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夕夕里
叶重锦默了默,道:“还算好玩吧,只是待久了会累。”
叶重晖点点头,拍着小孩的脑袋瓜,道:“那日后便不去了。五皇子的生辰与我们家有何相干,依我看,不过是太子的计谋,他想骗阿锦去宫里,却拿五皇子作筏子,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利用,心机不可谓不深。”
小娃娃嚼着蜜饯,在心里暗自赞同,那人打小就是个心机深沉的主。
但是他还有个问题,他是不去宫里了,可那人若是找来府上,该当如何,还能拿扫帚赶出去不成。
第30章贺新岁(二更)
在热闹的炮竹声中,叶重锦迎来了在叶家的第四个年头。
叶氏族亲皆远在津州,虽有书信往来,却极少互相走动,只在年末回乡祭拜先祖。这是叶老太爷的意思,他这一系无奈沾了仕途官场,却不愿玷污族人清贵名声。
虽说族亲不在,每年新春却是极热闹的。
叶氏门人遍天下,这朝中但凡有些才名的官员,追根溯源,必能找到与叶氏一族的干系,或是曾受教于叶氏门人,抑或是聆听过叶氏学问,或者干脆就是叶家人教出来的学生。
因着这些原因,新春自然是要相互走动走动,互相赠送些墨宝手记,也算作雅谈。
大年初五,正是亲友互相拜访的日子,朝中好些个名仕便相携而来,人人手里都提着礼盒。刘管事在门前笑脸相迎,因叶相不爱结交官员,门庭素来冷清,只在这几日有些热闹。
安氏并安嬷嬷正在将礼物清点登记,叶重锦和叶重晖跟在二人身后,一道品鉴赏玩。
安氏笑道:“你们随意看看,若是有瞧中的便拿回屋里去藏。”
“是,母亲。”二人乖乖应道。
叶重锦兴冲冲地饶了一圈,结果败兴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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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满屋子包装致的礼盒,竟全都是书画墨宝。
想当初他在宫里当总管时,哪年新年底下人孝敬来的不是价值千金的珍宝,什么南海夜明珠,紫金珊瑚,还有碧血如意,便是有字画,那也是前朝名家的大作,堪称当世无价,哪像眼前这些墨宝,人都还活着,想来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他前世被人视为奸佞,自然不是没道理的,他小时候吃苦吃得多,所以格外爱财。但凡有人孝敬,他就敢,便是无处可用,摆在屋里瞧着也舒坦些。这世上谁会嫌银钱多呢?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只是瞧着眼前的叶家人,他心想,大约还是有的。
叶重晖正捧着一位名仕的字画双眼发光,他素来喜欢笔墨纸砚的香气,不像他弟弟,只喜欢食物的香味。
安嬷嬷瞧出叶重锦眉宇间的不耐,便问:“小主子可是没有喜欢的。”
叶重锦哪里敢说自己嫌这些官员寒酸,来做客却送些不值钱的字画,只道:“阿锦瞧不懂这些。”
安嬷嬷便笑道:“老奴也瞧不明白,不过都是些有才名的大人所赠,想来是极珍贵的,小主子不妨先挑选一件着,待日后入了学堂,听先生讲过学问就明白了。”
叶重锦觉得有理,现在不值钱,日后可说不准,毕竟他还小,待过去几十年,那人去世,生前墨宝便跟着升值。
他询问:“这里面,可有年纪稍长一些的老先生所作的书画。”
安氏闻言温婉一笑,道:“娘的阿锦真是聪明,竟知道以年龄阅历来挑选字画,喏,这是翰林院大学士刘大人的字画,刘老虽然到了耳顺之年,却极为乐观豁达,笔触有力而坚韧,意境悠远,可见其心性开阔,阿锦必定会喜欢。”
“刘老……”叶重锦打开那幅《笑春图》,果真在左下角瞧见了刘百岁的印章。
刘百岁真名叫刘岑,乃是京城有名的长寿老人,前世宋离死的时候,他已经八十有五,依旧老当益壮,每日准时去翰林院点卯,活得那叫一个快活自在。
面对这样的老人家,叶重锦没有把握自己能活得比他久。
但他娘这样说了,他只好了那字画,道:“谢谢母亲,阿锦觉得这画很好看。”就是不怎么值钱。
叶重晖也挑了一幅,好似是他所喜爱的名仕的字画,看模样甚是欢喜。
几人一道往前厅走,安氏对安嬷嬷道:“明日便要回安府,哥哥们并侄儿侄女的礼物可有备好?还有两位嫂嫂,近日京中贵妇偏爱那套翠玉头饰,她们二人要各备下一套才行,我母亲喜欢玉佛,先前宫里娘娘赐下的玉佛挂坠,此番便带回去吧,还有父亲那里,他素来好酒,老爷珍藏的那坛女儿红想必合他的心意……”
安嬷嬷笑着应道:“备好了备好了,皆是按照夫人吩咐准备的,不曾有遗漏。”
安氏这才放下心,面上露出欢喜的神色,道:“虽说这几年也回府探望,可带上阿锦和晖儿却是头一遭,可不能出差错。”
叶重晖闻言皱了下眉,想说什么,终究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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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这日,叶岩柏夫妇俩带着两个孩儿去安家拜访。
其实叶重锦心里是欢喜的,倒不是他对安家有何期待,只是他自打出世便被关在院子里,除了相府,便只去过宫里,这繁华的都城,竟不曾好好看过。
他掀开厚重的车帘,还没看清外面是什么光景,一阵冷风吹进来,叶氏忙把这淘气鬼抱回腿上,温声呵斥:“莫要胡闹,呛了风可怎么是好,回头让嬷嬷给你煮姜茶,可不要哭闹说不喝。”
小孩抿了抿唇,不言语了。
叶岩柏在一旁笑道:“阿锦是男孩,总是好动一些的。”
安氏轻叹一声,抚着儿子柔软的发丝,道:“前些日子妾身回娘家探望母亲,见到大哥家的薇儿,五六岁的小姑娘,很是活泼好动,咱们阿锦若是有她那样的身体,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叶岩柏沉默片刻,开口道:“李大夫不是说了,阿锦的身体再养几年,便也和常人没甚区别,夫人不要胡思乱想。”
这话是家里人常挂在嘴上的说辞,好似说得多了,便会成真一般。
叶重锦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也知道,家人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痊愈,不必困守在一方小天地里,但他心里其实是不在意的,这一世本就是平白得来的,多活一日都是赚的,痊愈固然是好,可若是一直病着,他也觉得无碍。
能吃能睡不是很好,为何偏要能蹦能跳,不嫌累得慌吗。
一直沉默的叶重晖忽然开口道:“父亲母亲,孩儿以为阿锦这样很好。”
叶岩柏眉头一蹙,道:“休要胡言乱语。”
若是别的事,叶重晖听到自己父亲呵斥,便会立即住口,可事关弟弟,他自然是要争辩到底的。
叶重晖板着脸道:“父亲,阿锦虽然虚弱一些,可于性命无忧,吃喝玩乐也不耽误,我觉得阿锦和常人并无分别,你们总拿他与别的小孩比,阿锦比别人差在哪里,活泼又有什么好,不嫌闹腾么。”
“你懂什么,阿锦若是一直这般虚弱,日后如何成家立业?”
叶重晖强硬道:“有孩儿在,阿锦便有家,立不立业有何关系,阿锦只管享福就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事孩儿去做。”
能言善辩的叶相被自己年幼的儿子说得一愣,安氏见状,便开解道:“可阿锦日后总要娶妻生子的,这种事,你这兄长总不好代劳。”
叶重晖刚要梗着脖子说他怎么不能,可一细想,的确是不能,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小孩见自己哥哥面色涨红,噗嗤一笑。
安氏也用帕子捂嘴轻笑,道:“到外祖家可别说这些浑话,得叫你舅舅们取笑。”
叶重晖握着拳应了一声,却是闷着头烦恼起来,他可以替阿锦做所有事,可等阿锦长大,总是要成亲的,这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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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近些年虽然越发落魄,到底是两朝臣子,先老太爷曾经官拜太师,底蕴深厚,这座老宅竟是比相府还要气派。
安成鑫和安成磊两兄弟早等候在正门前,叶家的马车一到,两人便领着家仆前去迎接。
“叶相安好,妹妹回来啦。”
安氏见着自己兄长,亲切地笑道:“两位兄长安好,父亲和母亲近日身体如何。”
安成磊笑道:“父亲还是老样子,倒是母亲原本头痛的旧疾复发,整夜睡不着觉,后来听到晖儿和阿锦要来,什么毛病都没有了,整日念叨着,今日总算是可以见着面了。”
安成鑫在一旁点头称是。
安氏面露愧疚,道:“是绮容不孝,没有早些带两个孩儿回来探望爹娘,晖儿阿锦,这两位是大舅和二舅,快过来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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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重晖板着脸微微颔首,他在外人面前素来不苟言笑,冷淡道:“大舅,二舅。”
叶重锦被风吹得直哆嗦,也跟着叫了声:“大舅好,二舅好。”
他今日穿着红绸狐裘袄子,脚上是一双绣金边虎头小鞋,嫩白的脸颊冻得泛红,一双水汪汪的黑眸,瞧着便让人又是心疼又是心软。
安成鑫和安成磊连忙点头说好,安成鑫道:“好好,两个孩子都很好,父亲和母亲见了,一定会高兴坏的。”
几人一道从正门进去,叶岩柏道:“夫人命人备了一些薄礼,都是我夫妻二人的心意,望两位大舅爷不要推辞。”
他是叶氏嫡系子孙,又是当朝丞相,皇帝都不敢在他面前拿乔,这两兄弟哪里有别的话,只连声道:“妹妹有心了,妹夫有心了。”
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从花坛后冲出来,从后面抱住安成鑫的腿,道:“爹爹,爹爹,猜猜我是谁!”
一行人都在瞧这边,安成鑫面露尴尬,却还是配合地猜了一句:“莫不是潘儿?”
安灵薇道:“猜错了猜错了,爹爹笨,是薇儿,才不是哥哥!”
因着连生了两胎儿子,安氏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因此格外喜欢这个活泼的侄女,弯腰将她抱起,道:“让姑姑瞧瞧,薇儿是不是越发漂亮了。”
叶重锦咂舌,他竟忘了,这丫头今生是他表姐来着。
第31章渊源(三更)
安灵薇前世是顾琛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位份还不低,是个妃位。
不过她与其他女人不同,她不喜欢顾琛,她喜欢宋离。她初入宫时不懂规矩,加上性情直率,不小心惹祸上身,宋离顺手帮了她一次,安灵薇就这么陷进去了。
她之所以能在后宫步步高升,大约也是因为她是这后宫里,少有的没有动过心思害宋离的人,因此顾琛不觉得她碍眼,反而愿意给她脸面。反正四个妃位总得有人,给谁不是给。
安灵薇大约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一次没有侍寝,位份却一直在升。直到后来听宫人们碎嘴,说这后宫三千佳丽,都是给一个人做幌子,那人就是大内总管,宋离。
那男人的相貌叫人不得不服气,后宫粉黛无数,谁有自信胜得过他?
安灵薇却是不服气的,她觉得那人这样好,皇帝也是配不上的,倒不是说她觉得自己配得上,只是心里不甘。
宋离察觉到这女人对自己有意,乃是在一次国宴上,他在顾琛身边伺候,附属国东郎国的太子酒醉后,望着他起了色心,出言不逊道:“皇上身旁的这位美姬堪称绝色,可否舞一曲助助兴。”
他是外来者,自然不知道朝中的弯弯绕绕,更不知道他口中的美姬是皇帝的心头肉,让别人瞧一眼都觉得吃亏,想让他当众跳舞,简直是嫌自己命长。
只是朝中众臣皆是沉默不语,一介宦官迷惑圣心,他们早已心生不满,如今有个番邦皇子替他们出气,他们看热闹还来不及,哪里会解释。
在场的妃嫔更不必说,哪个不是看好戏的嘴脸,好似宋离跌了面子,她们便跟着长脸一般。
就在顾琛冷笑一声,待要开口时,安灵薇道:“启禀陛下,宋总管不善歌舞,不如让妾身替之,妾身刚学会一套祈天舞,乃是千年前夏朝皇室祭祀所用,也好叫东郎国王子瞧瞧,我汉族千百年的底蕴。”
她这舞选得极好,舞姿曼妙,却不同于舞姬的搔首弄姿,倒像是巫女祭祀的仪式,庄严神圣。
东郎国的属臣皆是心服口服,道:“天朝圣恩浩荡,臣等拜服。”
此事之后,宋离少不得要私下跟她道谢,谢她解围之恩。
沐芳河畔,安灵薇红着脸问:“不知宋总管觉得,灵薇这舞跳得如何?”
她是妃位,理应自称本宫,却唤起自个儿的闺名,其含义昭然若揭。
周遭都是顾琛的眼线,宋离被顾琛的女人表白,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客套地说:“安妃娘娘的舞自然是极好的。”
安灵薇却步步紧逼,走到他近前,问:“宋总管为何害怕,莫不是灵薇做错了什么,惹得宋总管要如此小心,还是说,宋总管觉得灵薇相貌丑陋,不愿与灵薇站在一起。”
“……没有没有,娘娘自然是国色天香。”
她越靠越近,宋离匆匆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落荒而逃。以后见着这位安妃娘娘就躲得远远的。
后来先受不了的是顾琛,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把这安灵薇赶回家,让她自行婚嫁。大邱民风开放,女子和离后,亦能找到好归宿,只是皇帝与妃子和离,倒是头一遭,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人还是情敌。
按照顾琛原本的想法,索性把安妃打入冷宫罢了,不过被宋离劝住了,说这安妃总归是叶丞相的侄女,叶大人的表妹,总不好做得太过,惩戒一番赶走便是。
后来听说安灵薇又嫁了良人,宋离没有打听,他也不敢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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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六岁的安灵薇搂着自己姑姑撒娇,道:“薇儿最喜欢姑姑,姑姑待薇儿最好了!”
安氏被她哄得喜笑颜开。
叶重锦望着前世欠下的情债,心里稍稍有些忐忑,他前世那样的名声,这姑娘都敢芳心暗许,可见是个肤浅的,他这辈子又生的好看,岂不是有危险,日后远着安家一些,可不能叫这花痴表姐瞧见了。
叶重晖却是撇了撇嘴,拉住叶重锦到一边,说:“阿锦跟着哥哥,这小妮子不是好人,不要被她蒙骗了。”
叶重锦觉得他哥哥当真独具慧眼,只是这安灵薇花痴归花痴,说她不是好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安灵薇回过头来,待看清叶重晖的相貌,脸色一僵,随即鼓着腮匆匆躲在他爹身后了。
安成鑫道:“薇儿不得无礼,这是你重晖表哥,还有重锦表弟,快叫人。”
“爹爹,他就是先前在书斋欺负我跟哥哥的人,我不要叫他。”安灵薇道。
安氏转过头看自己大儿子,见他也是一脸不悦,便问:“晖儿,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叶重晖板着脸,冷冷道:“孩儿在书斋听到薇表妹和潘表哥谈论弟弟,说阿锦带不出门,八成是相貌丑陋,怕吓着人,这才藏在院子里的,孩儿气不过,就上去与他们理论了几句。”
安灵薇气愤道:“你分明说我是丑八怪,比不上你弟弟千分之一好看,喜欢嚼舌根,长大后必定是个长舌妇,还说我哥哥资质平庸,活该十二岁还考不进泰安书院,就是考到二十岁也是考不进去的。”
她说完一席话,在场的大人都愣住了,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丞相大人也有些震惊。叶重锦嘴角一抽,原来他哥哥嘴这样毒,字字句句戳到人家肺管子上,难怪安灵薇如此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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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未曾谋面的潘表哥只怕要被活活气死。
片刻后,安氏打破一片沉寂,道:“晖儿,你这话说的过了,还不快给表妹赔不是。”
叶重晖分毫不让,道:“除非薇表妹和潘表哥先向阿锦道歉。”
叶重锦想着自己是大人,何必跟小姑娘计较,便道:“不用的,阿锦不介意,只是哥哥也是为了阿锦才说那些过分的话,也请表姐原谅他。”
这样小的小娃娃如此通情达理,安灵薇哪里好意思,便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此事暂且揭过,叶重锦却一直抿着唇偷笑,叶重晖凑他边上,小声问:“阿锦在笑什么。”
小孩道:“从前竟没发现,哥哥是这样的人。”
谁能想到,前世那位超然脱俗,不落凡尘的恒之公子,竟是个名副其实的毒舌。
第32章探亲
他这话说得蹊跷,叶重晖弯起唇,追问:“那在阿锦心里,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叶重锦心想,反正是做不出与小姑娘拌嘴这样的事来。
在他记忆中,叶家公子的传言有许多,有人说他是当世谪仙人,不食五谷杂粮,渴了饮山间朝露,饿了便作几首诗词饱腹,许是文曲星下凡历劫的,虽说听着离谱,但这人的气质确如天山雪水,冷而不凝,与凡尘俗世格格不入。
总而言之,与宋离这等俗人是截然相反的。
想起这些,小孩咧唇笑道:“阿锦更喜欢现在的哥哥。”
谪仙虽好,总归缺了几分人气,叫人望而生畏,哪有眼前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哥哥好呢。
叶重晖面露惊喜,阿锦是鲜少把“喜欢”和“哥哥”两个词语放在一起搭配的,至于小孩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压根想不起来深究,只要知道弟弟喜欢他,旁的还有什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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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入了正厅,安家老太爷早候在堂前。
安氏的父亲名叫安世海,乃是礼部侍郎,大小是个三品京官,在外头很能唬着人,不过在这皇城脚下,随手扔块石子都能砸着贵人,便也算不得什么。
因此见到叶岩柏,他倒也不敢端岳父的架子,一言一行都显得极亲切。
安氏把儿子推到父亲跟前,道:“晖儿阿锦,这位就是母亲时常提起的外祖父,快叫人。”
眼前的老者发须皆白,瞧着比叶家老太爷还显老,叶重晖难得端正了脸色,唤道:“外祖父。”
叶重锦也是乖乖道:“外祖父好。”
见着两个外孙,安世海笑得甚是和蔼,连连颔首,道:“两个孩子都养的极好,不错不错,我在外时常听人说起晖儿,说他小小年纪就考进泰安书院,日后必定有出息,瞧着便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阿锦也甚是讨人喜欢。”
说着他拉起小娃娃的手,见小孩正好奇地打量他,不眼眶发涩。
安成鑫见状便道:“父亲,这大过年的,一家团圆是高兴的事,你这样,不是叫妹妹心里不好受么。”
安成磊也说:“父亲,难得见到阿锦和晖儿,可别吓着孩子。”
安世海忍下眼泪,不理会两个儿子,却是对叶重锦道:“阿锦这都快四岁了,瞧这小脸蛋,与你母亲年幼时竟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眉眼,长大后必是个俊俏的儿郎。外祖父找了有名的工匠师傅,专门给你打了个长命锁,若是不喜欢佩戴,就放在枕下吧。”
叶重锦听出他这话是真心实意,便点点头,道:“谢谢外祖父,阿锦会佩戴的。”
安世海欣慰地点点头,又对安氏道:“你母亲早早便念着你们,只是她近日身体不适,此时在院子里静养,你两个嫂子也在左右服侍,你带孩子们去瞧瞧吧,她见着你们,心情也能好些。”
安氏颔首,又劝慰了父亲几句,这才领着两个儿子往后院去。叶岩柏便留在前厅,与岳父和两个大舅哥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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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住的院子有些偏,胜在清静,她是个信佛的,到了这把年纪别无他求,惟愿家庭和睦,团团圆圆,因此待两个儿媳都是极好的,与亲生女儿也无甚差别。
只是安家这些年门庭落败,他们夫妻二人又越显苍老,偌大的家产便成了心病,只怕他们刚一撒手,这个家便要分崩离析。
安成鑫和安成磊兄弟俩,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各自有了家室,一个住在西院,一个住在东院,妯娌间难有摩擦,何况两家的孩儿渐渐大了,便都有了自己的盘算。
这些事老太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安氏虽然知道母亲的忧虑,只是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她已嫁为人妇,哪里敢插手两位兄长的事。
当年安绮容嫁入叶家属于高攀,因此安家准备的嫁妆是极丰厚的,这里头虽有讨好叶老太爷的意思,但安世海夫妇也是真心疼爱闺女,怕她进婆家受委屈,给她撑场面的。
此事本无可厚非,但安绮容的两位嫂嫂皆不是省油的灯,至今还时有微词,说两位老人偏心小姑。她偶然回家探望,老太太给她塞一些体己钱都要避开两位嫂嫂,怕让她们知晓,又要闹得家里不安生。
娘家这些烦心事,安氏只藏在心里,给两位嫂子备礼仍是挑选上等的头面。
她虽然性子柔,内里却是要强的,她如今是丞相夫人,京中贵妇哪个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晟王妃尚且与她姐妹相称,她不能做出小家子气的后宅妇人模样,平白跌了夫家脸面。
进了屋,老太太正在问安成磊家里那位,道:“雪莹,容儿和两个外孙可到了。”
孟雪莹回道:“母亲,哪就这么快,总要在前厅跟父亲说会话,您呀放宽心,一会就到。”
老太太道:“这倒是,总要说会话的。晖儿是年初生的,过不久该九岁了,也不知长得像谁,倒是阿锦,听说生得极好看,去年中秋宴上,太子殿下抱着他不肯撒手,就连皇上也亲自抱过,这孩子,日后必定是有大福气的。”说着又咳了两声。
孟雪莹给她顺着气,无奈道:“您且少说两句,别累着自己。”
安成鑫家里那位名叫刘淑云,见状倒了杯参茶,递给老太太,道:“那孩子自然是有福气的,父亲是当朝丞相,祖父又是当今圣上的老师,这样的家世,可不就是大福气,便是生的不好看,谁又敢多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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