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第四象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谷肆
他这报复看样子是报到自己头上了。
浦亦扬赶紧喝至了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心猿意马,低头飞快地将那布料和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半截袖子绑在一块,重新造了个斧头出来。
更新版本比起初始版,就要好使多了。
要在这森林里过夜,除了个容身处,还要有火。他们有两个人,为了效率考虑,由他负责搭窝,向泓则去砍柴。
这搭房子,说难不难,说简单更不简单,浦亦扬要不断地寻找形状和大小合适的树枝,一层一层,一点一点地围着原始的树杈和树干搭上。
这个真和造房子差不多,区别是他没有水泥和砖块,砌不成像样的墙,只能靠一层树枝叠一层叶和土,这种方式造个简易窝棚。
这活不光枯燥,更需要无与伦比的专注和超强的计算力,否则的话,垒错一层,就会前功尽弃。浦亦扬却乐此不疲,他跟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集着用得上的材料,靠着准的计算,还真一次就把窝棚搭得像模像样。
等太阳也沉得差不多了,“房子”也搭出了个轮廓。
浦亦扬拍了拍一手土,扭头去看另一边。
他们俩各干各的,专注起来,他也就忘了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他本以为那人干了一会就嫌麻烦不想干了,结果找到向泓的时候,稍稍吃了一惊。
那人还在挥舞着那柄破斧头,认认真真地砍着树枝。
浦亦扬把斧头交给向泓时,心里想的只是能在夜里点一堆火。
而现在,浦亦扬瞅了瞅向泓脚边堆得跟小山似的树枝,真是又无奈又好笑。
这么多柴,够他们烧一个礼拜了吧?
这家伙,竟然还真这么投入地砍了个把小时柴,浑然忘记了自己腿还受着伤,到这会都挥斧头挥得一丝不苟。
大约是嫌干活热,向泓束起了头发,外套系在腰上,就穿着那件自制的无袖衬衫,露出来的胳膊肌肉匀称,虽然皮肤偏白,却也丝毫不显养尊处优的娇贵气。
没想到这小向总,平日里看着高高在上,干起粗活来也不算含糊。
浦亦扬看着这背影发了会呆,不知怎的,心里闪过了一星半点的似曾相识。
向泓注意到了他的靠近,回过头来,抡了抡手里的斧头,说:“怎么,够用了吧?”
浦亦扬连忙说:“够了够了。”
柴有了,剩下就是火的问题。
浦亦扬在向泓砍好的柴堆里翻捡了下,挑出一粗一细两根木条,先在粗的那根中间挖了个凹坑,然后用斧子把细的那条削尖了,比了比,刚好够插进那个坑里。
他人坐在地上,用两只脚夹紧了那根粗些的木头,再从绑斧头柄的已经破破烂烂的布条上多扯了一缕下来,在细木头一端打了个结,两只手各捏紧了布条的一头,就这样左右更替拉扯布条,飞快搓起了那根木头。
最原始的钻木取火。
向泓在一旁看他搓得起劲,也拿起了两根木头,比划了下,准备依葫芦画瓢。
就是他掌握不好力道,每次木条一碰,不是细的断了,就是粗的裂了。
小向总瞪着脚边一堆木头条的残骸,又瞅瞅浦亦扬,生起了闷气。
“这木头不行。”他把手里的木条重重一丢,“这两天老下雨,哪里能搓出火来?”
他说得没错,到了傍晚,林子里的雾气已愈来越浓,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周围就已经暗沉沉一片了。
浦亦扬注意到,天每暗一分,向泓的暴躁就多一分,似是有什么平日里竭力压抑着的情绪,就要从他身体里挣脱出来。
“没事,我来吧,向总您歇歇,”他狗腿似的咧嘴一笑,“就是耗的时间长些,总能起火。”
他话音刚落,自己手里两根木头交接处就飞起了火星。
向泓本就没肯坐下,一看见那火星,表情就有些复杂,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又跟浦亦扬嘴里某几个字眼较上了劲。他僵硬地站了会,径直甩下一句“那我去找点吃的”,就拎着破斧头,一瘸一拐地往林子里去了。
浦亦扬很想叫住向泓,毕竟这人腿上有伤,而且又有迷路前科,可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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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泓那表情。上回在free会议室里,他拿输给他这样的人来激向泓,那会他就在小向总脸上瞧见了一样的神情。
那和平时装模作样的冷哼,高高在上的鄙视,都不大一样。
这人还真是骄傲到事事都不甘人后。浦亦扬搭房子他就要拼命砍木头,现在浦亦扬钻了个火,他不会,就好像他又矮了一头,非要去找点食物出来,好证明自己没输一般。
好胜心强到这份上,还真是少见。
这种小心思属于自己与自己较劲,旁人非但消解不得,还只会火上浇油,浦亦扬只好由他去,自个继续专心地钻手里的木头。
要说这样的人,除了这位小向总,就还剩下那一位了吧?
游戏里一见面就要跟他分个高下,死活要拿着琉璃晶体单挑全服的奇葩泰尔人。
想起一枪爆你,浦亦扬嘴角又多了一分笑容。
三天时间转眼就要过去,万一他明天走不出这片林子,赶不上飞机,可就要爽约了。发现他没上线,泰尔人会不会生气?
要是生气,大不了就再挨一顿打就是。
浦亦扬发觉自己愈发老油条,无论是对向泓,还是对一枪爆你,都有了些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趋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一百个无赖的招数让他们拿他没办法。
大约也是,慢慢摸清了他们的脾性,知道他们并不会真的要自己脑袋。
浦亦扬发觉自己也挺恶劣,一旦有恃无恐,就爱上了虎口拔须的滋味,总想上手去,招惹一下那张牙舞爪的大boss。
就像老猫总是说他的,明明看着比谁都惜命,却偏偏老爱去挑战些难打的本,还不肯给自己留下退路。
或许,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作死,无数次地与死亡擦肩而过,他才能找到点活着的滋味吧。
浦亦扬的思绪绕着小向总和泰尔人兜兜转转,这一钻就又是好一会,手里捏的布条断了两根,指腹都磨破了皮,细木头上的火星才勉勉强强肯逗留得久一些,一点点聚少成多,成了一簇小火苗。
看到那火从木头尖上蹿起来的时候,浦亦扬也没忍住跟着跳了起来,他算是切实体会了一把第一个成功弄出火来的人类的快乐,而这快乐是由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不是别的什么成就能比,他难得高兴地大笑了几声,下意识地扭头想和另一个人分享,谁知视线转了三百六十度,都没找到向泓。
这是一直没回来?
浦亦扬一下就打了个激灵。他钻木头的时间不短,这会天都差不多黑透了。向泓是跑了多远?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第三十一章
他心里直打突,匆匆把火堆生起来,给自己弄了一个火把,循着记忆里向泓走的方向,去找起了人。
天一黑,这片本来就不小的林子显得更大了些,周围幢幢的树影紧挨在一块,好些都像扭曲的人影,往哪里看都似是而非。
被这幽深的林子一衬,浦亦扬手里的火把好像越来越渺小,就跟变回了刚才那些脆弱的火星似的,全然不成气候,随时都会淹没在大片的黑暗里。
他紧抓着这唯一的光明,心越揪越紧。
这是实打实的森林,里面危机四伏,有什么都无法预料。他们两个人类只是外来者,没了那些引以为傲的工具,就和两只褪了毛还不会爬树的猴子差不多,几千年积累下来的优势都用不上,真遇上随便一点威胁,就该把小命交代了。
不仅如此,还有刚才那拨鬼鬼祟祟的追兵。
浦亦扬一时都分不清哪边更致命,只盼小向总没他想的这般倒霉,最好只是迷了下路,而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别说天已黑透,就算还亮着,跟前也没什么路,他几乎就跟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钻,除了确保自己还记得怎么走回去,根本就没把握能找到向泓。
照他这么走,真能遇见人,那肯定是奇迹了。
浦亦扬没办法,只好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喊起来,从“向总”喊到“向泓”,寄希望于声音比火光传得远,能叫那不知身在何处的人注意到。
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背后的火堆早就给密密麻麻的树给遮严实了,浦亦扬感到风越吹越凶,空气里湿意正在积聚,心道要糟。
这是要下雨。
雨一下,无论是他手里的火把,还是刚燃起来的火堆,都只有熄灭一途。等火没了,他们还是没能找到彼此,没法回到他搭起来的那窝棚里,那就是真的要在这片危险重重的黑暗之森里陷上一晚了。
这难度堪比一级新人单挑四十人副本大boss,纯属找死。
是先回去,还是继续往深了走,去找另一个人?
浦亦扬自己都觉得惊讶,他根本就没有犹豫,两条腿已经自动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希望渐渐渺茫,连他都快迷路了的时候,他听见前面有一点动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棵树后面好像有个黑漆漆的影子。
是某种动物么?
浦亦扬刚想推一把眼镜,好看得更清楚些,就想起来自己鼻梁上此刻空空荡荡,他那眼镜早就离他而去。
一个身处黑夜之中的近视眼,还真跟瞎子没什么两样。
幸好看那影子的体型,应该威胁不大。
他举着火把,蹑手蹑脚地走近,眼看隐隐约约的,快能看清楚了,就见那黑影一晃,径直从树后跃了出来,往他身上一扑。
浦亦扬还以为自己撞见了一只豹子,连忙往后退,结果速度比不上对方,肚子上遭受狠狠一击,人瞬间撞到了另一棵树上。
完了,救人不成,自个反倒搭了进去。
浦亦扬给撞得眼冒金星,胸口好像给牢牢压住了,火辣辣地疼,嘴里全是血腥气。他挣扎着,抬手一抓,刚巧抓到了一把细密的长毛,正诧异着到底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眼角就瞥到上方有东西正在飞快地靠近。
他还以为是豹爪子,想着最后一搏,举起手里那根火把就想往身上那玩意的身上捅。
火把还没捅到,那东西先给映出了形状,是块不大锋利的石头。
浦亦扬总算明白了压着他不放的一大坨玩意儿是啥,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赶紧顿住了火把,嘴里喊道:“别打了,是我,是我!”
身上那家伙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明明也该听见他的话了,可还是没立马松手。
斧头是抵着他脖子没落下去,可面前咫尺之畔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不比豹子的眼温和多少。
黑暗里的向泓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一脸狰狞,苍白的额角露着青筋,抓着浦亦扬的手指用力得像是要把他肩膀捏碎。
平时的小向总凶狠归凶狠,可一直都像只蛰伏的豹子,哪怕是跳起来拿枪指人的时候,都没怎么真正露出过利齿和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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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猛兽把牙和爪都亮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这是要动真格了。
“向,向总?”浦亦扬呆了呆,“你……你是要杀了我吗?”
说来也奇怪,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并非害怕,而是失望。
他还以为他慢慢有些了解向泓,他开始相信想要他命的黑手与向泓无关,他差点就要把这个人当成患难中的伙伴,他还不顾自身安危过来找他……
妈的。
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攥着那家伙的长发就狠狠一扯,紧跟着一记膝顶,结结实实撞上了那人的腰腹。
两秒内形势逆转,撞到树上的人成了向泓。
浦亦扬不敢掉以轻心,一只手捏着火把,另一只手拽着向泓握斧头的那只手不放,两人以一种纠结的姿势僵持着缠在一块,比起干架,更像是摔跤。
他死命压着那折腾不休的男人,把对方紧紧地按在了树上,不敢有一刻松手,生怕只要有一丝松懈,那把斧头就要朝着他脖子落下来。
“向泓,你告诉我,是我傻还是你疯?”他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道。
向泓在他发出一声低吼,就像一头受伤了的困兽,拼命想要摆脱他的桎梏。
比力气,浦亦扬一个宅男,哪里比得过能一个人轻松撂倒两壮汉的向泓,可他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见向泓还是不肯服软,他狠了狠心,欺身向前,一边膝盖无比准地,使劲顶在向泓那条伤腿上。
脉门被掐,向泓想动也动不得了,嘴里的吼声变成了痛楚的低吟,从一条腿到整个人都开始微微发抖。
没一会,浦亦扬发觉连抓在自己手里的手腕都全是冷汗,知道那人是疼得狠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歉疚,只是仍不敢马上松手。
就这么静静地待了几分钟,身下的人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握着斧头的手劲力也泄了。
“起来。”那人哑着嗓子吐出了两个字。
“真不发疯了?”浦亦扬不放心,借着微弱的火光打量着面前那双漂亮的眼睛,见里面多多少少恢复了清明,又问了句,“向总,你知道我是谁么?”
他依稀感觉到了向泓之前的不对劲,这是不是说明,那家伙并非有意对他起了杀心?
浦亦扬心里顿时一松。
向泓果然恢复了正常,黑眼珠子冷冷瞧着他,咬着牙说:“浦亦扬,你再不起来,我一定叫你后悔。”
哟,这就又威胁上了?
浦亦扬眯了眯眼,瞅着跟前那个人,觉得对方还是像个小豹子,不过这会没打算吃人,就是张着个嘴冲人乱吼乱叫,实在烦得很。他也不知哪根筋搭错,又犯了放松下来就要顺杆爬的老毛病,突然很想再多作一下死,比如,拿手摸一摸那凌乱地搭在那人苍白脸颊上的,却瞧着顺滑依旧的长头发。
向泓大吼:“浦!亦!扬!”
浦亦扬耳朵震得一麻,清醒了些,放开了正在摸豹子尾巴的那只手,嘴上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啊向总,我腿也麻了,想起也起不来。”
他说得也有一半是实话。
他一个老老实实蹲办公室的宅男,突然之间就打了这么一架,手脚到现在都在发软。就算是打游戏,一场打斗下来也得耗个不少耐力,更何况他还没路过的那么经打。
向泓这会哪里知道他是真的疲力竭,只当他是蓄意报复,一张脸皮倏地涨得通红,全身又抖了起来,这回不是疼的,是气的。
薄薄的红在昏暗暧昧的火光映照下,飞快地渗了开来,渗进空气里,渗进这朦胧的夜色,一下就变得无处不在。
而那红色最终又给反过来飞回了那人脸上,眼角上,眉梢上,将那家伙平日里的阴狠凶戾压了下去,逼出了点不同寻常的绮艳。
浦亦扬头一回看见这副模样的小向总,不由得一愣。许是火把靠太近,那丝燥热终于也落到了他的脸颊上。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经过刚才那番搏斗,他们两人此时的姿势,实在太不对头了。
要是有人过来,估计得以为他俩这是要幕天席地干柴烈火。
不要脸如浦亦扬,都感到了些许尴尬。
向泓居高临下惯了,何时有过这样被人死死压在树上,自己还反抗不得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不仅有狂怒,还有一丝惊疑,和深深的屈辱。
浦亦扬竟给看出了几分心虚。
他这是在做什么?本来只是为了保住小命,一时权宜,才把人压住了。怎么这会他反而要给那个始作俑者这般瞪着,仿佛他成了赚人便宜,心怀鬼胎的那一个?
都怪他刚刚鬼迷心窍,跟嫌这姿势误会不够似的,居然还摸人头发。
万一待会小向总恢复了力气,一时暴怒,要剁了他这作乱的爪子,那又该如何是好?
“够了吗?”向泓眼里的狂风骤雨忽地歇了,整个人反倒恢复了平静,低声对他说,“够了的话就给我滚开。”
浦亦扬真松了手。
向泓一把推开了他,挪着伤腿就要往前走,没走几步,小腿肚子就打起了颤。
浦亦扬忙不迭地跟上去,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就把手里剩下的火把伸了过去,给向泓照亮了路。
向泓没看他,就是抬起手,主动抓住了他的小臂。
浦亦扬给抓得心一颤,颠颠地扶起了小向总,没来由地感到了一丝高兴。
大概是因为向泓看起来没想剁他手吧。
趁手里的火把还剩下最后一截,浦亦扬带着向泓,用最快的速度走回了原先的根据地。
还好雨还没下起来,刚刚的火堆还烧得好好的,这一回来,就像是从黑暗时代步入了第一阶段文明,多多少少算个安慰。
在林子里你推我我推你干了场架,两人都是一身泥一脸灰,浦亦扬还好,很快就适应了,就是向泓,一回来看到身上的泥和草叶,就跟衣服上会长出什么毒蛇猛兽似的,全身的毛又炸了开来。
可惜浦亦扬搭的那窝棚也没干净到哪去。
向泓拄着拐在窝棚面前僵站了半天,对着浦亦扬挤出一句:“你真要往这垃圾堆里躺一晚上?”
浦亦扬早就钻了进去,拍拍边上的地儿,说:“向总还是更想当落汤鸡咯?”
向泓显然是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而后恨恨地坐到了浦亦扬身边。
第三十二章
火烧得哔哔啵啵的,一时安静。
过了会,向泓闷闷地说:“刚才的事,不准说出去。”
这话说得太轻,浦亦扬正往火堆里添着柴,隔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带着几分疑虑看向泓。
向泓的脸色不大对劲。即便小向总人本身就长得白皙,这给火光一映,都没什么暖色,那还真是白过了头。
是因为腿疼么?
那条伤腿现在是平伸着的,看起来没有任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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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从向泓之前的动作来看,应该也只是扭了下筋,没伤着骨头。
浦亦扬想起在树林里的情形,觉得是古怪了些。要说向泓为人警觉,听到声音看到火光以后把他当成了不怀好意之徒,以至于自卫过当,这还算合理。可方才明明他已经自报家门,向泓也该借着火光看清了他是谁,却还是没有及时手,到底是什么缘故?
若当真是有意要他的命,那斧头早该落下了。
此刻的向泓,额角还是湿漉漉的,发丝都黏在了脸颊上,刚才更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满身都是汗。还有……他是不是仍在发抖?
浦亦扬心里浮起一个荒谬的念头,而且不怕死地问了出来:“呃,向总,你怕黑?”
向泓凶狠地剜了他一眼。
浦亦扬却更笃定了些,想笑又不敢笑,咳嗽两声,说:“没事没事,怕黑是本能,要不然人类何必发明火呢,你说对吧?”
他在心里说着,会怕黑紧张的小向总,比那个骄傲跋扈的混蛋要可爱多了。
向泓绷着的嘴角放松了些。篝火蒸干了身上的汗,大约没那么冷也没那么紧张了,他慢慢地也不再抖得那般厉害。
“想笑就笑。”他木着张脸,没看浦亦扬,就直勾勾地盯着火堆,像是近乎贪婪地想锁住那点光明,“你一定很满意吧?发现我这个人渣,其实是个可悲的胆小鬼。”
这话说得很难听,浦亦扬正搜刮着句子想着怎么为自己辩解,一抬头看见向泓的模样,又胡诌不出来了。
骄傲到极致的人,往往都背负着一个比一般人都要厚重的壳,那壳看着金光熠熠,坚不可摧,实际上脆得很,一旦受了致命一击,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在林子里,向泓到最后敛了怒气,没有再扬言要怎么拾他,现在又露出这幅表情,其实不是因为容忍了他的越界,怕是内心名为自尊的防线全面崩溃,心灰意冷,以至于没心情对他恶言恶行。
浦亦扬到这会才明白,自己刚才那不安分的爪子,是造了多大的孽。
“向总,我真没那么想。”他真心实意地说,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巧言辩护,“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面对的东西,就算你真的怕黑,也不代表你就是胆小鬼。”
向泓瞥他一眼:“耍嘴皮子。浦亦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看我的。装装样子罢了,你从来就没真的怕过我。”
他再怎么言语打击,武力威胁,哪怕都拿枪指脑袋了,那家伙都还是这副样子,雷打不动,我行我素。
向泓一点不糊涂,事实上他比一般人都要看得透。在他面前畏畏缩缩,丑态尽出,为了保命而尽职尽责拍着马屁的怯懦男人,从来不是那小子的真正模样。自打那个酒吧的晚上,他打游戏输给了浦亦扬,急怒之下拔了枪,他就从那人的反应里,瞧出了一点平时被掩藏得很好的名为本性的东西。
他从小就看透了,这世上人有许多种,天天顶着假仁假义的壳子招摇过市的人多得去了,不乏平时眼高于顶,不屑于与他们为伍的。可往往就是这些人,只要稍稍一吓唬,立马就现了原形,什么清高自傲都丢到了九霄云外,恨不能屁滚尿流地匍匐到他脚下。
唯有死亡,是真正公平的。只有死亡的阴影爬到了自己脚踝上,一个人到底有几斤几两,才能略见真章。悬殊的力量令他早早握住了决定他人生死的权柄,也正因为此,他才迅速地领悟到了人性的虚假。
他活了二十多年,四岁开始摸枪,之后拿枪指了数不清的脑袋,只有那一个人,能顶着他的枪口,不退不避,眼睛里还看不到恐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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