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红心李子
沈将军的府邸,玉恒向来是不去的。这会拿了全胜做挡箭牌,也只是权宜。
她将那竹简交予素秋,素秋不识字,颜宋只能比划着,告诉她,将这竹简交予玉恒手中。当然,即使素秋没听懂,到那时玉恒也会发现这竹简。
颜宋自然是躲不了公子师父,但想必他也不会加害于她。再加上现在她哑了,即使真有什么事需要她完成,应该也能卖个同情牌暂且搁置吧。
在玉仙楼内,这数不清的廊道内,她也无心去记那间屋子的准确位置。只是随着那小哥的引路,然后直接站在他的面前。
以往,都是她先开口问。现在,她倒觉得难了,如何向公子师父说明自己哑了呢?竹简交给素秋后,连与他交流也成了难事。
果真,沉默久了,公子师父先开口了,声音带着些沙哑,像是病了。
他问,“徒弟,那一件事情你没忘记吧!?”
她心里一颤,公子师父所说的大概是几个月前,他让她去祖师殿偷账本一事。可之前,他不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怎么又提起?
“听闻你近日住在二殿下的王府内,怎么,有了情郎忘了师父吗?”
那一青铜面具下,究竟藏着什么心思。他口口声声说是师父,但除了威胁和命令,他从未教过她一点。当初,为何要叫他师父呢?反正,如今师父也叫不出口了。
“今日,为何你如此话少?”他似乎也发觉颜宋不对劲,“说话!?”
颜宋刚想试着解释,心急时却突然觉得胸口处有种撕裂之感,弯身咳起来不停。
她没想到,正西的毒竟如此厉害,休养了几日,按太医的药服下,竟丝毫不见好转,反倒加重了。
公子师父见她那样咳,再咳下去岂不死了,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随手将她手臂按在桌上。
“别动!”他的那双眼透着寒光,与那古铜冰冷面具合为一体,挣扎想逃?她发现是她自己高看了自己。
“你中过毒?”
她将手抽回,点头。把脉,这个师父还会把脉?莫不是江湖郎中?
“怪不得你失声……这毒,我帮你解了。”他浅淡地说道。
还没等颜宋拒绝,他便从腰间掏出一药瓶,里头有一枚淡黄的丹药,将之递给她。
手悬在半空良久……
颜宋有些犹豫,毕竟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公子师父懂医术,他不会是觉得她没用,想要下毒了解她!这药到底是解药还是穿肠毒药?
“怎么,我出手帮你,你倒是一脸的不情愿?”
公子师父这话让她脊背发凉,这不吃药可能被他吃了,吃了药可能被他毒死,里外,这命都是落在他手上了。
没法,颜宋还是吞了药。
颜宋还没咳声,他却一顿大咳起来,是得了伤寒吗?
他自己咳了一会儿,撑着梁柱才站直身体。
“既然,你已经接近二皇子,想法子去他身上拿到祖师殿的钥匙,不是难事!”
那药的苦涩还留在喉口难下去,听见公子师父依旧未放下账本一事,那药腥味愈发浓郁了。
他转身,还有事要说,“对了,你近日吃的那些药最好别再吃了。”
药?颜宋疑惑看向他,听不明白。
“被人动了手脚,那些药,对你的身子绝没好处!”
公子师父这话倒是正经说的,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好,不过,反正他懂医,医治自己应该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这次,岂不是又欠他个大人情?上次的人情她还是犹豫着还,这一次,该怎么办?
她可不想和他继续这样牵连,本想说这次断的干净。她也不必再骗玉恒,真的,她从不想要骗他,也实在难以在他面前说谎。
临走时,公子师父再三嘱咐,“最好别太早让别人知道你能说话的事。一来,你那情郎便不重视你了;二来,给了想害你的人机会。”
这人心想的,怎么老是主次不分。不过,公子师父口中的害人……在这王府中,真的已有人开始对她下手了吗?会是罗素儿吗?
从玉仙楼回来,她并没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沈将军府。
沈全胜见她来,自然是奇怪,“颜宋?你不是约好和二殿下去灯会吗?”
她摇头,口中干涩,但勉强能发出声来,“推了……”
沈全胜惊讶状,“你这嗓子,好了?何时好的?”
她也有些奇怪,如此快的速度嗓子就好了。那些太医院的庸医还不如她师父这外行……
颜宋将她带到一旁,“倘若明日玉恒问起我,记得同他说我整晚待在你这儿。”
沈全胜更是听不明白了。
“究竟发生何事?这才过了多久,你那毒竟然解了。”
她微咬唇,思虑着,“简单说,这毒早该解了。”
一听这话,沈全胜的脑中立刻整理出了个大概。
“你是说……有人在药里做了手脚?会是谁?张子成吗?那个失踪的头领?”
她也不确定,摇头,“应该不是。不过,敌人即已盯上我,如今倒是可以顺水推舟。”
来之,安之。
世卿 分卷阅读43
那就按着公子师父的意思,找出那个换药之人。敌在明,我在暗,如此才有意思。
第二日大早,全胜陪她回的王府。还没走进王府大门,玉恒就已经侯在门口了。
责怪道,“你倒知道回来,昨日,怎么也不等我来,就同沈家那丫头走了。”
怕是为了等她,连早朝的时间都不顾了。
她笑着拿出竹简,写下一字:“酸”。
的确,除了这情话让她浑身不自在,还有那酸味,玉恒,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对她好,是好,是坏,她也不知。
玉恒拉过她的手,满是深情,“阿绮,我只是担心。我恨不得一回头,你就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也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好像,自那迷失沙丘一事之后,玉恒对她的态度就完全变了,想方设法地对她好,宠她,在她耳边说情话。彻底成为了她以前朝思暮想的阿恒。
是老天可怜她,才给她一个如此跌宕的命运吗?
可,他真的记起了吗?那段回忆,属于他们俩人的回忆……倘若没记起,现在的一切又算得上什么?
他急忙送她回房,“不说这些,这药,你赶紧喝下。”
他将案边的药递过来,冒着热气,是她以前每日吃上三次的药,带着些药腥味。
喝下,还是不喝……
玉恒就端着药,小心吹凉。
可她现在还不想告诉玉恒她已经可以说话,但喝下,那药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怎么了,可是哪儿难受?”玉恒将一勺递到她嘴边,“是不是药太苦?我让素秋到街上……”
她拉住他的手摇头,嘴角挤着笑,慢慢地,将身子凑过去……
正文第三十六章圈套(二)
她接过药,犹豫不决。
此时房外有人,“殿下!”正是养贤,自见面起,便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平日里不苟言笑。
养贤匆忙走进,在玉恒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霎时,他的脸色变了。
转身同她说道,“宫里出事了,我要马上进宫一趟。记得自己把药喝了。”
玉恒说得匆忙,立刻转身离开,养贤所说的宫中大事,能让他如此操心,会是什么。不去想了,但好在养贤的打扰,她也不必纠结是否喝下这药了。
随手,将那汤药倒进了床边的夜壶内,毕竟这地方最不易察觉。
“姐!”
她一回头,素秋就站在身后,手里还拿着昨日的糖葫芦棍子。
素秋孩子心性,昨日的糖葫芦还没能过瘾,就攥着剩下的棍子不肯松手。
她怕那棍子弄伤了素秋,便想将那棍子夺过来,没想到这一推推嚷嚷,反倒一下伤了手。
“颜宋,怎么样?”全胜几个箭步走到床前。
不过是被棍子的木刺划伤,素秋站在一旁像个委屈的小孩,嘟着嘴又不敢所多说话。
全胜见素秋憋屈难言的样子,“素秋,你先出去吧!”
素秋蹲了蹲身子,瞥着床边的木棍,有些不舍得,但还是退下了。
“你也是,她不过玩心重,你同她抢什么?”
“这棍子头可尖利,素秋不懂,很容易伤着的。”
“平日里你调侃我,倒是对那小丫头不错。”
她笑全胜这醋意,“毕竟素秋平日叫我一声姐,你若如此叫我……”
“可别了,我俩出门,明眼人都看出我比你大。”全胜说着,叉了叉她那腰笑着,“你得好好喊我一声姐吧!”
颜宋不禁笑出声,却又突然止住,大概是想起方才玉恒的那件事,问起全胜。
“对了,宫里头是否出了什么大事?”
全胜思虑了一会儿,答道,“嗯,我今日进宫学时,听那芙蓉说起,太子殿下自边城回来后便几度陷入昏迷,太医们束手无策。”
太子殿下?
她这才想起来,“我倒忘了,当日他同我一起获救。太子殿下说过,他中了埋伏,是有人放了毒箭。”
回到玉都后,她大病一场,自然忘了当初同她一同获救的太子。今日提起,原来他在边城竟伤的如此重。
“太医对这毒并不了解,加上毒性残留体内多日,开始太子本是昏迷不醒。可今日,顾去风吟殿看望他时,太子竟坐起身子来!”
“他醒了?”
全胜摇头,“不,太子殿下疯了。”
“疯了?是什么意思?”
“太子醒后,太医们便立马进去为他诊治,被撕烂了衣服不说,还被扔了出来。太医说,太子体内的毒积累多日,毒随着血流经脑子,将脑子毒坏了,才变得如今这样心智不全。”
心智不全?太子成了傻子?颜宋心中总有感触,毕竟当日在太子殿下身边陪读一段时日,如今物是人非,太子竟沦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那毒杀太子的人呢?可有找到?”
“圣上将此事交予二皇子办理,但直至今日都未曾找出刺杀太子的凶徒。”
“交给阿恒?”
“你可能不知,如今朝堂局势大变,太子一派的势力愈弱,二皇子则是手掌三方兵权。不少流言蜚语,说此次太子殿下受埋伏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圣上让他调查此事,是贼喊捉贼。”
“皇位虽重,但阿恒绝不是心狠手辣,残杀手足之人。”
都说人的品格打小便看得出,阿恒从小便是仁慈之人,心中不藏杀戮。百姓口中的贤德之君,说句不该说的,是比太子殿下更适合的储君人选。
全胜说道,“虽我对那二殿下了解不深,但此事我也觉得与他无关。只是坊间如今都如此传,对二殿下的名声很是不利。”
成也声名,败也声名。声名一毁,则民心不稳。
此事,那幕后之黑手,分明是想将太子殿下与玉恒一同逐出储君之位。
皇子之中,倒还真有一人平日淡薄名利,实则心怀不轨。手段之高明,果真是旁人所不及。
她心中已猜到那人,“埋伏,流言,只怕这些背后都指向另一个人……昨夜,那人来找我了。”
“他?怪不得昨夜你避开了二皇子。”
“他一直惦记
世卿 分卷阅读44
着祖师殿内的账本,让我趁机在玉恒身上找到钥匙。”
“祖师殿?之前,你问过我?那,那本账本是什么?”
颜宋摇头,“起初他说是为了我外祖父翻案,如今看来真是漏洞百出。他同你父亲应当是一派,那本帐册上或许就记载了这些年站他一派的大臣名册。”
全胜则也是使劲回忆,“爹与他密谈从来都是出门不见踪影,小心得很。所以,那人是谁,我并不知晓。但倘若他是冲着储君之位,那必定是皇族之人。”
“是八殿下。”颜宋低声说道,语气很是肯定。
“八皇子玉尧?……这八皇子倒是平日不常露面,喜欢游历山川,下地务农,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不问朝政。怎么会是他?”
“当日我被困在罗府,偶然见得他穿得一身白衣。我问过府里的人,当日,只有八皇子穿着一身白衣,还有就是,那日沈将军也来了。”
“按你所言,爹与八殿下暗中联系,想要辅佐八殿下登上储君之位?成功也罢,但要是失败,爹岂不是就会落个谋反之罪。不行,我决不能让爹爹犯险!”
“先别急,此事不过是猜疑。你若这一冲动,非但拦不了你爹,反倒会让事情更不堪设想。”
“那该如何?我绝不能让我爹爹犯险。爹向来不理朝中纷争,如今一头扎下去,怕是为了我。”
“为了你?”
“颜宋,他日,他日八皇子再来找你,请他千万不要再同我爹联系了,就告诉他,那东西这世上已经不复存在,让我爹死心。”
“全胜,你是出了什么事?”
沈全胜脸色苍白糊弄过去,“没,反正,我爹我是一定要救的。”
“好,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也不必问下去。这件事,倘若他日真有机会,我定会同他说的。”
“谢谢。”
不愿说的事情,有时候,不必问下去。石沉大海的秘密,也没必要去挖掘。既已成了不可说,便不要去念。
“夫人,夫人……”颖儿快步走入房内,神色惊喜,在罗素儿身前跪下。
“何事?”
“颖儿刚刚经过那丫头的房间,听见了些事。”
“那丫头?说来听听。”罗素儿疲倦的双眼顿时变得有神。
“那丫头其实没哑巴,话说得利索。只怕是,何妈煎的药她一点也没喝下去。”
罗素儿眉头微皱,“她怕是早知道药有问题,故意装成哑巴,想来对付我!”
“夫人息怒。这丫头机灵得很,几次想要将她除了,都让她逃脱了。不过这次,颖儿有一主意,可将她逐出王府。”
“你且说来……”
“她病好一事,怕是连殿下也不知情。平日里,殿下最不喜人说谎欺骗,如若知道她瞒下自己的病情,又会如何?”
“呵,殿下如今宠她如珍宝,我看他非但不会动怒,反倒会欣喜若狂。”
“夫人说的是。只不过,一个是隐瞒病情为争恩宠,一个则是故意装病潜入王府。夫人说,哪个更重?”
罗素儿看着说的头头是道的颖儿,嘴角浮上一抹笑,“看来,如今你也算有点头脑。”
颖儿欣喜,“夫人谬赞,颖儿也只不过听到那丫头和八皇子玉尧有过交易。”
“和八弟?”罗素儿疑惑不解。
“是,颖儿虽没听明白,但那丫头确实和八殿下有交易,好像提到了钥匙,对,祖师殿的钥匙。”
“呵!”罗素儿轻笑一声,转身回榻上,“这丫头想要什么,做妹妹的没理由不给……”
正文第三十七章圈套(三)
自陈国边城叛乱后,欧阳若虚葬身沙场,陈国打败,再无人敢犯玉都。此后,单国,齐国也纷纷向玉都进贡珍品美人以表其友邦之态。
朝中本应此战大胜朝贺几日,却因太子殿下风吟殿一事,彻底没了兴致。
“臣有事启奏。圣上,储君乃是国之根基,如今太子殿下遭遇意外,心智尽失,恐难当储君大任。圣上应当早日立储,为我玉都这百年基业啊!”
大殿之中,无人敢出声。重新立储一事,涉及皇室,更是禁忌之域,即便底下众人是心中清楚,也没人将这话放到明面上说。此时此刻,圣上忧心之时,竟有人就如此大胆提出。
圣上年岁有些,早朝时也稍露倦意,加上太子此次重伤而归,更是让他忧心,脸色不佳。
他睁全双眼,看向跪地不语的顾相国,有些激动,“按顾卿所看,众皇子中何人能担此任。是二皇子玉恒,八皇子玉尧,还是九皇子玉德?干脆顾卿帮孤选一人?!”
龙颜大怒,顾相国忙跪地请罪,他自知这一步必定艰险,躬身道,“臣知圣上必定会治臣一个忤逆之罪。但如今边城战乱已平,却也难保证陈国的狼子野心,且单国齐国虽有意与我玉都交好,但也难保之后倒戈相向。圣上三思……”
“臣以为顾相国此言不然。”梁太傅此时上前,朝中敢与之抗衡独属他一人。
“边城一事我玉都虽大获全胜,但伤亡惨重,边城的百姓至今无家可归。民乃国之根本,圣上应先救助难民为先啊!”
顾相国与梁太傅二人在这朝中争斗多时,意见向来不和,底下两派人也无人再站出。不过,此二人的用意,他们倒是看得清楚。
顾相国本是支持太子一派,如今太子重病,他必定会另觅良主,皇子之中,他素来与二皇子玉恒结怨,这次必定是为了八皇子玉尧。而梁太傅,是太子殿下的师父,向来宠爱太子玉乾,如今太子储君之位危机,自然站出拖延。
圣上心中自然掂量过二人的心思,思量片刻道,“二位所言,孤也思虑一二。孤在这皇位有五十载,打过不少胜仗,见过不少事,就连人孤也杀过不少。孤不觉得已到晚年无力之际,用不着你们提醒孤!此事,就由梁卿负责,将赈灾之事安排妥当。”
二人低头诺,“臣遵旨。”
圣上此言,并未讨好谁,当然大多是在告诫顾相国,切勿再对立储一事多言。而梁太傅,自然也未占到优势,在太子病重之际,将他支开,无疑是在动摇这储君之位。
圣上,是玉都五十载的主人,必然不会轻易放手,这四国朝奉的主位,又岂会轻易拱手让人!?
世卿 分卷阅读45
风吟殿外,顾与芙蓉求见。
“圣上吩咐过,风吟殿今日起不许外人进入!”风尘守在门前,连同殿外的宫中守卫十余人,将这风吟殿封锁。
“放肆!如今可是顾相国的女儿,贵妃娘娘同她是亲姐妹。你算什么人?”芙蓉上前理论,恶言相向。
风尘依旧不肯放行。
顾见这情形,抿嘴浅笑,“芙蓉,我来同这几句。”
风尘面不改色,“小姐无须多言,风尘只是按规矩办事。”
“我与殿下自幼相识,殿下与我的情谊,众人皆知。如此算来,里头那位算是我夫婿,他如今病得如何,自与我这个做妻的脱不了干系。”她自一副大家闺秀之态。
风尘依旧好言相劝,“顾小姐,并非是风尘不让,而是殿下如今的身子真不适合见人。”
“他身体如何?”顾急着问。
“与上次一样,见到人,性子就狂躁不安,太医如今也束手无策,圣上听了就将殿下锁在这风吟殿。”
话语刚落,殿内传来一声可怕的嘶吼……声嘶力竭中,有些慎人。
“开门,我要进去。”顾手一扯,往殿内张望。
风尘犹豫片刻,应声道,“是。”
这风吟殿本就无门窗,常年也是靠着蜡烛的光亮,如今撤去侍奉的宫人,这风吟殿漆黑如墨,只能摸索前行。
“小离,小离……”
床边的声音时而强时而弱,反复在喊的名字,又是那个,小离。
“殿下……”她识别出那声音,朝着床榻处摸索向前。
那个消失不见的女人,那个玉乾心中难以过去的疙瘩,才是让他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罪魁祸首吗?
顾已走到床榻前,她缓缓蹲身,小心撩过他额前的发丝。玉乾的双眼无神,时而闪过惧色,像个被幽禁的孩童,彻底崩溃了。
“你,是谁?”玉乾的声音微颤。
顾将那两个字说出口,“小离。”
“小离……”玉乾自言自语,将目光聚在她的身上,又突然涣散开,“不!你不是……”
“殿下想要逃避的事,是小离,还是李妃娘娘?”
那四字一出,像触及他的逆鳞,他猛地站起在空中四处乱扯,周围物件掉落的声响,在这漆黑的风吟殿中更为慎人。
顾摸不清方向,只是被那巨大的声响吓得到底。她触到地板微颤,配合着那个男人的嘶吼疯狂,她开始觉得害怕,头一次,觉得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可怕。
她不敢再继续了……
听见巨响后,风尘推门而入,将瘫坐地上的顾带离。她已是一脸惊慌,久不出声,被芙蓉带回了宫学。
一路上,芙蓉一直嘀咕着,“没想到那太子是真的失心疯。往后,咱们还是少靠近风吟殿……”
“他疯了,他竟然疯了……”顾低声反复这句,神色茫然。
“,方才我进殿,听着那太子口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叫做……小离。那小离是何人?”
顾心头一触,转而苦笑道,“他清醒时,只字不提;如今他疯了,却唯独记得她。”
“你是说……那个女子认识?!”芙蓉一听,立刻激动起来。
一段说起来久远的记忆,一些以为只是路过却扎进心里的人。即便是年少无知,却依旧能够澈入心骨。
顾仔细回忆,“大概是十年前,圣上南下巡视,我与殿下当时不过十多岁的孩童,跟随圣驾一同南下。那时江南水患,沿路可见不少灾民,圣上立即做了决定,暂且留下治理水患。
当时,灾民处处可见,里头有一伙儿拐卖孩童的人盯上了我们。趁着夜深,绑走了不少孩子,里头包括我与殿下。
十多岁的我们并不是那些身强体壮的对手,那些人将我们安置在一个铁笼子里。用麻布遮着光,只听得见笼子里泣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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