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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鶄落
长生很高兴,高兴的有些发懵,众人看他的眼神与香客看神像的眼神极为相似,多有敬畏虔诚,而年轻女子看他的眼神则全是痴迷和爱慕,回想年初还与老黄在山村相依为命,眼前的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曾经的历历彷如隔世,眼前的种种如同梦中。
骑马游街是在内城进行的,二更未过便重回原地,倪晨伊和杨开大头等人都在翘首等候。
除了三人,在此等候的还有倪家的家丁和宝清客栈的伙计,两辆马车也分别属于倪家和宝清客栈。
见长生左右打量,倪晨伊猜到他心中所想,便出言解释,原来倪家本想自倪府设宴向他道贺,后来宝清客栈的伙计也赶来了,只道张善和张墨得知他顺利夺魁,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要回宝清客栈见他一面。
实则倪倬的本意是邀请张善兄妹一起往府上为他庆贺,但白天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张善兄妹的下落。此番倒是知道了二人的行踪,但想到临时邀请有欠真诚,便放弃家宴,亲自前往宝清客栈与张善兄妹相见,两家并一家,一起等他回去赴宴。
简短的交谈之后众人分乘两辆马车回返宝清客栈。
宝清客栈出了个武状元,此乃莫大荣耀,李宗源欣喜若狂,早就准备了锣鼓乐师,马车到得路口便开始吹奏敲打,又是一阵锣鼓喧天。
由于门口被乐队堵住,长生便不得下车,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男子突然来到马车前,双手递上了一张名刺,“大人,我家主人要见你。”
长生和倪晨伊此时同乘一辆马车,听得此人言语,二人同时转头看向那年轻男子,那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神情凝重,多有严肃,身着常服,并不是武人打扮。
打量此人的同时长生接过了那份名刺,这是一份很常见的名刺,材质也很普通,打开名刺,里面只有一个字,“李”
这个李字写的很大,所写的位置也不是名刺的上首或下首,而是直接写在了名刺正中。
打开名刺的瞬间,长生便猜到了是谁要见自己。
“大人若是应邀,请即刻随我走。”年轻男子言罢,转身先行。
长生转头看向倪晨伊,他打开名刺时倪晨伊也看到了名刺上的字,亦猜到是谁要见他,见他转头,急忙抬袖遮嘴,目视前方,“别看我,快去,定要极致恭敬。”
长生也不多说,纵身下车,快步跟上了前面的年轻人。
“哎,我爹和张真人他们都在等你,你干什么去呀?”倪晨伊的声音自后面传来。
听得倪晨伊言语,杨开疑惑回头,长生见之,急忙皱眉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跟来。
到得街头,那年轻男子闪身进入小巷,施出身法飞檐走壁,长生提气轻身,紧随其后。
疾行之际长生自脑海里急切思虑,眼下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假借“大李”之名引诱加害,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而今名分已定,他乃朝廷从三品的大员,刺杀朝廷命官可是重罪,最主要的是对方没有刺杀加害的动机。
第二种可能就是此人真是“大李”,但他想不通“大李”为什么要提前见他,要知道明天三甲进士就要进宫面圣,对方为什么要提前召见自己,还是以这种方式。
那年轻人并没有带着长生往东去,而是专挑小路去往东北方向,半炷香之后来到一处不大的宅院门前,门上无匾,院内无光。
四顾无人,年轻人推门而入,待长生进入,年轻人关门上栓,引着长生去往内宅。
即将见到大李,长生心中无比紧张,迈步前行之际自脑海里急切思虑,稍后见到大李应该如何行礼,按理说道士和尚都是修行中人,历来都是见君不跪的,但是如果见君不跪,大李会不会心中不满?
这处宅子并不大,很快年轻人便来到内宅门前,内宅里点燃着一盏油灯,光线很是昏暗。
年轻男子止步门外,轻声敲门,“他来了。”
“嗯。”屋内有人应声。
听得屋内传出声音,年轻男子转身离开,与此同时手指内宅,示意长生进去。
长生深深呼吸,平息心情,转而伸手推开了房门。
屋内有桌椅等物,桌上有几样菜蔬,桌前站着一个年轻人,年纪约有二十二三岁,中等身形,衣着华贵,五官端正,相貌堂堂。
与此人眼神接触的瞬间,长生便知道此人不是皇帝,因为此人的眼睛是睁着的,这说明此人有灵气修为,可以夜间视物,如果是普通人,在昏暗的环境中眼睛应该是眯着的。
长生迈步进屋,冲那年轻人稽首见礼,“无量天尊,见过大人,贫道奉诏来到,敢问万岁安在?”
听得长生言语,那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转而回头看向了内室。
就在此人回头之际,一个身穿常服,面目俊朗的年轻人自内宅缓步而出,冲那华衣男子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华衣男子躬身拱手,应是退下。
“贫道三生子,拜见中天紫薇大帝皇帝陛下。”长生稽首弯腰,长揖于地。他只是根据皇帝之前所做的一些决定推断出此人的大概性情,至于对方究竟是什么心性他并不知道,如果单纯的用道门之礼参见,怕是皇上会心生不满,若以臣子之礼拜见,又担心皇上会误认他攀附权贵,数典忘祖,故此还是以道门礼仪参见,而参见的不单是皇帝,还是中天紫薇大帝,紫薇大帝乃道门四御尊神,在道士心中的地位等同皇帝在臣子心中的地位,而道士参见紫薇大帝是不用跪拜的。
年轻人对长生的礼节非常满意,随口笑道,“哈哈,朕若真是神仙就好了。”
想到倪晨伊临行的告诫,长生急忙恭声接话,“皇上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感应中天紫薇,乃在世真神。”
年轻人微笑点头,“好了,不在朝堂之上,不必拘礼。”
“谢皇上。”长生微微直身。
年轻人自桌旁的木椅上坐了下来,“你又不曾见过朕,如何知道他不是皇帝?”
长生没有立刻回答,他总不能说那华衣男子是睁着眼而不是眯着眼的。
见长生迟疑,年轻人歪头看他,“嗯?”
“皇上问询,微臣不敢隐瞒,此人身上无有龙气。”长生倒是不敢隐瞒,但他敢撒谎拍马屁。
人都喜欢听好话,皇上也不例外,听得长生言语,年轻人微笑颔首,“来,坐下说话。”
长生并不知道怎么跟皇上相处,只得谨记倪晨伊的告诫,做到极致恭敬,“微臣不敢。”
“你的岳丈和师门长辈都在等你,朕这时候给你叫出来貌似有些不近人情啊。”年轻人笑道。
“人有尊卑高下,事有轻重缓急。”长生出言说道。
年轻人再度微笑点头,转而出言说道,“朕听说你是个孤儿,而今你不但在龙虎山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又成了济国公的东床快婿,此番又在朝廷的武举之中一举夺魁,朕有心赐姓于你,你有何想法?”
年轻人此言一出,长生瞬时心中一凛,对方又在试探他,想要确定龙虎山,倪家,朝廷在他心中孰轻孰重。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如果选姓张,那就是在他心中师门最重。如果选姓倪,那就是在他心中倪晨伊最重。如果选姓李,年轻人也可能会轻看他,刚刚入朝为官就将师门和倪家抛于脑后了。
急切的思虑之后,长生出言说道,“龙虎山乃紫薇大帝的龙虎山,济国公乃皇上敕封的济国公,只要是皇上钦赐姓氏,微臣尽皆领受。”
长生言罢,年轻人笑了笑,“罢了,这姓氏暂时还是不要赐了,免得张善和倪倬怪朕偏心。”
听得年轻人言语,长生暗暗松了口气。
年轻人又道,“说起倪倬,朕又想起比武招亲之日,你应对的很是妥当啊。”
“微臣惶恐,”长生低头说道,“那侏儒和杨开乃微臣好友,上台旨在为微臣争取喘息之机。而微臣连战之下身心俱疲,灵气不续,故此最后一场未能尽收全功。”
“你可知道当日与杨守义说话的蒙面人是谁?”年轻人问道。
实则长生是知道的,他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只知道那人叫刘公公,而且先前自城墙上射他的也是此人,但他不能直说是刘公公,不然皇上就会怀疑他为什么会认得刘公公,只得摇头说道,“那人声音尖利,身形怪异,貌似是个太监。”
年轻人点了点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年轻人再度说道,“朕知道你是登州人氏,朕还听说你在故乡居住时多有怪事发生,每有雷电降下,毁屋伤人,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年轻人此言一出,长生立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出言答道,“回皇上,传言属实,早年微臣也因此多有困惑,只当自己乃不祥之人,直至后来遇到先师,得先师指点,这才知道原来那些雷电并不是冲着微臣来的,而是有渡劫异类承借微臣的辅弼之气躲避天雷。”
年轻人微笑点头,“这倒颇为有趣,若得闲暇,与朕好好说说。”
此前长生多次听人说过伴君如伴虎,直到这一刻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他既不能让年轻人怀疑他是与之作对的煞星,也不能让对方怀疑他是来抢皇位的,故此才有辅弼之气一说,实则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好了,朕要回去了,” 年轻人迈步走向门口,“耽搁了你这么长时间,怕是回去也没有现成的膳食了,这桌晚膳是朕赏你的。”
“多谢皇上,恭送皇上。”长生躬身送别。
年轻人笑了笑,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等候在旁的华衣男子急忙跟随左右,相伴离去。
待年轻人离开,长生走到桌旁打量那几样菜蔬,他精通岐黄之术,单是闻嗅气味就知道这些菜蔬里面都被下了剧毒。
此时将长生带来此处的那个年轻男子并未离开,仍然站在大门的门口。
长生拿起酒壶闻了闻,转而倾倒酒水,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酒壶里的酒也喝的点滴不剩,他不想喝酒,但不得不喝,因为酒里被放了解药,不喝就无法解毒。
年轻人此举依然是对他的试探,看他会不会绝对服从自己的旨意,他明白对方用意是因为他精通岐黄之术,如果他不懂医术,那就会被蒙在鼓里,要么听话全吃光喝光,什么事儿也没有。要么不听话,只吃一部分,或是不喝酒,那就会毒发身亡。
长生很少害怕什么,但他此时却开始感到害怕,官场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而皇上也并不宽容仁慈,如假包换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将菜蔬吃完,酒水喝光,长生冲那年轻男子告辞离开,强打精神回返宝清客栈。
晚风一吹,长生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今晚的应对是绝对没问题的,但这种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生活并不是他所喜欢的,实则他连当官儿都不喜欢,但不知为何竟然糊里糊涂的走上了这条路,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糊里糊涂的娶了倪晨伊一样。
长生掩饰不住自己心中的沮丧,又不想让等候在宝清客栈的众人看出什么,只能放慢速度,待得回到宝清客栈已是三更时分了。
倪晨伊知道他被谁叫走了,众人心里有底,不担心他的安全,也就没有在客栈等候,等他回去的时候酒宴已经散场,众人也已经离去。
长生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房间,合衣躺在床上出神发愣。
刚躺下不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长生。”
听得门外轻声呼唤,长生陡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师叔,你怎么没走?”
“我在等你回来,”张墨迈步进屋,见长生神情不对,随口问道,“话不投机?”
“那倒没有,”长生摇头叹气,“师叔,我好像不适合当官儿。”
张墨拉着他走到桌旁坐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说?”
“卑躬屈膝,战战兢兢,我不喜欢。”长生再度叹气。
张墨能够理解长生的心情,“莫要沮丧,他是一国之君,不管谁见了他都得谦卑有礼。”
长生低头不语。
张墨见状多有心疼,柔声说道,“据我所知此人有心励精图治,强国富民,也算是个好皇帝,你对他只是态度谦卑,礼数周全,又不曾助纣为虐,倒行逆施,没必要沮丧低落,耿耿于怀…...”





长生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秉烛夜谈
听张墨这般说,长生心情好了许多,“师叔,你对此人了解多少?”
“我只是前几日自倪府后堂见过他一面,”张墨说道,“据我观察此人并非桀纣之流,也非无能之辈,他还是想要励精图治,复兴大唐的。”
“此人很是多疑。”长生说道。
“何出此言?”张墨问道。
长生随即将之前比武时自己观察到的一些细节以及今晚所发生的事情意简言赅的说了出来。
听完长生的讲述,张墨没有立刻接话,沉吟过后方才开口说道,“的确多疑,不过这也怨不得他,他接手的是个风雨飘摇的烂摊子,而且据我所知他是被大太监杨复恭当做傀儡扶持登基的,根基不稳,朝上无人,若是粗心大意,轻信他人,不但皇位不保,还有性命之忧。”
长生点了点头。
张墨又道,“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屑攀龙附凤,但大唐乃李家天下,我们道人想要济世救苦,只有辅弼明主,正日月之光辉,耀苍生与万民。”
待长生缓缓点头,张墨又道,“皇上也是人,亦有喜怒哀乐,纵有些许过失,作臣子的也不能心生怨恨,忤逆犯上,更何况他也并无倒行逆施之举,只是架子大了些,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
“心生怨恨倒是没有,我只是心里不太舒服,”长生说道,“我与他见面之时行的是道人的稽首礼,实则也算不得卑躬屈膝。”
听得长生言语,张墨展颜笑道,“不管谁见了皇上都要下跪,你都见君不跪了,还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
“我还说了些阿谀奉承的言语,”长生皱眉说道,“我又没想加官进爵,亦不贪图富贵,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要阿谀献媚。”
“言重了,你只是回答得体,何来阿谀献媚一说,”张墨摇头说道,“据我和大哥猜测,此番武举童试,他是想趁机招揽一批年少才俊做为心腹并委以重任,日后你与他相处,一定要令他心情愉悦,只有让他心情愉悦,他才可能重用于你并愿意跟你待在一起……”
眼见长生想要插嘴,张墨急忙摆手制止,转而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贪图荣华富贵,但你想济世救苦,行善积德,就必须获得他的信任,如果他见到你就烦,看见你就躲,哪怕你心中皆是利国之策,利民之举,你也不得劝谏实施。”
“有道理。”长生重重点头。
张墨又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你应该懂得,你一定要让他信任你并喜欢你,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待在他的身边,潜移默化,善诱辅佐。如果你引起了他的反感,待在他身边的就是其他人,万一此人心术不正,进谗作恶,倒霉的就是满朝文武和黎民苍生。”
张墨的一席话尽扫长生心头阴霾,“放心吧师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墨还是不太放心,再度说道,“日后他可能有些事情做的不合你心意,你也不能心生怨恨,要知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本来就是他的,他才是君,你只是臣。”
张墨说到此处压低声音,“我了解你,你秉性纯良,看重忠孝仁义,若是有朝一日心生不满,也绝不会犯上作乱,顶多弃官离朝,可是你想一想,你若是走了,朝廷就少了一个好官,你倒躲了清闲,倒霉的还是黎民百姓。”
“我懂了师叔,与皇上相处必须礼数周全,应答得体,即便有时说些逢迎言语也不是为了一己私心,而是为了导他向善,利国利民。”长生说道。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张墨笑道,“你现在可是从三品的大员,如果朝廷是一棵大树,你现在就是这颗大树上一棵很大的树枝,你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长生点头过后突然想起一事,“师叔,如果他让我做坏事怎么办?”
张墨不答反问,“你会肆意糟践自己的东西吗?”
“不会。”长生摇头。
“那就是了,他也不会,”张墨说道,“他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只会希望国富民强,绝不会自毁基业,皇上是没有私心的,如果有,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危及到了他的皇位,真到那时候,他一定会选择保全皇位而不是保全百姓。”
“言之有理,”长生点头,“他只有把天下当成他自己的,才会珍惜爱护。”
张墨微笑点头,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长生倒水,长生见状急忙起身抢过茶壶,先为张墨斟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张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根据你先前所言,他今晚一共考验了你七次,一是递上李字名刺,考你的心智,你若未曾领会,今晚也就见不到他了。
二是看你会不会立刻跟那护卫去见他,如果你没有立刻跟他去,而是先回来与我们打过招呼再走,他也会心生不满。
三是进门之后考你眼力,你若拜错了人,他也会看你不起,甚至不会出来见你。
再有便是赐姓,李,张,倪这三个姓氏,你不管选择哪一个都是错的,他在试探你的立场,倘若有朝一日我们张家和倪家与李家对立,你会如何自处?
五是看似无意的提起倪家比武招亲一事,当时我大哥给你的符纸上清楚的写明要“尽诛”,你看完之后将那符纸吃下,这一举动皇上也看到了,我能看出来他非常满意,但你并未完全奉旨,而是放过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你的友人,但最后那个杨守义你也没有取其性命,他看在眼里很可能会认为你是故意为之,与宦官阉党留下了见面的余地,他旧事重提,就是看你会不会主动解释,而你的应对也非常巧妙,如若不然,他一定会心存芥蒂。
六是问你在老家时的种种异像,你若应答欠妥,他很可能会将你视为潜在的威胁,别说委以重任了,便是暗中加害都有可能。
最后便是菜中下毒,酒中留下解药,你若不奉旨全部吃光喝净,就会毒发身亡,他此举既是在试探你会不会严格执行他的旨意,又是对你当日放过杨守义而耿耿于怀,如果你之前没有放过杨守义,我估计他不会给你设下如此严苛的考验。”
长生好不容易消了汗,张墨的一番话直接又让他额头见汗,张墨说的没错,他当日不杀杨守义既有感谢这个蠢货的原因,又有不想与宦官彻底翻脸的考虑,放过刺杀杨开的两个太监也是这般想法。
见长生脸色难看,张墨柔声宽慰道,“好在你解释合理,打消了他的怀疑,你当记住,脚踏两只船乃官场大忌,我知道你并不畏惧宦官阉党,只是不想翻脸太早,你有你的难处,但皇上不会体谅你的难处,他只会看你是不是忠心不二。”
长生捏杯喝水,抬手擦汗,“师叔,你如何看待他今晚召见我一事?”
“你怎么看?”张墨反问。
长生放下茶杯出言说道,“明日上朝就要安排职事,他提前见我,很可能是想看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给我安排个什么职事合适。”
“你只说对了一半,”张墨说道,“给你安排什么职事他应该已经想好了,此番见你只是为了确定你能不能担当重任。”
“有道理,”长生点头,“师叔,你感觉他会给我安排什么职事?”
“这个很难说,”张墨摇头,“不过有一点能够确定,那就是他一定会赋予你实权,不会给你闲职。”
长生眉头微皱,没有接话。
张墨又道,“按照我和我哥先前的想法,是想让你先行一步,待正试结束之后由你充当我哥的副手,你在他的手下可以从容历练,现在看来皇上并不打算给你历练的时间,会直接委以重任。”
长生既紧张又好奇,再度问道,“师叔,你猜猜他会让我做什么?”
“真的说不好,”张墨说道,“皇上与我同龄,很是年轻,年轻人做事不会循规蹈矩,如果非让我猜,我感觉他可能会给你安置到神策军,神策军占了皇城禁军总数的七成,而神策军是由宦官把持的,倘若宦官谋反,御林军根本就抵挡不住。”
眼见长生犯愁皱眉,张墨摆手说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皇上的心思很难猜,咱们也就不要猜了,明天上朝就能见分晓。”
“嗯,”长生点头,眼见张墨不再主动说话,便出言问道,“师叔,你和师伯的比武准备的怎么样了?”
“有些棘手,”张墨颦眉说道,“此次童试和正试乃皇上和宦官权臣暗中博弈,彼此都有让步,童试是皇上一手操办,而正试是宦官暗中左右,皇上几乎插不上手。”
“规则呢,规则定下了没有?”长生追问。
张墨说道,“大致定下来了,前几日会设下九处擂台,采用联手守擂的打法,决出九位擂主之后再行联合,擂台由九变三,最后决出三位总擂主,这三位总擂主不再比斗,尽封护国,为国效力。”
“那岂不是分不出武举人和武进士了?”长生问道。
“能分出来,”张墨说道,“二百四十名武举人由九位分擂擂主举荐,六十名武进士由三位总擂主举荐。”
“这不是拉帮群殴,论功行赏吗?”长生笑道。
“对,也有些像赌肆下注。”张墨也笑。
正事儿说完,眼见张墨流露困意,长生便出言问道,“师叔,你今晚住哪儿啊?”
“太晚了,我今晚不走了,留在客栈陪你。”张墨随口说道。
眼见长生愕然瞠目,张墨嗔怪抬手,拍他脑袋,“想什么呢,我住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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