称二陆,却总是将你排在前,士龙排在后,哪里知道,论文才,十个士龙也比不上你一个,但是论观人之术,十个你加起来也不及士龙一人。”
陆机对如此不客气的话并不以为意:“陆氏子弟,从无庸才。”
他其实很信任自家弟弟,否则当年也不会因弟弟一席话,而放弃自己一生政治抱负,在江东养望将近十五载了。
支愍度却说:“和尚我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却知道他与你陆氏,机缘匪浅。”
陆机笑了笑说:“支愍度大师应当明白,在下不信佛道。”
支愍度神秘一笑:“非是佛道,而是命数。斗数之主已出矣。”
斗数之主即紫微星。
第202章名士风流(二十九)
陆机道:“大师何时改佛入道了。”
命数观星之说皆是道家的本事。
支愍度笑叹:“释道作为新教虽日益兴盛,却终究不及道家源远流长,若是不集众家之长,又哪里来的佛道长存呢。”
如今玄学兴盛,天下有名的高僧均触类旁通,集众家学识于一身,也都是清谈好手,否则根本没办法推广佛家学说,在道统之争中博得一席之地。
陆机闻言,不由哈哈一笑,说:“大师果然是难得的妙人,诚恳的很,难怪在我江左之地身负盛名。”
“过奖,过奖。”支愍度虽是自谦,但是面容之上却无一丝谦虚神色。
陆云走了数刻,终于见到了奏乐者真容,比起他自己的隽丽秀雅之貌,那位吹走箫曲之人完全不似其所奏之乐那般温润优雅,反倒是面容俊朗,气若渊亭。
“兄台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陆云上前询问。
游鸿吟一行人早已见到有人走来,胡归和一干护卫无不心中提高警惕。
游鸿吟虽然不知眼前人的身份,但是见此人气度,却也心生好感,听闻来人问语,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蒙江中渔老好客,送在下几位江中珍馐,偏生我身边并无人善烹饪,便有些苦恼。”
身边胡归容色不动,他就知晓,主公定然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吹奏箫曲最初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自然不会是拆自家主公的台的。
陆云哈哈一笑:“刚才在下亦在远处听闻先生一曲,既有渔老听曲送鱼之美事,不如再来一出一曲会友共品鲈鱼的佳话。在下与好友兄长踏秋而行,身边恰有一位易牙高手。”
游鸿吟到底舍不得到嘴的美食,毫不矜持的说:“如此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随我来吧。”陆云见状便折返而行,而游鸿吟自是与他一道步行。
“不知兄台仙乡何处?”陆云问。
“少时长于洛阳,后游学于广陵,如今在青州供职。”游鸿吟道:“在下姓郭,名溪,观兄台口音,乃吴郡人士,不知名讳是?”
陆云听闻游鸿吟自我介绍,脚步不由微微一顿,说;“贤弟便是青州刺史郭溪郭从越?”
游鸿吟道:“原来在下居然如此出名了吗?”
陆云道:“不知贤弟可认识戴昌先生?”
游鸿吟停顿了一会儿,道:“戴先生乃在下授业恩师故交,怎有可能不认识。”
陆云道:“吾乃吴郡陆氏陆云,家兄陆机与戴昌先生之子戴渊乃至交好友。数年前,我们几位便听闻贤弟之名了。”至此,陆云还颇为好笑的说:“戴昌先生将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我那思若兄长可是早已心生一较高下之心,想看看贤弟本事。”
游鸿吟仔细打量一番:“可见天下之事就是如此巧妙。原来先生便是陆氏陆士龙。”
“所以,贤弟来此,难道是特意寻吾不成。”陆云眸光微闪,口中语气却显得很是漫不经心。
他怎么知道郭溪的?
一开始的确是通过戴渊之口。
戴渊与陆机的确是至交好友,甚至有半师之谊。戴氏虽是世家名流,但是只能算是新晋,即便有个戴昌也算不得大族。戴渊颇有才智,所学却不得权贵喜爱。因陆机才冠天下,戴渊跟随陆机习文两年,文章也做的华丽非常,方博得士林美名,后又经陆机推荐,才正式得司马氏赏识,得以出任高位。
后来他依附之人争夺洛阳失败,洛阳中司马越一人说了算,戴渊便辞了官,暂居江左,耐心等待机会重新出山。
数年前戴渊得家中老父送来信件,口中不住称赞陈氏陈堪之徒郭溪郭从越,想来不曾得父亲几分夸奖的戴渊即便已是数位儿女的父亲,也不妒忌,称十六岁黄口小儿到底有几分能耐,无非是习字有些天赋,哄得老人家开心罢了。
这是陆云第一次听得郭溪之名,当时,无论是他还是戴渊,从未将此少年放于心上。
直至一年之前。
陆云既然有心寻求天下明主,自然是对天下之事多几分关注,数位诸侯王爵均在他的观测之内,几位列土封疆之臣同样在他的评测之中。
青州之主郭溪便是这时进入他的眼中的。
旁人并不清楚郭溪年纪,只知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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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郭氏旁支子弟足够年轻,却恰逢其会取得青州刺史之位,言谈之中多是鄙视与不屑,此人一无才名,二无德名,更不是顶尖世家豪门出身,难有人心生不忿。
但是陆云却明白,这位青州刺史满打满算,年纪刚好二十出头,却已经是一州牧守了。
陆云从不相信运气和巧合,他开始布置人手探查郭溪此人青州事迹。
不查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青州偏僻,物产不丰是众所周知之事,虽然比并州、幽州等地好些,但是除却天下望岳之岱宗,当真无可称道之事。
但是如今青州已经变了大模样,虽然不一定不得过富庶了无数年的南方,但是它已经换发出了不一样的活力,至少在北方定然首屈一指。
而细观郭溪升迁历程,先是博得高密郡守之位,想必这背后陈氏出力不少,否则即便是一处偏僻郡县,以郭溪稚龄也难以争夺,而后此人便抓紧时间发展高密,最后抢夺天时,在地利人和之时,一举夺下青州牧守之位。
夺位之后,北方大旱,再加上蝗灾泛滥,胡人南下,就算是司马越也要准备迁都暂避锋芒,而青州却是境内平安,粮食丰,盗匪绝迹。
陆机看了看身边这位只能算是青年、比自己整整小了十岁的一州牧守,心下感叹,此人还有闲情逸致跑来江左游玩。
不过陆机也看出来青州的薄弱之处,同样也明白郭溪冒险跑来江左寻人的目的。
看此人这两年交于朝廷的那些粮食赋税,以及通篇哭穷的文书,便知道他到底是何种心思了。
偏偏他借助大义的皮暂时无法脱下,也不能像如今江左的那位蠢货陈敏一般,把事情都摊在台面上,所以青州之事关注者甚少,他郭溪之名也只在青州境内流传,鲜有人闻,这无名自然无人投靠,无人投靠自然手下无才,求贤若渴也无用,没人搭理啊。
所以陆云对郭溪跑来寻人的举动一点都不稀奇,当然知晓这一切并不妨碍他装傻,方有之前反问之语。
游鸿吟听闻陆云反问可是特意寻他的,自然称是。
却听陆云道;“从越之名在下虽早有耳闻,倒是不知贤弟寻吾到底所谓何事了。”
游鸿吟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位面若桃花的文士,说:“你我初见,彼此也不甚了解,此话题便暂时按下,来日方长。”
陆云笑了笑,说:“到了。”
却原来两人一路交谈,已经到了之前陆云陆机与支愍度赏江景的烟淼亭。
游鸿吟观亭上所书烟淼二字,却并非如今渐渐兴盛起的楷书,而是篆书,只见字体古朴,颇有一股流水飘渺之意,可见书写之人将景入情,再以情入字。
“好字。”游鸿吟道。
“此字乃家兄少时所写,细细想来,已有许多年头了。”陆云道:“兄长,这位乃陈堪之徒,戴渊兄曾提过的郭溪郭从越。”
然后他又想向游鸿吟介绍支愍度和尚,却被支愍度打断:“郭檀越别来无恙。”
游鸿吟却有些疑惑:“在下似乎不曾见过大师。”
“和尚法号支愍度,曾去过竹西寺与主持妙智师兄交流佛法,倒是见过檀越。”支愍度那面容上似乎有了一丝笑意:“只是那时檀越与妙智师兄打赌,倒是将和尚我忽略了。”
游鸿吟仔细思索,终于想起来,他当日在广陵时,竹西寺的妙智和尚有一串念珠很得老师陈堪之意,原本就是妙智准备好送与陈堪的生辰之礼,偏生那和尚天生恶趣味,用那念珠勾得陈堪挂念却不肯白白相送,非要打赌,有事弟子服其劳,游鸿吟便接过赌约。
当时和尚出了一道题,纵是游鸿吟也思索许久,从早晨想到傍晚下山,方得了答案。
似乎就是那天寺中来了一位栖光寺名僧,只是当时他的心思在难题上,并无太多印象。
“原来是大师。”游鸿吟仔细回忆后,方惊讶道:“但是我记得数年前大师面色红润,肌肤光滑白皙,为何这数年便如此了?”游鸿吟印象中的那位名僧是个年轻和尚,怎的眼前之人却是眉色渐渐霜白,面容之上有了苍老痕迹。
“不过是岁月无情罢了。”支愍度不愿在此话题深谈,便随口说了一句。
陆云见状笑道:“刚才从越一曲,勾得渔老送上几尾四腮鲈鱼,恰巧我带了位易牙高手,大师,兄长,我们算是借光,可有口福了。”
支愍度虽是和尚,但实际上如今的释道中人并不戒荤,只是不可食五辛。
若佛子不得食五辛。大蒜、葱、慈葱、兰葱、兴渠是五辛。
故而陆云口福之语,将支愍度亦囊括进去。
随即那名擅长烹饪的陆氏家仆便领着仆从至远处埋锅造饭,陆云常出门游玩,他不喜糕点等熟食,就喜野外热饭热菜,因生于长于江边,最喜食鱼,故而常年出门带着厨子和各种食材。
游鸿吟见状,招了在亭外的胡归过来,吩咐他将车中之物取出。
第203章名士风流(三十)
胡归取来了两样事物,一者乃一罐清茶,另一样便是一坛酒。
这罐清茶正是采摘泰山上松间一株野茶制得,能入游鸿吟眼的必然不是凡品,此茶树龄不知几何,常年与松树共生,所受露水皆经松枝松叶,故而叶中带得一丝青松苦香,与茶叶本身清苦之味相得益彰,故而名曰‘松隐雾茶’。
而那坛酒倒不是有多珍贵,只是高粱酒而已,青州为抗旱,种植诸多高粱,游鸿吟见状便将其酿制成酒,但是新酿高粱酒味道过于刺激浓烈,带了些燥意,所以游鸿吟便以竹器窖藏两年,其中又加了些药材,方子是游鸿吟不知哪世学来的。那方子中的药材味平,对酒味影响很小,反倒可以祛除些酒中的燥意辛辣之感,又有强身健体功效,与高粱酒可谓是相得益彰。因那方子中含百种草药,故而名为百草固生汤,这酒也就随了药方,名为百草酒。
此时的茶并非后世的炒茶,而是鲜茶叶。喝茶也不是泡茶,而是煮茶,将新鲜茶叶或者晒干茶叶下锅,或用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之等,煮之百沸,或扬令滑,或煮去沫。说白了,就是将茶当做蔬菜,烹来当做羹汤。此事的饮茶不为风雅,不赢喜茶,只因茶有去油腻、洗肠胃的功效,为了身体健康常饮而已。并且因为茶叶没有什么加工技术,只有部分庄园中可种植茶树、能随时采摘新鲜茶叶的士族才会饮茶。
此时茶道不兴,那么平日交友游玩聚会,便只剩下酒可同饮了。故而在此时名士才会酗酒成风。而酿酒工艺的不完善,此时的酒多是果酒谷酒,度数低,也难怪那些一天到晚喝酒之人各个都能称做海量。
故而比起茶,显然他们对酒更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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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味浓烈、度数颇高的高粱药酒一揭开坛封,酒味便飘散开来,令人头脑为之一振,三人包括不喝酒的和尚,目光顿时便被吸引过去了。
“好酒。”支愍度脱口而出:“似乎酒中还添了少许药材?哈哈哈,现常有狂士借酒行散,却不知从越竟然以酒入药,当真令人耳目一新。”
“《素问汤液醪醴论》曾言,自古圣人之作汤液醪醴,以为备耳。酒助药性自古有之。不过,大师说错了一句话,此酒名为百草酒,非是以酒入药,而是以药入酒。若是以酒入药,这一坛便不是酒而是药了,我怎有可能拿出让大家品评。”
“和尚我倒也读过几本医方,只听闻用酒煎药和和酒服药,倒是不曾听闻用药酿酒。”
“世间之事总是要向前发展的,否则岂不是裹足不前?之前不曾有,不过是酒中水分过多,药材炮制加入后,酒极易**变质。而我手中酒经过秘法酿造,酒性浓烈,故而不易败坏,贮存多久都可以。”游鸿吟见三人听的认真,不由一笑:“多说无益,不如一品吧。”
而此时,陆氏那位烹饪高手也已经将那几尾鲈鱼料理好,立即便带着几位仆从将菜端上来了。
一尾混莼菜制成一碗羹,其余皆被那位易牙高手片成了金齑玉脍,只见一碗莼菜鱼羹鲜香浓厚,而那盘金齑玉脍鱼片薄如蝉翼,仔仔细细码在白瓷盘内。
而四人面前也依次摆放了碗筷与酱料,那烹饪高手则恭谨道:“因大师避讳,可能酱料有所不足,鱼羹为了调味,加了葱姜,大师还请知悉。”然后人便领人退下了。
“这道鱼脍足见贵仆烹饪功底。”游鸿吟道。
而陆氏兄弟却都被眼前百草酒吸引了注意力,支愍度正襟危坐,目光却总也忍不住往酒杯上瞟。
但是和尚再心动,也是不会行动的,故而支愍度不过是双手合十,道了一句:“当真考验和尚定性。”
总不能他们喝酒,让大师干看着,游鸿吟随即便吩咐取来小炉、陶壶和一套青瓷茶具,取来时炉中炭火早已旺燃,不一会儿陶壶中水开,游鸿吟便开始泡茶。
其余三人并未开口打断,看眼前之人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心生摇曳。
如果说竹林听琴,乐间饮酒彰显的是当世文人性情狂傲不羁、率直任诞、不拘俗礼的话,那么眼前人展现的却是另一种行云流水、中澹闲洁、韵高致静之态。
陆云心中震撼,比起兄长陆机,他并不喜那些狂士,日夜酗酒服药,行为癫狂,虽有才识,却与家与国与己均无益处。
而观郭溪一举一动,陆云却似乎是触摸到了‘道’之边缘,心中不得志之愤恨、困锁于家中的烦躁、对天下之事天下之人的厌恶,渐渐消弭而远,接过茶杯,小饮一口,茶香淡雅微苦,回味甘甜,甚至掺杂着一丝松叶清香,与常日所饮简直天差地别,好似自己过去喝的不过俗世沟水,而此时方是饮的人间甘露。
饮后自己虽是心境趋于平和,却并未如同那些山间隐士般丧失了人生斗志,反而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此物乃茶?”支愍度沉浸许久,方开口问。
“此茶名为松隐雾茶。”游鸿吟道。
“此茶倒将这一桌珍馐美酒比成了俗物。”支愍度说。
“俗与雅,不过是世人强加于物,与物本身又有何干?”游鸿吟说。
陆云听此语,神色不动,倒是他兄长陆机,却开口反驳:“若物之本身无意,旁人又怎有可能从其身而得其论。”
双方就此问题展开,边啖鱼,饮酒,品茗,边天马行空诸多讨论。只是原本话题原本围绕着‘哲学’的唯心唯物,后来在游鸿吟刻意控制,终于谈论到政治论点。
“吾曾一观士衡兄之《辩亡论》,”游鸿吟说:“的确文辞特厚,字字珠玑。”
陆机虽未出仕司马氏王朝,在长谷闭门隐居,却并不代表他一事无成,傲视文坛的诗词歌赋为其铺就冠绝之名,而上下两篇《辩亡论》则奠定其真正的文学宗师地位,甚至世人常将《辩亡论》与《过秦论》相比较。
所以,若说陆机对自己的辩亡论不满意,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今听游鸿吟语气,似乎并非是全然推崇之语。
陆机脾气严肃自律,作风强势,听面前这年轻人意味不明的评价,虽然不至于生气,但是的确脾气上来了,显然得不到满意回答不会罢休:“哦,阁下似乎对此赋有不同见解?”
“彼此之化殊,授任之才异也。”游鸿吟说了一句赋中语句。
此句意思为孙权、孙皓彼此政治教化不同,授官任职不同,故结局也就不同,同时也是这篇赋的中心论点:东吴亡国,都是因为最后一代君主不会知人善用。
陆机陆机论述东吴创基立业的基本经验在用人。孙策依靠张昭、周瑜等人才,得以削平当地割据势力,据有吴、会稽、庐江等五郡,在江东立业,从而为后来的吴国帝业打下基础的。而吴主孙权,胸怀博大,礼贤下士,善于识别人才,敢于使用人才,真诚信人,虚心纳谏,不听谗言,恤民如子等等,既是人君不可缺少的政治品格,又是东吴兴旺发达的基本经验。
“此句有何问题?天下兴亡,本就是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天时、地利、人和,有三而兴,而人和尤为紧要。因为天时、地利的条件最终需要人才加以利用才能成事。”陆机昂然道。
“其实士衡兄的政治主张可以以四字概括,那便是‘英治国’。无论是人和为重,还是分封而治,均是这四字神的体现。”游鸿吟悠然道:“但是如此选择在短期内的确可以依靠领袖魅力而凝聚一团,却很容易出现东吴的那种情况,一者死则天下死,将天下之事系于一人之身,何其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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