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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砯涯/星泽以西
当晚七点多,柯谨睿不请自回,把一年里按天见儿子的柯溯都惊了一下。当然,惊喜之情不能言表,傲娇如柯老爷子才不会承认自己见了柯谨睿很高兴,强行耷拉个脸,表示家里没准备多余的晚饭。
柯谨睿独自进门没带助理,手里提着个纸袋,从善如流地说:“您那位小徒弟有东西落我家了,我专程送过来,省得他找不到以为丢了,让您也跟着着急。”
柯溯了然,对亲儿子关心小徒弟的举动颇为满意,旋即松口让张妈去给小兔崽子下馄饨。他下午指导关瓒练琴,没顾上午睡,这会儿身子顶不住,早早就乏了。关瓒回到柯家重心全然放在了老爷子身上,也来不及细想自己究竟落下了什么,甚至没机会跟柯谨睿说上句话,只能先扶柯溯回屋躺下。
半小时后,关瓒熄灯掩门,返回餐厅,发现柯谨睿已经不见了。
张妈端着刚煮好的鸡汤馄饨出来,对关瓒道:“二少在房间里,让你伺候完老先生去找他一趟。”
“那我来送吧。”关瓒放馄饨的餐盘接过来,“您也早点休息。”
张妈叮嘱他:“上楼梯当心点,别烫着了!”
宅子二层,关瓒空出只手去敲门。不多时门从里面开了,柯谨睿难得没忙工作,亲自过来替他把门打开。这会儿没有旁人,关瓒习惯了两人独处时的放松和随便,一整天下来也就朝柯谨睿露出个笑脸,走进去把馄饨放在了办公桌上。
馄饨的鸡汤底很香,就是不太适合在卧房吃,吃完了得放放味道。
关瓒在柯谨睿家住了几天,因为足够用心,所以对这男人的小习惯有很全面的了解。他知道柯谨睿喜欢干净,这种喜欢比普通人稍微极端,又达不到洁癖的程度,本质上更接近于习惯或是偏好,他需要的干净不仅限于地面环境,就连气味都得是清新的。
关瓒放下馄饨便去开阳台的门,好让空气流通起来。
“我忘记了什么?”关瓒合上纱帘,回头看向柯谨睿,“我好像也没带什么东西过去。”
今晚原定有大会主办方的鸡尾酒会,柯谨睿同样受到了邀请,结果罗钺一通电话,他是临时找借口推掉了酒会,改换成公司的一位高管代为出席。从市区到西山的路程固定,为了避开晚高峰,他离开会场后一分钟都没有耽误,直接开车返回家里。
柯谨睿晚餐没吃,到这时候也有点饿了,坐下来舀馄饨汤喝了一口,说:“忘记了被你发脾气砸坏的手机。”
关瓒:“……”
关瓒当即讶异,片刻过后反应过来,很谨慎地问:“罗钺跟你说了什么?”
“他看见的都会告诉我,这是工作需要。”柯谨睿轻描淡写地说,“我现在想了解一下他没看见的,你介意说么?”
关瓒迟疑了,盯着柯谨睿不说话。
见他是这种反应,柯谨睿不再碰桌上的馄饨,将高背椅向后滑开一段,对关瓒道:“你来。”
他说这两个字时嗓音放轻了一些,不再是正式交谈的语气,而是混进了某种不言而喻的情绪。这一点关瓒并不陌生,他听得懂言语之外的要求,所以放下戒心,很听话地走过去,在地毯之上,男人的双腿之间温温顺顺地跪了下来。
柯谨睿靠进椅背,伸出只手覆盖住关瓒额头,五指插进发间,细致拨弄开那些遮挡住眉眼的发丝。紧接着手指不疾不徐地绕到颌下,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视线交汇,关瓒眸底有光在颤,长长的眼睫忽闪了一下,是跟以往如出一辙的致乖巧,看不出隐瞒了什么。
还挺能抗事。
柯谨睿不声不响地在心里得出结论。
“你不想说,我就肯定不会逼你。”男人声音沉缓,像在嗓子里藏了架低音提琴,说不出的好听,“但你要知道,我这次推干净了晚上的交际应酬回来,可不是为了看你跪在这里,压抑着情绪取悦我的,明白了么?”
关瓒浑身一抖,嘴唇张了张。
柯谨睿的手指落在他唇瓣,口吻是似笑非笑的柔软:“今天不玩游戏,只想听你说说,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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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父亲的遗物
话音落下,两人相对无言地注视着彼此有一会儿。
终于,僵局打破,关瓒轻缓口气,本来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下来。柯谨睿能看出小家伙被说动了,于是很自然地松开手,转而重新抚摸上发顶。关瓒很喜欢男人掌心的温度,顺势趴在柯谨睿腿上,侧头枕着胳膊。
“其实谈不上有多委屈,跟以前相比,今天发生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的确平静无奇,听不出能摔了手机的怒气。
柯谨睿没有说话,而是垂眸看着关瓒,看那截被柔黑软发覆盖住的脖颈。他的手指抚摸过去,在细腻的肌肤表面刮弄了一番。关瓒觉得痒,很敏感地缩了缩肩膀,要躲,小声拒绝:“别闹!”
柯谨睿果然住手了,继续像逗弄伽利略那样去顺小猫咪的毛。
关瓒说:“之前有提到在疗养院门口遇见了表哥,中午我打电话确认过了,是他把这事告诉舅舅的。至于怎么查到的家政公司,这我不清楚,可能是从照顾我妈妈的保洁阿姨那里问到的吧?我担心有急事手机联系不上,所以曾经给她留过一个公司的座机,是内部员工的……”
“他们是什么意思?”柯谨睿问。
“我相信舅舅是好意,是真的想接我回家,不希望我这么早就出来打工,把大好的未来给浪了。”关瓒顿了顿,半晌后复又开口,“比较麻烦的是我舅妈。”
这些归根究底还是私事,关瓒心里不想透露太多,更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有意略去了停车场的冲突。只可惜柯谨睿脑中自有一套思路,关瓒越是不提他反倒越是在意,毕竟小家伙性子软,能被逼得砸手机,那肯定是真气着了。
柯谨睿:“她在停车场跟你说了什么?”
此话一出,关瓒不自觉地拧了拧眉,连带嘴唇也犹疑不定地抿了起来。柯谨睿对待小朋友有足够多的耐心,手指娴熟绕前,在关瓒脸颊一捏再一晃。关瓒感觉自己就是这男人掌心的小玩意儿,任由摆布地跟着摇了摇脑袋。
关瓒:“……”
“实话实说。”柯谨睿诱导小傻子,“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没必要太把对方当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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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
关瓒把柯谨睿的手扒拉开,以示游戏之外两人的平等,说:“父亲留下的遗产里有一架古琴,我见过几次,不是太懂,但是能看得出成色很好,也听别人提过是个古件。我不知道这把琴父亲是怎么得来的,总之他在世时一直很珍惜,摆放在单独的屋子里,还不让我进,怕小孩走路不稳,再给磕了碰了。”
“那琴被母亲傍身带着,带到了舅舅家,等她生病住院以后就一并转入到舅妈手里。不过母亲清醒时对我舅舅有过交代,说别的都可以变卖换钱,用于补偿我们娘俩的生活用,但是琴不可以,一定要留着。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它没有被转手出售,而是有幸留到了现在。”
话说至此,关瓒哂笑着弯了弯嘴角,嗓音平添一丝讥讽:“后面的结果您应该能猜到,我离家出走前跟她起了争执,原本想带走父亲的古琴,以后就再也不联系了。可舅妈不同意,要求我支付他们花在我和母亲身上的抚养、治疗,开了个二百万的价格。当时我没别的办法,只好暂时答应了。”
“今天她过来,趁舅舅发动车子的工夫找我谈,说是请别人鉴定了那架古琴,价值比我们之前谈好的要高得多,所以让我在价码后面再加个零,否则就卖给识货的人。”
柯谨睿这回听明白了,可关瓒的态度又让他有点瞧不明白:“既然那架琴对你来说至关重要,那么现在被别人扣着不给,还威胁要变卖换钱,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关瓒闻言抬头看他,哭笑不得地说:“柯先生,那可是两千万啊!我连之前的二百万都拿不出来……“关瓒叹气,倒是听不出有多大失落,”本来想着赶快攒出点现钱,先把琴换到手里,剩下可以打张借条慢慢还,也可以翻脸不认人直接赖掉,可惜现在来看,她是不可能轻易放手了。”
柯谨睿想听的是实话,但又不仅限于实话。
自打关瓒提到舅妈开出过加码的那一刻他就在想,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怎么就不开口说借呢?
然而关瓒还真就不说,眼下该交代的内容坦白得差不多了,摔手机的真实原因他自己都没往心里去,而且也不好意思开口,更不知道该怎么转述,总不能说“那边的家里有只打了他好几年的疯狗,最近心血来潮又开始想上他”吧?索性就没有多提。
关瓒跪坐的时间长了,膝盖酸麻,见柯谨睿不说话他也不好擅自起来,于是想换个姿势放松一下。这一动,柯谨睿回过神,很自然地伸手环过关瓒身侧,把人抱起,让他坐在腿上。关瓒瞬间窘了,隐隐认为这姿势越了界限,放在两人相处中不太合适。柯谨睿倒是没觉出什么不好来,反正关瓒瘦,抱着也不压腿。
“这事老爷子知道么?”柯谨睿道。
“我没敢说。”关瓒如实回答,“老师听了多半不高兴。”
柯谨睿平平“嗯”了一声,说:“别告诉他,以他那脾气,听说了肯定能气出病来。”
关瓒听着糊涂,老师疼学生这没什么问题,但说到底不过私事,能让别人的私事气出病来,这气性得是有多大啊!柯溯的脾气其实挺好,对听不懂话的菲佣们都客气得很,只是喜欢刁难小儿子,这没办法,谁让老爷子口中的兔崽子从出生起就见天气他。关瓒没多想,只当柯谨睿是心疼老人,点头应下便过去了。
一场谈话时间不短,鸡汤泡软了小馄饨,面皮坨了。
关瓒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地坐在柯谨睿腿上,问:“要不要去楼下,我给您做点宵夜?”
这时间菲佣们已经结束了晚间扫除,纷纷回到后院的保姆房,柯溯和张妈也已分别睡下,整栋宅子都是冷冷清清的。
柯谨睿先去了餐厅。关瓒返回卧室,把关了一天的伽利略放出来透气,带它一起去了一层。伽利略重获自由撒开了花,看见柯谨睿更是兴奋得不行,扭着屁股蹭过去正要呜呜,柯谨睿一个眼神过去,小东西立马安静,趴下来不动了。
关瓒回头看伽利略,注意到柯基特有的心形屁股盖住两只小后腿,心想,这种狗怎么连趴着都显得蠢蠢的?
而柯总想的却是,倒跟关瓒有些像。
把馄饨处理掉,关瓒进厨房点火做水,打算重新煮锅新的。
柯谨睿坐在外间的餐厅,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关瓒是得回去一趟,孙艳红提了条件不意味着必须接受,但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要见面,这里面千丝万缕不讲道理的地方多了,电话里掰扯不清。“尽快吧。”水沸腾,关瓒把馄饨下进去,“拖着没意义,而且舅妈这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担心让她等太久有可能会真找人把琴给卖了。”
柯谨睿心不在焉,没再多问,等馄饨煮好,他吃完宵夜便早早上楼休息。
关瓒睡不着,拾好餐具后给伽利略套上牵引绳,带小东西出去散步,顺便也散散他那颗难以平静的心。
第二天早餐,关瓒把“想要尽早回舅舅家里”的打算提了。柯溯看模样有点不高兴,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吩咐让柯谨睿亲自送一趟,原因是徐振东没回来,家里没有能用的司机。
从花农平行过度成司机的柯总习以为常,淡定应下,然后继续用手机远程跟助理交代工作内容。
按理说,如果想要赶上班点返回公司那必须一大早出门,很不幸的是柯谨睿下楼正好赶上了柯溯起床,老爷子一个眼神,柯总没辙,只好放下电脑包,进餐厅坐下。
这一幕关瓒看了想笑,莫名觉得跟昨晚伽利略趴下的细节高度相似。
早餐结束,柯总如获大赦,打着电话疾步出了出柯宅大门。
关瓒照例陪柯溯去杏园喝茶摘果子,等温度热上来才转进琴室,开始了每天必修的基础指法练习。
柯溯坐在教学筝的斜对面,边听边翻看从房间带下来的旧乐谱。等到一曲终了,他难得没有点`评,而是说道:“你舅舅想接你回家,这我没资格拦,但是希望你每周能回来住个一两天,陪老师说说话。”柯溯嗓音轻颤,听上去有种气息不足的虚弱感,“也没几年了,耽误不了你太长时间。”
这番话没说开的部分透着那么股不言而喻的味道,关瓒听完心里难不是滋味:“老师,您别这么说……”
“事实嘛,人都有那一天。”柯溯笑了满目慈祥,朝他摆摆手,“继续,弹那首扫摇练习,你手腕总摆不好姿势,得多注意啊,不然音色不饱满,总是散的!”
关瓒点点头,注意力重新放回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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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溯也继续低头看手中的曲谱。
那本翻开的琴谱被他单手托着,页面贴满密密麻麻的便利贴纸,每一张上都写着相同的文字
他叫关瓒,别忘记了。
他叫关瓒,别忘记了。
他叫关瓒,别忘记了。
……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病了,知道总有一天会忘记那些他不愿忘记的人和事。
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想在大限到来前,再不认命地挣扎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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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2先入地狱
几天后,又是一个周五。
关瓒穿戴整齐,提着空背包下楼。他没整理卧室里的个人物品,还想着这趟回舅舅家可以再带过来些上次没来得及拿走的东西,这样等古琴的事解决完,那边就再也不用回去了。
关瓒提前给袁志军打了电话,说明了周五回家。然而这时间不太巧,袁志军正好有生意要谈,那时候人已经飞上海了。他知道关瓒心里的顾虑,再三跟电话里保证和孙艳红约法三章,这次肯定不会再刁难他。
舅舅惧内,再加上远水也淋不着近火,关瓒一笑了之,在心里压根没当回事。
回去的时间是提前定下来的,这一点柯溯也知道。
他舍不得关瓒走,这几天一直数着日历过日子。等到了周五当天,柯溯更是早早起来,从早晨就开始拉着关瓒喝茶下棋,一顿饭一顿饭地留,原本说好了上午就开车过去,结果硬生生是拖到了晚饭后。
柯谨睿是有工作的忙人。
眼下年中刚过,公司下半年战略发展的详细企划已经制定出来了,就等高层们过目拍板。柯谨睿刚刚忙完核心平台的一次重大优化,这会儿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按理说马上应该召开管理层会议,只可惜公事抵不上家事,总裁回家不如狗,柯溯不让关瓒出门,他只能一起陪着。
磨磨蹭蹭时间过了六点,饶是关瓒再不想走,这点儿也的确够晚了。
这回小徒弟开口,柯溯不可能再不答应,忙招呼张妈取来拐杖,亲自去停车场送关瓒上车。
落日靠近西山,将鎏金璀璨的余晖斜射过来。
路虎下了盘山道,别墅区路障放行。柯谨睿给油提速,马不停蹄地驱车驶上进城高速,然后挂上耳机,给被放了一天鸽子的俞绍嘉去了个电话。
柯谨睿跟俞绍嘉的关系太铁了,私下通话不分你我也不分上下级。俞绍嘉是个典型以事业为重的工作狂,在他看来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比公司发展更要紧的事,现在管理层会议被迫延后,俞总满肚子火气,可依他的性格又必然不会发火,于是嘴炮全开,全方位、多角度地把柯谨睿叨叨了一遍,最后再次落回“渣男”问题上,质问他是不是回家泡小朋友去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调侃得有来有回。
关瓒坐副驾驶,全程看着柯谨睿笑,等电话打完,他问:“今天有事啊?”
“是啊,战略会议,因为我缺席拖了一天,这会儿也赶不回去了,只能明天再说。”柯谨睿断了通话,却没把蓝牙耳机取下来,“所以平时真不是我不回来看老爷子,是真抽不出来时间。”
关瓒有点不好意思,说:“早知道要开会,今天我就应该自己打车回去。”
柯谨睿闻言侧过头,眸光颇有几分意味深长:“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别说这种话,不然以后就没机会看我回来了。”
“为什么呀?”关瓒一时没反应过来。
柯谨睿给他解惑:“因为逐出家门了呀。”
关瓒被逗笑了,一双好看的黑眼睛笑得弯起来。他看着柯谨睿,忽然很想凑过去亲他一下。
只亲脸颊就好,像普通的情侣那样,可以有说有笑,随意而又暧昧地进行些亲昵举动,一定很开心。
关瓒笑到不笑了,心想,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驾驶位一侧的车窗降下条缝,有风呼呼灌进来。柯谨睿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再缓慢呼出烟雾,他轻描淡写地说:“储物格里有给你准备的东西,打开看看。”
关瓒被脑子里不清不楚的念头弄得不够集中,兴致缺缺,“嗯”了一声便依言拉开面前的储物箱,注意到表层放了只牛皮纸信封。
那信封很薄,没什么分量,拿手里连厚度都察觉不出,像空的。然而关瓒却迅速清醒过来,心脏紧跟着跳了一下:“这是……?”他一脸讶异地看向柯谨睿。
柯谨睿专心开车,含烟的嗓音低沉而漫不经心:“这次把你想要的都带回来。”
捏开信封,关瓒看了眼里面盛着的一张薄纸,静了片刻,才用很低地声音推脱:“这笔钱太多了,很有可能我这辈都还不起。”
柯谨睿不甚明显地扬了扬嘴角:“那就用这辈子来还。”
傍晚降临,天色渐暗,离开高速的路虎驶上环路。
车速降下来,风声逐渐变得温柔。路灯亮起,暖橘色的光芒自高处洒下,零零落落地泄进车厢内,将男人英俊的侧颜描摹上细腻的暗部,像一副写实的画,而关瓒觉得那画里的人似乎比昨天更好看了。
柯谨睿的脸型很漂亮,既有成熟男人的棱角,锋利硬朗,也有成熟男人的儒雅,气度不凡。他眉弓很高,眼窝深邃,鼻梁又直又挺,让整张脸看上去极为立体,像混血那样致。他的嘴唇不薄不厚,颜色淡而温润,微微抿起总是会染上三分笑意,形状看上去无限性`感。
关瓒背靠座位,微偏过头,视线落在柯谨睿的唇上,脑中有个躁动不安的冲动,他很想尝尝那人是什么滋味。
却不敢越界半步……
半小时后,导航提示即将抵达目的地。路虎在小区门口停下,柯谨睿降下车窗接过保安递来的临时停车证,再发动车子朝里面开去。
这是一片位于四五环之间的别墅区,靠近奥运地标的鸟巢和水立方,附近没有什么大型商圈或是cbd,人文环境非常好。别墅区内清幽安静,就是密度略低,供车辆出行的道路不算宽敞,天黑以后弯弯绕绕的很不好走。关瓒半年没回来了,记忆有些模糊,再加上小区里的别墅户型大同小异,涂装又完全一致,他带错了两次路才走对地方。
柯谨睿把车子在院门外面停下,暂时熄了引擎。
关瓒解释道:“这栋房子是去年才买的,我高中住校,不常回来,所以记不清路。”
柯谨睿又点了根烟,无所谓道:“没关系。今晚回去么,要不要等你一会儿?”




筝王 分卷阅读33
关瓒摇头表示不用,说:“那架琴贵重,舅妈不一定留家里了,我想拿到手再走。”说完,他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的信封,“这笔钱我会还的,就是可能久一点。”
“两千万不算什么,三环以内都买不下来一套像样的房子。”柯谨睿道,“不过要是能把你栓住,那倒是赚了。”
关瓒听得出这是句玩笑话,没当真,道谢以后便推开门下车了。
他走得不快,因为面前的宅子里没有一个他想见的人。
然而今天很幸运,孙艳红过了中午没等来人,直接被闺蜜一个电话叫出去打牌了,关瓒开门进屋,注意到客厅冷冷清清,本来以为家里没人。结果一进客厅,他看见袁帆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也不开灯,黑咕隆咚的,只有烟头的一点火星忽明忽灭。
关瓒盯着他静了一会儿,兀自把开关打开,随口问了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大三以后就出去住了么?”
“送你的人是谁?”袁帆把烟灰随手弹掉,“嘉睿科技的那个柯总,柯溯的儿子?”他转身看向关瓒,“你挺有本事的啊,以前真看不出来,现在一找就找了个可以当爹的?”
他脚下有抽剩的烟蒂和烟灰,显然等那里的时间不短了。
关瓒意识到袁帆是站在这黑漆漆的阳台上看着他进门的,心里顿时有点膈应,冷冷道:“你调查得倒挺仔细,还有没有更新鲜的,比如,我不知道的那种?”
袁帆听完一哂,扔了手里的香烟用鞋底撵灭,走过来低头看关瓒,笑得痞气十足:“他活儿怎么样?三十多岁应该很有经验了,是不是把你操得特别爽,欲仙`欲死、浪叫个不停……”他突然摸上关瓒臀瓣,很是轻佻地捏了一把,“第二天连床都下不来那种?”
关瓒神色冰冷,一脸漠然地推开他:“你抽什么风,回来这趟就是为了恶心我?”
“不然呢?”袁帆双手插进裤袋,“我还能闲的没事关心你?”
关瓒受不了刚才那番下流的言语,不想跟他废话,直言问:“舅妈什么时候回来?”
袁帆道:“怎么也得后半夜了吧?”
俩人一进门就不痛快,关瓒不想给这种“不痛快”延续的机会,于是说:“既然这样那我明天再过来,会早一点,今天就不留下了,得你看了碍眼。”说完,他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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