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和宿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困饿
沈不语口语说,都好。宋乐点了点头就出了值班室,他在下午的太阳里努力睁开了双眼,不去细想那突然而来的情愫。
隔天的菜就格外的容重,五盘,三荤二素一汤,尽管沈不语总是有话和宋乐说,宋乐却只嗯嗯啊啊,沉默的不像自己。
那天午饭之后,宋乐偷偷往军大衣里面塞了一罐蛇油。
他再没看见那个人和女老师在一起,却也知道为什么每天夜晚的操场只有睡猪保安一人。
后来沈不语的手上有了蛇油的清凉的味道。宋乐也卸下了伪装,在他面前展开了自己小气又易怒的真实面目,懒的做饭的时候,饭拌肉酱,宋乐把桌子挪到床边,两个人各坐床的首尾,中间的空隙看着既生疏又漠然。
宋乐把肉酱炒了炒,又加了鸡蛋和葱花,闻着挺香。
他翘起二郎腿,咬着筷子说:“以后要是我犯懒了,我提前告诉你,你就去食堂吃饭。”
沈不语说:“不用。”
宋乐极其淡定的哦了一声。沈不语离他离得近了些,说:“朋友,不要疏远了。”
宋乐赶紧了二郎腿,两个人突然靠在一起,他不适地往外挪了挪,却没得挪了。沈不语碗里的鸡蛋吃完了,夹了宋乐一半蛋黄走,看宋乐皱眉心疼的表情,笑了起来。
他把那半熟的蛋黄以极快的速度放进嘴里,半开玩笑道:“他们都说你小气的出了名。”
他看着宋乐被称得上乱的刘海半遮半掩的湿漉漉的眼睛,轻佻的语气都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想和面前这个人说其实不是的。
最后,他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
他故作天真,嘴角上扬,想看看宋乐的反应。宋乐的反应是没有反应,他轻轻的嗯了一声,不自在地回了视线。
宋乐说:“反正我不是你这种人。”
沈不语接着试探的问:“我是……哪种人?”
宋乐不耐烦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了。沈不语上手就拂开了他的刘海,再次问道:“我是哪种人?”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染上了一层雾气,却又漫漫化开,宋乐只说了三个字,神经病。
沈不语把他的头发撩到耳后,另一只手假心假意地捂住了胸口,沮丧的垂下了脸。他表现的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在宋乐面前袒露了自己的不安。宋乐在一阵余韵未消中自顾不暇,等冷静下来,他又无比残忍地重复了一遍,“你是神经病。”
他说出了心里最想说的话,眼神坚定,烧红的脸也在渐渐褪色,好像任凭风吹雨打,听天由命,皇帝拿刀逼他,他都不会修改意见一般。
“而我,”宋乐指了指自己,“神病。”
言罢他笑了起来,两个人只稍稍对视一眼,沈不语也演不下去了,跟着笑了起来。他知道宋乐话里认真的成分,却也听出那人的笑声和缓,开始好奇他的心境究竟是怎样的。
☆、06
06
301寝室简直成了宋乐的心头大患,拿牙刷涮马桶都不能缓解他内心的恨意。这天宋乐进去被满地的油滑了一跤,整个寝室充斥着老干妈的味道,辛辣味重得宋乐几欲呕吐,他身上的衣服裤子有半面都沾上了颜色。他脱了鞋,寻回自己住处拿了醋,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握着拖把的手都在颤,生气至极,可还是没有办法。
这回一清理,直接清理到中午下课铃,宋乐当场不干地摔了拖把,衣服都不换就去了食堂。
他现在看每个学生都觉得他们面目可憎,而他身为一个成年男人,却不能克制自己迎面而来的委屈。他想,大不了我不干了。过了一会儿,他想,去哪找住宿全包,还包水电,周末双休的地方……
嘴巴干的难受,宋乐抬手就扯掉嘴皮,他不住地舔自己的嘴唇,去尝那点铁锈味,好像食髓知味,其实和自虐是一个道理。
没有人上前和他说话,这个中午他站的脚酸,却突然在一片吵闹中瞬间豁然开朗去他的,等辞职的时候,找个地揍上他们一顿,反正到时候学校死活也怪不到他头上了,谁怕谁。
一身挂的宋乐再次怡然自得地放松了下来,这时身上就不止脚酸了,腰,胳膊,背,没有哪里不酸,每个地方都恰到好处地挠着他的触感。
于是那点放松就变得微乎其微,不足以让他重振旗鼓了,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多,秉着张黑脸到了同事面前,问自己能不能先走。
他在去值班室的路上,手指不由地摸上衣服的油渍,把它们扩开,划出几条道子。心里也跟着痒起来。
这特么是缺爱了啊!宋乐幡然醒悟,赶紧仓皇逃回食堂,扯了扯在一旁调戏女同学的同事。
“你不是有事先走了?”
宋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鲜红,一本正经地看着对方,既严肃又认真,比刚刚好不到哪儿去。他等了半天,脑子却神游千里,不知在哪朵云上旋转跳跃,耳边都是嗡嗡嗡,听同事问道:“哎呦哎,你这表情是要吓死谁?”
同事迟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关心一下他。然而有的事是这样的,你一开始选择性忽略了,后头就没有开口的余地。
所以同事尴尬了,宋乐惆怅了,他打了个圆场说:“刚刚忘记讲谢谢了。”
这真是扯淡,但两个人都如释负重了,一个嘲讽对方装什么呢,一个说我就装怎么了。匆匆对话完,宋乐回寝室换了衣服,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撒了立白。
他开始做饭,却在挪动菜板的时候有一沓红花花的毛爷爷掉了出来。不是白吃白喝啊,宋乐摸着最爱的钱,闻了闻手上的铜臭味,可以说是心花怒放,他干嘛和钱过
保安和宿管 分卷阅读5
不去?
他抓出前几天养的鱼,那条鱼蹦蹦跳跳的在他手心里,让宋乐猛地顿悟了一套自己的人生哲学,人生如同被握着的鱼啊。这道理只有他自己懂吧。
于是,在吃完饭的时候,门外的洗衣机适时地叮了一声,宋乐忙着洗碗,让沈不语帮忙拿一下。
起先怎么脏的衣服,现在照旧没有好到哪里去,宋乐这文盲显然太相信“有汰渍,没污渍”这句广告词了,他吃惊地问:“你确定我这衣服是洗过的吗?”
糙汉如他,懒得从不自己洗衣服。
该来得还是要来,宋乐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他合该在沈不语面前寻一笔安慰。
☆、07
07
沈不语拎着脏衣服,看宋乐吃惊的表情变化,撅起的嘴角,缩短的下巴,好像在强调自己新长出头没来得及刮的胡茬。也是这时他发现宋乐的嘴唇颜色很特别,有点偏珊瑚色。重点抓错,总之,宋乐往床底拿了两瓶啤酒出来,说:“兄弟,日子不好过,来喝一杯。”
沈不语把脏衣服放下了,坐了过去,听他讲早上的事,和上回一样,各种细节清楚,情节分明,半天之后也只换来了一声无足轻重的唉。他仰躺在座位上,深深吸了口气,说:“我有时候刷个牙都嫌累,嫌累就觉得生活艰辛。”
他脸上看着有点糙,凌乱的发型,胡茬,轻微的黑眼圈。露出的脖子却是白嫩的,有青色血管,隐秘蜿蜒至衣服里。
沈不语抿下最后一口酒,拿起脏衣服,说:“这衣服不是放洗衣机里就能洗好的,我回去帮你洗洗,我衣服都是自己洗的,顺便的事。”他想了想,又说:“你说我工作认真,而你是混日子拿钱的”
“宋乐,”他笑了开来,像先前无数次哄女学生笑得那样,“领导过来检查就让他检查,看了其他宿舍都干干净净只有那30什么寝室乱七八糟的,还故意往地上倒老干妈,他不懂吗,会责怪你吗?你帮他们拾的这么干净怎么着也不像混日子的,你比我认真,所以你比我累。”
一瓶啤酒的度数而已,宋乐想,他却再一次弯下了背脊,用即轻又颤抖的声音说:“我是同性恋。”
他不自在地用手扯了扯低领毛衣,恰好让沈不语看见了那里面的皮肤,和他的脖子一样白嫩,锁骨凸起能装得下一元硬币。沈不语空着的一只手伸了过去,故意又勾着他的衣领往自己身边靠,敛了笑意看着他。
突如其来的动作,不属于沈不语该有的表情,不属于宋乐该有的坦白。好像没哪样东西是正常的,显得气氛怪异又宁静。
直到沈不语说:“我不介意啊。”
宋乐仰面看他,感受到酒的热意蒸发在脸上,心里被一种鼓鼓囊囊的填满。以前和工友起哄在夜晚打牌,输了的脱衣服绕工地跑两圈,那会儿他喝了酒,发疯地绕着工地跑,不嫌冷,心里也是满当当的。所有的失落和失望只有一个解释,他是人,是群居动物。
有风灌进衣领,这会儿他也不嫌冷,热意蔓延到胸口,沈不语看着他的肌肤开始泛粉,松了手,走了。
宋乐醒过酒浑身轻快了很多,像是卸下了无形的担子,两个人处得愈发自然,直到周末沈不语拉着他要出门剪头发。
他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沈不语就在他身后,他揪起了额前一小丛参差不齐的头发,说:“剪个头又好不了多久,还不如我自己来。”
沈不语说:“剪个形,以后我帮你修。”
宋乐鬼迷心窍地红了脸,不再拒绝了,沈不语先是让他仔细地把胡茬刮了,后是拿了什么男士洗面奶让他洗脸,现在又要去理发店。
他在路的中途才想起来要问为什么,沈不语在他身侧,两个人走在一起有点难受,也许只是他自己不舒服。这个人的腰大概在哪里?宋乐偷偷斜睨了他一眼,接着比了比自己的腰,然后听见沈不语一本正经地说:“帮你找男朋友。”
宋乐之后的步子就僵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他们又站回了先前的镜子年前,沈不语在身后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挺好看的?”
他看着自己,失声的张了张口,又看着镜子里的沈不语,听他说:“宋乐。”
“啊。”这回他终于发出了声音,怪哑的,他说,“谢谢啊,谢谢,沈不……语。”显然叫这人名字还没叫顺口。
他在周六的晚上送走了这位朋友,又尾随之,远远地看见女老师已经等在那里了,不知等了多久。她从袋子里摸出了一双手套,模模糊糊的看也能看出这是爱的纯手工,沈不语也配合的戴在手上了。而他的喜欢也在面对这一刻时无处可逃。
他被耶和华感化了啊,去他娘的狗屁,宋乐心道,面朝着北风走去了操场。
☆、08
操场的风刮得有点儿狠,吹得人眼睛生疼,就这会儿子小卖部老板还有空牵着哈士奇遛呢。原先和他大眼对小眼对了大半年才处熟的哈士奇,没多远就朝他吠了起来,吓得宋乐心脏跳了跳。毕竟刚刚走的路上他魂没在,一直在思索着。
小卖部老板被哈士奇拽着跑这来了,哈士奇凑宋乐边上闻了闻味儿,一改炸毛状态,把脑袋拱上了他的手心。宋乐摸了摸。
小卖部老板在黑夜里点燃了打火机,宋乐跟着摸出一根往前凑了凑,说:“王老板。”
“小宋。”小卖部老板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在火光中看了看他。到周末过后,学生见到他的表情也变了,有好些人说你原来这么帅啊,就像沈不遇当时问的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挺好看的?
为什么?
帮你找男朋友。
他甩掉脑中的思绪,昂着脑袋摆出吃人的架势接受了,在小小一片天地里挥斥方遒,“墙角边不干净,毛巾没放好,说我帅也没用,扣分。”查的反倒比往常更严格了。
他从没想过找男朋友,也没想过自己的喜欢会如此变态。长达深处的监视,只要一有空就远远地躲在对面的办公楼看着值班室,有好几次撑不住抵在墙角睡着。他看着沈不语对各种学生媚笑,看见那位长发飘飘的女老师,他们在一起一点儿也看不出差距,也看得自己火烧火燎。
如果他是个变态,或者他生来就是。他看着沈不语抠了墙上的石灰粉弄进睡猪保安的瓶子里,看到他对一位女学生毫不吝啬的吻。就在值班室里,睡猪保安睡着,对着办公楼上面敞亮的玻璃窗,对着玻璃窗里可能在办公的老师,他们亲了一个吻。
他看着沈不语执笔写字,期间望望窗外,眼里居然是面无表情的。
原来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耶和华。
宋乐结束了长达两个月的监视,也迎来了这个学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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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
放寒假的这一天,沈不语问他:“去哪里?”
他只拿了衣服和生活用品,床单被褥,闻言说:“对面小旅馆。”沈不语说:“我也是,一起啊。”
他们开了一间双人房,过年期间点了韭菜饺子,两个人双双喝了酒,坐在烟台上抽烟。一开始宋乐要摸烟的手还在犹豫,觉得这人唇红齿白一看就不像会抽烟的,后来想起他的种种表象,手又伸了回去。结果沈不语率先递给他一根中华。
外面的烟花噼里啪啦的响着,零星的花火看着怪寂寞,宋乐开了电视。
沈不语先问:“过年为什么不回家?”
宋乐说:“没了。”
沈不语笑道:“好巧,我也是啊。”
宋乐对这人已经见怪不怪,因此两个人各抽各的烟。然而沈不语只是点开烟装模作样地吸了一口,之后看着他慢慢燃尽。在宋乐抽完烟之后催促他去刷个牙,两个人一起挤在洗漱台前。
镜子沾了热气,模模糊糊的,宋乐强迫症发作拿袖子给擦亮了,他开了水龙头,镜子再一次模糊,杯子里很快就灌满了水。
沈不语在这当口问他:“你都看到了对吗?我究竟是怎样的。”
终于被点破了,宋乐想。他口里都是泡沫,没办法开口说话,只好自顾自先刷牙,听沈不语说:“以前的我就是这样的。宋乐,你喜欢我吗?”
宋乐握着杯子的手开始颤抖,他缓慢地漱了口,可以说话了,然而眼睛却先染上一层雾气。沈不语知道啊,他想,他在逗我玩吗。
他迟疑地嗯了一声。沈不语的唇已经靠了过来,这张脸就近在咫尺,凝视着他。
沈不语对着那张微微开口的珊瑚色嘴唇有侵占的本能,却在贴近的当口,用手摸了上去,描摹了一遍轮廓。他犹豫的,一遍遍的描摹着宋乐嘴唇的轮廓,最后沙哑地说:“我……第一次亲人的回忆有点糟糕,之后亲人都没认真过,你亲我好吗。这样至少第一次被亲的回忆是美好的。”
他撅起了唇,笑着看向宋乐,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宋乐不由地想起他亲那个女学生的画面,明明那么熟练……他甚至知道自己在一个角落偷窥他。
面前的唇垂涎欲滴,沈不语的意思他应该没理解错,在这要紧的关头,宋乐却顿了下去,甚至和他拉开了距离。
宋乐直白地问他:“为什么糟糕?”
推心置腹,就像一开始那一瓶酒换来宋乐的坦白一样,他也需要沈不语的坦白。
他们出了厕所,紧紧挨在一张单人床上,尽管宋乐面上表现的淡定,脖子处却泛着诡异的粉红色,他不安的来回搓着手,简直想往兜里摸烟再抽一根可以的话,他想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沈不语笑了笑,轻缓却毫不迟疑地握住了他的那只手,来回抚摸他虎口的纹路。
宋乐在闻到他手上蛇油的味道时,奇异的安下心,侧过脸看他,等这个男人的坦白。
明明这个房间没有装钟,宋乐却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连带着血脉喷张,心跳的咚咚声。春节联欢晚会接近尾声,沈不语按住了他的虎口,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他按得宋乐虎口生疼,回握住沈不语的手的力气也开始加大。
沈不语告诉他:“曾经在孤儿院,照顾我们的阿姨单单和我说,如果我愿意亲她,她就给我一颗糖,如果我愿意把舌头伸进去,就再给一颗。”
虎口处的疼渐渐被心脏上的疼隐去,宋乐已经泪流满面,而沈不遇毫不在意的拂去了他脸上的泪水,轻轻摩挲着他的脸,继续告诉他,“宋乐,我就是为了吃糖吻她的人,一直都是……”
宋乐推开他,沈不语不意外的坐在床上,手垂下脸,他听见一阵乒乒乓乓宋乐拾行李的声音,听见自己的心跳平复,像以往那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过了一会儿,指尖却触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凉的他一颤。
宋乐把那瓶蛇油塞进了他手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我想吻你,一瓶蛇油够不够?”
他笑道:“够。”
宋乐弯下腰,抬起了他的下巴,红着眼睛,亲上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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