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听风录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东方晓初
在床上捱到半夜,云天行一点睡意也没有,听着柳跖呼吸匀称,想是睡熟了。起身束好剑,轻声开了房门,走到院子里,只觉空气清清冷冷,内中夹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火气。
云天行深吸了几口气,走到一块石头旁坐下,仰头望向夜空,见月光皎皎,明星闪耀,端的是一个晴朗的好夜。
坐在石头上赏了会儿月,又想起冷雪坪,伤感了一阵,正想回房去,一阵微风吹来,风中夹杂一个奇怪的吱吱声,像是某种活物发出来的。
云天行自从学习天地无极后,耳力比之前强上不少,虽然声音细微,也听了个准儿。他本就疑心这座古刹里有古怪,此时在半夜听着这个怪声,自是更加怀疑了。
云天行屏住呼吸,侧耳静听,一阵风来,又夹带着一个吱吱怪声,辨准声音传来的方位,放开脚步,一口气行了三四十步,又停下来侧耳听,等了一会儿,才又听到那个吱吱怪声,是从东北方向传来的。
云天行见这附近禅房林立,松柏错杂,若要按照他寺里的道路走,不知要绕多少弯路,干脆纵到房顶上,运起轻功,直往东北方向奔去。
他的轻功极好,足尖在屋瓦上一沾即起,快速掠行,却没弄出半点动静。
到了一个禅房顶上停下,把身子蹲下来,侧着耳朵听,又响起一阵吱吱声,这个声音离得很近,云天行估计声源就在自己三丈以内,可他看来看去,也没找到发出声音的东西。
云天行正在纳闷,忽听吱呀一声响,似是哪个房门开了,忙把身子压低,紧伏在瓦片上,偷眼看去,见前面一间瓦房里的窗纸上有灯光透出,有个僧人披衣从房里走了出来,站在房外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云天行认出是白日那个引路僧,心内疑虑更重:“他在仰头看什么?刚才那个怪声又是什么发出来的?”正想着,忽听又一阵吱吱声响起,跟着便听那引路僧朝房外一棵松树上笑道:“你这顽猴,好不让人省心。师父让我找你,找了一日也不见你猴影,还以为你跑到外面去了,原来却躲在这里。快下来吧,我抱你去见师父。”
话音刚落,引路僧头顶树枝一阵颤动,一只棕毛猴子从树枝上跳下,正落到那引路僧的怀里。引路僧抱着猴儿走回屋里,还把房门关上了。
云天行心想:“原来是只猴子,倒是我多心了。”正想折道回去,转念又一想,“白日在湖边遇到的那个戴破斗笠的好生厉害,小和尚叫他师父,自然也是个和尚,很可能是这和尚师父一辈的人物。他既然要抱猴儿去见师父,我何不偷偷跟过去,看看他的师父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打定主意,跳下房顶,轻身掠到引路僧房外窗下,把耳朵靠在墙上静听,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我还不如一只猴子重要了吗?”
云天行暗暗冷笑:“这贼和尚果然藏了女人!”稍稍直起身,把手指上沾上唾沫,轻轻在窗纸上戳出一个洞,偷眼向屋里瞧去,先看见到那猴儿坐在桌子上,两个毛手捧着一个桃子在啃。
那引路僧坐在床边,正在穿鞋子,云天行见他用的床帐是红色纱幛,床上铺盖的被子也是龙凤锦被,居然还有个女人缩在被子里。云天行看不到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散着一头乌发,从被子里伸出一条雪藕般白净的手臂,拉着引路僧的一条胳膊,似是有些不舍。
那引路僧穿好鞋子,又站起身来穿僧衣,一面说道:“这猴儿是师父的宠物,这才没了一天,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让我们到处去找。可幸它是被我找到了,这时候拿去送给师父,必有好处可得。你先睡吧,我不定几时回来。”
那女子坐起身来,用被子挡着上身,柔声道:“怎么不定几时,不是把猴儿送过去就回来吗?”
那引路僧道:“这两日正是事多的时候,就算没这猴儿来闹,我也不可能一觉睡到大天亮。你别心焦,等过了这段时日,我日日守着你,只是现在不行。师父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一点事办得不到,必要降下重罚,搞不好连性命也要丢掉,分毫也不敢大意。”
那女子道:“这个我知道。上个月你那小师弟因一件事办差了,被你师父喂了那些脏东西,光是听听就吓死个人。不过,最近看你们师兄弟一个个都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是不是寺里出事了?”
那引路僧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别多问了,若是泄露出去,遭罪的是我。你先睡吧,不用等我。我得空隙,自会回来陪你。”穿好衣裳,又把手伸进被子里乱抓,惹得那女子娇笑不止。
云天行心想:“这贼和尚未免也太大胆了,听他这话音藏这女人还不是一日两日了。佛门圣地,居然做这等丑事,亏他还吃斋念佛,口诵经言,真是……哎哟,我倒是忘了,他没有香疤,是个假和尚。”
引路僧又与那女子说了些风话,抱了猴儿,径出门来。云天行早藏到暗处去了。见那引路僧抱着猴儿走过,才偷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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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夜探伽相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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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云天行借着月光,一路偷偷跟踪那抱猴儿的引路僧,在寺内转来转去,也不知走过了多少松柏夹道的小路,最后来到一间禅房外面。
云天行见那禅房内有灯光透出,心想:“莫非他师父就住在这间房里?”见那引路僧抱着猴儿走到门前,并未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然后又把门闭上了。
云天行飞身掠到窗下,舔湿手指,把窗纸上戳了个小洞,偷眼往里一瞧,见屋内陈设极是雅致,墙上张挂着各种名人字画,桌上文具亦是非常整齐,墙角几桌上还有一些僧院里不常见的摆设用物,只是这间屋子里除了这引路僧外,并没有旁人。
云天行心下纳闷:“刚才听他言语,他对他师父似乎存有几分惧怕,按说进他师父的房间理应敲门才对,他居然直接推门进来了,而且这房内也没一个人。莫非……他早已知道他师父不在房内?”
那引路僧不知有人跟踪,进房后直走到西墙那副人物画像那里,把画像揭起来,下面有一个碗口大小的圆洞,引路僧一手抱着猴儿,把另一只手伸入圆洞内,也不知碰触了什么,吱呀呀一阵响,本来倚在墙边的书柜,竟似门扇一般旋开,露出一个门洞来。
云天行暗吃一惊:“原来这间禅房里还有暗室,难道他师父住在暗室里?”见引路僧已不见了,云天行心内踌躇起来,若跟进去,又怕被发现,到时候不好解释;若不跟上去,心里又好奇。咬了咬牙,心想:“管他三七二十一,今日住一晚就走,发现了又怎样?跟上去瞧个明白,方才踏实。”
见周围没人,忙进到禅房里去,把房门轻轻合上,蹑着脚走到那暗室门口,向里一望,隐约有光线传出,却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来都来了,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云天行按住赤鳞剑,轻脚走入进去。
先是十余级往下的台阶,之后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还好每走一段就有一盏油灯照路,虽然不甚明亮,但足以借此看清路面。
此时早不见了那引路僧的影子,云天行独自在甬道里走了一会儿,不知道前面会遇上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再一想到在湖边遇到的那个戴破斗笠的高手,心里又有些紧张起来。
甬道尽头又是十余级向上的台阶,云天行没有犹豫,轻脚走了上去,知道就要见到人,心里愈发紧张了。紧紧握住赤鳞剑,将剑身拉出一截,以防不测。
云天行握剑走到石阶尽头,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已有月光从洞外照了进来,云天行心知出口到了,更加谨慎小心。转过前面一个弯道,走出暗道,发现置身在一片园林之中,背后却是一座假山。
原来这暗道的出口就藏在了假山之内。
“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天行擅自跟到这里,吉凶不知,不敢乱动,靠在假山石上,按剑四望,见周围奇花异树,数不胜数,花香糅杂,直往口鼻里涌,沁人心脾,原本紧张的心弦也放松不少。
云天行三面看了无人,见花树间有一条石子小径,弯弯曲曲,也不知通向哪里,便大着胆子沿着小径走了下去,才走出不远,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响起,云天行吃了一惊,忙就近躲到一块假山石后面,跟着便看到一个僧人从小径上走了过去。
云天行见这僧人体型魁梧,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虽然看不清面容,也知道不是刚才那抱猴儿的引路僧。
云天行看着那僧人走远,才轻轻舒了口气,不敢再往石子路上去,见身后这座假山有一丈多高,便把身子一纵,跳到上面去,四下环视,发现身处在一片园林之内,不仅有花有木,还有假山水池,占地虽不很广阔,但内景布置却极为用心合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可真是奇了,外面松柏林立,肃穆庄严,这里却是这样一番景象,怎么看也不像是出家人住的地方。也是,这些和尚本就是假的,还偷看女人家洗澡,住在这种地方,又有什么奇怪。”
云天行把脑袋探出假山,向外张望,隐约看着前方有座面南而建的大殿,东西两边紧挨大殿各有几间廊房,殿前平台上有人语声,因被假山旁一株参天大树挡住了视线,看不到人。
假山旁这株大树也不知是什么数种,枝叶繁茂不说,生得如巨伞一样,比这假山还要高出许多。一些长枝伸到假山石上来,被风吹得微微颤动,遮挡视线。
云天行见这大树上开满了白花,在月下便似成千上万只蝴蝶在飞舞,说不出的美妙。
美景虽好,但此刻他却没闲心品味鉴赏,见大树离假山较近,瞅准了一根粗枝,将内力灌入脚底,猛地一蹬,身子如箭矢射出,眼看到了粗制下面,双手一搭,身子一晃,已落到了粗枝上。
他身法极快,动作又轻,只踏落了少许花瓣,并未惊动任何人。
轻轻舒了口气,云天行缓缓站起身来,在大树上攀爬跳跃,找了个视线较好的地方,慢慢蹲下身来,向大殿前面看去,先是看到了十余口棺材,整齐排列在大殿前平台西半部分,与这清幽美静的地方格格不入。
“棺材摆哪里不好,偏偏摆在这种地方,实在大煞风景。”
云天行摇了摇头,见棺材东面开阔处,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仰靠在躺椅上,身边围着五个女子,个个妖娆妩媚,肤白肉嫩。
一个在躺椅后面替胖和尚捏肩,两个在前面给他捏脚捶腿,还有两个在分侍在躺椅两边,各自端着一个果盘,不时将盘中鲜果放入胖和尚口中。
平台下台阶前整齐站列着七八个光头僧人,抱猴儿的那个引路僧赫然在列。这些个僧人个个低垂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
云天行又将目光移到那胖和尚身上,微微皱起眉头,心内暗想:“这胖和尚体型肥大,绝不是白日那个戴破斗笠的。难道他是这伽相寺的住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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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凶僧
【】(iishu),
此时虽是黑夜,但星月明朗,除了大殿前支起的几个大火盆,台阶下还有数个石灯笼,内中亦有火光透出,照得殿前平台上亮如白昼。
云天行缓缓运起天地无极神功,一双黑色眸子骤然变成了金色,虽然隔得稍远,但有神功加持,目力远比之前要强上不少,此时再望,连那胖和尚的面目也能看清了。
原来这胖和尚并非是个光头,只是前额高隆,又是仰躺着,云天行看不真切,错把那光洁的大额头看成了光头。此时再看去,只见他满头赤火乱发,紫棠色面皮,脸上横肉乱生,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嘴巴里露出两排尖牙,唇上唇下亦皆是浓密的赤火髭须,长相十分凶恶。
两边捧果盘的女子不时把果子送入他口中,那两排尖牙一咬下来,果子立刻破碎,汁水四处喷溅,然后嚼上两嚼,直接吞了,甚至连果核也不曾吐出一个。
云天行见他这个吃法,倒像是只蛮兽,又不知他是谁,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安。
“吱吱——”
引路僧怀里那只猴儿突然叫了两声,凶僧听到声音,“嗯”了一声,坐起肥大的身子来,用那两只铜铃大眼盯着引路僧,咧嘴笑道:“慧藏徒儿啊,你是在哪找到我这宝贝的?”
那叫慧藏的引路僧不敢抬头,低头恭敬答道:“回师父,是徒儿屋外树上找到的。”
凶僧点了点头,向那猴儿一招手,那猴儿看到主人,便从慧藏怀里跳下来,上了石阶,跳到了凶僧怀里。
右边那个会来事儿的女子立刻挑了个果子递到猴儿手里,那猴儿捧着果子,自顾自啃了起来。
凶僧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爱怜地抚摸着猴儿,嘴里发出一阵怪笑,又抬头注视着慧藏,脸上现出一副凶相,道:“它既在你屋外树上,为何不早点儿给为师送过来,你难道不知道为师有多想念它吗?”
慧藏心中略慌,答道:“回师父,非是徒儿刻意晚送来,实在是才刚刚发现猴儿,将它唤下树,就立刻送来了,片刻也不敢耽误。”
凶僧道:“为师知道了,上个月你刚讨了个俏婆娘,爱惜得了不得,定是与她缠绵起来,忘了为师吩咐你的事,是不是?”
慧藏听这话头不对,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师父明鉴,非是那个缘故,实是才刚刚发现猴儿,就立刻送来了。徒儿哪敢忘却师父吩咐下的事,便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敢呀。”
“你不敢?”凶僧冷笑一声,“为师想它想得都快发疯了,它明明就在你那里,你却只顾与那婆娘寻欢作乐,把为师吩咐下的事都抛到了脑后。哼,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我这做师父的未免也太失职了。”
慧藏听了这话,吓得肝胆俱裂,伏地哀告道:“师父息怒,徒儿知错了。徒儿本该彻夜守在屋外,一见到猴儿踪影就立刻送来,以缓解师父挂怀之情。还望师父看在往日情分上,饶恕徒儿这一次。徒儿再也不敢了。”
凶僧冷哼一声,道:“为师吩咐你这么一点儿小事,你都办不好,还留你有何用?!”
凶僧说出这话,就等于给慧藏宣判了死罪,慧藏想起过往犯错者的结局,吓得面无人色,不住跪地磕头哀告:“师父千万饶命则个。徒儿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师父办事,半点也不敢懈怠了。”
那几个站在一旁的和尚听着慧藏把头磕地咚咚响,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但却没一个敢上前替他说话。
云天行躲在树上,看着慧藏伏跪在地,把头都磕破了,不由暗想:“这凶僧约束弟子未免也太苛刻了些,就算他迟误了片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这样吓他。”
那凶僧见慧藏求饶不停,磕头不住,忽然咧嘴笑道:“好徒儿,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为师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快些起来吧。”
慧藏还当自己死定了,听了这话,可真是喜出望外,又磕了几个头,方才站起身来。额头都磕破了,上面沾了不少泥土砂砾,也不敢去擦,依旧低下头恭敬地站在那里。
凶僧向慧藏招了招手,道:“好徒儿,你过来,为师有话要问你。”
慧藏知道是叫自己,不敢怠慢,慌忙走到师父跟前,恭敬侍立。
凶僧将一旁端果盘的女子拉向慧藏,笑道:“好徒儿,你抬起头来看看她,是她好看,还是你那俏婆娘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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