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仙界的和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Anecdotes
除开暗河,众人向四周看去,终于看到了这个石洞的边界,可是却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元明法珠仍然在半空悬浮着,耀目的光芒让触手们根本不敢接近它,而它也尽职尽责地将整个洞里的情形照耀得纤毫毕现。
四周和头顶的石壁上,像蛰伏在草丛里捕猎的蛇一样,缓慢爬行的触手终于露出它的真面目。
藤蔓。
全部是藤蔓,黝黑的,被水浸染的黏滑的表皮,在石壁和地面上扭动着,也不比蛇好看到哪里去。
带头的丁白到底是有阅历的老弟子,先前一直不言不语静观其变,而此时立刻把目光转向这些藤蔓的根源,就在暗河的对岸,无数的根须交缠着扎进厚厚的湿泥中。
丁白长剑出鞘,他这柄也不同于其他弟子的佩剑,是他师父玄凝真人所赐,算是柄不错的宝剑了。
丁白目光飞快扫过四面而来的藤蔓,估算着数量,手指飞点,下达命令道:“你们十个站坤位,你们八个乾位,你们五个人艮位,你们十个巽位,其余人守着方师弟,由他在元明法珠才不会熄灭。”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走了这么久,他倒还留心记得众人行走的方向,弟子们对八卦方位自然熟悉得很,他指明一个方向,其余人立刻也晓得了东南西北,终于行动有素起来,听他指示,便彼此交换目光,谨慎地将后辈留给自己的同伴,往各自的位置走去。
丁白又把目光落在人群中的余潇道:“余师弟,这里除我外数你修为最高。就请你和我一起,到河对岸去斩了这妖腾的根。”
余潇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丁白看到他和方淮紧紧交握的手,心里又是一沉。
方淮叹口气,知道能者劳之,他不能一直把余潇留在身边,好在他交给余潇的那两个卷轴,应该足够保护他了。
他对余潇道:“千万小心。”妖物并不可怕,况且大家身上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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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标,遇到危险就会传送出洞外,可他就担心剧情对余潇又搞出什么特例来。
余潇“嗯”了一声,语气仍旧和平时打坐醒来应他一声一样平淡,松开他十指,拔出佩剑向丁白走去。
两人松开手,方淮才发觉他们方才手扣得有多紧。
接下来事情终于顺利起来,有了视觉,众弟子终于也能一展拳脚,而方淮只是静静立在原地,听着耳边诸多声响,慢慢转动手上的扳指。
元明法珠就在他头顶的上空,奋力和妖藤搏杀的弟子偶尔瞥过他一眼,只觉他微阖的双眼,沉着的神态,面庞在明珠照耀下几乎莹莹发光,仿佛神庙中一座白玉无瑕的菩萨,宝相端庄,和他顶上空照亮洞穴的法珠一样,没由来的使人心安。
终于丁白和余潇合力之下,宝剑的剑锋插|进密集的根须之中,遍布整个山洞的藤蔓疯狂地扭曲蜷缩了起来,像是发出无声的尖利的惨叫。
根须中喷射出黑雾,就像是藤蔓溅出来的血。丁白余潇两人立刻朝两边退去避开。
原本饱满粗壮的藤蔓就像忽然被抽干了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只剩下晦暗的水流还在向下面的隧道深处淌去。
丁白剑还鞘,看了一眼余潇,方才斩断妖藤时,若说两人合力有十分,那他起码出了七分力,这人的实力的确比在对岸的那些弟子要强,但似乎也不如那天在小院里那么让他惊讶了。
不过想想,那时他喝了酒,已有两分醉意,又满心满眼都在方淮身上,此人在他背后陡然发难,他放松警惕一时不察,受了伤也是有可能的。
丁白反复思量,余潇可不会在意他想的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藤蔓那枯萎的根须,只是眨眼间,那些先前肆无忌惮的藤蔓,就好像在这洞穴里陈腐了许多年,马上就要化为齑粉。
余潇回到方淮身边,后者听见他回来,终于松一口气,将元明法珠回。
弟子们经过这一回战,信心大增,斗志也昂扬起来,况且方才听丁白指挥,对这位师兄的崇敬之情也更深了。
众人商量几句,由丁白拍板,仍旧沿着河流上游走。
丁白道:“可不要赢了这一个怪物就掉以轻心,若把眼下比作到人家家里做客,咱们还没进人家的后院,还在堂屋里转呢。”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同时也约束自己,继续保持警惕,列队井然有序地往上走去。
走进暗河上游的隧道,这里的水流更加平缓,隧道里也更加寒冷,众人举着松明,查看四周,这隧道显然是被人开挖过,原本应该只能通过那条暗河,但这宝地的主人将隧道扩大,在河边扩挖了一条四丈来宽的走道。
方淮听着四周的响动,似乎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但他明白方才的妖藤多半只是道开胃菜,肯定还有别的关卡在等着他们。
关卡方淮不禁笑了,就好像上一世玩的那些单机游戏一样。
一旁的余潇像是有所觉,偏头来看他脸上的微笑。
又走了一段路,方才在大洞穴里,妖藤腐朽之后,散发出一股树木枯叶腐烂的味道,那味道可不怎么喜人,在隧道里走过一会儿,那股味道终于散去。
弟子们走着走着,忽然有人问道:“有风。前面有出口?”
不消多说,方淮也早就察觉到,隧道里的空气变得新鲜洁净,甚至感觉到一丝微风吹起他的鬓角的碎发。
真是出口?可要这么容易就走出这个洞穴的话,这次宝地试炼也太没有价值了。况且要拿到的宝物“神女泪”还不见影子呢。
其他人自然也想到这个问题,自有人提出道:“难道走错路了?”大概这里是出口,而要往洞府的深处去,应该走其他的方向。
又有弟子道:“不然先往前走走吧。若真是出口试炼也没规定半途不能暂时离开洞府,咱们先到前面摸摸熟,休整休整,总比在这黑黝黝的地方不见天日的好。”
他是有些腻烦这漆黑沉闷的洞府了,望向前方,忽然眼前一亮道:“前面有亮光,真的是出口!”
众人不禁都向前方望去,可是松明照不到的地方,依旧是混沌,并没有看到什么亮光。
那弟子道:“我看到了那亮光,只是闪了一闪……”像是迷途的旅人忽然找着了方向,他急急越过众弟子往前走去。
因为方才被唤“云师妹”的胆小姑娘的前车之鉴,大家虽然看不到光亮,却也不敢立即否定同伴。
那弟子举着松明已经走到众人的最前头,丁白伸手拉住他道:“孙师弟,要找出口咱们一起……”
方淮蹙了蹙眉,他眼盲自然看不到什么光亮,可前方真的是出口?
他嗅了嗅空气,正在思索,忽然耳边听见一个人笑道:“哎,呆子!”
他蓦地一怔,而后便如被雷击中一般,浑身僵硬,倏地转过身去张望。
第37章天仙宝境(十)
那一句笑语,清脆利落得像是山间汩汩的泉水,方淮怎么也不会忘的。
平淡的生活里的某一天,二十岁的他两手抄在外套口袋里,站在欧式的,淡粉色为底,明黄作点缀的拱门面前,他第一次见学校这个拱门的时候觉得很新奇,所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观察着周围路上和车流,把这个当作消遣,等着他心爱的姑娘下了课之后,走到这里来,两人一同去两个人都很中意的餐馆吃饭。
走在路上的时候,方淮习惯看一切路上的人和物,比如那时候陈旧的电话亭,沾了薄薄一层灰的绿化带,高楼大厦上张贴的巨幅海报,所有的行人大家千姿百态,然而对出自己以外的人十分冷漠,当所有人都自顾自地说话时,就谁的话也听不清,嘈杂的街景变成了一出众生相的默剧。
方淮总是看这些入了神,甚至有的时候和女朋友在一起也这样,这时候后者就会有点不悦、又有点好笑地说道:“哎,呆子!和你说话呢。”
方淮连忙回过神,就去拉女友纤长的娇柔的手,两人肩膀靠着肩膀,在微风中漫步,方淮会偏过头,注视着身边的这个姑娘,女友说她喜欢方淮注视着她,他的眼神里有一种令女人陶醉的深情,哪怕其实他看着她的时候心里什么都没想。
此时此刻他倏地转过身,望向侧面的石壁他的印象里那里应该是石壁才对,可是此时却变成一条横支出去的新的幽深的隧道。仿佛方才众人在经过它的时候,毫不在意地把它忽略掉了。
没有她。方才那一声呼唤,仿佛是因为他已经对她思念成疾,所以竟在耳边出现了幻听。
她是他记忆里一个美好的剪影,一格一格静谧的画面,但她毕竟离开了太久了。
他忘不了她,甚至在他们俩刚分手时,一个人坐在家里颓废度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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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真的出现过幻听只不过到了如今,他也只是偶尔地想起她,把这当做一个令他会心一笑的习惯。
方淮伸出手,伸展了五指,修长的指节,细腻的肌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认认真真地看自己的手。
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切,转过身,原本应该在他身旁的余潇,围绕着他的同伴,全部都不见了。
而在那条新出现的隧道的尽头,居然真的出现了一丝亮光。
方淮摸了摸袖中宝囊,从里面拿出那颗夜明珠,在明珠柔和的光芒下,举起手来饶有兴致地观察它,毕竟他有点珍惜这个难得的可以享受目力的机会。
在这个幻境之中。
方淮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夜明珠温润的表面,而后闲庭信步般的,朝着隧道的光明处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这幻境之中,人的时间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方淮倒是不着急,举着明珠,打量着这石洞隧道里的细节。
这个幻境做的很逼真,方淮伸手摸了摸石壁上凹凹凸凸的凿痕,潮湿冰凉。相比他在昆仑山铁索桥上遇到的幻境,实在细腻得太多。
铁索桥上的那道幻阵让人如堕梦境,睡梦中的人的意识是混乱而迷离的,毫无逻辑可言,就像他在那个梦里置身现代化的街道,看到女友的背影,丝毫没有对自己所处的幻境产生质疑。
而眼下所处的这个幻阵,入阵的人还能保留清醒的意识和逻辑思考能力,场景逼真的像在演电影。
方淮终于走到那光亮处,一阵刺目的光亮过后,他看到朱红色的大门,两个瑞兽铜环挂在上面,气派庄严,一堵高墙横亘在他面前,一直延伸到无穷远处。
方淮看了看白茫茫的远处,知道这扇朱漆大门是唯一的通路。
他把夜明珠起来,走上前,握着冰冷的兽环推开了大门。
高墙之内,仍是高墙。
白墙红瓦,青石砖地,墙与墙之间差不多两丈宽的窄径,方淮眺目望去,只见小路的尽头转了个弯,两边都是。
他随便往右边走去,转过那个墙角,内墙的那头,时不时有缀满花朵的树枝伸出来,让人不禁想象墙内是一方怎样生机勃勃的庭院。
于是方淮继续走,转弯,遇到岔道,又转弯,开始他还会判断方位,记住自己转了个几个弯,走了大致多少路程,到后来他也渐渐放弃了。
这是个迷宫。
在幻境中身体也不会疲倦,可以一直不停走下去。而当你停下来的时候,看着白得刺眼的墙壁和白得虚无的天空,长长的空荡的街道,陡然对这种没有尽头的死寂产生一种恐惧。
方淮走过不知多少个街角,叹了口气,忽然被墙脚一样事物吸引了目光。
它像是突然出现,又像是早已堆积在哪里,那是一个人的骸骨。
白惨惨的骸骨,堆在白惨惨的墙边,再往上,红瓦反映出一种苍冷的色泽,越过红瓦,一支娇嫩欲滴的白玉兰探过墙来。
它是那么的饱满,花瓣舒展成优美的弧度,四周无风,它却轻轻摇动了一下,像是打马经过楼下,倚在窗前向你招手的少女。
明明那样的美丽,可是和墙边的白骨一映衬,立刻让人生出一种无望来,似乎能看到一个画面:一个迷失在这座迷宫里的人,走了不知多少时间,始终找不到出路,最后在这堵墙下,绝望地看着生机勃勃的白玉兰花朵,直到死去。
高大的围墙,幻境中的人是翻不过去的。
方淮在骸骨和花朵前面站了一会,索性也不往前走了,在旁边伸出来的两阶台阶上坐下,在宝囊里翻寻出纸笔。
他润湿了笔端,握着竹管,想了想,纸扎上写下名字:“余潇。”
端详了一会儿,他又写上自己的名字:“方淮”。
而后继续写名字,爹娘的,外公的,伺候他的小僮的,师兄师弟们的。
实在想不出名字可写,他便开始默写道经:“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方淮一边写着,一边也不急着想怎么走出这座迷宫,他也不再看那红瓦白墙,不再眺望长长的街道,而是重新闭上眼睛,在一片熟悉的黑暗里描绘着一幕幕画面。
描绘着描绘着,他的手指不自觉的弹动着,索性扔了纸笔,盘起腿来,从宝囊里取出琴来。
琴弦震动,但琴声却像是被周围的死寂吞噬了一样,方淮也不在意,手指一动,脑中自然回响起韵律。
在这样的冥想中,他仿佛经历了很久,但脑子里的曲调翻来覆去奏响,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
等到再睁眼时,墙头的花朵和墙脚的骸骨都不见了。
墙面忽然水波一样起伏着,方淮站起身来,刚要上前一探究竟,忽然水纹的波心掉出来一个黑黑白白的毛茸茸的玩意,在地上滚了两滚。
方淮看见那圆滚滚的东西的瞬间,就瞪大了眼睛。这圆润的身材,这黑白的毛色,这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这这这……这不是熊猫吗?
“怎么魇兽到了这小子跟前,变成了这么个模样?”
身处洞府中的所有弟子包括丁白,都在自己的迷宫中漫无目的地游走着,除了林想想和余潇。
这洞府的主人修为不如他们两个,布下的幻境当然也困不住他们。此刻两人就在迷宫的出口,面前一面巨大的水幕。
水幕微微荡开的涟漪中,长身玉立的青年在观望片刻后,正俯下身去,把不知名的圆滚滚的生物提了起来。
尹梦荷看着一人一兽的互动,那圆滚滚向方淮展现了自己的无害之后,得到他的信任,便拿两个同样圆滚滚的爪子抱住青年的手臂,滚到了他怀里。
见多识广的太真宫宫主蹙眉道:“这小子,把魇兽当成什么了?”
余潇也看着水幕里倒映的方淮。方淮生长于显赫的仙门,自幼什么天材地宝、珍稀灵兽没见过,可还是第一次见他撸了两把圆滚滚的毛之后,露出好似“天下掉下个大宝贝”的无比稀罕又惊喜的神色。
余潇和尹梦荷自然领会不到方淮一个大□□群众的心理:这可是熊猫啊!国宝啊!况且在身处异乡一般的修真界,遇到故土熟为人知的动物,个中心情自然是难以言说。
事实上,这只“熊猫”并不是真正的熊猫,而是余潇为了方淮顺利走出迷宫,抓来扔进迷宫给他引路用的。
此兽被世人称作“魇兽”,许多喜欢布置阵法筑造幻境的修士,做梦都想得到这种灵兽。而这座洞府的主人也在洞中豢养了一只,被余潇随手抓来扔进了迷宫去寻方淮了。
魇兽是没有形态的,它能够在幻境中来去自如。如果它要将谁带出幻境的话,它就会幻化作这人心中的某个投影。于是来找方淮的魇兽就成了这么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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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魇兽跟方淮挨挨蹭蹭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的本职,从方淮怀里探出身子,跳到地面上,在前方为他带路。
方淮横竖也找不到迷宫出口,见熊猫在前面慢悠悠爬着,便跟了过去。
一人一兽走过水幕倒映的地方,留下空无一人的台阶,只剩方淮写过后随手丢弃的几张纸还在那里。
尹梦荷想到方淮奏响的琴声,竟然使得幻境出现了一丝裂缝,因而墙头墙脚的花枝骷髅都消失了,不由道:“其实你就算不放出魇兽,这小子多半也走得出来。”
余潇一言不发,上前贴近水幕,将手伸进了水幕中。水幕的表面一被他触碰,又荡开更深的波纹,而他伸出手臂在波纹的中心一捞,居然捞出了方淮揉成一团扔在台阶上的那两张纸。
余潇展开一个纸团,上面工工整整用楷字写了许多人的名字,排列下来。而“余潇”赫然是第一个。
第38章天仙宝境(十一)
方淮跟着那只熊猫,渐渐觉得豁然开朗。
这种感觉似乎没什么道理,长街还是那样的长街,转弯还是那样的转弯,岔道还是那样的岔道,只不过墙头不再出现鲜嫩的花朵或是绿意盎然的枝条,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爬动的黑白团子身上。
终于,他看到不一样的景致。
又一扇朱红的大门,横梁上漆金焕,门上两个兽环。
方淮内心平静得如同雨过天晴的湖面,他走上前去,伸手一推,眼前仿佛一座大殿的正厅,四面墙壁上都是碧辉煌的壁画,半空垂着长长的缎子,上面绣着对联:“马足车尘不知世路何处尽?崖花涧月禅心应向此中生。”
而厅中的两个人闻声转过身来。
方淮先认出其中一个道:“林姑娘……”而后他看到了另一个人。方淮不由得睁大了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喊出:“阿,阿潇。”
余潇看着他的神情,眉头一皱,立刻抬头望屋顶。
方淮跟随他的目光一起望向屋顶,原来屋顶才是这间大殿神奇之处,因为大殿顶部没有天花板,没有屋梁,而是一片混沌,像没有星星的夜空,又很像他们进入迷宫前所在的那条漆黑的隧道。
不过比起隧道里幽深的黑暗,这片混沌里却渐渐浮现了光点,如同大海中船队的浮灯,这些光点跳动着,交错着,在方淮望向屋顶之时,已经织出一个人的模样。
正是方淮所看到的余潇。
林想想忽然笑出声道:“你我身处幻境之中,你看到的我们,应该是你心中所想的我们。而你所想的我们的样子,则会投射到这屋顶,让大家看个清楚。”
比如方才看到林想想时,从屋顶那片混沌浮现出来的,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高矮胖瘦都没错,只是面目却是模糊的。
而此时投映出来的余潇的模样,却是纤毫无差,正是余潇真正的相貌,削瘦而深刻的轮廓,横亘在脸上的狰狞的疤痕,全部映得清清楚楚。
方淮看看屋顶,又看看余潇,并不是被他的疤痕惊吓到,而是很珍惜这个用眼睛描摹对方的机会:“虽然只是我心里想的你……”
林想想道:“不过倒是和现界的人一模一样。”
方淮笑道:“是吗?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余潇脸上的疤痕,许多人看一眼就连忙避开,但他却用手仔仔细细摸过。
所以看到这样的余潇,他一点不觉得可怕,反而有一种亲切感。
他很快从感慨中回过神来,问道:“这里就是迷宫的出口?那幻境怎样才会结束?”说着他走到余潇身边。
余潇道:“往里走,找到这幻阵的阵眼。”
方淮左右看看道:“只有咱们三个?”
林想想不耐道:“等他们出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说着就转身向大殿内侧走去。
方淮眨眨眼,余潇道:“那阵眼说不定与‘神女泪’有关。”
方淮便抬脚和他一块往里走,问道:“阿潇,怎么好巧不巧,偏偏是咱们三个先走出迷宫?”
对他这个问题余潇早有准备,指指跟在两人身后的圆滚滚道:“我碰巧抓住了这只魇兽,靠着它走出迷宫,又让它把你们带出来。”
“哦……”方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眼那只熊猫,道:“这叫作‘魇兽’?”
熊猫还跟在方淮脚边,方淮看着它,想起了幼兽时候的大白,还是小团子的时候憨态可掬啊,现在大白就是扑到方淮身上,方淮都接不住它。
余潇也看着那魇兽道:“它可以幻化作师兄心中所想之物,师兄在台阶上抚琴时,它就很想到师兄那儿去。”
“咦?”方淮讶异道,“为什么?”
余潇道:“魇兽以梦为食,越美的梦越吸引它。”
他正说着,圆滚滚已经又抱住了方淮的腿。
前方传来林想想不耐烦的声音道:“你们还要站在那里多久?”
方淮动动腿,甩不开,只好把它又提起来,魇兽很上道地抱住方淮的手臂,虽然身长也有方淮的小臂那么长,却变得一点重量都没有,只有那毛茸茸的触感还在。
方淮便随它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随余潇一块从大厅的最右侧的一道门转了过去,面前是一个雅致宽阔的庭院。
从台阶下去,庭院正中铺了石板路,石板路的那头又是一座宫宇,林想想已经在他们前面老远,站在后殿的廊檐下,跨过了宫宇的门槛。
方淮和余潇快步走了过去,走进宫殿里时,只见林想想背对着他们,站住了,像在凝视着某物。
方淮先看屋顶,这间宫殿的屋顶同先前那座大殿一样,只有仿佛波涛一样不停翻涌的混沌,其间光点跳跃,窥伺着幻境中的人的内心。
他和余潇站在林想想身后,只听她半晌说了一句:“原来是他。”话语声里倒是没了往常的讥诮。
原来是他?是谁?方淮不由得看向林想想,只见她裙裾摇动,走去了别处,看殿中那垂下来的缎带上的绣字。
她一走开,被她挡住的东西就露在方淮的眼前,居然是一座与真人等身高的女子玉像,他一见这玉像,就瞳孔一缩,张了张口,却连舌根都僵住了,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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