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春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薜荔藤萝
高雅并没有低头看他们,直奔重点地剜了冯焕渊一眼,冯焕渊笑得极其诚恳:“我可以解释。”
高雅道:“请你不要在这里解释。”拔脚就走,全不顾盛方在后面引经据典地叫骂。冯焕渊把云姑娘扶到树边坐下,跟他走到门外。“已经回到自己家,为什么又要走?”
高雅痛苦地转头看他。“你确定这里是我家?”
冯焕渊被看得头皮发麻,目光游移到正低头吃草的马身上。他拍了拍白马的鞍鞯。“至少我们可以骑马走。”
“随你高兴。”高雅说。“我不喜欢骑马。”
第三章相识
外面断断续续有泼水声,有人走动,有更远处车马。冯焕渊睁开眼。已是黄昏了。可能更早一点,外面的颜色还是柔软的辉煌一片,却没有力气透过窗棂落到地面上来。他下床伸展四肢,理理身上衣服,只是没找到水。桌上虽有茶具,却干得快裂开。冯焕渊走出门,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短衣的青年汉子提着簸箕水桶经过。他就打听高雅在何处。
“在演武厅。”人家看他一眼,如实相告。这里每个人好像都认识高雅,说不上多亲热也说不上冷淡,单纯一个时也命也的熟人。我只是个过客,冯焕渊事不关己地想,昨天我就没想过今天会在这,而今天也没想过明天会在哪。
演武场只是间不大的偏厅,规模不算齐备,武器不得十八种,角落胡乱堆放着些刀剑枪戟。厅中比方才更为昏暗,秋日的黄昏摇摇欲坠,正经是一寸光阴一寸金。高雅背对着他,垂头站在剑架面前。木剑使用日久,木头深邃的纹理已经变得污黑,光滑的表面隐隐映出他疲倦的眉目。
“我有一个朋友说,练剑使人心静,使人忘情。你想着它可以杀人,也可能顾虑,但那不是它的顾虑。人能握在手里的东西太少,剑至少是其中之一。”
他从剑架前转过身。“挑一把趁手的吧。”
情形如此严峻,冯焕渊笑都难笑出,还试图缓和气氛。“我知道,你一准是怕我离了门派,把功夫都荒疏了。不过我下山这数月,经历前所未有之磨练,每天都有新感悟,你想我前两天还跟徐良这样的高人交过手……”
“你说徐良。”他不提还好,一提这茬正中高雅下怀。“他之前跟你还有过节,交完手之后,却对你大加赞扬。我也禁不住想要领教领教,看是否能发掘出你的过人之处。”
冯焕渊一听,这赫然成了挽回在高雅心目中形象的唯一方式,想到自己之前所作所为,觉得还是顺着人家比较好,只得走到剑架跟前,为防万一又问:“你通过这种方式结交过朋友吗?”
高雅不假思索。“没有。”
“……我突然不想打了。”
高雅很固执。“也许你可以做第一个。”
这条件颇诱人,冯焕渊退无可退。“请赐教。”
他一握住剑,那种有些懒散的玩笑姿态便立时敛去,眉宇间显出一种凝重的神情。然而这本身或许也是一种掩饰。高雅惯性地考虑到这一步,失却了往下探究的兴致。他只是草草地点了点头。
他并未对冯焕渊的剑寄予太多想象,对华山的剑法所知也甚为模糊。冯焕渊注定会使他失望,那他何以还要发起这场较量?
两人的剑不像是争执,也并非在试探,一进一退一来一往都历历在目,却总在剑身将要碰触的一刻差之毫厘。这不像是华山的剑法,也不是身处此地的武馆所授的剑法。这不是世上任何一种已有的剑法。
剑尖点、戳、刺、挑,剑刃斩、劈、削、砍。这不是剑法,这只是剑。
毫无雕饰、毫无预兆的剑。双剑相交之时,这奇怪的比试就骤然地结束。
傍晚已完全过去,初月还很惨淡,木剑即使挥舞之时也不会发光,两人只能勉强地感知彼此的轮廓,以及四周对方轻微紊乱的气息,终于在各自极力控制之下趋于平稳。
“你有点手生。”
居然是冯焕渊先开了口。观察者和被观察者的身份好像已完全颠倒。高雅没有否认,只是好像很轻松地呼出一口气。
“我很久没跟人动过手了。”
“这样好吗?”冯焕渊问。
“那你现在呢?”高雅说,有点死要面子。他不等冯焕渊回答又说:“虽然有时候也想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这次还是多谢你。”
“别这么简单就说一辈子的事。”冯焕渊通情达理又老生常谈地说。“如何?你是否有发掘出我的过人之处?”
高雅瞪了他一眼,可惜在黑暗中没一点用。他将木剑放回剑架,两人走出演武场,穿过浸透月光的廊下。高雅说:“你现在可以解释解释早上的事。”
冯焕渊立刻口不择言起来。“我也是被人所迫……”
高雅从鼻子眼里笑了一声。“他们强迫你偷袭我家?”
冯焕渊苦笑道:“他们倒没怎么对我动粗。这盛氏三杰,是华山脚下不远处一个盛家村出来的,不知道打哪学的几招三脚猫功夫,倒也挺能糊弄人。号称是只要给钱,什么都干,杀人放火,无所不至,但长期苦于没有生意,那几匹马还是他们偷来的。我那好师兄现要将我捉拿归案,可能过于日理万机,抽不开身,须得求助于道上兄弟,这三人不知怎的知道了,跑去毛遂自荐,好在我师兄不瞎。这三人气不过,说是不蒸馒头争口气,偷偷寻访我行踪,威胁我若不把所携的师门宝剑交出,就要给我好看。”
高雅道:“你师兄只要剑,不要人?”
冯焕渊微笑道:“他们并没跟我师兄做生意,再者这三位胃口没那么大,恐怕也知道若太贪心,





春冰 分卷阅读6
弄不好反而一无所得。”
高雅道:“也是。所以你答应他们了?”
冯焕渊道:“他们执着的样子令我感动。并且我跟这剑也没有感情,说是师门之物吧,我也已不是华山弟子。如果我不要的东西可以使他们得到幸福,我又何乐不为。就是……,他们稍微来迟一步,我在遇到他们之前已经把剑扔了。”
高雅身上蓦然散出一股凛冽的寒气。“埋在我家树底下?”
冯焕渊这都能抓住缝隙转守为攻:“你是不是很在意自己没听到动静?”
高雅板着脸说:“我睡得很死,天塌下来都不会知道。”
“我开玩笑的。”冯焕渊见好就。“那时你已经出门去了。”
“所以我去时你不在房中,是在哪里?”
“在你房后的石榴树旁边赏月。”
高雅冷笑道:“你倒很会享受。”
“你和那金鞭门的人走了之后,我呆了一呆,只觉前途灰暗,了无生趣,真是连跳井自杀的心都有。”冯焕渊说得十分动情。“虽然后来勉强振作,却越看那剑越是厌恶,心想我今天下场,它最起码占一半功劳,所以一时愤怒就扔进了你家井里……”
“井里?!你还想让我喝水吗?!”
冯焕渊被高雅突然拔高的声线吓了一跳,讷讷地说:“没毒……”
高雅做个深呼吸,抬头望月洗涤心灵:“那你为什么又骗盛氏三杰说埋在树下?”
冯焕渊道:“因为我有点担心拿到那柄剑并不能使他们得到幸福。”
高雅的目光缓缓从月亮和几颗疏星转到梧桐复杂妙的树梢,又转到翘起的残缺不全的檐角。随后一语不发,转身就走。这背影闲人勿近的意味实在过于强烈,冯焕渊不能再跟上,只得目眦欲裂地在后面问:“你要回家?”
高雅连头也不回,转眼声音已经在数丈之外:“我要把你的剑从井里捞出来,扔到河里去。”
夜色之中,三骑马出了城门便一路奔驰,奔驰也不过半刻,就放慢步子,沿着河边行走,不多时来到一座小院跟前。这院子连门都没有,门前栓马石旁边丢着两扇千疮百孔的门板。
马上下来三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便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院子里四处扔的都是新鲜出炉的破烂,好似被一场龙卷风洗劫过一般。
那三人迅速散开来,如同三滴墨化入水中一样不留痕迹。房前屋后绕了一圈,片刻后又在井边碰头。一人将井盖挪开,趴在井边向下观视,伸手下去触摸,井壁满是湿滑的青苔。另一人从怀中掏出火石打着,点起火把,那火把致之极,火焰被风吹得扭曲不止,试图照亮井下,当然他得到也是一团茫然的黑暗。最后一人取出一卷绳索,将一头绑在腰间,另一头交给同伴,戴着钩爪手套小心翼翼地下到井中。这中间无一句交谈,一个手势,行动却仿佛事先商量好似的有条不紊,默契远胜疑似近亲的盛氏三杰。
石壁滑腻,那人爬得艰难,好在并没多久,脚已触到冰冷的井水。他深吸一口长气,全身无声无息地沉入水中。此时虽未届深秋,早晚井水堪称冰寒彻骨,可见做这一行需要的勇气和毅力都超乎常人。他专心下潜,摸索井底松软的泥沙,耳中除了深水被扰乱发出的噪声已不再有任何的动静。
腰间的绳子传来微微的震颤,几乎与水波的荡漾融为一体。
那人停止了动作,似在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就在他谨慎地用手触碰的一刻,绳子突然大幅度地抖动起来。
高雅不喜欢骑马,但他一点都不慢。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跑得过马,而是因为他知道从城中到这里有一条近路。
当他看到坏掉的大门和满院的狼藉时,抬起的脚又了回去。
他向来有碰到讨厌的东西就跑的习惯,仿佛只要装作没看见,回来时候就自会一切都没发生过。谈笑间解决对手固然很潇洒,却不能阻止穴道解开的盛氏三杰为了泄愤把他家砸了个干净。那现在要是又跑,天知道回来还会发生什么?
所以高雅只过了片刻又回转,带着十二分的痛定思痛从墙头纵身而下,像一只古怪的大鸟。
他的动作已经足够隐蔽,也确定落下时两个黑衣人都是背对着他。但他这一击仍旧是完全落入彀中的。两个人背后长眼一般同时半侧过身,两道交叉的刀光间不容发向他袭来。
间不容发,倒还能容一个人。高雅奇妙地从两人之间的缝隙穿过,一截衣袖飘飘然落在地下。
只这一瞬间,他的额上已渗出冷汗。
饶是脱离时代如高雅,也瞬间明白同时对付两个乃至三个这样的杀手是何等的托大。
他们的过人之处倒不在于招式的妙,或者进退的拿捏。他们的刀,他们刀上的毒,他们野兽一样的警觉和狠戾,能使很多实力远在他们之上的高手连后悔自己轻敌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也只能是事后余裕的感叹。高雅身形向左一晃,一把攥住了那人手里的绳子,转手一提,只听水下哗啦一响。那人不能放松,身子一个踉跄,想再出刀慢了一步,高雅右脚一撤,顺势逼进他怀中,一托一举,已将那人右肘拧断。那人剧痛之下,反应尚快,左手拦腰想将高雅锁住,高雅虽当机立断又给了他肋部一肘,脱身出来,对面黑衣人双手握刀,横劈竖斩,高雅退无可退,一只脚踩在低矮狭窄的井栏上。
他感到自己很可能要头朝下栽到井里,这口他每天都去打水喝,天气好时还会当做主题做几句歪诗的井。
他的腰几乎已经向后弯得像拉满的弓弦,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他平时走路也很难挺直。
黑衣人的刀刃几乎贴着他面门削过,又迅速转向,一刀戳下。这本应是绝对不会落空的一刀。
然而高雅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从井底跃出的银光。
他还想看清那是什么,后脑勺就遭到重重的一击,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倒。与此同时,刚才看到的那道银光钻入了他的心脏。
高雅并没有消失,只是向左滚倒在井边。刚才那个高难度的悬空动作,差点要了他久疏锻炼的老腰和半条命。鉴于他不是非常在意形象的人,也就无所谓此时他躺着,冯焕渊却站着,探头向井里张望。重物落水后井中归于一片死寂,那伤者也已昏迷,剩下的就只有高雅的喘气和四周突然很积极的蛩鸣。
冯焕渊看了半天,最终向高雅汇报:“应该是两个都死了。他们的刀也好,暗器也好,全是见血封喉。从井下出手的那个被压在底下,这么半天没动静,除非你井底还有通往海底龙宫的暗道。”
高雅望着天空喃喃道:“这下子我是彻底没法喝水了。”
冯焕渊出主意,很有操作性:“捞出来,




春冰 分卷阅读8
被认出,又是一场鸡飞狗跳。不过兄弟你这么好心,或者可以替我……”
“我不跟生人打交道。”高雅斩钉截铁地说,那语气让冯焕渊合理怀疑自己是个熟人。“……不过琅先生这个名字,我也是闻所未闻。尊师当真没有留下其他线索?”
“五年前他只告诉我们要去蓝田拜访老友,便飘然而去了。”
两人都不做声,各自绞尽脑汁。然后高雅说:“只是推测,别嫌我异想天开。蓝田自古是产玉之地,那位前辈名号又带玉,或者我们可往这方向打听一下。”
冯焕渊深表赞同:“正是,死马当活马医。”转过这条街往前去,鳞次栉比都是玉器铺子。两人一家一家挨个打听过去,十之有九是冯焕渊在出嘴,高雅只负责袖手观赏店中陈设,问到第四家上,竟真有店主答道:“你说的是玉山脚下水陆庵旁边住的琅先生?他原也治玉,做出来的东西虽然少,极有风味,这几年渐渐不听说了。今日店里恰好有车到水陆庵那边取订好的货,可以捎带上你们。”
冯焕渊道:“妙哉!”高雅也说:“多谢。”于是两人搭着店家的车,晃晃悠悠半日出了城,来到玉山脚下。水陆庵依山傍水,四周皆是民居,赶车的伙计也说不出琅先生确切住在何处,于是大家惜惜依别,留下两人漫无目的在乡间游荡。
玉山产玉,这里的民家多以治玉为生,从洞开大门里窥视人家院子,大都堆积着小山一般的玉料和各式治玉家什。村口坐着个正晒太阳的老婆婆,虽然眼花耳聋,人是十分热情。“你们说那啷哩个当先生!也就饿知道,他往前住这一片,上个月搬走咧。你们再往西去,再往西去。”
两人只得继续边走边打听,中间认错了二次,终于在村巷深处寻得一户人家。院门虚掩,院中一般堆着玉料和工具,院角有一丛翠竹,那绿色虽强劲,却有些苍老。竹下一张石桌,潦草刻着一副棋盘,上头放了一盒玉棋子。院中沉闷捣沙声夹杂着金铁碰撞之声,叫人摸不着头脑。
冯焕渊道:“这回定是了。”就朗声说道:“琅前辈,华山冯焕渊求见。”
他这时倒不急着撇清。这一句声音不高,气韵沉稳,显是有点卖弄的意思,旨在勾起院中人的好奇心。然而过了半日也没反应,那捣沙声只是一味继续,两人只得不待请而自进。院中石臼旁站着一人,双手握杵,手足上竟然套着极粗的铁链,每一杵下去,铁链也哗啦作响。这声音在院外听来粗粝迟钝,在院内却似放大了几倍,几乎不堪入耳。
两人都想:“琅琅,难道此锒铛非彼琅!”冯焕渊鼓足中气,又说了一次:“晚辈华山冯焕渊求见。”
这句就不止卖弄,简直是挑衅了。那人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天生的横眉怒目,肤色黧黑,左眼角下有一道极粗的伤疤,直如凶神恶煞,一开口虽然也低沉沙哑,相比之下都能算作可亲:“你是华山的?”
冯焕渊战战兢兢:“曾经是。”
那人目光转到站得稍稍靠后的高雅身上。“你也是?”
高雅道:“我不是。”
那人皱了皱眉,似乎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但也不再追究,又问冯焕渊:“裘松月是你什么人?”
冯焕渊道:“是家师。”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三字,面门突然一寒。带着劲风的铁链差一点把他整张脸砸得稀烂,虽然这事没有发生,但他丝毫也不觉到是由于自己应变及时,倒像对方是挥斤的郢人,故意要削去他鼻尖那一点白垩。
接下来他就没空想那么多了。琅先生不由分说,挥拳就打,双手被缚,尺许长铁链犹自虎虎生风,双足拖着沉重镣铐愣是健步如飞,小院逼仄,地形还高低不平的崎岖,冯焕渊脚下四处逃窜,疲于奔命的间隙回头怒道:“为什么他只打我?”
高雅立即回答:“因为我不是华山的。”
他自然也看出琅先生举动怪异,仿佛失去理智,举止已无人态,直如野兽一般。冯焕渊左遮右闪,全是毫厘之差,琅先生须发皆张,双目赤红,一声大喝,真力灌注,寸来粗的铁链竟然震断,双手虽得自由也没个章法,碗口大拳头冰雹样落下。冯焕渊抓起一旁石臼里的玉杵横抡来挡,琅先生一手握住夺过,喀嚓一声折为两截。高雅却在这间隙出现在他背后,一掌朝他后颈切下。
这一掌的手感就像是菜刀砍到砧石上,只得一道弹开的白印。琅先生猛然回头,右手半截玉杵高高举起,忽闻一声厉喝:“住手!”
生死关头上,高雅自己都不一定住得了手,然而琅先生却似听到什么信号,动作蓦然僵在半空,霎时成了一座雕像,高雅倒被自己硬生生回的真力逼上喉头一口老血。那声音又道:“刑余!你疯了么!”
二人转头望去,门口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普通村妇打扮,手臂上挎着一个篮子,芳龄虽过,风姿犹存,声音虽然疾厉,神态不见慌乱,飘然来到呆若木鸡的刑余身侧,举左手在他背心上一按一推,手腕上数串碧绿玉镯叮铃作响。
刑余僵硬肢体渐能活动,半截玉杵松手坠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先生。”
女子不再多加责备,温言道:“你也累了,先休息吧。”弯腰拾起地上打翻的棋盒,引冯焕渊和高雅进入屋内,才道:“二位见笑了。”
两人惊魂未定,只有唯唯,女子请他们坐下,自去烧水泡茶。屋内陈设简净,光线非不充足,半卷竹帘掩映之下显得清凉黯淡,除了桌上一个估计是主人自用的茶杯,别无玉器,院中也不再听闻什么动静。
冯焕渊和高雅面面相觑,都产生很多感想,却不敢大声交流,又苦于没达到心照不宣的程度,多看对方几眼还有点尴尬,只能默默把头别开。片刻后女子端着茶盘进入,打量了他们一眼,问:“你二人可有受伤?”
冯焕渊慌忙笑道:“没有没有,先生无需挂怀。”
女子叹道:“刑余天生力大无穷,性情又不稳定,时有疯癫之态,也曾暴起伤人,以法当流,机缘巧合之下被我救下,隐姓埋名,唤作刑余,跟随我有十多年了。他听力受过损伤,近几年渐渐严重,又怕重蹈覆辙,甘愿自己套上手镣脚铐,我们深居简出,偶以治玉为业,外人以讹传讹,都以为他就是锒铛先生。不过他许久不曾发作了,今日之事实在突然,难道因为你是华山派的?”
冯焕渊道:“先生已知道晚辈是华山派的?”
琅先生淡淡道:“你背上的剑,难道不是虎尾?”
冯焕渊一时哑然,半日才试探着又问:“那先生可知道晚辈是何人?”
琅先生道:“你是松月选中之人。”
高雅冷眼观视,冯




春冰 分卷阅读9
焕渊拿杯子的手微微一抖,随即将茶杯放下。“先生知道我师尊已去世了吗?”
厅内陷入了极长的沉默。
“现在知道了。”琅先生说。
冯焕渊张口结舌;他再也不晓得从何说起。反倒是琅先生转过来看他,目光语调都很温和,可以想见连一个有危险性的字也不会出现。
“我听松月提起过你。”她说。“你是姓冯吧?他几个得意弟子,如数家珍,我都是闻名不见人。说大弟子深沉,二弟子温厚,老七博闻,老九伶俐,总之是各有所长,假以时日必能在武林将华山武学发扬光大,我听了也为他喜欢。我和松月少时相识,多年君子之交,种种缘由,都没有成家,我连徒弟也没有。他的弟子就如同我的弟子一般。”
冯焕渊听她挨个数下来就是没提到自己,明知道是坑也不得不跳。“他怎么说老三?”
“老三顽固。”
高雅没忍住笑出声,冯焕渊板着脸说:“还是师尊了解我。”
然后他突兀地说:“先生有所不知,师尊莫名身亡,我被同门指控为凶手,百口莫辩,只得逃下华山。先生在上,冯焕渊绝不敢欺瞒,我一命不足惜,但要有个交代。先生信我也罢,不信也罢,我只想问一个理由。五年前师尊前来此处造访,究竟发生过什么?”
琅先生道:“你说的我全都明白。”
她摩挲着手中玉杯,光洁鬓发里也有几丝浅淡灰影,像是削弱的阳光造成的错觉。“你们可曾听闻过玉脂芝?”
第五章
“……以无心草汁和之,须臾成水,服一升,得一千岁也。一千岁啊!”冯焕渊只是翻来覆去念叨。“这都有人信!虽然知道古人为了与天齐寿什么都敢吃,吃金吃银,也有吃玉的,亏得好玉难得,蓝田玉美则美矣,用来吃好似不是上选,不然我师尊可能已吃了一二百斤下去。话说回来或者师尊早已羽化登仙去了,我见到的只是一副皮囊,而我华山同门还要为此自相残杀,真是可哀可叹!”
“你师父本来号松月道人,又多研读道家典籍,连你都能背出几句,他信有什么奇怪。”两人入山十里,冯焕渊还在捶胸顿足,高雅不能不泼他点冷水。“再者他五年闭门不出,对你们不就说是在打坐炼丹?”
“打坐养气炼丹,和求不老不死,那差别大了去了。”冯焕渊摇头。“我师父炼丹颇有心得,年年有山脚下村人前来求药,虽然不至于说包治百病,有个头疼脑热啥还是很灵验的。但长生之说实为虚妄,葛洪书述太过诞亵,从前师父教导我们,还特意嘱咐说不可执迷,却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自己会信这些!你不觉得这很好笑么?”
12345...12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