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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再者,统领这些汉军的是肥王和解忧公主的女婿任弘,若能斩了他,纵使部众尽失,狂王心里也能好受些。携其头颅回到七河,反正元贵靡已经彻底被打断了骨头,而汉军不可能在乌孙永远驻扎下去,他依然有机会复起。

    自以为得计,谁能想到,对方竟和他玩了一模一样的招数

    猛攻了片刻后狂王就发现不对劲,那矮矮丘陵上守着“任”字旗帜的皆是附庸于汉军的胡人义从骑,战力不强,只艰难挡住猛攻。反倒是提前撤离,在外围与他们兜圈子的那支部队,看装束尽是汉家骑士。

    他自知中计,立刻准备撤离,但任弘却已与赵汉儿带着河西曲的骑从们追了上来,紧咬不放,拖了狂王片刻后,回援的各曲也已抵达。

    这下泥靡被汉军团团围住,想走也走不了了,只一念之差,他就错过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汉军不忙着进攻,似乎是想生擒狂王,他们在慢慢收拢包围圈,不断施射削弱狂王的手下。眼下狂王身边的骑从越来越少,从三千余骑锐减到不足千骑,他们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最后挤在了一起,箭矢也几乎耗尽。

    人数只剩数百,突围无望,也不可能有部众来救。

    狂王已是山穷水尽,他不甘地看着远处,那在外兜了一圈发发汗后,重新回到“任”字旗下的汉将,应是任弘无误。

    尽管知道不太可能,但狂王仍做出了的选择,在汉军暂时停止射箭,要乌孙人投降之时,狂王迈步上前,将手里的那杆矛,重重插在地面上。

    而后右手拔出短剑,将用金箔雕刻出繁复华丽的剑鞘扔到一旁,抬起剑尖,遥遥指向了正在看他的任弘。

    狂王那些伤痕累累,面露绝望的部众,响应了他们的昆弥最后一个命令,随着他,喊出了泥靡曾对元贵靡怒喝的话。

    “任弘。”

    “斗来”

    任弘知道,乌孙人、匈奴人内战时,皆有战前挑战决斗的习俗,或首领对首领,如此能最大程度减轻部落内斗的消耗,或出百余勇士交战,胜利一方将士气大涨。

    元贵靡当初怯怯未敢应战,军中顿时士气大落。

    西安侯点了点头,打消了生擒狂王的想法,决定以自己的方式,回应狂王的挑战。

    任弘站起身来,脱掉了大氅,又下达了一道命令,让围得死死的汉军骑从士卒后退,空出了直径数百步的空地。

    狂王面露惊喜,让自己的部众也后退,他自己则走上前来,打算迎接任弘的挑战。

    但任弘没有动,只是在士卒退到安全距离后,高高举起了手。

    随他手一同举高的,是两千张士卒以大拇指拉开的弓弩

    在任弘将手重重挥下时,无数利箭离弦而出,漫天箭矢降临空地,如同小雨窸窸窣窣,然后是痛苦的哀嚎的惨叫。

    任弘一共三次抬手,三次挥手,直到空地中再无一个站立的人。

    等士卒们让开后,再看向场中,狂王的嫡系部众以各种姿势惨死于箭下,亦有不少人只是受了伤苟延残喘。

    而被所有箭矢瞄准的狂王,已跪倒在中央,纵然他身上穿着基泰式的铁鳞甲,皮革背心上钉金属片,胸口有圆形护心甲,尖顶的青铜头盔紧紧罩在头顶,防护十分到位。但箭矢太多太利,滴水尚能穿石,何况箭簇

    箭枝从各个方位穿透了他的身体,几乎将狂王变成了筛子,身上盛开了鸟羽的花,鲜血流淌在土地上,渗入石缝中。

    而泥靡那垂落的手中,依然握着那把想用来挑战任弘的短剑。

    这场战役至此结束了,任弘打发士卒们去收拾战场,他也准备去见见傅介子。

    只是杨恽目睹这一幕后,感慨良多,来到任弘身旁,幽幽地说道“君侯,方才这泥靡是想与你将对将搏杀一场吧。”

    “是么”任弘拍着身上的灰土“我还以为他在骂我。”

    杨恽老毛病又犯了,啰嗦了起来“这架势,一看便知是斗将,项籍也曾挑战过高皇帝,君侯不应战是对的,高皇帝当年也回了项羽八个字,吾宁斗智,不能斗力”

    任弘今天却有些不耐烦了,反问“子幼,你会乌孙语”

    杨恽再有本事,外语也不是说会就会的,只能摇头。

    这就对了,西方有通天塔的传说,上帝让人类有了各自不同的语言,就是为了让他们彼此之间不能好好说话啊,虽然同文同种也会鸡同鸭讲。

    而有的时候,对有些人,确实是不必浪费唇舌,只需要用武器和利箭来与他们交流

    听了杨恽的回答后,乌孙语至少四级,但就是听不懂狂王挑战话语的任弘笑道

    “巧了,我也不太会”

    第二章在下午。




第327章 短小
    好像审核卡住了没出来。

    狂王及其嫡系部众尽死于任弘中军大旗之前后,正面战场的战斗也接近尾声,遭到西凉铁骑三曲和都护军夹击的各翼自不必说,皆被打得支离破碎,星散瓦解。

    至于先前与小月氏、休屠部打得“势均力敌”的各翼,他们双方起码互射了上万支箭,伤亡却不过几百。但在汉军正面取得胜势后,眼看战役即将胜利,小月氏和休屠部忽然发力,一改先前的巡梭不进,竟追着乌孙人穷追猛打,哪怕对方请降也不停下,非得任弘派传令兵来下令收刀纳降,才止住杀戮。

    “义从骑和属国骑果然只能打顺风仗。”

    任弘从至少上万投降的乌孙骑从边上路过时心里如此嘀咕,硬仗里最靠得住的,果然还是汉家子弟兵啊。

    狂王已死的消息传遍了战场,辛庆忌也持着鸦羽大纛来献,其余人正在收拾战场。

    目光所及,四处遍布尸骸,多数是乌孙人和他们的战马,间或有身着赤甲的汉军士卒。

    草原上的食腐鸟类最是机敏,老远就能嗅到鲜血的味道,成群乌鸦在头顶盘旋,它们是乌孙人世代崇拜的鸟儿,打完仗后将敌人尸体留在原地喂这些圣鸟是乌孙传统,秃鹫也加入了就餐,个头极大,竟也不怕人,一只接一只落在枯树和大石头上,旁观汉军收敛袍泽尸首,将他们抬到边上整齐摆放,伤亡小并不意味着无人丧生。

    任弘就是在一队安静躺在地上的汉军士卒尸体边上遇到了郑吉,朝他挥手“子荣”

    郑吉身材短小,字子荣。这位来自会稽不足七尺的南方小个子,却手持一杆足足有他三倍高的长矛,看上去有些滑稽。

    没办法,汉军之制短者持矛戟,长g者持弓弩。强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鼓。高个要么被选为骑士,要么玩弓弩去了,普遍矮小的普通人,就负责持矛戟和戈。

    傅介子就曾开玩笑,说靠了士兵本人短小的衬托,才能显得“戈矛如林”。

    反倒是孙千万这种身材高大还爱以戈为武器的,才是异数。

    时隔数年再见,郑吉已经要对任弘施大礼了,孙千万则拉着他去见傅介子“傅公守城时受了伤,手臂被箭矢穿透,却硬撑着指挥吾等出城。”

    等任弘来到都护军边上时,得知来的便是大名鼎鼎的西安侯,这群兵卒有些激动。这里面有不少稚嫩的面孔,郑吉告诉任弘,里面不少人就是这两三年间,听了任弘匹马上天山,一人灭一国,斩酋首献于北阙封列侯的故事,才毅然参军应募,来到西域吃沙子的。

    任弘朝他们作揖“诸君辛苦了,若非汝等在后堵截,此战恐怕难以完胜。”

    “是西安侯和义阳侯指挥有方”

    都护军欢欢嚷嚷的,不拘礼度,傅介子带兵方式有点像李广,平日里管理松懈,人人自便,不击刀斗以自卫,莫府省约文书籍事,然亦远斥侯,只有作战时才约束分明,是那种靠个人魅力带兵而非制度的人,也由此得士卒爱戴。

    而赵充国则与之相反,更似程不识,治军至严。

    傅介子确实如孙千万所言,伤得不轻,作战时硬撑着指挥,打完仗便一下子松懈了,整个人虚弱而疲倦。

    正好解忧公主派出来的医者为傅介子处置手臂上再度裂开流血的伤口,赤谷城条件简陋,仍是用最原始的办法。

    医者替傅介子褪去衣甲,小心翼翼地将干净的刀子放在炭火中烧红,傅介子却言谈依旧,问任弘行军路线,得到答案后笑道

    “果与我和常大夫预料的不错。”

    又听任弘讲了破交河降焉耆,横扫日逐王庭,将先贤掸老巢彻底端掉的事,更是直呼壮哉,往嘴里灌了酒,这时候医者将烧红的刀子贴到箭矢造成的伤口上,一时间滋滋作响,旁人皆面露不忍,任弘甚至闻到了灼烧皮肉的焦臭之味。

    傅介子却一声都没哼,只咧嘴道

    “没想到自己的肉也这么香。”

    医者灼烧手臂另一侧箭孔时,他又看向任弘“道远啊,等收拾完战场,替老夫做份大盘鸡罢,想吃了。”

    “诺”

    任弘一愣,应了下来,傅介子明明痛得钻心,双拳紧握,却还在笑,将这可能会让他一只手臂废掉的伤说得轻描淡写

    “血流多了点。”

    “得好好补补”

    傅介子无性命之忧,任弘也只能以自己浅薄的后世医学常识,叮嘱了医者一些处理疮伤要注意的事项,便被老傅打发走,去赤谷城外拜见解忧公主了。

    任弘先遇到了小舅子刘万年,他手下那一千莎车兵弱,傅介子就没带着出城凑数了,只让他“保护城池”,眼下陆续开出,协助汉军收拾战场,看押降兵,遇到任弘后还抱怨了几句,为没参与这场大战感到遗憾。

    至于解忧公主自己,也带着奴仆女婢们出城,一如守城那几日一样,负责伤患,这年头战场上直接战死的人,远没有战后伤口溃烂发疽而亡的多,任弘得想办法防止更多人感染而死,幸好现在是冬天,气候寒冷。

    解忧公主正亲自抱着一大罐水壶,身后冯夫人则提着饭篓,要去给苦战一场士卒们送饮水饭食,任弘远远见到她后连忙下马,几步上前下拜道“楚主”

    解忧公主笑道“还叫楚主”

    任弘才改了口“母亲”

    解忧打量任弘,颔首道”成了君侯后,气度果与先前做使者时不同了,但那份敢冒险翻天山,借兵灭龟兹的胆气,却更胜从前瑶光可好“

    “若非婴孩初生离不开,她也要随我前来。”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更何况任弘这次做了她意想不到的壮举,遂招手让身后一个携壶浆的孩子上前,这少年十岁出头虎头虎脑,容貌与肥王有些类似,乃是解忧的幼子大乐。

    “来见见汝姊夫,吾等能活下来,全靠了他数千里驰援。”

    解忧带着大乐朝任弘行了大礼,弄得西安侯连忙避让口称折寿。

    “素光在城中,城外杀声四起,她胆小害怕,倒是大乐主动随我出来。”

    任弘看着大乐,他年纪虽小,但腰上已挂着刀,背后还背着弓,好似个小护卫般走在解忧身边,战场上满是尸体和呻吟,他也不曾畏惧,遂笑道“大乐,你就不怕”

    “不怕,我已能开半石弓,亦能在城墙上开弓退敌随傅公出城击贼“

    大乐昂着头,碧蓝眼珠里的无畏,倒是让任弘似曾相识。

    赤谷城之战虽然大获全胜,但还有很多麻烦并未了解,比如元贵靡和右大将被泥靡击败后,带着不到三千骑向西溃败,狂王的同母弟乌就屠提万骑之兵去追,也不知结果如何,乌孙的新昆弥生死不知。

    而先前北撤回去救其部众的匈奴大军,虽让任弘钻了空挡,但眼下天山已北已普降大雪,赵充国、韩增的主力与匈奴人碰上没气候对他们很不利啊。

    不过眼下还有个烂摊子需要立刻解决。

    任弘向解忧公主禀道“泥靡已死,其部众逃走了几千,死了几千,还有至少两万人投降。”

    军中一些人叫嚣着统统杀了充军功,但这些俘虏究竟如何处置,还得听听解忧公主的意见,毕竟这关系到此战后乌孙形势。

    既然任弘询问她的意见,解忧也不客气“追随泥靡反叛的贵人和翕侯,其中一些人是其死忠,或背叛了肥王,参与刺杀,一旦擒获必须处死比如那若”

    “母亲,若呼昨日便被我手刃,舅翁之仇已经报了。”任弘告诉解忧公主这好消息,让她微微一愣,更加明白为何常惠与傅介子对任弘如此信任了。

    他做事,确实从不让人失望,解忧不由暗暗庆幸,当初将女儿托付给他,力劝肥王答应婚事,真是自己做过最正确的事。

    解忧又对任弘道谢偶,继续道“但也有一些是被泥靡裹挟,可甄别后留下他们,至于普通乌孙人,不过是跟着领主举兵,随波逐流,罪不在彼。每个人身后,都是一户牧民,若是杀戮太重,反而会逼着七河、伊列水的乌孙人继续追随乌就屠。可以留下他们,对着热海和苍天发誓效忠。”

    任弘颔首“此老成谋国之策,经此一战,众人胆丧,留下他们倒是简单,只是我听说乌孙昆弥元贵靡”

    “我儿如今生死不知。”解忧摇头“你考虑得不错,乌孙民刚恶,贪狼无信,即便元贵靡安然归来,在乌孙人眼里,一个惨败的昆弥,便不是真正的昆弥,不值得尊敬与效忠。”

    “乌孙方遭大乱,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一轮新的太阳。”解忧此言意味深长。

    “母亲的意思是”任弘看向解忧的两个儿子,莫非她要废长立幼刘万年不靠谱,且要继承他丈人莎车王之位,同时做乌孙和莎车的王汉朝绝不会同意。而大乐虽看上去有胆气但年纪太小

    解忧抬起头,笑容是任弘先前来乌孙时,在她脸上未曾见到的张扬与自信

    “我的意思是,让他们效忠于我汉乌孙国的解忧太后”



第328章 太后称制
    “痛快,真是痛快,原来不是我的部众无能,只是汉军太过厉害。”

    乌就屠数日前在傅介子那两千汉卒手下吃瘪丢失的信心,全在追击元贵靡时找回来了

    他奉同母兄狂王之命,带着部众追击败逃的元贵靡,一口气撵了自己异母兄几百里地,一直追到大雪即将封山的西天山下。

    元贵靡和右大将带出来的三千骑已或亡或死,只剩几百人,被迫冒着冻死的危险翻越冬日的勃达岭也就是当年任弘借了乌孙兵后前往姑墨、龟兹那条路,此处入冬后是难以通行的。

    看架势,元贵靡是想逃去西域避难。

    乌就屠勒兵于山下,犹豫着要不要派人追过去,正在此时,他的后军斥候却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狂王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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