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金玉王朝第3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弄
张妈见姑爷小姐用电话的次数多了,自己被人叫接电话,那还是头一遭,倒很新鲜紧张,过来先把手在围裙上再三擦干净了,拿起沉甸甸的话筒,还生恐抓坏了这洋玩意,用两根手指颤巍巍地捏紧了,对着它问:「是小少爷?」
宣怀风说:「张妈,是我。」
张妈便长长地哎了一声。
宣怀风说:「我有一件事。今天去姊姊那里,你不是给我端水洗手吗?有一个手表,我好像落下了。你有没有瞧见?」
张妈说:「什么手表?我怎么没瞧见?」
宣怀风一听没瞧见,便有些焦急,按捺着说:「我记得就脱了放在搁脸盆的木架子上,你真没瞧见吗?」
张妈说:「小少爷,我要是瞧见了,能不告诉你吗?」
宣怀风说:「那你帮我去那房里找找,也许我不留心,落在哪个角落了。你快点去,要是找到了,帮我着。别挂电话,我就在这儿等你的信儿。」
张妈答应了,拿着话筒左右看,掂量一下,索性放在了木桌上架着,对门房说:「劳驾帮我看着,小少爷说不要挂呢。」
跑着小碎步到白天给宣怀风端洗手水的那个小厢房里,木架子上却只挂着一块旧毛巾,并没有手表。
张妈在房里来回看了一圈,才急匆匆地回去,拿着话筒说:「小少爷,木架子上不见有呀。」
宣怀风问:「那地上呢?会不会掉地上了?门后呢?你都找一遍。」
张妈说:「都看了,实在没有。」
对面电话一阵沉默。
张妈说:「你不要急,要真是不小心落这里了,总归能找出来。不如,我这就多叫些人,细细给你在各处再找找。」
宣怀风想起金表后面那些字,实在不想外人瞧见,忙叫张妈不必如此,叹了口气,说:「一件小东西,不要闹得兴师动众。只是请你帮我留意一下,要是看见了,千万帮我起来。这事,也不必和姊姊说。」
张妈挂了电话,从电话间出来,穿着中庭东边走。
恰好宣代云脸在窗户边上一闪,隔着窗问:「张妈,叫你给我打热水洗头,害我等了老半天。你烫脚蚁似的干什么呢?」
张妈便转了方向,走到正屋里头,和宣代云说:「我刚才和小少爷通电话呢。」
宣代云说:「呵,这倒是稀罕事。怀风好端端的,和你通电话干什么?」
张妈就站着那儿,笑了笑。
宣代云说:「在我跟前,你少打马虎眼。怀风自去了海关衙门,就学了不少坏习惯,我看他,和从前总有些不同,倒像有意躲着我似的。现在,连你也鬼鬼祟祟起来了?快说,别让我问第二遍。不然,我这就叫车亲自上白公馆,非问个一清二白不可。」
张妈只好说:「小姐,你好冤枉人。我鬼鬼祟祟什么了?只是小少爷说今天过来,大约是洗手时脱了手表,忘哪儿落下了,要我给他找一找。」
宣代云说:「这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刚才你就不肯说呢?」
张妈说:「哎呀,哪是我。是小少爷说别和你提。大概那手表也值几个钱,他少年人脸皮儿薄,许是让你知道,怕你骂他不爱惜东西。」
宣代云说:「去,去。我现在在你们眼里,成活阎王,母夜叉了,怎么人人都做出一副畏惧我的样儿来?少恶心人了。再说,别人不知道我,难道你也不知道我?我何曾为这些金钱物质上的事情骂过他。」
张妈说:「这是。其实小姐你心里疼小少爷,我最知道。」
宣代云举手拔了头上的簪子,说:「打热水来吧,这两天头上真痒。还有,你把姑爷昨儿带回来的那块迎春花香皂拿出来,我要使呢。」
把脖子轻轻一扭,半边身子侧映在对面的梳妆镜里。
她便把手按在圆鼓鼓的肚子上,隔着衣轻轻摩挲,朝着镜子露出一个微笑。
便把此事抛置脑后了。
◇◆◇
宣怀风和张妈通完电话,很是沮丧。
在他心里,白雪岚固然可恶,就算他来道歉,自己也未必就有重归于好的打算。
但那个金表,还是不应弄丢的。
这倒是自己的不对。
平白在车上随口一句,也让白雪岚恨成这样,万一让白雪岚知道这表丢了,更是不得了,不知要说出多难听的话来。
宣怀风一想到这里,就咬住了下唇。
彷佛那斗争中的双方,正争锋相对,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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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不留神,有些疏忽,偏偏又被仇家拿住了自己的错儿,很是有冤无处诉的憋屈。
他便决定把这个秘密保守起来,绝不能让白雪岚知道。
宣怀风走出电话间,从花墙下不引人注目地缓缓往回走,垂下的葡藤轻轻掠过他的头顶前额,挠得人痒痒的。
他边走,边举手拂开那些温柔而缠绵的枝蔓,深绿色的小叶子在掌心滑过,满满夏日黄昏的味道。
原该紫嫣红的时节,却陷在这烦恼的吵架决裂中,真叫人心烦、心碎。
宣怀风无奈地叹气,很想把白雪岚彻底痛恨起来,好叫自己远离这患得患失的心境。
但知易行难。
对白雪岚的恨,就如潮汐似的。
知道他可恨,可恨,太可恨。
涨潮时,恨的海水汹涌涌漫过来,淹了一大片。
你以为全埋葬了。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总会出现退潮,拦也拦不住。
水一寸一寸地退,那永恒不变的海滩就一分分重露出来,才知道哪里有什么埋葬,仍然沙子是沙子,礁石是礁石。
甚至还多了几颗光洁美丽的记忆的贝壳,宝石般点缀在沙滩上。
宣怀风摇摇头,自言自语地喃喃,「就是上了贼船……」
上船容易,下船难。
彷佛要和他这世俗的爱情相应和似的,此时,一股世俗的饭菜香自他处飘来,钻进他的鼻尖。
这一日不曾好好吃过两口饭,居然一时被勾起饥肠。
宣怀风抬起头,略一凝神,又听见隐隐有乐声飘扬,像是京胡琵琶合奏,还夹着有人在唱曲。
正在想着,前面小门里忽然转出一个听差打扮的人,见到宣怀风,赶紧站住了,叫了一声,「宣副官。」
宣怀风仔细一瞧,原来是多日不见的傅三,再一看他手里提着的三层大食盒,就明白刚才那股诱人的饭菜香气从何而来了。
这道墙后面,是连着公馆里的小厨房。
宣怀风说:「原来是你。你母亲的病如今怎样了?提着这么多好菜,送哪里去?」
傅三把大食盒放在地上,就跪下来,对着宣怀风拜。
宣怀风慌得退了一步,说:「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傅三硬是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拍着膝盖上的灰,笑呵呵说:「托您的福,我母亲的病全好了。这是她老人家吩咐的,说我见着您,一定要给您磕个头。这不是刚巧遇上了,我就磕一个,平常不遇上,我也不敢没事跑到您跟前去打扰。我自己做的那些不争气的事,自己也知道臊的。不过给您保证,我是真的改了,再手脚不干净,您尽管拿枪子儿往我心窝上打。」
接着,又说:「这些菜是送过去小花厅的,总长在那里吃饭。」
宣怀风问:「他一个人,吃得了这好些菜?别撑坏了。」
傅三原本不想说,只因觉得欠着宣怀风人情,又不好意思瞒他,犹豫片刻,看看周围,低声说:「宣副官,我告诉您,您可别往心里去。不然,我就不说了,何必招惹您白生气。」
宣怀风想着刚才听见的琵琶歌声,已猜到三分,叹了一口气,「你直说好了。我这些天,动辄得咎,只有受别人气的份,哪还敢生什么气。」
傅三这才偷偷告诉他,「好些人在花厅里陪总长吃饭呢,这些菜送过去第二轮了,小厨房里师傅还在继续做。原本是总长叫人把玉柳花请过来。后来玉柳花到了,总长嫌不够热闹,又叫她打电话,多唤几个熟人来,预备着吃完饭后还要打麻将,说是要尽着性子乐一乐。如今,可不正在乐呵。」
宣怀风一听,转头就走。
傅三忙拉着他问:「您可千万别去,小花厅那边乱哄哄,熏着您。唱戏的所谓熟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货,您是正经人,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反跌了您的身分。」
宣怀风回过头,说:「谁要去小花厅了。我回房里吃饭去,难道他那一头乐呵,我这一边就活该挨饿不成?」
傅三这才放了手,自己提着食盒送饭去了。
宣怀风走了二三十米,渐渐地放缓了步子。
本来,傅三不提,他还真没有去小花厅的念头。现在步子一慢下来,心底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也知道,心胸狭隘地查探别人所为,恨而且酸,是极可笑、极可悲、极不可取的,枉他一向自诩为人还算清白,竟然也有这种不光明磊落的心思。
只是……
宣怀风停下步子,一咬牙,一跺脚,毅然转了方向,直往小花厅去。
只走到楼梯下面,他就听见一阵笑声了,女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中,夹着白雪岚的朗笑。
那些女子们的笑声虽吵,虽闹,虽如野花遍开,有数种娇媚清脆在其中,却压不住白雪岚震动着胸膛的低低的笑声,就像满目白雪,压不住一株迎风挺立的劲松。
一听白雪岚的笑声,宣怀风一脚踏着楼梯,不禁就停住了,抬着头看二楼窗上摇动模糊的影子。
捏了捏拳头。
他自问是怀着无恨无仇、无怒无怨的冷静心态来的,不过是想瞧瞧,白雪岚到底能闹到何种地步,算是让自己死了心。
不料人还未见,只听那一阵笑,一股无名火就腾地烧起来。
竟比先前白雪岚隔着门骂人,自己受无端的侮辱时,更气得厉害。
宣怀风将上下两排洁白细贝的牙紧紧咬了,不让皮鞋跟在木楼梯上发出声音,悄悄上了二楼,背贴在木隔墙上。
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在说:「这一杯,您可不能逃了。」
宣怀风皱了皱眉。
这声音恍惚在哪里听过,只是不熟。
一时想不起来。
又听见白雪岚说:「饮也无妨。不过,你也要陪着饮一杯。」
另一把女子声音,却是宣怀风认得的,是那位玉柳花小姐,正笑吟吟地道:「总长,您别为难我这位妹妹。她嫩着呢。况且她家里妈妈管教严,向来不许她多喝的。不如我陪您饮一杯,让她在旁边给您唱个下酒的小曲。芙蓉妹子,你那《梨花泪》不是唱得很好吗?给总长好好地唱一段吧。」
宣怀风听了玉柳花这话,忽地明白过来。
刚才说话那一位,就是曾在公园里撞见的和姊夫在一处的年轻女子。
当时三弟不是介绍说,是著名艺术表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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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芙蓉吗?也就是玉柳花的同行了。
白雪岚不赞同道:「拿《梨花泪》来下酒,岂不是酒入愁肠愁更愁?本总长今天是要行乐的,偏不听什么《梨花泪》。玉柳花要和我饮,那就饮。不过你,你,还有你,要想不喝酒,都须给我唱一个合格的曲子才行。你先来,别的乐器了,只着琵琶伴奏,听得唱词清爽些。」
大概房里有人被白雪岚点名了,便是另一把从不曾听过的娇嫩声音,柔柔地问:「我唱没关系,只是,什么才是合格的曲子呢?」
白雪岚说:「你挑着你觉着好的唱,对了我的胃口,自然赏你。」
那女子沉吟了一会,说:「那便唱这个吧。」
几声琵琶调转,便听见嘤嘤唱道:「结同心尽了今生。琴瑟和谐,鸾凤和鸣……」
只唱了一句,白雪岚就哼了一声,说:「打住,打住。这曲大大不合格,什么结同心,尽今生,都是骚客自以为是的幻想。凡是说爱情永恒,说一生一世的人,都是大骗子,应该通通以欺诈罪问刑枪毙。」
他此时已饮了几杯,似醉非醉,说出一番狂语,众人都顺着他的意思,嘻嘻地笑说:「那是,您做大官的,果然看得透彻。唐皇夜梦,梁祝化蝶,不过戏台上演着,哄傻子的玩意儿罢了。」
接下来又有几人咿咿呀呀地唱了,白雪岚有说不好的,也有说不错的,饮酒吃菜,和女子们玩得甚欢快。
轮到绿芙蓉唱时,刚唱了「心中事」三字,白雪岚就又叫停了,笑道:「说了今晚要高兴,你偏提心事,很该罚。玉柳花,这一次你不许偏帮她,定要叫她罚喝一杯才行。过来,到我这边来领罚。」
绿芙蓉似羞非羞道:「你再欺负我,我可要走了。」
白雪岚说:「你要走了,我可扫兴了。那我就罚你玉姊姊,谁叫她带了你来?闹我一个大没趣。」
玉柳花哎呀一声,说:「这可是连坐啦?太不公平了!芙蓉妹子,你可不要害我,快乖乖过去俯首认罪,哄总长高兴起来,饮一杯……不,你索性饮三杯了。总长,您看这事,我办得可好?」
白雪岚笑道:「很好,很好。」
绿芙蓉说:「你们就只欺负我罢。」
果然走到白雪岚身边,痛饮了一杯。
众人便都叫好。
宣怀风在外头听着白雪岚和她们谈笑风生,大不是滋味。这时,楼梯上又有听差提着食盒上来。
宣怀风往里一缩,避在拐角,不让听差看见。
不由气苦。
何必来着,这样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实在庸人自扰。
却又很不甘就这般走开
房里白雪岚不知说了什么,众女子发出一阵笑声,叽叽喳喳乱成一团,很有些杂七杂八的不正经的话。
玉柳花说:「她们都唱了,我也唱个什么吧。」
白雪岚说:「你要是唱个好的,我也赏你。」
玉柳花笑道:「也罢,为了您的赏,我就豁出去一回。平素陪人吃饭,我可是不唱这曲子的,今儿为了您尽情地乐,破一遭例。」
抱了琵琶,五指在上面拨了拨,媚媚婉转,唱道:「向珊瑚枕上交欢。握雨携云,倒凤颠鸾。」
只这一句,白雪岚就大叫了一声好,痛笑起来。
玉柳花得了这一声好,很是得意,便越发撩拨着往下唱,「……腰摆东风款款,樱唇喷香雾漫。凤辗龙蟠,巧弄娇啭。恩爱无休,受用千般。」
一边唱,只引得白雪岚一边拍桌,很乐地合着拍子,还说:「难为你乖巧,我给你开张一千块的支票,让你买两件新行头去。腰摆东风款款,嗯,你也是一个细腰的美人……」
宣怀风俊脸直沉下来。
忍无可忍,猛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冲下楼梯,向着公馆大门去,走到一半,又猛地停下脚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滚,秀眸中便带了一分倔强煞气。
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回到楼下,扬手就对着二楼上窗户甩。
这怒中出手,劲头奇准,只听砰地一声脆响,石子打破西洋色玻璃窗,直砸进去,小花厅里顿时响起一阵莺燕惊呼。
宣怀风一砸得手,掉头就跑。
等白雪岚在二楼廊上气势吓人的现身,只居高临下捕捉到一道熟悉的颀长背影,正羚羊般地往小院方向奔逃,一溜烟就消失在菱角门后了。
白雪岚扶着栏杆,伸着脖子,远远看着。
一脸阴沉,早不翼而飞。
玉柳花从小花厅里出来,和她姊妹一左一右围了白雪岚,也顺着他的视线晃着头往远看,嘴里埋怨,「哪个促狭鬼,做这种事。我一身新呢子衣裳,都沾了汤汁。」
白雪岚搂着她的腰,心不在焉道:「那算什么,我明天送你们每人两匹日本绸缎料子,由着你们做新衣裳去。要不,再加送每人一对珍珠耳环,你看如何?」
众人料不到他出手如此大方,一阵惊喜欢呼,连声道谢。
白雪岚说:「谢就不必了。叫人来重新摆过桌子,再弄些热酒热菜上来。你们再唱两首好的来。嗯,刚才就是你,唱的那个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很不错。等一下,你重唱一遍,只管细细地唱给我听。」
那被白雪岚点了名的女孩子,只是十五六岁,刚上了两次台的一个丑旦,并不很懂这些贵人们的交际,闻言倒是一怔,娇憨地问,「您不是说那曲大大不合格吗?怎么又要我唱?」
白雪岚眼中微光闪动,嘴角缓缓逸出一抹笑意,低声说:「傻丫头,此一时,彼一时。你连这也不懂吗?」
那笑虽极淡,可也极迷人。
如漆黑夜空中的星辰,偶尔一睐,透露出一点皎洁微妙的,幽远而不可捉摸的银光。
便是国王王冠上最璀璨的宝石,也无法与之媲美。
第六章
这一夜。
自小花厅挨了那一石子儿,直是雨过天晴,而且见了虹。
正如白雪岚所言,得了真乐。
不但再摆上席面的菜更可口,新温的酒更醇香,连美人儿唱的小曲,也是首首中意。
白雪岚喝着美酒,听着妙曲,眼瞥着那花般绽开,妒意四射的破碎玻璃窗,手握那棱角分明,分量不轻不重的惹祸石子儿。
美滋滋。
美得不知天上人间。
席上美人环绕,紫嫣红,满目春色,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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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隔岸观花,临水照月。
只有那人,虽不在眼前,却如在眼前。
白雪岚一杯杯地痛饮。
论理,这第二轮的晚宴,不该开的。
论理,他应该立即赶上去,找上那位逃走的肇事者,把这场不可取的冷战结束,真来个握雨携云,倒凤颠鸾。
可白雪岚没这么做。
他几乎是刻意地忍耐着,像一朵期待万年的花终于开了,他忍着不立即下手采摘,折磨自己似的故意晾上一晾,将那欣慰的甜味,发酵得深更难忘。
他白雪岚,曾饱尝了嫉妒之苦。
如今,终于被爱人吃醋的微幽快乐,挠到了痒处。
也好。
就让那人,再多嫉妒一刻。
就让那人,再多难受一刻。
等宣怀风,把自己的名字又爱又恨,又甜又酸地深深铭刻在心上,从此须臾不忘。
白雪岚就赶过去,抱着他。
抱着他,抱着他,抱着他。
再不松手……
「总长,您再喝一杯。」
「喝!」
白雪岚饮得很豪爽,很痛快。
他用那扇破碎的玻璃窗户下酒,用那块不值钱,却砸得小花厅鸡飞狗跳的石块下酒。
用,那心中爱得太深的青年,飞快逃走的清秀背影下酒。
这些下酒物,实在太妙。
带醉期待的感觉,也实在太妙。
于是小花厅中,琵琶不绝,娇歌萦萦,斟酒不止。
有人唱,「秋月凉风起,天高星月明。」
白雪岚举杯,施施然,道:「龙头泻酒邀酒星。」
连饮三杯。
有人唱,「与君欢,讨得金兽香残,银烛成灰。」
白雪岚举杯,潇洒道:「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还是连饮三杯。
数不尽的三杯下肚,连白雪岚的海量,似乎也渐不够用了。
待玉芙蓉唱,「晓风清露滴银床……」
白雪岚朗声接道:「如此时光,醒也何妨,醉也何妨。」
便掷了酒杯,抚掌大笑,说:「我量已尽,不再奉陪了。」
当下站起来,出了小花厅。
大步下楼。
剩下一众女子,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位大人物英俊洒脱,才情过人,只是脾气实在有点古怪。
这时夜已极深。
宣怀风砸了窗户,逃回小院,沐浴后藏着一肚子心思上床,也是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不曾入睡。
到了这月上花梢,更鼓敲残的时分,才好不容易有些困意。
正翻了个身要睡,猛地听见屋外有人,把反锁的房门拍得砰砰大响,把他惊得立即坐起上身,大声问:「谁?」
外面的人没回答,只是砰砰敲门。
其实不说也能猜到。
在戒备森严的白公馆,这个钟点,这样霸道的敲门方式,除了白雪岚那拈花惹草的流氓,还会有谁?
宣怀风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你走罢!我锁门了!」
外面恍若未闻,仍是大声敲门。
宣怀风也不理他,翻身躺下,拿枕头蒙在头上,心忖,你尽管敲到天亮,我反正不开。
只是砰砰的敲门声,仍一声声传进耳里,似乎要敲到天长地久,吵得宣怀风再也没有一丝睡意。他忍了五六分钟,终于耐不住丢了枕头,刚重新坐起来,门外那讨厌的敲门声竟然停了。
走了?
宣怀风正发愣,正对床的窗户忽有黑影一闪,碰地一下,猛地跳进一个人来。
他跳是跳得很快,却又似乎脚步不稳,落地时手掌往身边的梨花茶几上一晃,把几个小摆设小杯子全扫到地上,顿时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宣怀风又惊又怒,说:「白雪岚,你干什么!」
那高大的身影已经摇摇晃晃到了床前,一屁股坐下。
一阵酒气袭来,醺得宣怀风几乎醉倒。
白雪岚伸臂来揽。
宣怀风哪里肯让他碰,一巴掌打开他的手,生气地说:「和那些女人饮酒作乐,喝醉了,你还有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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