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绿野千鹤
每年春末夏初,凤王世子就会来到丹阳宫小住,待到秋风袭来,便会离去,仿佛一只来度夏的候鸟。而这个时候,辰子戚就可以到丹阳宫去,蹭吃蹭喝蹭扇子。
然而,从去年开始,丹漪就没再来了。
已经长成少年人的辰子戚,穿着一身暗黄色皇子常服,立在丹阳宫门前,长长叹了口气。今日立夏,丹漪还没有来,那就是不会来了。莫非他真的恼了自己,打算自此绝交不成?
这事还得从来两年前说起。那时候,丹漪刚满十四岁,身体抽长之后的丹漪,比之小时候更加好看。
两人躺在玉席上,借着月光,辰子戚忍不住伸手摸摸那双越发漂亮的凤尾目:“丹漪,你可真好看,要是个女儿家就好了,我说什么也要把你娶回家。”
丹漪捏住他乱摸的手,瞬间睁开眼:“就你?”
“怎么,看不上我?”辰子戚凑过去,跟丹漪挤在一张枕头上,“你跟我睡了这么多年,早就失了贞洁,只能嫁给我。”这般说着,毛手毛脚地在丹漪屁股上摸了一把,一副调戏良家女的恶霸模样。
丹漪的脸蓦然有些发红,黑暗中看不真切,但还是被辰子戚给看到了。
“呦呵,又脸红了,你看看你,这么娇羞……”辰子戚打蛇上棍地说个没完,突然被丹漪一把抓过去,按在了身下,“啊……哈……别别,啊……”
丹漪把他两手攥住,按到头顶,开始挠痒痒。知晓辰子戚身上每一处痒痒肉,三两下就把他逼得求饶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啊哈哈哈……饶了我吧,哈哈哈……”辰子戚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一般,扭着身子挣扎不已。
闹了半晌,丹漪总算放过了他,只是惩罚地将人箍在怀里,不让他动弹。
“我的哥呀,你放开我吧,快热死了。”辰子戚苦着脸动了动。
丹漪不理他,把他翻过去,让他对着床外面说话,不要吵到自己。
辰子戚被困住手脚,动弹不得,只能继续喋喋不休地聒噪:“丹漪,你有没有乳名啊?我就没有小名,我娘总是‘小王八蛋’‘小王八羔子’的乱喊。”
“凤元。”丹漪被他吵得睡不着,只能应了一声。
“凤元啊……”辰子戚想了想,元者,初也,是说丹漪是他父亲的第一个儿子的意思?用后脑勺碰了碰丹漪的锁骨,“凤元,凤元,凤元哥哥!”
“作甚?”丹漪把他往下抱了抱,用下巴顶住他的脑袋,不让他乱动。
“我以后惹你生气了,就喊你凤元哥哥,这个时候,你就不许再挠我了。”辰子戚兀自划了个约定。
“……”丹漪不想理他,抬手点了他的哑穴,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闭眼,睡觉。
第二天早上,辰子戚觉得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杵在后腰上,不舒服地动了动,感觉到一片凉意。
“咦?”辰子戚蹭地一下坐起来,“丹漪,你尿床了?”
丹漪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辰子戚一把掀开薄被,盯着他的下半身瞧个不停。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摸到一片湿滑……
“噌”地一下坐起来,一张俊脸青白交替,最后渐渐染上了绯红,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丹漪抬头,看看蹲在床上好奇地歪头瞧他的辰子戚,一把将人推开,逃也似地跑了。
第二天,丹漪就回归云宫了,从那天起,再没有回来过。
如今,即将十四岁的辰子戚,已经明白那时候是怎么回事,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嘲笑那个骄傲的家伙。丹漪那人,脸皮又薄又好面子,没准还真是记仇了。
“凤元哥哥,我知道错了。”辰子戚趴在桌上,拿着笔在纸上乱写。
跟着洛先生这么多年,辰子戚已经可以吟诗作对、提笔写赋了,只是这字依旧难看。
“七皇子,这是写的什么诗啊?”洛云生走到辰子戚身边,看着那满纸的狗爬字,就气得肝疼。
要说辰子戚的字并不是真难看,潇洒写意自成一派,只是没有风骨,一看就出自小人之手。
辰子戚连忙把面前的宣纸揉成团,嘿嘿笑道:“闲来思美人,乱句不成诗。”
“思美人?”洛云生挑眉,当他没看到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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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丹漪”吗?
“七皇兄这就开始慕少艾了,也不知是哪家小姐?”九皇子开口讽刺他。
年长的皇子,都已经离宫。皇子满十四岁,需要搬出后宫。去年黑蛋辰子墨也走了,皇帝给了他一小片封地,就在程家祖宅所在之处,他便直接去了。如今这春熙殿里,辰子戚是最年长的。
“不可说,”辰子戚把纸团揣进怀里,“秋天哥哥我就能出宫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九皇子顿时噎住了,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年幼的皇子都盼着出宫,看到辰子戚得意的模样,禁不住有些嫉妒。
“七哥,你去封地的话,把我也带上吧?”回去的路上,阿木拉着辰子戚的衣角说道。
阿木也已经十一岁了,不过被常娥养得太好,依旧白白胖胖的,比十皇子圆了一圈。
“带你做什么?你得在宫里等着,到十四岁父皇也会给你封地。”辰子戚伸手捏了捏小胖子的脸。
“我不要封地,我想跟着你……”小胖子乖乖地任他揉捏,用被扯得漏风的嘴呜呜啦啦地说话。
“没出息的。”辰子戚照着他后脑勺呼了一巴掌,拉着他回清云宫,让小仙女拾。
刚穿过宫道,就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去路:“见过七皇子殿下,太子请您过去一趟。”
太子……辰子戚微微蹙眉,从去年开始,正隆帝的身体开始大不如前,三天两头的生病,很多朝政都交给了太子处理。而太子,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培养帝王威仪,竟然变得喜怒无常起来,每次去东宫,都得陪小心。
交代阿木自己回去,辰子戚塞给小太监两颗金豆子:“公公请。”
“殿下太客气了,”小太监笑眯眯地接了,对辰子戚的态度变得殷勤起来,“听说国师要解冠,太子有些不愿,正恼着。”
辰子戚了然。国师言说自己只为皇室效力十年,十年期满,便要辞官离去,今年刚好是第十年。然而太子刚刚临政,国师就要走,虽说是凑巧,但说出去不好听。想必太子是想让他去做说客,劝劝国师再留一年。
东宫官署早已齐备,整个东宫比以前热闹很多。
辰子戚跟着小太监,一路走到了后花园里,太子正坐在凉亭中,看着眼前的一盘棋局。
“太子哥哥安好。”辰子戚行了个半礼。
太子从棋盘中抬起头来,冲他招招手:“小七啊,来得正好,过来跟孤下一盘。”
辰子戚挪到太子对面坐下,抓起一把棋子,磨得光滑的白子,又从拳缝里哗啦啦掉回棋盒:“我这臭棋篓子哪里能下棋,不如咱们掷骰子比大小,一局十两银子,怎么样?”
太子瞪了他一眼,扔掉手中的棋:“上回你跟侍卫赌钱,被父皇禁足三个月,还没长教训?”
“嘿嘿,”辰子戚厚脸皮地笑笑,招呼一边的宫女,“来来,把这棋盘撤了,再上一壶好茶来。”
宫女笑着给他砌了一杯君山银叶茶。
辰子戚端着喝了一口:“还是太子哥哥的茶好喝。”想来太子宫中的都是最好最新鲜的茶,这味道总比在别处喝的更香醇一些。
“孤这里的君山银叶,都被你喝光了。”太子看着他喝完一杯,才说起了正事。还真是为了国师解冠归乡的事。
“先前国师入宫的时候,就说好了只留十年,强留怕是不妥吧。”辰子戚一脸认真地说,暗自撇嘴,人家国师本是孔雀翎的楼主,因为被选中当国师,不得不放弃了楼主的身份,困在那方寸大小的太真宫,每日占星。占星也就罢了,算出来的东西皇帝还不听,只能无聊地串珠子,早就待不下去了。
“孤也不是非他不可,他要走,蓝家却没有送新的国师来,这是何意?”太子阴沉着脸,直直地盯着辰子戚。
竟然没有送新的国师来?辰子戚有些惊讶:“蓝家可有说什么?”
太子沉默了片刻,忽而想起什么,轻蔑一笑:“凤王世子今年没有来,你可知道为什么?”
“嗯?”辰子戚端茶杯的手一顿。
“听闻,归云宫出事了。”太子眼中满是阴桀。
辰子戚心中一紧,想问出了什么事,太子却闭口不谈,又说起了国师:“认过两主的人,再回旧主身边,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去替孤劝劝国师,三思而后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太子:归云宫出事了
戚戚:(⊙o⊙)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哼哼,你猜
戚戚:我不猜,我去问问
太子:……
戚戚:发生了什么事?
鸟攻:我爹抢走了我的玉竹虫,我要造反,啾啾啾!
鸟爹:虫子我已经吃光了,你来打我呀,嘎嘎嘎!
江湖:号外号外,归云宫父子自相残杀,结局不明戚戚:???
第三十四章升迁
因为接受了太子交代的任务,辰子戚从东宫出来,又直奔太真宫而去。
国师正在拾东西,确切的说,是他站在一边,指挥其他人拾东西。
“那件海魂绡的衣裳不可折叠,要卷起来。”
“小心点,那座琉璃盏很容易碎。”
“屏风就不要了,不好拿。”
……
而被他指挥得忙前忙后的人中,还包括穿着广袖华服的蓝山雨。
“祖宗,您能不能少说两句。”蓝山雨正拿着个小盒子,把国师做的一些小玩意儿仔细装进去。里面有绞丝银捏成的莲花、夜明珠串成的手串、蓝宝石镶嵌的臂镯……
国师看了看他,淡淡地说:“不能。”
“……”蓝山雨闭上嘴,认命地继续拾。
辰子戚进来的时候,感觉整个太真宫像是要被拆了一样,连院子里的那些龙爪槐都给挖了起来。更别提水榭里的青玉小桌矮凳,都已经用布条缠好准备装车了。
“这树也要挖走吗?”辰子戚有些佩服国师,想着等他去封地的时候,也要把能拿的都拿走。
“南客疑踪阵,不挖走留着困谁?”国师淡淡地笑。
“我给忘了。”辰子戚一拍脑门,想起来,这四十九棵龙爪槐,乃是一个名叫南客疑踪的五行八卦阵。这些年他走得习惯了,已然忘了这事。抬脚往里迈,忽听得蓝山雨惊呼一声。
“住脚!”一道蓝影闪过,迅速捡走了辰子戚即将踩到的一只金铃铛。
辰子戚只得缩回脚步,站到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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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蓝山雨捡起铃铛,呼了口气,拿着在身上蹭蹭,装进袖子里,笑眯眯道:“殿下怎么来了?”
“听说国师要走,我来看看,”既然蓝山雨在这里,那关于丹漪的消息就可以问了。不过直接问归云宫出了什么事有些不太好,辰子戚想了想,先问了个别的,“丹漪今年怎么没有来?”
“这是主上的决定,属下也不知,”蓝山雨摇了摇头,忽而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宝蓝色的孔雀翎,“殿下来得正好,这孔雀翎您拿着,归云宫中有些事,我脱不开身,最近三个月都不在京中。”
辰子戚看看手中的孔雀翎,竟是华真价实的,不是飞镖,也不是令牌,就是一根巴掌大的鸟毛。这种东西,随处可见,真的能当信物吗?
然而蓝山雨却说,这是孔雀楼最高等级的令牌。
盛情难却,辰子戚还是把鸟毛给着了,仔细品味了一下蓝山雨的说辞,神色有些凝重:“出了什么事?”
要蓝山雨亲自去做的,必然是十分棘手的事。
“殿下不必担心,少主安好。”蓝山雨忽然福至心灵,说了这么一句,“此处杂乱,殿下若是想给轻寒送行的话,明日记得去章华台。”
国师卸任,要在章华台祭告神明。
皇帝身体不适,由太子前来代为送行,朝中大臣和几个年幼的皇子也跟着过来。
“你昨天去太真宫,国师怎么说?”太子低声问身边的辰子戚。
辰子戚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此处无声胜有声。
太子了然,冷笑道:“罢了,他自己要往死路上走,孤也拦不住他。”蓝家没有送新的国师来,那就是凤王没有挑选新国师,蓝江雪就应该继续留着。归云宫正在动荡之中,这时候回去,定然讨不了什么好。
国师今日穿着一身极为华丽的衣裳,长长的衣摆曳地三尺,繁复的云纹绣满了整个外罩纱衣。玲珑剔透的银丝头冠,嵌着九颗莲子米大小的珍珠。细长如丝的银链,合成两缕流苏,从头冠两侧垂下来,顺着那长长的青丝发蜿蜒而下。
岁月对美人总是格外优待,这么多年过去,这张清冷的俊颜竟然丝毫未变,还是当年辰子戚刚刚入宫时见到的那样。
仪式结束,不再是国师的蓝轻寒向太子道别,太子笑着道:“轻寒先生保重,这是皇家的一点心意,还望先生不弃。”说罢,将一盒金银送了上去,乃是皇室给的仪程。
蓝轻寒接过来,轻声道谢。
“他这般回去,怕是已经没有以前的地位了。”九皇子跟八皇子小声说。
太子听到这话,但笑不语
说话间,天边飘来一片白云,仔细看才发现不是云,而是一顶白色软轿,由四个身着白衣的轿夫抬着,飘然而来。
青云扶摇功,不管看几次,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领着轿子来的,竟然是一身蓝衣的蓝山雨,潇洒落地之后,握着手中的玉骨扇,冲众人抱拳。
“蓝楼主,怎么亲自来了?”太子有些意外,论理蓝轻寒如今没有职位,而蓝山雨是金翎十二楼中最高的孔雀翎楼主,他来接人会不会自降身价了些?
蓝山雨笑眯眯道:“来接我的上峰。”
话音刚落,四个轿夫齐齐跪地行礼,蓝山雨也跟着弯腰:“属下恭迎白云使回宫。”
白云使……太子有些愣怔。
归云宫下设十二楼,十二楼之上,则有白云使与乌云使两个职位,统管这十二楼,直接听命与宫主。
辰子戚抿唇忍笑,这哪里是告老还乡,明明是升迁了。
第三十五章驾崩
“且慢!”见蓝轻寒要风风光光地离去,太子突然出声阻拦。
蓝轻寒顿住脚步,回眸看向太子:“太子殿下还有示下吗?”
“既然先生已然升任了白云使,那么是否该催促蓝家,尽快送下一任国师前来?”太子冷着脸道。
白云使的权利相当的大,选国师这种事,他也是可以决定的。既然是蓝轻寒就可以决断之事,却一直拖着,临要走了才说破新身份,是对他这个太子不满吗?
“刚刚上任,还未向宫主复命,轻寒不敢擅专,太子的话,在下定然带到。”蓝轻寒淡淡地笑,朝太子轻施一礼,缓步走进了软轿中。
“告辞。”蓝山雨再次冲众人抱拳,带着那顶软轿,飘然而去。
“哼!”太子看着消失在天际的白点,将一双拳头攥得青筋凸起。
辰子戚看了一眼太子,暗自撇嘴。催着蓝家送国师来又有什么用,反正你们也不听人家的。
“老七,过了九月,你就该出宫建府了,想留在京中还是直接去封地?”从章华台下来,太子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面色如常地跟辰子戚说起了封王的事。
皇子满十四岁就可以封王了,封王之后,能选择在京中停留两年,到十六岁再去封地,也可以直接去。
“这个……我听太子哥哥的。”辰子戚无害地笑道。
太子对于他这个态度很满意:“孤也想让你在京中留两年,毕竟你还小。但现在朝中繁忙,可用的人又很少,有些事需要你今年就去办。”
言下之意,就是要辰子戚直接去封地了。
辰子戚暗自琢磨,经营了七八年,要说太子没有可用之人,他是不信的,到底是什么事非他不可呢?面上却是笑得一脸真诚:“但凭太子哥哥差遣。”
太子欣慰地点点头,领着辰子戚去东宫喝茶。
辰子戚缓缓喝了一杯君山银叶,叹了口气:“早些离宫,我也高兴,只是舍不得我娘亲。她这些年,人老珠黄,被父皇厌弃了,独自留在宫里,怕是难熬。”这般说着,抬眼偷瞄太子的神情。
想要驴拉磨,就得先给驴吃草。太子开口让他早些去封地,那就要给他相应的好处。
然而,妃嫔在皇帝驾崩之前,是不能离宫的,更别说随着儿子去封地。辰子戚这般说,不过是在摆姿态,要太子给他划一个富饶的地方。
“你可以带着月嫔一起去封地。”太子沉吟片刻,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辰子戚放下杯盏,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子,“这不合规矩吧,父皇不会同意的。”
“呵。”太子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辰子戚微微蹙眉。
等到九月,辰子戚终于满了十四岁,还没等封王的旨意下来,正隆帝就暴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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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辰子戚正跟常娥在院子里做桂花糕,皇宫里的大钟突然响了起来,“当当当……”足足敲了九九八十一下,帝丧。
“好端端的敲什么钟?真晦气。”常娥把捏好的桂花糕放到盘子里,抱怨了一句。一身简单素衣的常娥,依旧娇俏可人。虽然已是徐娘年纪,脸上却没什么皱纹,跟辰子戚说的“人老珠黄”根本不沾边。
辰子戚抽了抽嘴角:“父皇驾崩了。”
“啥?”
正隆帝近两年身体突然大不如前,总是发烧咳嗽,太医瞧不出毛病,只说是染了风寒。吃点药会好一些,但过两个月就又犯,反反复复总不见起。
一直都是小病,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事发突然,各地的藩王要入京奔丧,还需要几日,这第一天夜里的守灵,就只有太子和几位年幼的皇子在场。
四十九个和尚在外面念经,皇子们则跪在灵堂里。
灵堂中点着白烛,挂满了白布,阴沉木棺摆在中间。阿木胆小,跪一会儿忍不住往辰子戚身边凑凑。辰子戚却是不怕,左右瞧瞧众人不注意,扒着棺材边往里看。
正隆帝今年不过堪堪四十出头,棺材里的脸被明黄色的锦被遮着,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只露出来的手。手尖发紫,五指呈狰狞的爪状,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御医说,是心疾,突然心脉崩裂死的。
太子斥责御医事先没有查出心疾,直接把御医给杀了。正隆帝死了,太子就变成了新帝,改元天德。
“天德?他也好意思!”二皇子如今已经封为皖王,听到这个帝号,不由冷笑。
“嘘……”辰子戚遇到回来奔丧的皖王,示意他慎言。再怎么说,人家已经是皇帝了。
黑蛋也回来奔丧,他赶到的时候刚好头七,一言不发地走过来跟辰子戚跪在一起。对于皇帝的死活并不关心,跪了一会儿便跟辰子戚说起了别的:“你认得归云宫的人吧?”
“怎么?”辰子戚转头看他。
“望川崖太深,没人能下得去,听闻归云宫的青云扶摇功乃当世第一轻功,我想请他们帮忙,去找找我母亲的尸骨。”辰子墨淡淡地说。
他开春的时候满十四岁,主动跟正隆帝要了程家旧宅所在城做封地。程舟以为他是要去光复程家,很是欣慰,作为金吾卫的教头,没少在正隆帝面前敲边鼓。
辰子墨的母亲,按照衙门的卷宗记载,应当是死在白露山的望川崖。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辰子戚点头应承下来,过了头七,便带着辰子戚出宫,去了一趟孔雀楼。
京城的这座孔雀楼,位于最繁华的大街中央,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楼。门脸、墙柱,皆用五色描绘成孔雀尾羽的图案,十分显眼。
金翎十二楼,在全国各地都有分楼,职责各不相同。孔雀翎的地位比较高,不过具体到底是做什么的,辰子戚也不清楚。
踏进一层的大门,大堂里摆着几架多宝格,上面是琳琅满目的珠宝,乍一看还以为这里是古玩珠宝店。
“客官需要点什么?”一位穿着三色广袖衫的女子坐在八仙椅上,微微抬起下巴问他俩。
辰子戚笑了笑,走过去道:“这位姐姐,不知如何称呼。”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长开了,眼睛不再是小时候那般乌黑溜圆。上下两条优美的弧线,勾勒成形状完美的桃花眼,天生自带三分笑,端的迷人好看。
那女子看清了辰子戚的长相,脸色顿时柔和了下来,笑道:“小女绿萼,是这分楼的管事,江湖朋友都叫我绿层主。”
“绿姐姐,我是七皇子,蓝山雨蓝大哥叫我有事来这里。”辰子戚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根蓝羽毛,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有些忐忑。这羽毛信物也太儿戏了,万一蓝山雨是逗他玩的,孔雀翎的高手会不会跑出来把他剁成肉泥?
绿萼看了一眼那根羽毛,脸色立时变了,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原来是七殿下,这边请吧。”
辰子戚眨眨眼,准备带着黑蛋一起上三楼,却被绿萼阻拦了:“三层只有您一个人能去。”
黑蛋倒是不在意,留在一层等他。
三楼是个茶室,绿萼亲手泡了一壶茶请他俩喝:“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不敢说吩咐,就是我那兄弟,想找人帮个忙……”将来意说明,辰子戚把那根羽毛重新好,这玩意儿竟然真的是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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