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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红楼拉郎]金风玉露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增删客

    “那依姐姐的意思,是要拒绝薛家了”蔡瑁试探问道。

    蔡夫人深吸一口气,自己斟杯酒,“若是给我琮儿,当然配不上!不过,是给大公子,那我就拿不准了。”

    蔡瑁见姐姐与自己不谋而合,点头赞同,“大公子也到娶亲年龄,主公时常记挂。快则今年,迟则明年,定要他成家立室的。若能为大公子求得这门亲,比日后娶本地名门千金,要更有利些……”

    “一则,薛家与荆州政务毫无干系,更无人有军权。与薛氏结亲,我们就不愁大公子岳家那头的势力。二来,便如姐姐所言,薛家不是本地家族,也不能拉拢荆州士族……”

    几句话听得蔡夫人耳满心满,可转瞬即逝,又犯起愁来,“是好。可是咱们想到的,他未必想不到啊。”

    “主公”

    “他可不糊涂。凡事替他那长子考虑着呢!”蔡夫人饮酒,恨道,“他能同意给儿子娶这样的姑娘”

    蔡瑁手指在桌上“笃笃笃”叩了半天,“未必。往好处看,薛家毕竟是金陵名门,纵使不比从前,也是家大业大,在荆州生意做得颇有声势,以后不能小觑。而且我听说,他家的姑娘,有些不比寻常之处……”

    蔡夫人别有意味地侧目扫一眼,“是不错。奔着入宫教养的,我也见过,挑不出不好来。平心而论,荆州城里,模样举止,没有胜过她的。不然,也不至于搬来一年就入你的耳朵。我看,要是不成,你得心里发痒了!”

    “姐姐这是什么话!”蔡瑁撑起身子辩驳,“既然如此,姐姐就该在主公跟前多提她的好处。”

    “你未免太小看他了。”蔡夫人觉得胜算不大,顿时兴趣缺缺,站起身要走,“不早了,你回去吧。”

    “姐姐!姐姐在主公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蔡瑁觉得机会难得,苦苦相劝,“就是主公不肯,我还有一计。”

    “什么”

    蔡瑁挑眉道来:“大公子平日也爱酒色,薛氏真有过人之貌,他必然动心。到时就算主公不愿,也拗不过公子喜欢……”

    蔡夫人闻言,细加琢磨,登时心情大好,和弟弟对视一眼,心里那把算盘又打得噼啪响。

    送走胞弟,蔡夫人进卧房,却见刘表不知何时醒来,靠在床头,一双眼,不声不响望过来,吓得她几乎以为自己和弟弟的密谋全被丈夫听去。

    “醒了不叫人,吓我一跳!”蔡夫人强作镇定过去,拧条巾帕过去给他揩脸。

    刘表由她过来,问:“你给琦儿商量亲事了”

    “传到你耳朵里去了”蔡夫人嫣然一笑,“我正考虑呢!”

    “连琮儿都知道了,今天还拿来开他哥哥的玩笑,不像话!儿女婚事,要谨慎。你弄得满城风雨,成何体统!”刘表有些气恼,一拍床板。

    蔡夫人看他动气,肯定不服,但是大局为上,还是装出温柔小意来曲意逢迎,“你不知道,继母难做。稍有差池,让那些轻狂人说我苛待继子,随随便便应付他的终身大事,再议论起你来,不是我的罪过吗”

    刘表叹气摇头,摸摸蔡氏的手,“我也知道你不易。琦儿是个懂事孩子,又有才干,少不得替他找个合适的。我留意过,当地世家的女儿不多,适龄的有几个。唉……都不大称心,拖到现在……”

    刘表摁摁酒意昏沉的头,“你看中哪家的女孩”

    蔡夫人坐得近些,一手抚上刘表心口,温情脉脉,“多半你也听过。她的哥哥和堂弟还来过咱们府上。就是去岁从长安来的,金陵薛氏。”

    “薛氏”刘表皱着眉头思考,“薛家有个男孩,叫薛蝌的,我听人说起,是有才学。但是他家经商为业……”

    蔡夫人细陈好处,“薛家是金陵名门,正巧你和阳翟侯袁公路交好,金陵又是袁公路的地方。再说,他家也是富贵人家,又是皇商,论起人脉关系,自是不差。”

    刘表再三权衡,还是摇头,“不大妥……”

    蔡夫人见这话说不通,又从薛宝钗身上下手,“常言道,娶妻娶贤。琦儿是个仁孝和顺的孩子,光看门第,不顾性情,我怕委屈他。我四处打听,薛家的姑娘,原先是要进宫侍奉的,礼仪举止,处处都是按照宫中教养来的。我特地瞧过,真是当世无双呢!”

    “是吗”刘表半信半疑,有些动摇,“连你都夸,看来真的不一般了。”

    蔡夫人伺候他躺下,自去妆台前卸妆、除下钗环,“生得丰美婉丽,话不多,行事大气。琦儿性子好,就是有时候胆子小。如果能娶这样的女孩为正妻,对他也好。”

    这话说到刘表心里,他喜爱刘琦的文人气,又担忧他主见不够,不能裁夺大事。如果能娶个大气有主见的贤内助,帮他成长些,很是不错。

    “果真如此,再好不过。”刘表倦意上来,“待我明日派人探查薛家的情况,再做定夺。回头还要问琦儿的意思。”

    蔡夫人揽镜自笑,对着铜镜里自己的影子喃喃自语,“他必得喜欢。”

    “嗯”

    蔡夫人袅袅转身,扶着鬓发,似一枝浓艳红杏,灿然笑开,“琦儿当然喜欢。”

    有刘表这话,蔡夫人行事愈加恣意。一时间,刺史大公子要娶薛氏的消息传遍襄阳城。可偏是在这节骨眼上,薛宝钗忽得病倒,急得薛姨妈请遍城内名医。虽然一再嘱咐下人切莫声张,还是遮盖不住。

    七八个大夫来诊治,也不过说是内热不清,引出肺火,咳嗽不止。开几幅清热化瘀的方子了事。

    薛宝钗房内本就清净素雅,再添上连日的药气,更是显得清苦起来。

    “吃了不见效用,不是白受罪嘛!”莺儿看宝钗忍苦喝药,接过空碗,送上漱口的清水,抱怨,“姑娘原先还不让说,现在弄得全家担心。”

    薛宝钗靠在床背上,不施粉黛,淡淡说:“你不懂。不要出去乱说。”

    “姑娘……”莺儿服侍宝钗多年,宝钗不大把悲喜放在脸上,但她是真觉出自从姑娘看了那本《春秋》,整个人都不对,“姑娘有什么心事,还是说出来好。像林姑娘一样整日发愁,可怎么好”

    “你这丫头,我并没有什么事要愁的。”薛宝钗依旧面无波澜。

    油盐不进,莺儿束手无策。宝钗的病其实并无大碍,家里着急也是因为她甚少生病,又拖了许久,正巧逢上同刘家议亲的事,想着今早治好,才慌神。唯独莺儿觉出宝钗的异样不在内热,而在心里。

    她说不上。姑娘不气、不愁、不怨,也没有放不下。若说是为了亲事,她从未开口说过一句不情愿的话。无非还是淡淡的,不反对,也不热情。

    说来也怪,姑娘本不愿声张,可前几日发了病,又叫她告诉太太大爷,帮她请医生来。

    莺儿觉得她像在和什么人、什么东西较劲。就像多年前,她和兄弟们偷跑去书房看,被老爷太太打骂,不哭不闹,就那么坐着,拒人千里之外,和自己、和不知道什么人较劲。

    后来,也就万事不在意了。父母说什么,她便听什么。但莺儿知道,她凡事心里都有数。该做的,她会做。但她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没人在意。

    莺儿也不知道她自己究竟在不在意。她自己都不在意了,还有谁为她在意呢

    莺儿回过味来,姑娘这般情形,多半是对亲事有异议,又无可奈何。她看房内无人,挨在床边,小声问:“姑娘心里不愿意,何不说给太太听去。太太那么疼姑娘,兴许……”

    莺儿说了一半,便觉得嘴似蜜糖黏上,难以启齿。她何尝不知,婚姻之事,不是她姑娘做得了主的。

    当即越想越凄苦难言,薛宝钗仍半坐在床上翻《春秋》,莺儿先哭起来,宝钗把书反扣在膝头,讶然问:“这是怎么了我好端端的,你又哭什么”

    莺儿跪在床边,一边抹泪,一边抽泣,“我心疼姑娘,姑娘往后怎么办呢万一像林姑娘……”

    提到黛玉,宝钗心尖一痛,别过脸去,“又和林姑娘有什么干系……”

    宝钗神思悠悠,自己也理不清头绪,“你要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我和她不一样。她是为了真心才那样。我和她终究不同。”

    她没有真心托付的人,不是为了情情爱爱才不愿接受与刘琦的婚事。

    假如没有那日在刘府后花园和诸葛亮的一番谈话,没有好奇追问,没有这本《春秋》,又或者早在来时不曾在隆中落脚,没有动那盘棋局,她现在已经欢欢喜喜,顺了母亲的意思,准备嫁衣,去做荆州刺史家的长媳。

    她竟想问问诸葛亮,凡事看得透,究竟是什么心情

    莺儿打量薛宝钗动容,不住地想法子,“姑娘,莺儿说句本分外的话,姑娘不愿意,只能想办法。姑娘帮不了自己,我帮不了姑娘,姑娘想想可还有人能帮哪怕想想,总没有坏处。”

    嘴上这么说,心里都有数。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那本《春秋》上。

    莺儿到诸葛家的时候,正是清晨。轻纱似的薄雾中,就见诸葛亮和一人站在门前,牵着毛驴,背着行囊,仙风道骨,不似凡尘中人。

    “先生!”莺儿快步过去,怕诸葛亮离开,“我是来还您这个的。”

    诸葛亮看这丫头面善,接过书,是自己送给薛宝钗的《春秋》,明白她是薛宝钗的丫鬟,笑问:“怎么你们姑娘不肯要”

    “不,不不!我们姑娘很喜欢这本书。”莺儿记着宝钗的话,生怕说错一个字,“只是我们姑娘说了,先生本该是解惑的,却叫她徒增烦恼。”

    诸葛亮身边那青年兀自捧腹大笑,唬得莺儿以为自己说错话,不敢继续说了。莺儿端详,这人长得面貌丑陋,一见难忘,当是来时路上给薛大爷指错路的那位庞先生。

    “庞先生,是我说错话了”

    庞统笑得前仰后合,摆手道:“我不是笑你,莫怪莫怪!我是笑我这朋友,生平不管闲事,一出手,就惹上大麻烦!”

    莺儿听他话是讽刺自己姑娘是大麻烦,禁不住气恼,奈何有求于人,少不得忍气吞声。

    诸葛亮不疾不徐,语声温和,“那你家姑娘希望我如何呢”

    “哎!孔明,你这就为难人了!她们女人家,受拘束得很,你休要再扭捏!”庞统看莺儿窘迫,解围,“你不是自诩足智多谋吗眼前就是困局,人家盼你出计破局呢!”

    莺儿连连点头。

    “要想破局,并非难事。”诸葛亮敛容,正色道,“但如此一来,我坏人姻缘,非但不是行善,而是作恶了!换作其他事,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但姻缘一事,又非寻常小事可比。刘家乃皇室宗亲,又是一州之主,你家姑娘来日后悔,我如何担待得起”

    庞统想到怪话来逗他,碍于自己这位好友品性超脱,又有丫鬟在场,不好乱开玩笑。

    莺儿犯难,她哪里敢担保,姑娘又不在,真是左右为难。

    “你还是回去吧。”诸葛亮牵起毛驴就要走。

    “先生,先生等等!”莺儿索性豁出去,“我们姑娘素来便是万事藏在心里,姑娘想的,我不敢揣测。只是,我们姑娘委实没有办法……”

    诸葛亮心软,垂眸,良久,才问:“她怎么说的”

    “我只问姑娘,姑娘帮不了自己,我帮不了姑娘,姑娘想想可还有人能帮”几句话说得她面红耳赤,“姑娘就让我拿书来找先生。”

    诸葛亮沉默不语,不知是哪句话让他转变心意,他独自回屋,没过多久,带着一只锦囊出来,交给莺儿,“回去给她。我能做的,仅此而已。你们姑娘很聪明,但她想错了一点,我终究帮不了她,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帮她。”

    “做与不做,由她决断。”

    说完,便骑上毛驴,同庞统一道,往城外去。

    “想不到,孔明对她有意。”庞统啧啧感慨,“我还记得她……与你相配得很!事先说好啊,不能少了我的喜酒!”

    “士元兄休要胡言。不过解人困境,举手之劳。”

    庞统瞟他一眼,“呵,你这举手之劳把司马德操(水镜先生司马徽)都搭进去,说不定我都跑不了,可真是‘举手’啊……”

    诸葛亮笑笑,“果然被你料中。”

    庞统甩甩鞭子,“你真喜欢,不如趁伯父身体还好,把事成了,也算圆他心愿。”

    诸葛亮摇头,“士元可知我此番邀你去隆中为何”

    “不是去找黄老先生他们求教兵法布阵吗”

    诸葛亮摇头,难得见到他面带愁绪,“伯父病势已沉,恐怕时日无多……伯父一走,家中生计无人支持。我想去隆中觅块好地,筑间茅庐,以后带母亲和兄弟搬去隆中。”

    “这……”

    “所以,士元。”诸葛亮挥挥袖子,轻笑,“不论她做何选择,我与她,并无后话。”

    正是二者本是淡泊人,逢到一处情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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