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刺客:囚徒之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深海先生
国王俯视着我,他拔出佩剑,将剑尖搁在我头顶。他的衣袍猎猎飞扬,声音在风中透出一股肃杀的意味,像一簇火星猝然点燃我的血液。我热爱驰骋沙场,天生就是一头野兽。给我一把剑一匹马,我便甘愿酣战至死。
何况是与我爱的人交锋,这是怎样的一件幸事。
初春之时,冰融雪化。
战书从对岸纷至沓来,罗马的上千条战船集结成一只巨大的舰队,宛如一头远古巨兽跨河而来,挟开天辟地之姿,声势浩大,令沿岸大大小小的城国无不闻之骇然,或关闭港口举国设防,或主动敞开大门任其占掠。
自希波战争以后,历史上未曾再有记载有如此威武庞大的舰队渡过幼发拉底河,“叛教帝王”弗拉维兹的名讳像燎原之火袭遍整个美索不达米亚,人们或赞颂、或痛斥、或恐惧的议论有关他的传闻。
人们说他冷血无情,比薛西斯更盛,但他的军事才能堪比凯撒,也许将成为第二个亚历山大。
交战的期限愈发紧迫,我在这段日子里苦练武艺,学习战术,为使自己更加出色。假如真到了与弗拉维兹交手的那一天,我希望他见到的不是过去那个孱弱的孩子或是身不由己的俘虏,而是一位他无法轻视的战将。
尽管,他也许对过去的我毫无印象,但这是我固执的愿望。
只是无论我如何努力,战斗时都无法恢复到原来的敏锐,我无法冥想,一闭上眼睛试图进入无人之境,浮现的都是和他在一起的记忆。
我已经不是过去如僧侣般清修的处子,我和所爱之人结合过,甚至像个女人一样为他怀有过子嗣,光明神当然不会饶恕这样违悖人伦的爱-欲之罪,但我无法忘却,也无法自控。
交战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逼近,我的思念如河岸边的蒿草疯狂滋长。
夜里我常在镜前端详肚子上逐渐淡去的标记,然后忍不住自渎,想象他会在镜子背后窥看着我,在压抑中一次又一次的释放。
离开罗马已有整整一个冬天,我比以前长得更高了,有了成年男子的骨骼轮廓,却更加瘦削,更加苍白,像王宫门前那株白杨。伊什卡德说我病了。
我的确病了,病得如曾经的弗拉维兹一样,久思成疾。
☆、第96章【lcvi】不祥之兆
弗拉维兹的先行军团在半月之后渡过了河,抵达了波斯边境。他们抢占了易守难攻的佩里萨博尔要塞,但那里是不毛之地,国王明面上按兵不动,却采取了焦土战术,将周围的城池付之一炬,意使他们无法补给。
不久后,阿萨息斯王果然进驻了阿纳提亚贝纳城,但他到来时意外的发现,城门大开,整个城池上下一空,人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还不知道,他很快将迎来一支特殊的军队。国王陛下不愿在亚美尼亚身上折损太多兵力,用他的话说,罗马是一只贪婪的鳄鱼,亚美尼亚只是依附在它身上渡河的一只猴子。
如在罗马那样,我以王子的身份代表波斯前去议和,我的军队藏身在数十个装了珠宝的箱子之中,等进入城内,趁对方松懈之时伺机行动,与在暗处伊什卡德率领的后援军里应外合,生擒阿萨息斯王做人质,控制亚美尼亚方的军力。
出发去阿纳提亚贝纳城的日子,是个大好的艳阳天,但风沙也刮得格外猛烈,这将很好的隐蔽后援军的跟随。我本该乘坐更稳当的象车,但虽然做过一次,那笨重缓慢的交通工具仍令我难以习惯。我挑了一匹枣红的烈马。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一块参战。”伊什卡德驱马走近我,打量了我一番,“还是黑色最适合你。”
的确,养父的身体日渐衰败,他当仁不让的就要接替哈塔米尔氏族的重任(我不想提其余几个哥哥,他们简直是纨绔公子中的败类),结束他的军队生涯了。我想我以后会很怀念与他并肩作战的日子。
“一路小心。”他探出手,将一把匕首递到我手心。是那把月曜之芒。我握住它时,被他抓住了手。我不经意地注意到他的手背纹有一朵异花,很像是阿尔沙克的手笔。我才想起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那个妖艳的美少年了。
似乎是发现我看见,伊什卡德缩回了手,眼神有一瞬的彷惶。
我没有问他阿尔沙克去了哪,但我却有种隐约的直觉,他对阿尔沙克已经动了情,只是恐怕连他自己也难以承认,就像曾经的我。从醒来后,我就察觉伊什卡德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了,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这使我油然快慰。
“这花纹真漂亮。”我看着他的眼睛,由衷的笑叹。倘使每人都珍惜眼前人,也许世间会少很多悲剧。但只是这人世间,哪有后悔药这种东西。
伊什卡德戴上手套,不自在地捋了捋袖口,吹了一声口哨。
天空中应声降下一道黑影,一只俊美的银头鹰闯入我的视线,像一道锐利的刀光划破沙雾,稳稳落在我的马头上。我抚过它银白的头翎,想起了阿泰尔,它比我的姑娘更大些,是个骁勇的小子。
“它叫闪电,是国王陛下赐给你的,一定非常英勇。”
“当然。”我没有说我希望我的阿泰尔回来,鹰听的懂人类的语言,他们是性情刚烈的生灵,感受到主人的不满,会使它们倍受打击。
身后的第一个箱子里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塔图的催促很模糊:“我说,我们得趁着天还亮快点动身吧!”
我踹了一脚箱子,命他闭嘴。这上百个箱子上铺满一层珠宝,中有木板做夹层,每个箱子都藏着两个人。除了我的军团成员以外还有一些出色的少年武士,他们身材修长,得以蜷缩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活像一群被拖去贩卖的波斯猫。
伊索斯与我则乔装打扮成使者,带领队伍。简而言之,我们是猫贩子,只是这群猫一旦出箱就会变成一群豹子。
“国王陛下来了。”伊索斯靠近我的身边提醒。
我不敢怠慢,掉转马头,正要下马,国王却扬了扬手,示意不必。我看的出他对我满怀信心,于是我用武士的礼仪向他告别,而后扯紧头巾,将口鼻遮住,手狠狠一扬鞭,一头扎进沙雾之中。
阿纳提亚贝纳离泰西封有相当一段距离,在阿尔博河汇入幼发拉底河的河口处附近,本是罗马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其中一个要塞,但后来被波斯夺取,占领了许多年。它在公元前早期的古代是亚述人的地盘,有一些古老的商路还能用。我们抄了这些近路行进,翻越一座大山。
冬日的裙裾尚还流连在高峻的山脊上,积雪还未完全化去。走到山顶时,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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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远远眺见阿纳提亚贝纳城的轮廓。此时天色已经半暗,一眼望去,一座颇有亚述特色的梯形金字塔屹立在城门之前,在夜色中辉煌灿烂,仿佛天国的府邸。金字塔顶上的平台放着巨大的日晷,用于祭祀伟大的太阳神密特拉,如今成了居住在此城里的拜火教徒们朝拜光明之主阿胡拉马兹答的地方,有时则用于行刑。
传说一位亚述的王子与他的爱人便安葬在金字塔,想必也曾流传下来什么传说,只是随岁月风化,已成为老人间晦涩的絮语。
也许百年之后,我也成为一段隐秘的故事。
我们在第二天傍晚时分就到达了城外的驿站。
驿站空无一人。运送宝箱的马车已有些不堪重负,两天不停不休的行进使箱子内的人恐怕饱受折磨,我们必须在面对敌人前养蓄锐,便停下休憩。
由于不能让他们破坏夹层,我和伊索斯取了河水与食物,挨个递进箱内,这行为实在像给笼子里的猫喂食,可我并不感到好笑。
我发现有些箱子臭气熏天,有一些人吐了我们经过了相当颠簸的一段山路,饶是训练有素的武士也无法忍受。
我只好将一部分宝箱砸碎,将里面的人放出来,让他们回头与伊什卡德的人会和,其余人则就地休整。
金字塔的后方,在城门之上燃着一列火炬,有人影攒动,显然阿萨息斯已听闻了我们的到来,故等候在此。
“你听说过关于亚美尼亚的新继位者阿萨息斯王的事情么?”在我安抚劳累的战马时,伊索斯忽然问我。
我看着他,知道他有什么告诫。我对阿萨息斯王了解不多,只知道他行事作风比上一任亚美尼亚国王厉害得多,有个绰号,叫“剥皮王”。
“他跟尤里扬斯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这个久违的名字突然被提起,我的心蓦地一跳,继而想起伊索斯是在监牢里见识过他的手段的,自然心有余悸。
“怎么讲?”
“我也是最近听说的。那个阿萨息斯是个蛮族人,得到弗拉维兹的拔擢才成为亚美尼亚的候任者,一上任就用血腥的手段镇压了倾向波斯的势力。出发到阿纳提亚贝纳的一路上,他抓了沿岸不少有反抗意图的中立小城邦的领主,把他们活活剥了皮,再放火焚烧尸体,活脱脱是蛮人做派。”
“看来是个难应付的角色。我们得倍加小心才是。”我抚了抚劳累的战马,搓了搓僵冷的手,“他该不会比匈奴王更凶狠。”
“那可不一定。”
伊索斯摇摇头,递给我一壶温好的酒。
“你知道我沾不得这东西,一碰就倒。”我摇摇头,取了水仰脖灌下,抬头望向满天星辰,心中隐约浮起一种异样的预感。
天穹之中,有两颗极亮的星,被一串星光连结成一个依稀可辨的图案,就像是一只蛇缠绕着一只小兽,将它困在怀中。
☆、第97章【lcvii】似遇故人
夜里,远处遥遥传来惨叫,混在风声间如同鬼哭狼嚎。我猜想是那阿萨西斯王又在折磨人取乐,心感不安,却仍在篝火的暖意下渐渐睡了过去。
笠日清晨,天还未亮,我们便整装朝阿纳提亚贝纳城进发,在离那座金字塔很近时,我惊愕的发现,塔下血淋淋的堆积着数具无皮的尸首,有的人甚至还活着,除了成人以外,竟还有小孩,甚至还有孕妇。再往上看,那顶端平台上俨然是一片屠宰场,堪比玛雅人祭典上祭祀活人的惨状。
我的呼吸一紧,伊索斯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几个尚在垂死挣扎的人向我张嘴呐喊,血洞般的口目大大张着,却发不出人类的声音。我驱马靠近而行,拔刀干净利落的砍断了他们的脖子,鲜血喷溅到我的衣服上,但我没有再多看一眼。很多时候,带来死亡的利刃是一种仁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血腥气息,于我并不陌生,这就是战场的味道。
“来者何人!”
一声高亢的牛角号声响过,城门上面有人用亚美尼亚语喊道,又换了波斯通用的巴列维语重复了一遍。
“波斯人,来向阿萨西斯王表达我们的友好之意!”我扬高嗓子,手指放在唇间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闪电”带着国王的御诏,箭一样的飞上城墙。很快,我看见城墙的塔楼上出现了一个被众人簇拥的身影。距离有点远,又逆着光,我看不清阿萨息斯的模样。他低头打量了我们一番,厚重的城门便轰然放了下来。
带着铁齿的内门徐徐开启,好似野兽的獠牙。全副武装的亚美尼亚军队夹道迎接,通过城门时,交错的剑矛架在我们的头顶,散发着森然寒意。我感觉到阿萨息斯的态度不善,便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进入城内后,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迎上前,命人将宝箱一一打开检验,我有几分紧张,但仍强作淡然的随迎宾队伍前行。身后传来金属敲击箱壁的声音,我不知夹层是否能被听出,便感觉每一下都像击打在耳膜上的战鼓声。
身上外露的武器自然被缴,只有被我藏在马鞍里的月曜之芒得以幸。走近供贵族居住的城堡时,马也被牵走,我们像俘虏一样进入被土坯石墙围住的城堡前苑。
这里还残留着亚述人的遗迹,古老的青铜雕塑随处可见波斯人是爱惜文明的民族,总将这些瑰宝小心翼翼的保存,该庆幸它们当年没有遭到马其顿人的破坏。
一座战争女王伊丝塔尔的雕塑伫立在早已干涸的池塘前,它的座下刻着一串希伯来铭文,又被后人用楔形文字附了翻译。
我用敌人的尸体堆满了山谷,直达顶峰;我砍去他们的头颅,用来妆饰城墙。我把他们的房屋付之一炬,我把他们的皮剥下来,包住城门映墙;我把人活活砌在墙里,我把人用木桩钉在墙上。并且斩首。
有名的亚述暴君阿述纳西的手笔,还真是应景。他的所作所为与这阿萨西斯王简直如出一辙,从金字塔处的景象来看,这家伙就是个病态的杀人狂。
还没有见到阿萨息斯其人,我已对他充满了憎恶。我抓紧手里的使节杖,摘下风帽,试图驱赶随汗液蒸发出的不安。伊索斯的脸上也布满阴霾,如临大敌。
但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动手的时机,敌不动,我不动。
我们被带进这座历史悠久的亚述王宫之中,在已废弃多年的王殿里落座。这里已变成阿纳提亚贝纳贵族们娱乐的宴亭,中央挖了个巨大的凹槽,用于做野兽与奴隶们表演的舞台。
它内部的景象比金字塔下的场面还要骇人。池子里畜养着数条鳄鱼,互相撕扯着大块的血肉,这些饲料是什么,不必道明。
虽然见惯了血腥场面,我依然感到了反胃。
我只想走开,但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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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看台摆放着为我们准备的酒菜。
伊索斯用银戒指试了试,没有下毒。
一串脚步声从上方传来,我抬起头,看见一队人影沿塔楼与城堡相连的空中走廊行下,走到凹形舞台的对面。
为首的那个人长发高束,赤着上半身,臂膀上纹有蛮族特有的刺青,却是鲜血的殷红,他脖颈上夸张的纯金饰环随着步伐铿锵作响,携带着一种肃杀的危险气息。那想必就是阿萨西斯王了,与常见的蛮族魁梧的体魄不同,他的身体稍显瘦削,走起来甚至有女子的阴柔。接着我看见了他的脸。
火光映照下,诡异的雕纹闪烁着妖异而神秘的光。恍若隔世。
一瞬间我几乎站立不稳那张面具。
弗拉维兹作为尤里扬斯存在的面具。
鲜血不可抑制地朝头上涌,但我足以判断眼前这人不是他。
“波斯来客啊,你们国主的热情真让我不胜荣幸。”阿萨息斯在对面的青铜座上落座。他的腿翘到面前的桌案上,招招手命身旁的奴隶倒酒,一副狂妄的作派,仿佛他不是入侵者,而是个凯旋归来的主人。
他的声音有点耳熟,我确定我在哪里见过他。假如他也认出了我,危险便近在肘腋。
“我们带来了厚礼相赠,不知尊贵的阿萨息斯王是否有兴趣考虑与波斯的盟约?我们的条件与您的所得都写在那封信上。”我指了指侍从手里的信筒,但信筒的盖子已被揭掉,他显然已经看过了,却似乎不为所动。
这是可预料的。
向弗拉维兹效忠的奴仆,都像中魔一样的追随他,他拥有那种难以抗拒的魅力,我也领略过的何况这个人拥有他的面具,他们的关系可想而知非同一般。那张面具,他向来不离身的。
做出这种判断时,我如鲠在喉般难受起来。我将手藏在桌下,摸索到怀里的哨子,准备一旦出现异动,随时向箱子里的武士发出行动信号。
“波斯国王的意思是,让我背叛我的盟友,投入波斯的怀抱?那就要看看你们的诚意够不够了。我生平只爱两件事,”阿萨息斯咧开嘴笑了,他的嘴唇像弗拉维兹一样艳,但明显是染料涂的,“一,杀人。二,金子。”
“那我们的诚意一定会让您满意。”我倒了杯酒,“恕我直言,亚美尼亚多年来都是罗马与波斯间争夺的猎物,但假如在这次交战中,您适可而止的抽身而出,将有机会获得独立的主权当豹子与鳄鱼交锋,谁还顾得独自上树的猴子呢?”
尽管说这话根本毫无意义,只是为了讽刺他,阿萨息斯仍然张大嘴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尖锐得刺耳,像冷铁的刀刃划过玻璃。他的侍从吓得一抖,酒泼在地上,就被他一脚踹进了血池。池子里畜养的鳄鱼一拥而上,整个殿内顷刻响起一串凄厉的惨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活人就被撕成了血淋淋的碎片。
空气中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愈发浓重了。我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手心却冒出了一层细汗。
箱子被一一抬起来打开,金币的光芒照得阴暗的殿内一亮,阿萨息斯似受到吸引,走过去察看。我握紧手里的哨子,但知道这还不是最佳的时机,在夜里,防备松懈时,才是十拿九稳的突袭。
“这只是和谈的定金,假如阿萨息斯陛下愿意在明日退出阿纳提亚贝纳,答应撤兵,将得到百倍比这更多的答谢。”
我举杯走到他面前,阿萨息斯捧起一把金币,凑近嗅了嗅它们的气味,抬头盯着我笑了一下,笑容戾气却很重。近距离的看去,他看起来更加眼熟了,但我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认识过这样一个人。他与我碰了碰杯子,勾起嘴角抿了一口:“给我一个晚上,我愿意仔细考虑一下。”
一丝奇特的感觉掠过我的心头。等离开城堡时,我才恍然想明白。阿萨息斯的言行举止就仿佛是在刻意模仿弗拉维兹当然是他已作为尤里扬斯时。
他可能崇拜弗拉维兹到了极点,以至于变成了一种病态的迷恋。但他们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呢?连那样重要的面具,弗拉维兹也交给了他。
忘记了我,所以拥有了另一个爱人吗?似乎没什么不合理。
我咬了咬牙,喉头说不出的苦涩。仔细回忆刚才的片段时,我愈发肯定阿萨息斯认识我。他看我的眼神,透着一种古怪的情绪。就仿佛他厌恨我,恨不得把我剥皮拆骨,撕成碎片。
☆、第98章【lcviii】身陷险境
夜里我们无人入眠,静悄悄的等待。
我们被阿萨息斯安排在邻近王宫的一座碉楼里下榻。已近午夜,城内仍灯火阑珊,卫兵巡逻的频率渐渐减少,他们已经陷入了疲劳状态。过了不久,从金字塔的方向传来的惨呼也终于消弭了。
“是时候了,王子殿下。”伊索斯撬开窗上防箭的木板,探出头去,一群黑影“呼啦”一下子飞过,像是一群乌鸦。
真是不好的预兆。
“我不担心我的军团,但那些小嫩猫就不一定了。”我打开一扇窗子,敏捷地贴墙壁滑下,伊索斯紧随其后。
我们穿着一身黑,在楼房的阴影间飞檐走壁,潜入存放箱子的地方。这是个地窖,里面弥漫着一股陈年的土腥味。借着随身佩戴的夜明珠的光芒,我看见这里堆放着阿萨息斯沿路掠夺的财宝,数量众多,品种各异,简直叹为观止,可想而知他当然不会因为十几箱金币就此止步。
“亚述国王的王冠都被他挖出来了。光这玩意就够他买下十座城池。”伊索斯啧啧道,敲了敲一尊闪闪发光的东西。旁边摆放着月曜之芒。
我抓过来,爬到箱子附近,敲了敲箱壁。箱子里立即发出一连串动静,数双手将箱盖撑了起来,被夜明珠的光芒映照得犹如惨白的鬼爪。这景象实在有些惊悚,简直像木乃伊从棺材里复活一般。
布米耶最先爬出箱子,伸了个懒腰:“实话讲,我真的差点睡着了。”
我拍了一把他的头,巡视周围,见人差不多齐了,便用手势向他们部署作战计划。刚才进来时我观察到这里的塔楼与城墙连结,而城墙上的悬梯像空中走廊一样通往各个主要的建筑,这是亚述古城的特点,十分利于我们作战。
我与伊索斯分别带领两波人分头行动。伊索斯去对付巡逻的卫兵,制造混乱,声东击西;而我,则前去生擒阿萨息斯。这是国王陛下的意思,而对我而言,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砍下那家伙的头颅。
“我们必须在天亮前完成这一切。如果太阳升起的时我没能发出成功的信号,你们就立刻离开,通知后援军队强攻,明白吗?”我明确而无声的下令。
我看见他们比出了答复的手势。伊索斯带着一部分人原路返回,我撬开了地窖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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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潜行。白天我观测过,楼顶就是阿萨息斯的临时卧房,那是这座古城的最高点,足以俯瞰金字塔顶的景象。
我庆幸亚述人的土坯石墙没有被重新上漆,非常利于攀爬。我用特质的爪钩贴着楼房外壁迅速爬行,身后跟着一群小猫这些被国王陛下亲自挑选出来的少年武士身手都很敏捷,没有一个拖后腿的,我很怀疑我年龄再大点就要被其中的佼佼者超过了,尽管我才二十不到。但武者身体的巅峰在二十五岁结束。
这座城堡的每一层都灯火通明,四面八个窗子均有弓手把守,牵一发动全身,侵入这里必须十分谨慎小心,只是这对于我实在算不上最困难的任务。楼房的转角是他们的盲区,何况这城堡不是四角而是八角楼。很快,我抵达了顶层的外壁。窗子都被木板封住,里面没有光透出来,静悄悄的。我不敢大意,爬到穹盖上,找到天窗向里窥看。里面一片漆黑,借着月光,能看见正中摆放着一张床榻,上面隐约有个横卧着的人影轮廓。
小猫们已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摩拳擦掌的似要扑下去。
“在上面等我的信号。”我比了个手势警告他们,朝床上人影射出一枚毒针。见他稍微挣扎了一下,就不再动弹,我将绳子拴在穹盖的突起物上,俯身滑入,犹如一只蜘蛛悬挂在蛛丝,伺机捕食。
我轻巧的落在地面上,贴近床榻上的人,手中刀刃逼近他的背脊,但我的余光骤然瞥了一个反光的物体。那是一面镜子,里面映着一个人影。那双深邃的美目注视着我,嘴角似有若无的噙着一缕魅惑的笑。我朝思暮想的人,在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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