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有雨
两千年前应周出世时,我便发现他是唯一一个,我在昆吾书中看不到结局的人,但后来我寻到了方法,就是去看敖渊。
他与敖渊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像极了姻缘司的红线,双绳一股,密切缠绕在一起,从开端,到结局,将两个有缘人紧紧绑住,哪怕生死相隔,也无法切断。
他们会相爱,我知道,许博渊会死,我也知道,许念会出生,我看得到,甚至应周会死,我也猜到了。我虽没有感情,却也看懂了敖渊的懊恸。
但我还是去不周山找了应周,本不是我所愿,不过是昆吾书要我这样做,开启即将来临的天命,而我,遵循了昆吾的意志。
他真的是非常温和,给我茶水,要我直呼他的名字,我没有拒绝。
我要他下凡,他没有半点犹豫,甚至也没有多问我一句,便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以至于没有感情的我,在那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一点愧疚。
我明知道,他会死的。
可我无法违抗昆吾书,我与他一样,算是这三界间特殊的存在,昆吾书中没有我,因为我只是见证之人,参与不得其中。
第二次再见又是在不周山上,他被凡间之火焚化了雪塑的肉身,神魂归于不周,自冰湖中沉睡的真身中醒来,我在他脸上看到了尚未褪去的痛苦之色,但他见到我,依旧对我笑,笑容全然没有设防,以至于我突然不想再叫他的名字。
太亲密了,我们的关系没有亲密到可以直呼名字的程度。
毕竟是我……让他走上了他的天命。
那日他去了四海龙宫,我知道他见不到敖渊,却在回到九重天时,忍不住地想,如果他见到了会如何?如果当时我再多说一句,暗示他许博渊与敖渊的关系,一切又会如何?
他们的结局会有所改变吗?应该会的。
至少在许博渊死时,应周不会心如死灰,与天帝一战,亦不会碎裂不周,最后沉入冰湖。
但我不能说。
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不周山的碎裂将为大地带来新的生机,是三界繁衍数百万年后的必经之路。人间的屏障早已风雨飘摇,维持不了多久,哪怕敖渊抽出龙骨塑之,也不过再残喘数百年。更何况,昆吾所希望的,本就不是人妖相隔的局面。妖皆以为天命偏心于凡人,唯有我知道,天命是这世上再公正不过的存在,所有人,所有活着的,所有拥有未来的,他都予以着庇佑。
有时候我也会想,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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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我,与看不到未来的应周,是否就是这世上,唯二不受昆吾庇佑的存在。
我并不介意这一点,我是昆吾意志的化身,这世上没有什么伤的了我,只是应周,我不知道他知道这些会怎么想。
会愤怒吗?他这样温和的人,我无法想象,他生气时会是什么模样。
而当我真的告诉他时,他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对他说:“敖渊龙君分一魄下凡是天命,你与许博渊的相遇亦是天命,不周山裂,九重天塌,皆是。我不能与你说太多,但山君,你今日不会死,这也是天命。”
如果是从前那个拥有感情的我,也许就能稍微体会一些他当时的心情,但我没有,我看不出他目光中的情绪。
他看起来很平静,平静接受了这一切。
我松了一口气。
而一百三十年后我才得以明白,他那时的平静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太聪慧,比我以为的通透太多,我只说了一半,他便已经明白了一切,连我未曾说出口的那部分一起。
他知道自己会死。
我说不出自己是从何而来的直觉,但当我在昆吾书中看到敖渊在许博渊墓外哀恸绝望的龙吟时,我想,会变成这样,应周是知道的。
与昆吾相伴的数十万年里,我从不曾质疑过他,这世上任何人或事都可能犯错,唯独昆吾不可能。他是绝对的正义,绝对的真理,无可质疑的存在,如何会犯错?
可我在这一瞬间,无法控制地怀疑起了一切。
我明明应该是没有感情的,那此刻的胸口的沉闷又是什么?是我引着应周走上了这条路,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去不周山,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他,如果我……
太多如果,我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制止这一切,但我没有那样做。
我很后悔。
数十万年不曾有过的情绪使我翻开了昆吾书。
我只看他希望我看的,却从来不曾主动翻开过他,因为我是见证之人,不是参与之人,我不当窥伺他人的事,可我却强烈地想要知道结局。如果到此为止就是结局,那么这一切的开始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一页一页翻找,终于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中,找到了敖渊。
我仓促离开九重天。
这是我第一次去往凡间,敖渊的龙吟震耳欲聋,我看到他跪在许博渊的墓道前,断去了一支角,身后巨大的金龙法相低着头颅,金黄眼中落下鲜红的血泪。他是还活着的,但他看起来,比一百三十年前上九重天时的应周,更加绝望。
“……龙君。”
我走过去,所有人都转过视线看着我,我感到他们此刻的哀恸都加注在我的身上,使我胸口沉闷无比。
我庆幸我带来的是一个不算太坏的好消息,虽然也并没有多好,但至少对于此刻的敖渊来说,是唯一的救赎。
“不周山君,应劫而生,应劫而殒,”我想此时此刻我会出现在这里,与敖渊说这些话,冥冥之中也是因为天命的指引,“不周山尚在,他便未灭……终能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把这几章做了大的调整,为了后面衔接更顺畅,这一段是司命的独白,比较短。
回到这篇文最开始的三章,那时我把节奏写得非常非常慢,是因为每一句话都是伏笔(我自认为是)。这篇文开始的时候,我抱着无数耐心,希望把每一个伏笔安排到位,但后来我发现,连载网文是不能这样的,没有足够的节奏,读者们都没耐心看下去,所以我只能舍去,变成了现在这样不太完整的模样,有点伤心。
好了明天我要跟老师交流毕业论文进展,这就写论文去了,后天见!
第119章第一百一十九章
山中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雪。
大概是在应周走后,不周山上的积雪与冰川就开始融化,在山谷中汇聚成河流,蜿蜒而下,又在山脚下拢成一片片湖泊,漫长时光中,林长鸟飞,花开漫野,孕育了无数新的生命。
一年,两年。
一百年,两百年。
不周山的石阶上迎来送走,妖来妖往,已经二百三十年。
西北拢着袖子站在最高的那一级台阶上,伸长了脖子向远方天空眺望着,表情焦虑而紧张。
“别抖了,”楼何奈在一旁道,“该来时就会来的,你急也没用。”
西北道:“我这不是担心……”
楼何奈道:“有龙君陪着,有什么可以担心?”
“说是这样说,”西北叹了口气,“我就是忍不住啊。”
楼何奈翻了个白眼,“你就是每日太闲了,才会什么都想操心。”
西北幽怨看着她,“是,我就是太闲了,才每天还要□□的心,给你做饭给你洗衣。你这都三百六十多岁了,怎么还不能辟谷?”
楼何奈柔柔一笑,“那你都快两千五百岁了,怎么还不长高呢?”
“……”
与楼何奈斗了几百年的嘴,他从来就没有赢过。
又等了许久,天边外忽然一声龙吟,两人一起抬头,只见一道长影由远及近,西北垫着脚看,那是一条通体发光的金龙,鳞片沐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额上两支龙角是完整的,西北惊呼道:“是小山君!”
楼何奈无语看他,“激动什么啊?”
西北涨红了脸,“我、我就是有点高兴……小山君长大了……”
已经是第三次蜕皮,许念终于成年了。
“西北,奈奈!”
龙影化为人形落地,高大俊朗的青年男子一身白衣,五官与敖渊足有七分相似,只是他的皮肤较敖渊白一些,笑容也清朗,就这样远远看去,像极了当年的那个人。
西北一愣,眼眶红了,“山君……”
楼何奈也顿了顿,望着由远及近的许念,喃喃道:“真像。”
小时候他是更像敖渊的,几乎一模一样,可几次蜕皮后,却越来越像应周。尤其是那笑起来时眉宇间的弧度,实在太像了。
楼何奈不禁看了一眼许念身后的敖渊,不知敖渊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许念大长腿两步迈上台阶,笑着问:“怎么只有你们?繁烨和楼夫人呢?”
西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楼何奈抬头仰视他,道:“娘去给我找药了,繁烨在殿里呢。”
“我去找他。”许念弯起眼角,快步往里走去。
看着他走远,西北用袖子擦了眼泪,叹道:“小山君还是和蛟王最亲。”
楼何奈看了一眼后头的敖渊,没有反驳西北。
许念一把推开繁烨的房门,大声道:“繁烨!我回来了!”
繁烨本泡在汤池里昏昏欲睡,被他一嗓子叫醒,掀起眼皮不悦看了他一眼,“回来就回来了,嚷嚷什么?”
许念笑着道:“快起来快起来,与我比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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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现在比你高了。”
繁烨蛇目上下打量他,冷笑了一声。
“你不高兴吗?”许念在他身后蹲下,把繁烨被水打湿的头发拢起来拨到一旁,“我早说过我肯定能比你高的。”
“有什么用?”繁烨讥讽道,“只长个不长脑子。”
许念也不生气,“你不上来,那我下去了啊。”
繁烨还来不及制止,许念已经跳进了池子里,溅起来的水花甩了繁烨一脸。
“你是不是讨打?”繁烨烦躁摸了一把脸,“以为成年了我就拿你没办法是吗?”
许念淌着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道,“是啊,你现在打不过我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如此,许念只是靠近,身上的龙威就已经压得他呼吸不顺。
“你不肯用父亲的角成龙,”许念低声道,“那把我的给你好不好?”
他的额上渐渐长出两道金色龙角,“我已经成年了,答应过爹爹要给你的。”
繁烨看着他褪去了圆润,日益深邃的脸庞,一时有些怔忪。许念竟然已经长大了,从那个没有他手臂长的萝卜丁,到现在这个可以俯视他的青年,时间真的太快。
繁烨回视线,蹙着眉不耐道:“一个两个……真当我没有你们就成不了龙?”
他从水中站起,推开衣衫被水浸湿的许念上岸。
许念盯着他赤|裸光滑的后背,目光幽深,嘴角上扬,“繁烨。”
“做什么?”繁烨头也不回,从屏风上取下里衣穿上。
“我用其他办法让你成龙好不好?”许念也跟着上了岸,施了个法术弄干自己的衣物,手越过繁烨的肩,替他取下外袍披上,将他的湿发握在手里轻轻揉捏,“把父亲的角还给他罢。”
“你当我想要?”繁烨一把把自己的头发拽回来,没好气道,“说了多少次还他,是他不肯要,你们这一家子真的都很烦。”
应周很烦,敖渊很烦,许念最烦,从应周死后就一直缠着他,小时候烨烨长烨烨短,长大后繁烨长繁烨短,也不见他同楼琉衣和西北这么亲近,就因为喝过他的血?
早知道当年就不喂他了,真是平白给自己添堵。
他转身欲走,许念却突然道:“繁烨,我有一种感觉。”
繁烨余光扫了他一眼,“什么感觉?”
“我觉得……爹爹似乎要回来了。”许念低声道。
繁烨惊讶看着他,“你说什么?”
许念抬手按在胸口的位置,“在蜃境里蜕皮的时候,突然有种感觉,就像是从前和爹爹在后山湖底,他睡在我身边时的感觉。”
繁烨蹙眉,“就这样?”
许念道:“我没办法仔细说,那时觉得……很亲近,好像他就在身边。”
繁烨看了他一会,“与敖渊说过了?”
“还没有,”许念无奈道,“万一我的感觉错了,怕他失望。”
繁烨道:“去问问那个什么司命,不就知道了?”
许念摇头,“司命告诉我们爹爹会回来已经是违背了天命,就不要为难他了。”
繁烨转过了头去,无所谓道:“那就等罢,早晚会回来的。”
“嗯,”许念笑了笑,重复道,“早晚会回来的。”
敖渊独自穿过大殿,走至后山湖边。
湖水粼粼泛着光,开春后岸上松树抽了新芽,被云兮打理的花圃也开出了绚烂的花朵,前殿妖怪来往,不复从前除了雪就是雪的冷清,如今的不周山里,总是很热闹。
会觉得寂寥的,大概只有他一个。
已经过去了两百三十年,他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总是会忍不住想到应周在湖底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从前难以体会,但等了这么久,他想他或多或少也懂了一些。
他将手掌浸入湖水中,低声道:“念念成年了,你看得到吗?”
应该是看得到的罢,这山中的一切,这三界中的一切,一定都印在他的眼中。
敖渊感受着湖水的冰凉,与应周的体温很像,在这湖边待着,会令他有一种,应周就在身旁的错觉。
短暂的温暖。
敖渊紧掌心,湖水从指缝中流逝而去,一如他无法掌握的一切。
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比死亡更加折磨,就是这不知何时才能终止的等待。
可除了等待,他没有任何办法。
不周山君,应劫而生,应劫而殒。不周山尚在,他便未灭,终能归来。
二百三十年前他万念俱灰时,天尘出现在许博渊墓外,留下的这短短一句话,成了他还能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他曾质问怀疑过天命,如今却觉得,天命真当是世间再公平不过的存在。
许博渊死时应周的痛苦,怀着许念诗在湖底无望的等待,他都在这二百三十年间一一品尝,并甘之如饴,只要应周还能回来,无论多久,他都可以等下去。
只要应周还能回来,无论多难,他总还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猜你们会觉得虐渊渊不够,但其实比起虐他,我更希望他以后用行动弥补
第120章第一百二十章
不周山脉有万里之长,如今化了雪,除却主峰上住着小山君与几位妖王,其他大小妖怪都分到了各自落脚的土地。虽说地广人稀,但山里的日子日复一日,无趣而贫乏,谁和谁多拌了句嘴,哪家添了小崽,都能立刻成为妖怪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别说备受关注的主峰,丁点风吹草动,就能立刻能传遍山中。
譬如龙君与天界的朝玲公主的二三事,就广为流传,几百年时光里,演化了出无数版本。
一说龙君一魄下凡,见山君绝世颜色心生喜爱,不惜与天帝为敌也要与公主退婚,引得公主恼羞成怒下凡刺杀山君;
二说龙君爱山君不可自拔,朝玲公主求而不得,干脆杀掉龙君一魄,以至于山君怒而碎裂不周,差点闹得三界一起陪葬等等等等。
虽然细节之处各不相同,但总体之上又非常一致,无论哪一个版本,朝玲公主都是那个拆散二人的毒妇。
西北推开殿门,迈着短腿快步进来,一脸幽怨,“那什么公主又来了。”
楼何奈正在吃饭,闻言随口道:“龙君见她了?”
“龙君才不会见她,”西北皱着一张包子脸,“都是她害了龙君那一魄,否则山君和龙君……”他突然停住,叹了口气,又有谁知道,如果没有朝玲作梗,他们二人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她怎么还有脸来这里?”西北愤愤道,“就该再关她两百年。”
“再关两千年也没用,”楼何奈笑了一声,她如今已经不再需要每日服食灵丹妙药续命,维持着二八少女的模样,出落得比她母亲更美,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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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冷笑,也灵动非常,似装着秋水的瞳中还有一分独属于少女的妩媚,“求而不得是最苦,她爱惨了龙君,却亲手斩了龙君一魄,龙君如今见也不肯见她,她肯定不好受。就让龙君继续冷着她罢,算是替山君出一口气了。”
西北撇了撇嘴,道理是这样没错,但龙君分明就是山君的,被她这样时刻惦记着,总觉得不太舒服。
两人正说着,楼琉衣匆匆从外头回来,笑道:“西北,奈奈,小山君要回来了。”
西北一愣,楼何奈问:“屏障补好了吗?”
楼琉衣搂住楼何奈的肩,“嗯,已经好了,有繁烨一起,还算顺利,明日他们就能回来了。”
第二日清晨,西北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远远靠近的两道长影,一时感慨良多。
上一次他站在这里,也是在等许念,是七十年前,许念成年之时。
连人间的屏障都已经修好,却不知应周何时才能归来。
体型稍小的银龙率先落地,繁烨一身黑衣,阴沉着一张脸,西北朝他拱手,楼琉衣也对他点头示意,谁料繁烨却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们,冷哼了一声,快步走上台阶,往殿内走去。
从前他的脾气就不太好,但也不曾差到连个招呼都不愿意打的地步,今日这是怎么回事?西北抬头去看楼琉衣,只见楼琉衣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后头金龙落地,许念化出人形,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道:“繁烨!等等我!”
繁烨脚步半点不停,许念三步并两步上了台阶,路过众人时歉意一笑,道:“他最近心情不好,我去陪他。”
说罢追了上去。
眼看两人背影消失在殿内,西北摸不着头脑问:“蛟王这是怎么了?”
楼琉衣若有所思一笑,像是看出了什么,却卖了个关子道:“不如问问云兮和浮霜?”
许念和繁烨去人间,云兮和浮霜随行同去,总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话音未落,通体乌黑的踏雪乌云载着云兮落地,西北忙问:“蛟王是……”
“可别问我,”他还没说完,云兮已经笑眯眯打断了他,“等小山君自己说罢。”
西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但见云兮这样的表情……似乎不是坏事?
许念不敢直接追上去,落后繁烨几步跟着,本以为他会回房,却不想他径直穿过大殿,去了后山冰湖。
谁也不知道应周何时会回来,但大家都默契地觉得,若有话想要同应周讲,站在这里说,应周一定能够听到。三百年里敖渊来的次数最多,几乎每日都要在这里站上几个时辰,许念其次,西北,云兮,楼琉衣,甚至楼何奈也都常来,唯有繁烨,从不曾来过。
“怎么来这里?”许念站在他身后,问,“是想和爹爹说话吗?要不要我回避?”
繁烨侧头看着他,冷漠道:“那你滚罢。”
他如今已经成龙,身上威压虽不如天生是龙的许念,但也差不去太多,许念感受到他的敌意,垂下眼,抿紧了嘴角,轻声道:“繁烨,我没有要逼你,你若真不想要,我就去请南灵仙君来……”
“闭嘴,”繁烨不耐烦地转过脸去,面朝着湖面,打断了他,“我说不要了吗?”
许念一怔,忙问:“那就是要了?”
繁烨指着冰湖面上,“你想要这孩子,行啊,让你爹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不用什么南灵,我自己就能把孩子拿掉。”
“……”许念一顿,“繁烨,爹爹他还没……”
繁烨没好气道:“已经替他养了一个你,还想我替他养孙子?想得倒是不错,真当我脾气这么好?”
许念上前两步握住他抬起的手腕,牢牢桎梏在掌心里,“我会与你一起养。”
繁烨讽刺看着他:“不如你来生?我陪你养?”
许念一时哑口,低头望着繁烨银色双瞳,半晌后,声音低落,“繁烨,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总在想,害死爹爹的人,其实是我。若不是要养大我,他不会在湖里睡了那么久却养不好伤,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受嗣同一击。”
“关我何事?”繁烨冷冷一笑,若说是谁害死应周,敖渊首当其冲,怎么轮也轮不上许念。
许念轻声道:“现在他累了,想多睡一会,我……不想打扰他,你明白吗?”
明明脸是像敖渊的,但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他更像应周。
他总是笑着,看起来温润宽和,应周死后他已经很久不曾表露过脆弱,无论在谁面前,他都坚强而振作,因而此刻这样的沮丧,便看起来格外可怜。
大概没有人能不对这样的他妥协。
繁烨看了他片刻,抽出手转过了脸去,声音依旧冷漠,“我等他十二个时辰,他若回来,我便认了这天命;他若不来,你想都别想。”
其实未必是真的有多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没面子。
他从一条蛇化为蛟经历的酸楚无人可以想象,想要化龙曾是他唯一的坚持,许念出生就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显然不会懂他对成龙的渴望。而他也没有想到,就那么一次,他竟然就莫名其妙成了龙,还怀上了。
跟许念生气是没什么意思的,你情我愿的事情也不是他的错,只是这孩子无论如何不能生,一旦生下来,岂非所有人都知道他被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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