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重生]
作者:夕夕里
宋离上辈子是个奸臣,但天生一副好相貌,因而位极人臣,独占帝心。时人骂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只笑笑,说咱家好歹金玉在外不是。不曾想,他一朝身死,竟回到二十年前,还成了丞相府那位早夭的么子。叶氏一族皆是清流,让他这个奸佞很是不好过。一句话文案:一代奸佞重生成小可爱后每天卖萌讨生活的小甜饼(?)睡前故事阅读指南:1.慢热养成,细水长流2.受上辈子是好人3.看上去很正经的都是我瞎掰的,就别考据了哈内容标签:宫廷侯爵穿越时空重生爽文
金玉其外[重生] 分卷阅读1
第1章九千岁
窗外雪花簌簌地落,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花被,天寒地冻的,宋离手里捧着个镶玉镂金的汤婆子,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最是惧寒,若是早知道会下雪,也不会出宫来凑这个热闹。目光向上,只见高处悬着一张洁白宣纸,浓黑墨迹散开。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写得当真是磅礴大气,傲骨铮铮,依稀可以瞧见些嘲讽的意味。
听说是京城第一才子柳毅亲题的字,挂在这宾客络绎不绝的望月楼上,才短短几日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引来无数文人雅士瞻仰取乐。虽说没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这骂的是谁。
宋离伸手拢了拢雪白的狐裘大氅,姿态甚是矜贵,他嘲弄地勾起唇,暗道你们再厌恶咱家,也得承认咱家金玉在外,天生一副好皮囊。
“千岁大人,是时候回宫了,陛下等着呢。”
宋离瞥了眼随从,点了点头,临出门前又看了眼那幅字,赞道:“这字不错,来年科考若是叶大人主考,说不得能入他的眼。”
侍从闻言忙垂下脑袋,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这叶大人乃是叶丞相独子叶重晖,年纪轻轻便任内阁学士,本该前途顺坦,偏偏想不开,非得跟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作对,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宋离轻笑一声,他知道这孩子为何害怕,御书房里弹劾自己的奏折里,有一半是这叶重晖递上来的,翻来覆去就那些话宦官不得干政。
谁又知道,世人眼里英明神武的桓元帝,其实最不喜欢伏在案上处理政务,总要人哄着才肯看几眼。
若要真算起来,那人尚为太子时,先皇分过来的奏折便有大半是从他手里过的,干政干了十几年,如今不过是封了正经的官职,这些人便像天塌下来一般,好似他会毁了江山社稷,甚是可笑。
不过就算他与叶重晖不对付,也不是想杀就能杀的。这世间,能裁夺人生死的,是阎罗王,可不是他这样的良善人。
宋离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白皙的面颊冻得有些泛红,仍是美得心动魄,他把汤婆子交给侍从,刚踩上脚凳,脚还没跨上马车,深棕色骏马却骤然嘶鸣一声,拔腿疾驰而去,宋离险些仰面栽倒,还好被人从身后扶住,勉强稳住身形。
定了定神,他沉声道:“还不快追。”
话音刚落,周遭便窜出几个黑衣男人,朝那匹发疯的骏马追去。
宋离望着他们的背影,隐约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他这次出来并不打算久留,因此带的人不多,但马匹都是千挑万选的,应是不容易受惊才是。
正在思虑,忽然一柄闪着白光的刀刃没入了他的胸膛。
地上的白雪很快便染了红,寒风刺骨。宋离望着眼前的男孩,这素来怯懦胆小的侍从瞪大眼睛望着他,道:“九千岁,您安息吧,谁都希望您死,您何必久留世间,祸乱朝纲危害社稷呢。”
宋离耳边嗡嗡地响,这刀刺得很准,正中要害,没怎么痛苦便已经失去意识。
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往昔,他被那人抱在龙椅上玩闹,他随手拨弄着传国玺绶,抱怨:“我不喜欢这称呼。”
“为何?”
“纵观古今,但凡称九千岁的都没什么好下场。你想啊,你是万岁,你的儿女会是千岁,我怎么能比他们活得久呢?”
那人低笑着道:“朕此生不会有儿女,所以阿离要活得久一些,朕才不会变成真的孤家寡人。”
临死前,宋离想,果真不该叫什么催命的九千岁。
第2章叶重锦
黄花梨雕花木窗微敞,轻风拂过,阵阵荷花清香入鼻。
软塌上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只有一两岁的模样,穿着雪锦绸缎织就的艳红肚兜,两条白玉莲藕似的小腿轻轻踢踏着,小脚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把床前的流苏拨乱,竟透出些许漫不经心的意味。
安嬷嬷手持香楠木调羹,舀了一勺棕黑药汁,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哄道:“已经加了桃花蜜,小主子尝尝味道,若是不喜,嬷嬷再想别的法子。”
奶娃娃低下头,小巧的鼻翼微微耸动,显然是在嗅药味,只是药材的苦腥哪里是一勺桃花蜜能压得住的,该有的还是有,小孩眉头一蹙,偏过小脑袋不肯喝。
安嬷嬷脾性温和,又劝道:“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药虽苦,却可以治愈疾病,小主子难道不想早些养好身子,也能出院子玩吗?”
奶娃娃沉默片刻,殷红的唇瓣动了动,终于张开口。
喂完药,安嬷嬷从衣袖里掏出细绢,将小孩唇角的汤汁拭去,又夸赞了几句,眼里却盛满了怜惜之情。
这小主子是丞相大人的掌心宝,娇惯得像尊雕细琢的瓷娃娃,磕着碰着哪里都像剜心肝似的疼,却因着先天病弱,平白遭了许多罪,有时候她也忍不住想,或许是这孩子福气太多,承受不住才会有这劫难。
安嬷嬷刚拾完汤碗,便从外间转出个八,九岁大的男孩,穿着一袭月白长衫,相貌稚嫩却眉目清俊,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举止间皆是儒雅贵气,只有百年的书香门第,方能养出这样的儿郎。
男孩走到小奶娃跟前,悠悠地伸出手,只见他掌心里正躺着一枚红色山楂糖,金色的糖丝包裹鲜艳的果实,晶莹剔透,色泽诱人。
小奶娃巴巴地望着,抿了抿水润的唇,终是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哥哥。”
那男孩顿时喜笑颜开,把山楂糖递到小孩唇边,小娃娃啊呜一口吞下,白嫩的两颊轻轻鼓动,明亮的眼眸微眯,如打盹的小奶猫,显然这糖解救了他被药汁荼毒的味蕾。
安嬷嬷在一旁瞧着,忍不住会心一笑,大公子这是算好时间进来的。
二公子在长辈面前嘴甜得狠,便是不苟言笑的老太爷,也时常被他哄得开怀大笑,老爷夫人更不必说,哪次不是恨不得把这小娃娃揣袖子里,走哪带哪才好,少看一眼都觉得吃亏。
大公子自然也是喜欢这个开心果的,但二公子却对他很是冷漠,总要大公子变着法子哄骗,才能换来一声“哥哥”。
叶重晖摸着幼弟柔软的小卷发,端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阿锦是不是又长高了。”
小奶娃朝他翻了个白眼,本该轻蔑的神态,但因他圆滚滚的形态,以及肉嘟嘟的白嫩脸颊,显得很是呆萌,甚至有种撒娇的错觉,叶重晖顿时摸得更起劲了。
安嬷嬷笑道:“大少爷莫要开这玩笑,正戳在小少爷心窝上呢,今早起床时,小少爷还对着铜镜比量,说自己总也不长高,模样着急得很哟。”
这话说出来,屋子里的婆子丫头都憋着笑,叶重晖却是毫不客气笑出声来,叶重锦板着小脸,恨不得亮爪子挠他。
金玉其外[重生] 分卷阅读2
他虽然看上去只有一两岁,但其实上个月已经过了三岁生辰,只因先天有疾,一出世便比寻常的婴儿小了一圈,这几年珍稀药材参汤可劲地喂,总算是恢复了元气,长了几两肉,但还是比同龄的孩子矮小。
他是真的担心自己日后长不高,这些人却拿来取乐,可恶至极。
想他宋离一世盛名,跺一跺脚,整个京城便要抖三抖,他一个不高兴,便会有无数个人跟着倒霉,何曾想到会落到如今的田地,果真应了那句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世人皆知,大邱王朝才德兼达的叶丞相只有一独子,名为重晖,不过宋离久在宫廷,听说过一些外人不知道的秘辛,原来叶夫人早年怀过二胎,只是那孩子命数不好,尚未出娘胎就夭折了,这件事是叶家的伤痛,多年来无人提起,那早夭的孩子也渐渐被人忘却了。
他当年听人说起这件事,觉得可怜可叹,唏嘘了两句,未曾料到,有朝一日他会借用这孩子的躯体重回人世,前世叶岩柏那老家伙恨不能生啖其肉,若是知道宋离成了他儿子,八成是要气死的。
为了避把国之栋梁气死,他决定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儿,毕竟叶相的年龄和辈分摆在这里,唤他一声父亲倒也不吃亏,但叶重晖不同,这小子比他还要年幼几岁,如今也只是八岁稚子,对着这张稚嫩的面庞,他实在叫不出哥哥来。
越想越郁闷,抬手将抚摸自己脑袋瓜的手给拍开,转过身自顾自把玩母亲给他的九连环。
叶重晖歪了歪脑袋,眸中闪过笑意,弟弟生气的模样也很可爱,真想抱起来亲一亲。他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左右是自己弟弟,不让自己亲还能给谁亲呢。
“啾”
脸蛋上微微一软,叶重锦手里的九连环随之落在榻上,发出叮铃一声响,他怔怔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春光明媚的男孩,半晌没回过神。
叶重晖,那个写了上百份奏折弹劾自己,篇篇不带重样的叶重晖,竟然亲了自己……
第3章捡来的
叶重锦的院子叫福宁院,寄托了家人福寿齐全,安宁顺遂的祝愿,因是养病的院落,平日里连鸟雀的鸣叫难得听闻,甚是幽静。
只是今日有些特殊。
叶重晖被弟弟赶出了院子,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瓷器玉器落地的声响,似乎还有那只碧玉九连环,是母亲托人寻来的,听说那玉性温,时常把玩对身体有益,他倒不心疼财物,只担忧阿锦因此气坏了身子。
他走到窗前,探过身朝屋内看,被榻上那小娃娃逮了个正着。
白胖的瓷娃娃穿着红色肚兜,瞪着一双湿润的黑眸,气鼓鼓地看着他,叶重晖方才那点愧疚瞬间烟消云散,只觉得好笑。
他朝屋里喊:“阿锦,莫要生哥哥的气,哥哥明日寻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送你,且等着。”
叶重锦咬着唇瞪他,回过头催促安嬷嬷:“嬷嬷关窗。”
安嬷嬷朝叶重晖福了福身,伸手将那窗户合上。
见讨厌的人被挡在窗外,叶重锦仍是气血不顺,他不曾被人冒犯过,自是郁闷,犹记得前世有人评价叶家公子,说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原来言过其实。
小小年纪就会耍无赖,大了能好?
安嬷嬷着人清扫卧室,径直把这小祖宗抱到外间的罗汉床上,铺了两层软垫,雪蚕锦缎清凉温润,如今这天气正合用,叶重锦趴在上面,总算平复了一些。
安嬷嬷虚坐在一旁,笑道:“兄弟间亲昵些也是好的,大公子在人前规矩极好,一笑难求,唯独在小主子面前随意些,可见是极喜欢您的,小主子应该高兴才是。”
叶重锦心想,他的喜恶与自己有何相干,而且那叶恒之小小年纪就知道两面做派,可见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他重重一哼,无理取闹道:“不听不听,阿锦就是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嬷嬷再说,阿锦也不喜欢嬷嬷了。”
安嬷嬷嘴角一抽,连忙去内室取玩具哄他,不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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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叶重锦抱着软枕睡得昏昏沉沉,醒来时人已经在老太爷的寿康苑,一旁的青鹤瓷九转顶炉烟雾袅袅,淡淡的草木香,是老人家惯用的,有宁神静气之效。
见他醒来,便又婢女上前替他更衣,道:“二少爷,今日在康寿院用膳。”
叶重锦点点头,想着八成是自己那便宜爹娘外出未归,老太爷才将自己接过来的,大约以为他天黑见不着爹娘会害怕。
夜晚风凉,那婢女在他身上套了件不算薄的外衫,牵着他的小手往外走。
到了饭厅,叶重晖已经坐在桌案边,老太爷正板着脸考察他功课,虽说对答如流,但爷孙俩一个比一个严肃,周遭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出。
直到有人通传:“二少爷醒了。”
老太爷咳了一声,朝管事的道:“传膳吧,别把孩子饿着,对了,先把小少爷的汤药端上来,趁热喝才好。”
老管事嘴角微抽,合着在老太爷眼里,只有二公子是孩子,大公子就不是了?
叶重晖倒不觉得有何不妥,在他眼里,八岁已经算是大人,自然不能跟阿锦相提并论,他朝叶重锦招手,道:“阿锦,今晚母亲不在,你坐到哥哥身边来,哥哥喂你饭饭吃。”
老太爷眉头一蹙,道:“你自己还是小孩,如何喂阿锦。”
叶重晖不服,却慑于祖父的威严不敢顶嘴,叶重锦见状朝他做了个鬼脸,哒哒哒地跑到老太爷身边,张开双臂,甜甜道:“爷爷,抱。”
老爷子笑眯眯地把他抱到腿上,点了下他的小鼻尖,道:“小懒猫,爷爷把你从东院抱到西院,你还能睡得香,以后若是有盗贼来偷咱们家小阿锦,岂不是易如反掌。”
叶重锦眨了眨眼,故作懵懂姿态,一旁的叶重晖却激动起来,道:“谁敢偷阿锦,我绝不放过他!”
叶重锦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老太爷却难得赏了这嫡长孙一个赞赏的目光,爷孙之间的气氛越发融洽起来。
叶家秉承不铺张浪的好习惯,晚膳只有简单的两荤两素一汤,叶重锦已经可以用汤匙吃饭,安嬷嬷把容易消化的餐食夹进盘子里,放在他面前,他想吃什么,就自己用勺子去舀。
吃得正香,忽然从门外传来嘈杂声。
“父亲,阿锦和晖儿在你这里吗?”
是叶安氏的声音,她今日随丈夫去镇远侯家贺喜,此时梳着云近香髻,头顶斜插着一支水晶蓝宝石簪,身着一袭霞梅花纱裙,二十五六的年纪,姿容妍丽雅致。
叶重锦和叶重晖乖乖唤了声“母亲”。
老太爷却是蹙了蹙眉,放下手里的筷子,不冷不热地道:“孩子们在用膳。”
叶岩柏跟在妻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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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来,道:“那正好,今日在侯府光顾着饮酒,竟没顾得上用晚膳,饿得厉害,来人,添两副碗筷。”说着已经揽着叶安氏坐下。
“你今日去镇远侯府,如何?”
叶岩柏闻言轻轻一笑,道:“那陆凛乃天纵奇才,假以时日,必成气候。”
老太爷微微一怔,感慨道:“三年前老侯爷得急病去了,只留下个十五岁的世子,世人都说镇远侯府就此没落了,不曾想陆凛那孩子,竟真有本事光耀门楣,陆靖仇泉下有知,也能闭上眼了。”
叶岩柏道:“三年前,若非父亲怜惜陆凛年少,着孩儿替他在大理寺安排差事,他也没有今日。他在宴席上谢我,其实最该谢的是父亲才是。”
老太爷只轻轻摇头,“是他自己争气。”
叶安氏道:“说起来,儿媳今日在侯府倒是撞见了一件怪事,有一个小孩儿,比咱们阿锦高半个头,怪得很,他说侯爷是他舅舅,可也不曾听说镇远侯有姐妹,真是怪哉。”
叶岩柏蹙眉,道:“听闻老侯爷在世时曾养一名义女,后来不知所踪,或是那姑娘的孩儿。”
本就是随口一提,谁也没有深究,毕竟谁家都有些不为人知的往事,追根究底反而不美。
叶岩柏朝老太爷道:“对了父亲,陆凛说他三日后登门拜访,要亲自向您道谢。”
老太爷颔首,转头抚着叶重锦的小脑袋,道:“当真追究起来,咱们阿锦才是他的恩人。”
三年前,儿媳艰难诞下麟儿,大夫却说这孩子可能养不大。为了替刚出世的孙儿积福,他让儿子帮了陆家一把。如今看来,果真是对的。
叶重锦默默吞下一口白米饭,暗自寻思,镇远侯府的陆侯爷和他的小外甥,这对甥舅可是有意思得紧。
他记得前世安成郡主请他去侯府说亲,结果刚踏进门槛,就被那陆家那浑小子给赶了出来,还放言道,他舅舅终生不娶,让那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趁早死心。事后安成郡主气得脸都绿了。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惹得旁边的叶重晖频频侧目。
吃完饭,叶重晖追在他身后问:“阿锦,有什么可笑的,说与哥哥听听。”
叶重锦不胜其扰,却又甩不开他,最终嘴巴一扁,朝叶安氏道:“母亲,哥哥欺负阿锦。”
叶安氏柳眉倒竖,将大儿子罚去书房温书,自顾自抱着小儿子去凉亭纳凉消食。
叶重晖委屈不已,向父亲诉苦,叶岩柏深深叹了口气,道:“晖儿你说说,为何阿锦只向你母亲告状,明明父亲我也可以为他出气的。”
叶重晖:“……”大约我是捡来的。
第4章揉一揉(修)
相府少有喜欢摆弄花草之人,但因老太爷爱莲之高洁,故府中池塘皆栽种睡莲,盛夏晚风拂过,阵阵清香怡人。
凉亭内,安氏抱着儿子坐在石凳上,轻哼采莲小调,叶重锦枕着她的膝已然酣睡,微张着唇,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叶岩柏监督叶重晖将课业温习了一遍,便匆匆来寻小儿子,不料他的乖宝已经会周公去了,他想抱又怕把孩子吵醒,只得借着月色,望着儿子安睡的脸解解馋。
安氏见丈夫犯傻,便取笑道:“还好阿锦睡下了,若是醒着,只怕要被老爷吓哭了。”
叶丞相捏了捏儿子的小手掌,道:“我们阿锦胆大着呐,除了出生那会,竟是没见他哭过。”
安氏想了想,道:“说得也是,晖儿幼时也不爱哭闹,就算要哭也是躲起来,不让外人看到的,这两兄弟都是倔脾气,许是随了老爷的性子。”
“……”
叶丞相回想自己五六岁时,曾被一只小狗崽吓得嚎啕大哭,至今还被几位堂兄取笑,识趣地闭上了嘴。
安氏揉了揉叶重锦头上的小卷毛,笑道:“虽然在脾性上像老爷多一些,但是外貌却是随着妾身的,尤其阿锦的头发,与妾身幼时一样,怎么也捋不直,谁知年纪稍大一些,竟是自己变成直的了。”
叶岩柏甚是惊奇:“还有这样的事。”
安氏道:“若非上次回安家,听母亲提起这件事,妾身也忘了自个儿幼时是卷发,还奇怪一家子直发,怎么就出了阿锦这个小叛徒呢。”
叶岩柏微微一愣,道:“我倒是忘了,前几日岳母派人请夫人回去,可是有要紧的事吩咐。”
安氏犹豫片刻,道:“母亲的意思是,中秋将至,不如两家人吃个团圆饭……”见叶岩柏面露为难,她忙道:“若是不方便,也不必强求的。妾身能进叶家门已是心怀感恩,不敢奢望太多。”
叶岩柏握住她的手,满面的愧疚:“夫人,这些年委屈你了,其实父亲对夫人是极满意的,只是被往事遮住了双目,一时放不下,再给他一些时间可好。”
安氏温婉一笑,颔首道:“妾身明白的。”
叶氏乃当世儒学大族,在前朝时便极有名望,门下学生遍布天下。先帝即位后,不惜一切代价拉拢叶家,可惜叶氏族人心气极高,不肯出仕。叶老太爷当年欠了先帝莫大的恩情,不得已才入了官场,不过短短十几年间,这一支已然官至丞相,可见龙恩浩荡。
至于欠下的这恩情,便与安氏所在的安家有关。
安氏一族亦是名门,却远没有叶氏那样好的名声,安太师是前朝臣子,后见朝廷腐朽,便主动向先帝投诚,得以保住一族的风光,但其族人不争气,新皇登基后,他们非但不敛往日的作风,更是在酒楼里打死了一个赶考的秀才。
若是普通的百姓倒也好处理,偏这个秀才不是旁人,正是世称弘文先生的叶老太爷的得意门生。
爱徒死于非命,叶老太爷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带着一纸陈情书,从津州千里迢迢进京告御状,却被安太师的爪牙百般阻挠,险些在途中丧命,后被先帝的人救下,并严惩了安太师一系。
为作答谢,叶老太爷答应给太子做几年太傅,太子时年三十有二,哪里用得着教书先生,不过挂个名而已。
后来太子登基,便是如今的庆宗皇帝,他时常对人说,自己是弘文先生的嫡传弟子,有着这一层关系,天下文人学子便对朝廷多了一分敬畏。
却说那安家被皇帝贬谪,十多年没有爬起来,如今只是普通的三品京官,安氏便是安太师的嫡亲孙女,如今安太师亡故久矣,但叶老太爷对安家人仍是痛恨不已,连带着对儿媳妇也没什么好脸色。
思及往事,安氏只能感慨天意弄人,那年的京城丹青盛宴上,她与叶岩柏同时猜出了花灯字谜,四目相对,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这男人却像丢了魂一般,傻傻地看她,甚至尾随了她一路。
不知不觉,她已经从闺阁不知事的少女,成为两个孩儿的娘亲,这男人却好似未
金玉其外[重生] 分卷阅读4
改变,俊逸如往昔。
她弯起唇角,道:“老爷,早些安歇吧,莫忘了明日是初一。”
听到“初一”二字,叶岩柏叹了一口气,每月月初,他要去上书房给几位皇子授课解疑。
“怎么唉声叹气的,老爷上次不是还说,太子机敏过人,是可塑之才吗?”
“太子确是机敏过人,日后必成大器,只是……唉,不说也罢。”他站起身,把叶重锦接到自己怀里,道:“我送阿锦回房,翡翠,送夫人回房,夜路不好走,都仔细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