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 饿狗当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豆儿太岁
蒋春紧紧咬住后槽牙,扭头挟风带煞地走了。
回家入佛堂,竹邕已摆好了灵位,手里头另攥着块没上过漆的木牌牌,轻轻地抚。
那上头刻着蒯二狗的名字,祝长生长福。
“又一个不肯说的。为什么都不说?”
蒋春夺过长生牌位扔进烧纸的火盆里,望着火舌将每个字都烧黑烧红,久久地不说话。
“耳夏,耳为祖,夏为人,顶天立地,这秀才老爷的名字好气派呢!”
不像并列深刻的“蒯二狗”三字,俗得下里巴人灰头土脸。
蒋春的思绪自往事中抽离,蓦闻陆克己随口解析了石碑上的人名,面上未显心湖微皱,垂着头暗自发怔。他自然清楚陆克己正经念过书的,竹邕老爷子也念过,自己念得歪同样算念过,但今天以前从没有人跟自己说起这些。细细琢磨一个人的姓名,百无聊赖又兴致盎然,说者无心的三言两语乍然舒展开故人一生的书页,他的志他的心倏忽清晰,能叫人看得更真切,更明白。
“帮主?!”陆克己捉着蒋春胳膊,无措极了。
蒋春望着他的眼神古古怪怪的,透着狠,令人心底里发毛。
“过来!”蒋春敛了眸色里的凌厉,勾手揽过陆克己肩头,为他拢紧貂裘大氅的襟口,叫他跟自己并排站在碑前。
“叫义父!”
陆克己愣了下,仰起脸来克制着激动:“我也叫?”
蒋春淡淡掠他一眼:“叫!”
“噢!”陆克己欢欢喜喜冲着石碑一鞠躬,喊了声,“义父,我同帮主来看您了!”
蒋春指着边上耳夏的名字又说:“叫小爹。”
陆克己再一鞠躬:“小爹爹。”
蒋春指自己:“叫我。”
“帮主!”
蒋春一巴掌撩在小孩儿后脑上。
陆克己揉揉脑袋,想一下,接着笑:“哥!”
蒋春还打他。
陆克己真觉得自己笨死了,也不敢再笑,战战兢兢觑着蒋春颜色,小心翼翼叫他:“爷?”
蒋春瞪他。
“相、相公……”
“大点儿声!”
“相公!”
蒋春把人护进怀里,冲石碑一扬颚:“听见了老头子?今年就这事儿,走了。”
言罢提坛泼酒,摔罐,走人。
车来车回,掩人耳目地驻在了偏巷角门,等闲出这一趟门,除了在城外坟场容陆克己于荒无人烟处对着孤魂野鬼们露了个脸,外间谁都没捞着小子一抹背影窥瞧。另者,素日里蒋春看他亦是譬如圈养珍兽,只许在内院里头闲晃,二门都不叫他出。
小子自己是不急不恼的,还给蒋春寻借口:“外头坏人多,把我捉去要挟帮主怎么办?人家拿我当怪物逮起来游街卖钱怎么办?帮主武功好,把他们全惩治了怎么办?”
他这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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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跟丫鬟秀莲说的。与蒋春和好后,陆克己搬进了帮主的屋子,为了方便照顾,蒋春特特给他配了名近身丫鬟,也不挑东拣西,单指了秀莲。陆克己固然应得爽快坦然,秀莲更是千万个愿意。
那一回听完了陆克己的“道理”,小丫头翻着眼仔细想了想,困惑不已:“我听着好像哥哥不是担心帮主会怎么的,而是担心帮主把别人怎么的?”
陆克己自个儿也傻愣愣想了下,不由打了个寒噤:“确实,没人能把咱帮主怎么的!”
于是俩小孩儿不约而同得出了结论:为了四海升平、江湖和谐,陆克己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养胎就好。
但祭祖上坟这事,却是一向听话安分的陆克己自己提出来的。他并非闷了腻了想出门走走,更没想到以“枕边人”的身份去向故人寻个标榜,纯粹就是恭敬。想着拜祭前任帮主一定是举帮上下齐齐动员的大事,自己不能仗着帮主的宠爱坏了规矩,定管要跟大家一起去。
结果到了当天早上出发坐进车里,他才惊奇地意识到这不是狗头帮的大事,仅仅是蒋春一个人的事。蒋春去见义父,从来不许旁的人看不许人听,那是儿子同父亲难得的独处,谢绝围观。
今年却带着陆克己去了。陆克己只说了一次要去,蒋春也没多犹豫便点头同意,转头吩咐竹邕安排。老人就咯咯笑:“这一家人,可是齐全了!”
当时蒋春没接茬儿,眉目间犹自冷冷清清的,不置可否。
回来一路,陆克己心里头又甜又暖,填得满满的,开心地黏在蒋春怀里不舍得离开一小会儿。居然就坐在他腿上睡着了。蒋春也不放他躺下,反而更往怀里拢一拢,抱小孩儿似的拥着,由得他睡。到家门口都没将人摇醒,径直抱回了厢院。
饱足地睡了一觉,醒来时早不早晚不晚,错过了饭点儿,时间忒尴尬。陆克己坐在床里不好意思喊饿,双身子的肚皮却诚实地锣鼓欢唱,把一旁伺候的秀莲逗得闷笑。
蒋春睨着他通红的脸颊,关照秀莲:“去端来吧!”
秀莲应了声,飞快跑走了。
蒋春挨近床边蹲下来,伸着胳膊撇撇嘴,脸不凶,但也不像好说话的。
“之前怎么说的?”
陆克己一紧张脑筋子就卡,什么都想不起来,心虚地问:“哪个之前?”
“你叫义父的时候。”蒋春单眉斜上挑,“管我叫的啥?”
一捧红霞自陆克己面颊直漫到耳后,低头嗫嚅:“相公!”
“相公是什么人?”
“嗳?相公就是、相公啊……”
蒋春鼻孔大张清楚地喷了两管闲气,一脸怒其不争,叱问:“老爷子是你什么人?”
陆克己眨眨眼:“长辈。”
“秀莲?”
“姐妹。”
“你爹你娘?”
“亲人。”
“我?”
“相公!”
蒋春闭眼仰头,前功尽弃。
陆克己有些委屈:“帮、不是,相公怎么了嘛?我笨,真的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要么你给、提个醒儿,点拨我一下?”
蒋春偏着头,两眼空洞地望向室外:“相公是外人吗?”
陆克己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是朋友?”
“瞎说!”
“兄弟?”
“胡闹!”
“亲不亲?”
“亲!”
“怎么亲?”
陆克己又被难住了,嘟起嘴琢磨着莫非帮主是在调戏自己,讨腻?自己跟帮主还能怎么亲?就平时那种亲呗!
说亲便亲,于是陆克己两手捧住蒋春的脸,笨拙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还带响的,特别大声:唔叭
推开些身距,就见蒋春虎着张脸,两手握拳又松开,看起来似乎在考虑是将自己打一顿再吃了,或者先咬死了再鞭尸。
“不、不是吗咦?呀”
没等陆克己对自己的缺根弦儿进行深刻的忏悔,便觉眼前一晃,跟着就跪趴在了蒋春腿上。后襟撩起,裤子被扯到了膝弯,光溜溜的屁股蛋当先一凉,紧接着就是破皮掉肉的一口结结实实咬上来,疼得他破音尖叫。
且不过瘾。蒋春咬完了,手还不依不饶不轻不重地扇他,扇一记咬牙问一声:“我是谁?我是谁?是谁?”
他一只脚踩在床沿支着长腿,正到陆克己胸口。小子如今孕有七月,肚腹隆重,跪不住站不起,肩头还被压着,只能死死扒住帮主的腿任他打。
说疼却尚可,过往纵情欢好,闹起来比此刻的光景疯多了也疼多了。陆克己就是不明白:帮主今儿是怎么了?干嘛老问自己他是谁?
他能是谁?狗头帮帮主,流氓头子,江湖恶霸这些全是向外的。
向内,向着自己,他就是爷们儿,是相公,最好最亲。相公今天领他去见义父,当着先灵定他的名分,以后没有老帮主和帮主了,就是义父和相公,跟外人不一样,他们是一家。
“家?”陆克己灵犀一闪福如心至,倏然领悟,顿时百感交集,“相公,家,一家人,我……”
陆克己哭了,心里头可欢喜。
蒋春不打了。大手在少年泪颜上胡乱抹了把,俯身直将人抱起来旋身坐下。还放他在自己的腿上,叹得老怀安慰如释重负。
“笨死你得了!个十六!”
到头来,陆克己这肚子还是饿到了晚上。
可怜秀莲端着一大锅鸡丝香米粥并几碟子芙蓉斋的致糕点,硬是没敢进屋。闻听里头噼里啪啦打屁股,小丫头就红着脸贼笑兮兮转回偏室去了。之后就是离得二十步远在檐廊里头候着,不小心听见啥异样的动静便赶紧捂上耳朵,一双眼牢牢盯住院门,见有人来便冲上前轰了出去,堵着门谁也不让进。
而里间温存,蒋春原本倒真没想动陆克己。顾忌他的身子,体贴他的辛劳,忍了两个月,尽是手动解决,压根儿没入过他身。
孰料陆克己也是憋得心痒难耐。过了早几个月的不适后便偷偷继续保持净洗养穴的习惯,蕊口虚张以待,已是寂寞空庭春欲晚亟需甘霖浇灌。蒋春不主动,他索性自个儿剥干净了往狼穴虎口里送,托住个滚圆的肚皮把蒋春蹭得心惊肉跳又烈火焚身,声儿都哑了,擎着一线脆弱的理智和人性低喝:“小兔崽子别闹,为你好呢!出了事儿没地儿后悔去。”
陆克己骑坐在蒋春腿上,拿肚子顶着他昂首挺立的二爷,双颊潮红,呼吸微喘,嘴唇都快被他自己舔破了,血润润的两瓣,娇艳欲滴。
“出事儿相公打死我好了。就要!”
“你他妈的还顶嘴!”
陆克己拉过蒋春手来顺着臀隙往下探,浑身打颤,嘤声如泣:“相公,疼疼我!”
触手黏滑,润了指尖,蒋春脑袋里乍起电闪雷鸣,震得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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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什么都听不见,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唯有一个白皮嫩肉的小娇郎,羞答答地张开了身体,将自己一览无遗地呈现在看客眼前。那就是花是轴是一阙曲高和寡的绝响,今朝里便作昙花一现名画展卷,应一曲梦回百转的宫商角徵羽,绮景天成,巧夺天工。
按捺不住,急弦起调,如山涧飞流沿着峭壁滑下,直来到深潭,激起了水花阵阵,迫不及待。
“四儿,爷的好四儿,你怎么这么好?”
“相公别挖了,快、快进来!”
乐音急刹,鼓点递进,初时缓慢沉闷,仿佛巨石入水,慷慨而来,静静蛰伏。不甘就此曲终人散,知音人扬笛应和,一声清泠的间奏引飞鸟共鸣,欢快地啼吟。
鼓音便又跃动起来,如踏歌若踩浪,轻起重落,歌声共水花齐飞扬,悠然舒畅。
好一番高山流水来相邀,急停的弦音赧然复响,只袅袅腾腾在低音阶上恰到好处地盘桓应和,共谱这心意驱动的独家新曲。
身影叠加,蒋春自后环着他的小郎君,耳畔恍惚有曲水流觞的曼妙雅音伴着百鸟朝歌,鸣啭吟唱。
陡然一弦毫无征兆地扯向了高处,笛音亦携哭带欢啼破了长空,鼓声自此戛然,徒留了涧水长流。
“累么?”蒋春轻轻吻上陆克己布满汗水的额头,手掌柔柔地抚摸他腰窝,呵护备至。
陆克己摇头,甜甜一笑:“这娃儿还挺结实的。”
蒋春手上一顿,眯起眼:“熊玩意儿,欠操!”
陆克己张着无辜的眼,用力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辆小车,祈祷溜边儿擦过去【暗搓搓躲在门后】
第4章四、
四、
冬至以后天愈加冷了,小寒一过雪便纷纷扬扬落了下来。陆克己身子又重,更不爱出门,很多时候连院子里都懒得去,成天抱着暖炉赖在房内。要么跟秀莲商量着给婴儿做小衣裳小鞋子,他只管动嘴皮子,秀莲裁剪缝纫,做好了拿给他看,有说有笑。或者干脆自己夹支笔坐在几前,绞尽脑汁替未出世的孩子拟名字。
好几次蒋春从外头回来,进门只见地上推了满满的纸团团,拾起来一看全是写坏的和起得不满意的名字。他撇撇嘴,过去在仍旧冥思苦想的陆克己头上揉一把,瓮着鼻子道:“郎中说八成是闺女,你这全都是给小子起的,不能用。”
陆克己不服气:“没生出来谁能知道?他说是就是啊?哼!”
“脉象这么显的。”
“什么脉啊?我天生阴阳双脉,他号出来的未必是宝宝的脉。”
“小兔崽子死犟,怎么,你还重男轻女啊?”
“没有。我就是”陆克己嘟起嘴,怏怏着显得怅然若失,“我总不是正经的姑娘家,也无癸水,郎中都说这回能有孩子实在稀奇。万一以后都没了呢?若是男孩儿,相公就可以教他练功,领着他一道闯荡江湖。多好!”
蒋春眯起眼:“咋?闺女就不能习武啦?”
陆克己呆住。
“爷的儿女,爱怎么养怎么养,日后他们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爷们儿有钱有手段,惯着,别人管得着么?”
陆克己继续呆,嘴都忘了合上。
“爷们儿真不在乎以后你还能不能生。爷们儿说过,作断袖就预备着这辈子要绝后,你小子有出息能揣球,生儿生女都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爷们儿知足了。有工夫愁这个,不如想想该怎么生吧!”
这事陆克己想起来就要打哆嗦,他实在怕,心里没底。男子孕产,轶闻杂记里头只当个趣儿,没有详细的手段记载。陆克己固然头胎头产,郎中以前也没给男人接生的经验,双方都是两眼一抹黑,瞎子过河只能摸索着来。
结果产期上就先卡住了。
依郎中所言,女子以月事为记,推孕期二百八十天,早产不论,或有延迟,多十月将产。可陆克己是阴阳人,无癸水,郎中就不敢据妇人产经推断他的孕产期。且阴阳人还分真阴阳假阴阳,假阴阳里又有真男假女、真女假男,真男假女里再分有腔无室、有室无腔、双口双腔、单口双腔,甚还可能有未被发现的其他身体构造,最终会有怎样产征、自哪处分娩,委实毫无头绪。
另外陆克己的子房与体内其他脏器的位置是否与女子一般?若欲行迷蒙再剖腹,麻药剂量先不计较,郎中最怕的是金刀划下失了分寸,伤及其他脏器直要了病家性命。届时陆克己固然冤丧刀下,凭蒋春历来的为人处世,郎中恐怕也得性命不保。
推测来思量去,左右决定不下,郎中愁,蒋春更愁。还不敢让陆克己听见,都是避着他在别厢聚头商议,统共就蒋春、竹邕和郎中三人在,任谁也没法将闲言碎语传进陆克己耳朵里去。往日蒋春最多也就适才那般不真不假吓唬他一下,叫他记得扩后/穴,再有少吃些勿将胎养得太大,以生产时候卡住胎头,疼死他。便是如此,已足够陆克己战战兢兢小半日,非得蒋春寻些别他的趣事转移他心思,才得安适。
不过小子平时确实心大没烦恼的样子。蒋春不提,他压根儿不会去想,成天就是吃饱了打瞌睡,或者跟丫鬟秀莲嘻嘻哈哈闹着玩儿。蒋春在,他黏着蒋春;蒋春不在,他一个人也不乱跑,从不给别人添麻烦,绝谈不上恃宠而骄。帮里的人常议论:“这位小郎君随在帮主身边最久,也最安分,身子又奇特能传后,未必不是个长久的伴儿喽!”
诚然孕中情绪多有起伏,陆克己的反应还同别家的孕娘子不一样,不会突然心绪来潮讨吃食,不会暴躁易怒发脾气,他就是一个人坐在檐廊里望着院子发呆,乌溜溜的圆眼睛蒙了满满的水雾,盛不住便吧嗒吧嗒掉落。好几次把秀莲都哭慌了,问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尽是默默坐着,看树看雪看天,又像什么都没在看,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秀莲劝不住,只得绕世界找帮主,求他管管小郎君。
蒋春每次都是二话不说抬脚往回跑,撂下了事与人,唯守住一个陆四。
可蒋春不会劝人的。来了就是把人抱在身前,脑袋叠着脑袋,手围着手,等着陆克己自己平复些,便说:“吃热羹去!”陆克己会点点头,拿颅顶蹭蒋春的下巴,腻腻地回:“吃两碗。”
默契地彼此不深究。
而蒋春并非了然陆克己情绪的因由,只是习惯了不问。搬来同吃同住这几个月里陆克己才发现,其实素日里蒋春当真是话很少的一个人,和好那天他能说出那番话已是破天荒的冗长了。这人不习惯将心意剖白,在外做事亦是命令代替嘱咐,简短直接,一言决生死,定胜败。所以他定管要青翁跟在身边的,因为青翁什么都懂,不需说的,眸色递过,他自明了。
陆克己觉得青翁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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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猜心人,生得七窍玲珑,任何人在他面前过一遭,底子藏不住,准得掉出来。他有些怕这位老人,又实在很喜欢他,喜欢能令如此出色的智者甘愿听任差遣的帮主。他心里,青翁是好人,帮主更是好人。
他不止一次当面说蒋春是好人。蒋春觉得他脑壳坏了。
“相公对我就是好!”
蒋春哼了一鼻子:“废话,别人又没叫爷操过,我疼得着么?”
陆克己个头将将才够蒋春胸口,挂脖子劲,熟门熟路一把搂住腰,脸蹭在他肚子上起腻:“相公不要他们,cao我一个就够了!”
蒋春牙疼似的嘶了声,一巴掌糊小子后脑勺上:“小兔崽子圣贤书都念哪儿去了?不要脸!”
陆克己仰起脸,还笑:“相公要我,我就不要脸。”
蒋春龇牙瞪眼,又想咬他的屁股了。
当然如今蒋春只会惦记,断然不至于真去咬。往常纵欲不羁的狗头帮帮主克制起来竟是特别守得住,任凭陆克己如何主动怎样撩拨,他都鲜少入少年的身。即便陆克己撅着腚忸忸怩怩哭着说难受,帮主宁愿与他舔舐抠弄为他进玉势,不惜低下至好像侍儿一般倒过来伺候他安抚他,也不想冒险伤他。有过一次情难自已,回味无穷,便够了。
早知坊间传言总归有误,以讹传讹荒腔走板,或将人编排坏了。但蒋春的好仍旧出乎陆克己的预料,好得令他百感交集,好到他能生出怕来。怕有天蒋春厌了会不要自己,怕不能花好月圆人长久、与他安然共白首。
仿佛窥透了陆克己的心思,入了腊月交代过帮里大小事务,蒋春也不往外跑了,嘴里头叨叨着烦啊累啊日你祖宗的,肆无忌惮地窝在总宅猫冬。常常揽着陆克己一觉睡到大晌午,起来继续揽着他吃揽着他喝揽着他晃东晃西,就差揽着他一道出恭了。不过陆克己出恭他还真跟着去。
月份大了尿频,陆克己肚子隆得低头看不见脚丫子,解裤腰都嫌手短,不看着他管着他,蒋春不放心。秀莲是女孩家,再贴心,如厕沐浴这些事也实在张不开嘴拉不下脸,臊得慌。换男侍,非但陆克己多心会吃醋,蒋春只一想到自己独享的大白屁股要被别人摸去,气得能一斧子夯劈了观景阁。于是帮主就要亲力亲为,给自家小郎君提裤子他乐意,高兴。
起夜都不落的。
没搬在一处时,每每纵情过后陆克己都累得深睡,待他醒来蒋春早走了,而自己身下也总被细心清理过一遍,换好了干净亵衣。从前陆克己都以为是帮主唤人来做的这些事,帮主面虽凶心则细,帮主一点儿不冷酷。及后才知蒋春浅眠,梦中亦十分惊醒,身边细微的动作他也能晓得。醒了就坐起身挠挠头,一声不吭去点了灯来,或者陪陆克己起夜,或者他身上疼了、腿抽筋了,蒋春便耷拉着脸,好生与他揉搓按捏。过一会儿再携怨带忿地去外间捧两个软垫过来,挑剔地摆过来摆过去,确定陆克己腿垫着舒服了,才下床去吹灯,回来抱着陆克己接着睡。速醒也速眠,很快就起了低低的鼻鼾。
陆克己一时半会儿睡不着的,便偎在蒋春怀里,借着黑暗中自然的一点点光亮分辨身边人面容的轮廓,小心翼翼不敢触碰,仅仅是凝望着。想象他日间凶相毕露的样子,鼻侧的两道深壑仿佛永远填不满。却不似此刻的平和,普普通通的一张脸,未生得风流俊俏,唯五官硬朗棱角分明,就是个寻常的年轻人。比自己大几年,高许多,可靠得一塌糊涂。
越看越难过起来,依稀竟不记得有见这人正经笑过。蒋春对外会冷笑、蔑笑、皮笑肉不笑,他连狞笑都嫌面上幅度太大扯得累,不如瞪眼凶过去的效果立竿见影。但蒋春不凶陆克己。眼睛总是要瞪的,光是瞪眼他照样能瞪得像生气,像惊讶,像无奈,像笑了。
可陆克己还是好想看蒋春笑一下。他想记着蒋春笑的样子,眉眼怎么弯的,嘴角如何翘的,是否有细微的褶皱趁机爬上五官的边边角角,他都想记着,印在心里头。
得不着呀!
没了念想,难过得要哭。
黑暗里一只暖融融的大掌从被子底下顺着腰背摸上来,稀里糊涂揩了把陆克己脸上的泪,将被子往上再提一提盖到他鼻下。又顺着脸颊抚到背上,胳膊一,把人紧紧捞在怀里。
“傻十六!”
听蒋春如常瓮声瓮气,陆克己突然就不想哭了,吸吸鼻子,把脸上剩下的涕泪统统蹭在他前襟上,顶着他下巴颏美滋滋地睡了。
就这样不慌不忙地度过了新年。
除夕夜陆克己小孩儿一样跟蒋春在观景阁前的空场上放了一夜的烟花,硫烟大得跟起雾似的,差点儿惊动了潜龙队。结果人家一探,确信是狗头帮的总宅,立马打道回府不来了。毕竟狗头帮白手起家做的第一笔营生就是“义务”救火嘛!蒋春一招手,帮众推了几台硕大的风车扇来,摇柄好比井轱辘,两人一台合力摇,没多大工夫就把烟吹到别人家去了。
而那时候,帮主大人早搂着自家皮高兴了的小郎君钻回屋里睡大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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