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第四象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谷肆
浦亦扬永远都不会忘记罗婴婴当时的表情,他母亲看到金币时的表情,就和江大院子里的银杏叶一样,十年来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
女人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对浦亦扬有了反应。她抬起了一只瘦到见了骨头的手,摸了摸浦亦扬掌心的那枚金币,又落到浦亦扬脸上。
而后,她含混地,动着她那还未完全恢复功能的舌头,轻轻说了一句话:“你可真像他……”
突然之间,那张憔悴到有几分木然的面孔剧烈颤动了起来,浦亦扬从未想象过他温婉秀丽的母亲会露出那般可怕的神情,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母亲当时受损的大脑还未恢复,还是她真的……那般憎恨她的儿子。
他只记得,母亲激烈地晃动着她的胳膊,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她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又一声低哑的怪叫,像是抽泣,又像在叫他滚。
他没有办法,只能离开了房间。而且他清楚地知道,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罗婴婴都应该不想再看到他了。
浦亦扬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请他们找个护工来,然后木呆呆地走出了家门。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晓得自己还能去哪里。他走过江城大学,走过热闹的城市,走到快走不动了,才发现到了江边。
夕阳落在水面上,像一大滩还未冲淡的鲜血,他想象着那个男人在水面浮沉的样子,疼得缩成一团的胸腔里突然爆发出了强烈的憎恶,他对着江面无意义地大喊大叫,喊到发不出声音为止,然后他摸到了兜里那枚金币。
那是他花了好几年时间为之奋斗的目标,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能在数学这个领域拿到的最高荣誉,也是那个男人曾经获得过的成绩。
可是现在,他再也不想看见它。
他捏紧了那枚金币,举起胳膊,想要把它抛进江里。可他的五指怎么都张不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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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举起来了三次,又落下了三次,最终,他还是做不到。
他做不到,做不到真的扔掉这样他想要了那么久的东西,就像他也没法不做那个人的儿子。
他像个醉鬼一样跌跌撞撞地离开江边,差点撞到一对出来散步的老夫妇,其中那个老妇人骂了他一句,他还能分辨那个字眼,他知道那人是把他当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
混混,这个本来离他十万八千里的词语,忽然间就让他眼前一亮。
他不想要他现在的生活了,他想,他可以去做个混混。
第三十四章
当混混太容易了,江城的人都听说过一条街,名叫五金街,就在江城大学后面不远的地方。这条街现在早就没了一家五金店,有的只有这座城市里所有不想过正常生活的人,这些人多数都在二十五岁以下,过着昼伏夜出,从来不晒日光的生活,他们在老百姓嘴里有个统一的称呼,“夜仔”。
当一名夜仔,就意味着每天的生活就是喝酒,干架,团会。所谓团会,指的是一票夜仔聚众干一些事情,至于干的是什么,由夜仔老大说了算。
浦亦扬带着一股与过去一刀两断的决然,真就跑到了五金街去。人要堕落太容易,前面压根没有丝毫门槛,一旦跨出了那一步,剩下的就像滚下坡一样理所当然。那段日子于他而言是模糊的,他只记得自己在喝酒,喝到不省人事,就随便在大街上找个地方躺下,浑浑噩噩睡过一整个白天,晚上自然会有人叫他起来,带他接着喝酒,一堆人拎着不贴牌的啤酒瓶子到处乱晃,给彼此找着乐子。
五金街的一端有片地下室,这是夜仔们的游乐园,里面有赌场,桌球场,格斗场,还有好几家黑网吧。浦亦扬每个地方都去过,待的时间最长的还是网吧。他挑选每一款有战斗系统的游戏进去,胡乱拉人对战,在酒作用下,不带任何章法地肆意砍杀,有时砍死别人,更多时候被人砍死。那是他第一次尝到喝醉了之后打游戏是什么感觉。人的知觉是飘忽的,就好像脱离了肉体,那些溅在屏幕上的血没有任何实感,只有些微刺激,而这刺激对于麻木的他来说,已经足够吸引人,想让他不断地追求更多,更多。
夜仔过得日子比外面的人要简单许多。大家信奉强者为尊,打架打的厉害的是强者,游戏打得厉害的也是强者。浦亦扬很快就在这一片的夜仔圈子里打出了名堂。隔三岔五的,就有人过来指名挑战他,他也不含糊,无论谁上门,他就三两下地在游戏里把人打翻。这群小混混都讲究义气,见他那么厉害,真输了也都心服口服,反而与他称兄道弟,有时候还会拎着酒菜上门,约扬哥喝一口。
就这样,浦亦扬认识了一个兄弟。
那兄弟姓金,圈子里的人都叫他小金。小金其实比浦亦扬还要大个两三岁,十七八的人了,个子挺高,手长脚长,打起架来是一把好手。头几日的时候数小金输给浦亦扬输得最多,后来时不时地,他就会过来找浦亦扬,还热心地给这个游戏打得特别好的扬哥在街上条件最好的网吧里找了个长期位子。那位子在大厅一角,比别的座要多张椅子,两椅子连一块,就能当个床铺了。浦亦扬不再需要睡大街,因此,他对这位小金兄弟多少心存感激,一有空就带着他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有天晚上,两人又赢了一局对战,蹲在电脑面前吸溜酸辣粉。小金吃着吃着,从兜里掏出了一沓皱巴巴的钱,开始在那数数。他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却总也数不对。浦亦扬看不下去,看了一眼就说了一个数,从此小金就又对他对了几分崇拜,成天说扬哥不仅游戏打得好,数学还特别好。浦亦扬这辈子头一回知道这世上还有连钱都数不清楚的人,出于兄弟义气,之后就天天顺手帮小金算个账。
后来他慢慢知道了,小金他是真的缺钱。他和这街上的许多夜仔不一样,他并不能算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他住在网吧里,只不过是因为家里地方太小,人多了就挤不下。他还有个不识字的妈,一个在上小学的妹妹。小金晚上混在五金街当夜仔,白天还要到处找机会打短工。那些满是汗渍和油烟味的纸钞,就是他白天打零工赚来的钱。他把那些钱留下三分之一,花在吃两块钱的酸辣粉和晚上网吧的包夜上,剩下的统统会抽空送回家去。
他们又一块吃了很多次酸辣粉。浦亦扬帮小金算完账,小金小心地好那些钱,光脚蹲在椅子上,嘴里抽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烟蒂。他说钱还是太少了,他这样没文化的人接不了更好的工,家里人又生了病。浦亦扬把手伸进裤兜里,捏了捏自己那枚金币,最后还是没拿出来。小金看他一眼,说,扬哥你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他不知道为什么浦亦扬会流落到五金街上来,但他明白这位小兄弟迟早会走。
“人这一辈子,要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就很可能会死在这里。”十七岁的小金眼睛里有着七十岁的老成,他嘴里吐出最后一个白烟圈,整张脸都透着烟缭雾绕的沧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扬哥,我这样的人,没别的想法,就是不想一辈子活在下水道里,想好好做个人。”
可惜他到最后都没能走出这条街。
小金出事是在没几天之后。那天浦亦扬又喝了几瓶酒,正趁着酒劲跟人pk,转头就见小金朝他快步走了过来。少年的手碰了碰他的肩膀,哆嗦个不停。浦亦扬瞧得出来,小金并没有喝酒。之所以会发抖,只有一种可能。
他怕得厉害。
“扬哥,我犯了个错误,”小金对他说,语速快得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一边说一边回着头,“现在我没机会了。我没机会了。”
他说着就淌下了眼泪。
有一大群人冲进了网吧里。他们径直朝这个角落涌了过来,边走边砸,将整个网吧变成了废墟。人群喊叫着逃走,只有小金,他瘫倒在了椅子下面。
浦亦扬也没走。
他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提起了小金,对待那个少年就像对待一块死肉,一顿拳打脚踢,全都是往死里下的手。他看到了不一样的血溅在屏幕上,他怔怔地用手指摸了摸那滩鲜红,发现那是粘的,是腥的,屏幕里被他打死的那个角色还正缓缓倒下,就跟屏幕外面的少年一样。
夜仔不属于真正的黑道,可就像他们专属的名字一样,他们更不属于光明。这群无所事事的青年更像是行走在日与夜的边缘,就如各大帮派的后备军。五金街上,道上的纷争时刻上演,不同的夜仔也会各自站队,跟不同势力找来的肉盾似的,凭着年轻的热血搏杀在第一线。
重伤乃至死亡都在这条街上见怪不怪,浦亦扬直到此刻才见识到这一幕,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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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酒,他的大脑是混沌的,他麻痹了自己。他把这条街当成自己的逃亡之所,却忘记了,这里还有另一个名字。
法外之地。
各方势力于这条逼仄幽深的街巷里盘根错节,他只看到了眼前的一点阴影,却尚未理解那背后的一大片真正的黑暗。
他从打手们的叫骂声中隐约明白过来,小金是惹了一个叫坎爷的人。坎爷已不再是夜仔那么简单,他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组织,经营着一些黑色和灰色生意,最近要弄一些新药,正缺专门试药的“药仔”。小金实在太缺钱了,最终决定铤而走险,去找坎爷合作,结果事到临头,不知是惦记起了家里的老母亲和小妹子还是怎么的,又反了悔,从坎爷手里逃了出来。
坎爷的意思很明白。没人能这么耍弄他,如果像这样不讲“信用”的药仔多了,他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所以他们必须追回小金,杀鸡儆猴。
浦亦扬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或许他是看不得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兄弟就这样被活生生打死,或许他只是希望为已经没有进气的兄弟勉强留一个最后的体面。他只记得小金死了,挨打的人成了他自己。
那些人边打边骂,说他是坎爷的一条狗,把他丢到了外面的巷子里。
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有人踩着他的肩膀,跟检阅商品似的,强迫他摊平四肢。
他听见那人说:“这小子还行,看着够新,应该还没染上什么病。弄去试药的话,大概能卖不少钱。”
所谓“试药”,是道上的黑话,专指去试新型毒品。小金就是不肯做这个,所以死了。
浦亦扬听到这两个字,终于挣动了下,又被人在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踹得他的胃好像移到了胸腔里,挤得心脏都战栗起来。
“老实点!”那人踢踢他的脸,“不然还有别的好去处等着你!”
浦亦扬下意识地挣扎,他被踢得在地上翻滚,眼镜早就没了,朦朦胧胧看见地上有一点金色,那么鲜亮的金色,他知道那是什么,拼了命地想去够到它。
别人自然也看见了:“金子?你还有这种宝贝?是从什么地儿偷来的吧?还不赶紧孝敬给爷爷们!”
他一脚踩住了浦亦扬的手。
十指连心,浦亦扬疼得发出一声嘶吼。
他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蠕动着,还想从那人鞋底下挤过去,到了这一刻,他忽然发现,那是他唯一不想失去的东西。
那个喽又抬起了脚,俨然想更用力地踩下去,可是他没有完成这个动作。
他被人推到了一边,这一次结束得很快。浦亦扬隐约感觉到,站在他身边的换了人。
一个少年的声音大声说着:“老大,他们跑了哈哈哈,胆小鬼!”
另一个少年说:“这是不是不太合适?我们才刚来这里,舅舅说,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哼,怕什么?我用不着吴叔的人。”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来,冷冷的又很清澈,像一柄淬了月光的小刀,“到处弄得脏兮兮的,一堆垃圾,真是碍眼。把这里好好拾一下,还有那个什么坎爷,告诉他们,这条街以后就是我的地盘。”
浦亦扬努力地抬起了脑袋。
他看见了站在面前的人。那是个比他想象中还要小一些的少年,最多不过十二三岁,纤瘦的身材裹在一件与年纪并不大相称的皮大衣里,黑色的头发软软地垂在耳朵下方,如果不是那双太亮又太凶狠的眼睛,那人看着就像个致得过了头的女孩子。
少年也看见了他。
“喂。”少年皱了皱眉,在他面前弯下腰,戴着皮手套的掌心托着属于他的那枚金币,“这是你的?”
浦亦扬艰难地点点头。
少年借着月光打量了下那金币,眉毛皱得更紧,十分不爽地说:“成绩这么好,跑这里来混什么?你脑子是坏了吗?”
他动作粗鲁地把金币甩到了浦亦扬脸上。
浦亦扬怔怔地,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个漂亮少年会突然生气,又很惊讶对方居然知道这金币是他拿奖赢来的。他用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急切地把那金币握在了手里。
“老大,这个人怎么办?要把他带回去吗?”
“又脏又臭的,谁要他。扔这了,让他睡会,睡饱了自己滚。”
浦亦扬听到少年气鼓鼓地说着,随后,一件带着温度的衣服从天而降,罩住了他在寒风中又青又紫,还在淌着血的脸。
他真的安稳地睡了一觉,睡到第二天,他就离开了五金街,而且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件衣服其实很小,也很薄,可几乎成了他没死在那个晚上的唯一理由。
时至今日,他好像还能感觉到那衣服上的味道……
浦亦扬睁开眼睛。
不知不觉间天已破晓,他身上居然真的盖着一件衣服,一件泥泞斑斑,快要看不见原本亮黄色的冲锋衣,而鸟窝的另一边,已经空了。
第三十五章
不仅空了,而且他还记得躺下去的时候自个是睡在外边,这一晚上的时间,他居然挪到了里面。
夜里的大风吹垮了窝棚靠外的一半顶,靠外那块地湿了大半,他就睡在那条干湿交界线上,若是自己睡熟了挤过去的,还不至于这般巧。
浦亦扬原地坐了一会,笑了笑,拿上衣服爬出去,刚巧看到另一个人走回来。
一晚上过去,向泓不靠拐棍也能自己站着了,看来那条腿确实并未伤筋动骨。最高不超过十度的大清早,他就穿了件自己手制的无袖衬衫,胳膊上和脸上都亮晶晶的,也不知是蹭到的雨水还是汗。
“喂,我找到了路。”他冲着浦亦扬喊道,语气里满是兴奋,“睡醒了就快走。”
浦亦扬能理解他为何这般高兴。前个晚上他负责去找吃的,结果铩羽而归,一定自觉在浦亦扬面前丢了丑。眼下的小向总身上那股骄傲到头发丝的神气劲儿又回来了,想必一大早出去探路,就是为了扳回这一城。
他当然配合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着林子,浦亦扬手里捞着那件外套,对向泓说:“昨晚谢谢你。”
如他所料,洁癖的小向总没有丁点要接回那件脏得跟破布似的冲锋衣的意思,头也不回地说:“你小子睡相真差。”
浦亦扬心里念着晚上的那个梦,听着这句话,再看向泓的脸,又忍不住有些恍惚。
这些年,过去的事时不时地在夜深人静时入他梦来,只是昨天那个梦里,又比往常多么那么一段。过去他每每梦到自己倒在雨中的小巷子里,拼命伸手想要抓住金币,就会惶然惊醒。唯独昨夜,是他十年来第一回梦到后面发生的事。
有个小孩向他伸出了手,给了绝境中的他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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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个孩子救了他的性命,可他早就不记得对方的脸。就算记得又如何?十年过去,无论当年是什么模样,如今都该大改了。就是不知为何,此刻望着向泓,梦里那漂亮得女孩子一般的面容,开始和眼前这张渐渐重合。
真是幻觉。浦亦扬猛地掐了下自己的脸皮。
见向泓狐疑地盯住了他,他赶忙无辜地眨眨眼,随口乱诌道:“哎呀,我该不会是对向总做了什么吧?那可真是惭愧啊,虽说向总有胸有腿,我也不该这样兽性大发……”
“浦亦扬!”向泓狠狠瞪了他一眼,耳朵后面有点红,过了会又像是觉得自己不该吼这么大声,反而白白输了气势,挥挥手说,“你也就是在打雷的时候怂包似的扭来扭去抱了我几下。哼,算我大方,这次不你钱。”
抱了几下?
说做了什么的时候浦亦扬是纯开玩笑,这会向泓自己这么一说,他倒是心里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这老是见色眼开自己乱动的贼手,真是不敢要了。
就是一想到那个萦绕了他十年的噩梦,想到那个男人的事,他心一沉,还真有些笑不出来。
向泓脑袋是转过去了,眼角余光大约还在他身上打转,默默走了一段路,忍不住说:“喂,你最近过很惨?大晚上又哭又闹还不算,大白天的也跟霜打茄子似的,看着忒丧气。”
浦亦扬摸了把脸,怔怔地问:“我真哭了?”
他还以为再怎么梦见那些事,他都已经皮糙肉厚赛城墙,能无动于衷了。
“真哭出声就好了,看你那苦大仇深要喘不过气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死了爹……”向泓正说着,好像想到什么,硬生生刹住了,换了个轻佻的语气,“哈哈,你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浦亦扬刚因为那句“死了爹”心惊肉跳了下,听到后半句,没想到话题跳跃得这么快,愣了下:“啊?”
向泓好像又对自己说出来的话有些后悔,仓促地“啧”了声,嘟哝道:“在家时候整天打游戏,出来这么几天也没见你着急,这样子都能哄住丁苗苗那女人,鬼才信。”
浦亦扬一阵无言,心说这小向总看着目中无人,居然还会在这些小细节上如此敏锐。他和丁苗苗本就不是什么真情侣,在delta里那一番对话又把仅剩的线上友谊也推进了死胡同,他这二十五年纯正单身宅男,哪里能记得在逃难时候都时刻端着演技,表现得像是远方有人挂念?
这一时疏漏,该不会害他们功亏一篑。
“那个,向总,我和丁苗苗……”他小心端详着向泓脸色,实在不知该怎么应对,这接着装也装不像,不装的话又不知小向总打着什么主意,实在是左右为难。
向泓见他面露难色神情萎靡,愈发笃定自己说中了他的伤心事,冷哼了声,道:“我就知道,那种女人心气高得很,哪里会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早踹早好,你俩本来就不合适。”
听他这么说,浦亦扬又紧张起来,豁了出去,试探着问:“呃,那个,向总,你的意思是……你回去还想追她么?”
若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又回到原点,他这么多天忍辱负重真是白功夫,以后就没法再帮老朋友吸引火线。
向泓瞥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浦亦扬给噎了下,想了想,要是他真和丁苗苗“分手”了,向泓要想去追求丁苗苗,还真不是他这个“前男友”管得着的。
向泓将浦亦扬的反应在眼底,不知怎么心里又有些冒火。
这货昨天在他面前还神气活现,一副得寸进尺的赖皮样,害他丢了好几次脸,结果到了晚上就为了个女人呜呜咽咽愁云惨雾,现在还露出这样有苦难言默默隐忍的表情,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再想起前天晚上,这家伙喝得神志不清,毁了他的车他的衣服他的房间,把他折腾得够呛,果然也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他越想越恼,瞪着浦亦扬,真是恨不得捋起袖子将那小子痛揍一顿,好出出这淤积于胸的无名恶气。
浦亦扬看出向泓又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想不大通为何自己刚才那个问题哪里触怒了对方,偷偷瞄了眼小向总恢复不少的腿,自觉光天化日的,再打一次架他怕是毫无胜算,便乖乖举起了双手。
“你,那个,呃,你真的那么喜欢丁苗苗吗?”他望着向泓,忽然开口。
向泓皱了下眉毛。
浦亦扬刚问出这个问题就觉得自己太唐突。他和小向总不过就是一块逃了下难,又不得不同处一片屋檐下睡了一晚,能有什么交情可言?好吧,加上他喝多了给捡回去的那个晚上,这就是第二晚了。总之,他可不能因为知道了小向总过去的一些故事,就得意忘形,以为那人真乐意同他推心置腹。
他就是没忍住好奇。
转念一想,他知道答案又如何?如果向泓真的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丁苗苗,他能怎么做?
或许他可以告诉丁苗苗,其实向泓没她想的那么坏,小向总的凶狠都在嘴上,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比如会把喝多了的他捡回家,比如会枪口面前扑过来保护他,比如在他睡着之后和他换个位置,再悄悄留一件衣服,给他挡一挡头顶的风雨。
这样的人,看着不好相处,实际上连对他这个情敌都揣着好意,若是真对上自己真正喜欢和在乎的人,是会很好很好的吧。
浦亦扬默默地捏紧了手里那件脏兮兮的冲锋衣,突然之间,不是那么想听那个人接下来的回复了。
“我又不像你,我没那么死脑筋。”向泓还是开了口,面上不知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不屑,“我是觉得那个女人不错,有文化,有气质,不像我见惯的那些……切,烦死了。我跟你讲这些做什么?我告诉你,这世上只有我向泓看不上的人。她拒绝我,是她没眼光,一个没眼光的女人,我在乎她干嘛?”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从浦亦扬脸上移开了,开始盯住了附近的一棵树,脸上似乎又有那么点不自在。
浦亦扬从这七拐八拐的话锋中听出了向泓没兴趣再回头找丁苗苗,顿时舒了口气:“是是是,她没眼光……”
说完又觉得不大对,在向泓那里,自己还是丁苗苗“前男友”,刚刚这一通瞎应和,岂不是把自个给骂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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