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春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薜荔藤萝
已过三更。冯焕渊仍旧坐着,眉头微蹙。
他感觉好像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但又不敢去确认。好像不知自己已死的残魂,只要不被戳破就还能举止如常地活着。
但他终于站了起来,拭去嘴角的血痕,朝门口走去。
就在他打算开门的刹那,高雅一头栽了进来,差点把他撞倒。冯焕渊及时扶住,高雅头也不抬,把小檀木盒子塞给他,吃了俩字还没来得及说,一阵天旋地转,回神时发现自己靠在床头,冯焕渊低头看着他,居然还握着他一只手。高雅下意识把手往回抽,冯焕渊稍稍用了点力攥住,问道:“你觉得如何?”
高雅这才注意到冯焕渊的手火烫,然而究其原因不是因为冯焕渊在发烧,而是他自己的手温度太低。不止是手,他五脏六腑都像被冻住,衣衫上竟结了一层白霜。高雅勉力控制格格打战的牙齿,道:“不是什么大事,运功太剧被反噬罢了。”
冯焕渊不语,另一只手覆上高雅背心,一股源源不绝的暖流渐渐化开僵硬的四肢百骸。高雅艰难平定丹田内翻滚的真气,一手推开他:“我救你你救我,没完了这。”
冯焕渊道:“这不就完了?”一条手臂仍旧虚虚环着他。房中炭火毕波作响,破旧陈设都留着淡淡的檀香味道,高雅脱了外衣,湿润黑发泉水般自肩上淌落,因损耗过度显得格外温顺,只要不张嘴,端端正正一个人。冯焕渊知道这机会千载难逢,毫无顾忌地将他颊侧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你到底去了何处?
高雅懒懒道:“红莲地狱走了一遭。”
冯焕渊将他往怀里带了带。“难怪你冷成这样。”
高雅嗤笑道:“别来这套,琢磨轩那账还没跟你算。”
“老七太防不胜防,做事也没个分寸,怕连累到你。我倒是暂时还能跟他周旋一下。”
高雅心神散漫,顺口说:“那我去找你还是碍事了?”
冯焕渊笑道:“当然不是,那是救命之情。方才也是一条救命之情。好像我愈欠愈多了,但我现在也没法还,嗯?望你大恩大德再宽限几日。”
他说最后几个字时离得极近,高雅斜靠在他身上,几乎能感到他衣衫下传来的血脉搏动,强自让自





春冰 分卷阅读14
己保持清醒。“是你师妹指点我去的。”
冯焕渊把他一缕长发卷在手指上把玩。“你说阿雅。她果然也来了。”
“无论怎么看,她都很喜欢你。”
冯焕渊道:“我没说过她不喜欢我。”
他倒是坦荡,高雅本能地想反驳,总感觉他这话跟之前的描述好像有什么地方矛盾,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脑海中断简残章的思绪沸腾又不断破灭,有些燥热难当,这热跟方才面对钵昙摩时那种毁灭景象不同,是一种渐渐升温终至无处可逃的束手就戮。“我有个朋友曾经感叹,你若以为可以玩弄他人的心,那你必然会被他人玩弄。你一定是始乱终弃,导致人家由爱生恨。”
这论调十分武断,冯焕渊也不跟他计较。“好吧,我背黑锅够多了,不差这一口。”
他下颔抵在高雅头顶上,声音就从上方闷闷地飘下来。“至交反目而成寇仇。成了寇仇又有点下不了手,那股子尴尬劲,亏他们能忍。你信吗?老七跟我几乎算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小时候体弱多病,被师兄弟欺负都是我罩着他。就连大师兄,大家都曾有一同面壁抄书的情谊。到如今却争先恐后来要我命,我就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或者真的是你做人太失败。”
冯焕渊哑然失笑,扳过他肩膀跟他对视。“我觉得你也应该比较欣赏我的,为什么表现出来都是嫌弃呢?”
高雅别开眼睛。“为了有朝一日我也想要你命的时候你可以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太大落差。”
冯焕渊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便将一只手贴在他心口上。“你还冷吗?”
早已不冷了。高雅现在的问题岂止是不冷。可能是绷紧了半天的神一旦放松,意识集中不住,开始从各处缝隙逃逸出去,理智也渐趋模糊。冯焕渊仍在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并不刺耳,也无意义,只算是一种柔和的安抚,他也恍然不闻。冯焕渊的另一只手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沿着他背上滑下,停留在他腰侧,显然可进可退,触碰到他的地方,都产生一种奇异的、酸涩的心碎之感,好像不堪忍受,又好像希冀更多,让高雅焦躁得几乎哭出来,猛然一抬头,正撞上冯焕渊下颔,冯焕渊吃痛,“呃”了一声,却感到高雅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孤注一掷地向下带去。
冯焕渊愣了一愣,笑道:“如若这样就能报偿,岂不是太便宜我了。”
说归说,他手上丝毫不停,立刻从善如流地动作起来。高雅伏在他怀里喘着气,肩胛发紧,身体剧烈颤抖,像一只脆弱的、完全把性命交托在他手上的动物。冯焕渊偶尔停下来,低头亲一亲他的发顶,高雅也未必能察觉。说实话,比起这发梦一般的投怀送抱,冯焕渊这时候不能不对高雅如何竟可以这般彻底地放任自己感到好奇,乃至于他甚至煞风景地联想到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更深一层的盘算,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生观还是迅速地占据了主要地位。他加快了动作的频率。高雅尖锐地呜咽了一声。
狂乱片刻过去,剩下的空白就很漫长。冯焕渊抚着他背后的椎骨,帮助他延长这个余韵的波动。这个时间最久,盆中炭火早已熄灭,暖意却如幻象般久久不散,一直到油灯燃尽,那朵火焰跳动最后一下后房间陷入黑暗,忽而又陷入外来的青灰的曙光,冯焕渊抬起头,才意识到已经到了早晨。他尽量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活动酸麻的腿脚下床,想在房间里找点什么东西擦擦。就在他放开高雅的一刹间,高雅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冯焕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高雅就跳了起来。
冯焕渊下意识想挡住门的方向,但高雅比他更快,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无踪。
第九章棠棣
任谁半夜万不得已起夜,全凭本能迷迷糊糊挪到屋外,几乎闭着眼靠墙摸过去,肌肤对寒冷的反应尚慢一大步,只等回到床上把梦从中断的地方继续时,看到自家院墙跳进来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影子,都是要当场腿软的。
小虞没有腿软坐倒,不是因为这惊吓不够大,而是因为她突然认出了这是谁:“二郎!”
“啊,小虞。”那人回过头,两人对视,一个头发蓬乱眼窝深陷,一个还穿着月白色中衣,那场面简直不堪入目。“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吓唬你的。太晚了,大家肯定都睡了,不想再敲门。要不要给你叫叫魂儿?”
小虞只来得及说了句不用,那人点点头,就一阵风似的消失了。她起初当这是梦,第二天早上越想越不对,跑去西厢房一看,果然高尚正从里面出来,有点忧虑地招手叫她留点心。小虞这一整天没事就在门口听听动静,但一直也没有动静。
高雅这一觉睡得不知东南西北,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晚倒未必晚,如今黑得早,但他心里没谱,想难道还是前夜。他坐起来往窗外一看,荧荧的灯火,心下这才把定。他下了床,点上一支红烛,看着四壁熟悉的陈设发呆,路过的小虞看见灯亮了,连忙敲门:“二郎醒啦?”
“唉,你还是别进来了,我没法见人……”高雅看看自己一身邋遢,这时候才想起来难为情。“劳烦你告诉厨下烧点水。”
“整天都有水!”小虞很高兴地说,跑去传话。
高雅泡到手指尖发皱才慢悠悠从水里起身,拖拖磨磨装束整齐,往书房去。说整齐也不算太整齐,因为自己家里又是大晚上,并没有什么拘束。书房里温暖如春,摆着细糕点,高尚一边看账本一边在等他,见他进来十分欣慰地站起身。
“我就说你穿这个好看!”他围着高雅转了一圈说。“这料子你嫂子亲手裁的。你觉得怎么样?不喜欢这花纹?得了吧你,少年人见天穿得死气沉沉的!以后来见我必须穿这套,不然不让进门!你是不是有点胖了。”
高尚论个头稍矮一点,但姿容端雅,举止稳重,心宽体胖;两人分开来看也未必让人产生联想,但若站在一起,任谁都可以看出是兄弟。高雅不知道怎么接他哥的话,只好说:“贤夫妻真是天下最好的两口子。”
“你才知道!”高尚眼都不眨地说。“前几日我去赴宴,在座有些名人怪士,居然有人提到你,对你的画评价很高,有一副狸猫钓鱼,这画我是不是见过?京师那边竟有人出百两求购,听得我是无比自豪,就把贤弟一通大吹特吹。但之后我让老吴给你送些果子,他到了你家,却见现场惨不忍睹,地上还有血,他吓得魂不附体,就跑回来告诉我,把你哥吓掉半条命,飞奔过去一看,原来你这活祖宗还在床头留了个字条。”
他本意是教育高雅一番,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又打量他一眼。虽然高雅平时也多




春冰 分卷阅读15
半无打采,这时候却格外地不给面子,两只眼睛呆呆的魂不守舍,高尚又是扫兴又是心疼:“在外面浪得吃亏了?”
高雅:“是啊,吃亏吃得都胖了。”
高尚叹道:“也好,但愿你吃一次亏,学一个乖。”又赶紧说:“我不是非得要你怎样,你要愿意光吃亏不学乖我也没有意见。”
“哥。”高雅软软的说,高尚背上鸡皮疙瘩起一片,盖因高雅从小到大几乎就没老实叫过他哥。“我被人欺负了。”
一片寂静,连烛火都窒息一般挣扎不动。高尚斟酌着开口:“那怎么办?我去给人赔礼道歉?”
高雅:“……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个形象吗?!”
高尚:“你应该很清楚你在我心中是什么形象。”
这样玩笑在兄弟俩平日都是家常便饭,但高雅只觉自己今日真是分外脆弱,简直有如初生婴儿,一句重话也遭不住,差点想扭头就走,但这地方是他自己连夜翻墙都要回来的,不能这么快出尔反尔,情绪波动之下竟然有些鼻酸,高尚终于也有所察觉,当然不至于莽撞到直接确认,迂回着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高雅控制了一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跟人置气:“没事,我想家里既然一片狼藉了,应该回去拾拾。”
高尚松了口气。“你这时候想起拾了!我早让老吴拾好了。你睡一整天,也不觉得饿?总之先去吃饭。不知道你朋友要睡到什么时候。”
高雅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石化了:“朋友?”
高尚凝视他:“嗯,小虞没跟你提起?天不亮时你朋友也来了,说有急事,难得你有个朋友,还挺殷勤,我看他风尘仆仆,就先安顿他休息,就在你隔壁房高雅!!!你跑什么跑!!!”
高雅实是有些跑不动了。他之前已经跑了一整个日夜。一整个日夜如影随形的羞耻、困惑、悔恨,他连停下都不能,一停下就如站针毡,他对自己一向很宽容,从不跟自己过不去,很会给自己找借口,但恨铁不成钢到这个地步实在不是任何借口能弥补得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着冯焕渊做出这种天理人伦都不容的事,也完全不想知道。他极力阻止自己思考关于此事的任何方面,试图在反应过来之前彻底把它封闭,因为以他一团混乱的神智至少还明白怨尤是没用的。而只要冯焕渊不在意,冯焕渊能理解,冯焕渊当无事发生过,他迟早也能把这归类为一场荒唐的梦境。冯焕渊只要稍微能感同身受他落荒而逃时那种羞耻的万分之一,凭着相处这几日培养的为数不多的默契(可能连这都用不着,只要有基本的恻隐之心),就应该放他一条生路,这法子可说是万无一失,本来经过这一天饱睡,又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安全环境之中,他的知觉已经慢慢磨钝,被时间蚀去最初的一层。而现在冯焕渊追来了,并且还追到了自己亲大哥家里;高雅只要稍微一想高尚如果得知此事的反应,就恨不得当场表演自刎。
再跑也是多余,他停了下来。冯焕渊是此时他世上最不想见到的人,然而真见到了又怎样,能吃了他吗!高雅抱着这样悲壮的心情回过头,背着虎尾的冯焕渊正远远地站在中庭,离他好几丈远,就好似防备他随时暴起发难一样。
高雅领悟到冯焕渊说不定也怕自己吃了他,油然而生一种歉意,又不知如何表达,冯焕渊已经抢先一步。“抱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若不是做错事,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你没有做错事,不辞而别的是我。”
话赶话一层层都是空中楼阁。月色浅浅淹没脚下的石子路,闪烁着茫然的溪水般的银光,漫上一股针砭肌骨的寒意。檐下破旧的悬铃,风反复描画的竹影,竭力唤起高雅的回忆,是眼前人无从插足的回忆,这样的景物他自幼眼熟耳熟手熟,是万全庇护,同时也意味着他再无路可退。冯焕渊话匣子一开了就滔滔不绝,这些话虽然他一路上已经练习得滚瓜烂熟,临场发挥时还是不语无伦次。
“你听我说高雅。你没有当真。你绝对没有当真。即使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你的责任。你想看看,我们甫逃命出来,神志都不清……可能因为伤,可能因为冷,可能因为你之前被我打到头,我下手太没轻重,我万死不辞……但你不需要为此有任何羞愧之感。只是个意外,多大点事儿……是不是?我不是说我经验就很丰富,但你肯定是把这事看的太严重,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举手之劳而已……但这跟救命恩人也没关,就算你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高雅欲哭无泪地打断他。
“如果我当真了呢?”
他是抱着一种同时也想完全否认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他期望冯焕渊在接受这个假设的同时也接受这种否认,但这太过分了,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是在强人所难。冯焕渊对这句话将如何理解,如何回答,那不是什么要紧事,自己能说出这种话来,已经是一败涂地。想想也是很叫绝,台面上本来不剩多少空间供他们周旋。他干脆一步给自己将死了。
冯焕渊愕然地看着他。“求之不得。”
“啊。”高雅说道,充塞于胸臆间的那股窒闷之气突然泄尽,剩下就是对自己竟能如此愚不可及的震惊。他想冯焕渊着实不傻。冯焕渊走上前来,一个错身而过的姿势,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现在你不用担心了。”
高雅觉得耳根发热。“我有什么可担心?”
冯焕渊不理他。“安心吧,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决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若不信,我现在就能发个毒誓。”
“我……”高雅张口结舌,想说是否太小题大做了,然而他自己这么逃之夭夭,岂不是比冯焕渊更加小题大做,哪有什么脸说人,最后只得说:“我并不是怕这个。”
冯焕渊摆了摆手阻止他接下来的话。“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用。不是你不信,而是信了也无用。你现在必然恨我,恨不得我立刻从世上消失,也不一定是针对我,本来与什么人发展太快,你都会厌的,你太恨受拘束,跟我同行这几日,想必你忍得很艰苦。我不是没想到这时候不识时务趁热打铁,你怕会直接翻脸,该放你一个人先清静清静,过几天说不定就会念及我的一些可取之处,往后假装相逢一笑泯恩仇,说不定还有机会。但我也没有法子。今天是十月十九。”
“十九。”高雅说,漫无边际地想难怪今夜如此之冷。脚下的月光表面被冻出一层薄薄的冰皮,举手投足间有迟钝的碎裂声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秋天都已过去。他最讨厌的季节近在眼前。
冯焕渊深深地看着他,那是一种不容曲解的真挚。“跟我一起上华山




春冰 分卷阅读16
。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半途而废。”
“真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冯焕渊说,就好像他真的相信自事发的那个夜晚过后一切就结束了,两人给彼此留下的最终印象一个是刻意刺耳的高声尖叫,一个是慌不择路的狼狈背影,各自很不体面,简直成了遗憾,但却无可挽回。现在相对而坐的则是两个全新的陌生的人,都很镇静,都做了一番准备,足以应付下任何的变数。
“三师兄,看你还活着我真高兴。”傅寄雅开心地说,手托着腮看着他,鲜嫩的面颊就像熟透的桃子,或许下一刻就会腐败。她指甲过于红,不像是由内而外的花瓣潜移默化的浸染,倒像是在鲜红的液体里迅速蘸了一下,那颜色会顺着她手指往下流。冯焕渊是不喜欢她这种打扮的,然而他没有任何立场批评,他想她知道这顾虑肯定更开心。“你不骂我吗?”
“骂你有什么用?”冯焕渊说。“而且你之所以这样做,必定有你的原因。我与其责备你,不如反省一下自己是哪里疏忽了,竟会让你做出这样的考量。”
“真的,三师兄,我最喜欢你这点。”傅寄雅说,“也最厌恶你这点。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哪?盖世英雄还是天王老子?要理由有的是,哪一条都说得通,或者你对我太冷淡,我怀恨在心,或者大师兄逼迫,我没法反抗。可我都不是为了这些;我单纯就为了坑你不行吗?”
“行,行。”冯焕渊说,口气像个无奈的兄长。“那你现在满意吗?”
傅寄雅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不屑于回答;她浓妆之下的眼睛有些憔悴,眼睑发皱,整个人有出无进,有开无合,挥霍殆尽时,恐怕连尸骨也不会剩下。冯焕渊每每看着这个师妹便感觉敬畏,好像她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暴烈的怪,随时会冲破这副妩媚的躯壳,以至于他不得不每句话都以自保为先。“阿雅,我没怪过你。谁也不能怪你。我知道师尊欠你良多。”
“欠我良多。”傅寄雅把这几个字重念了一遍,满脸都是崇拜之情。“三师兄,你真的很会说话。”
“我说错了。”冯焕渊立刻改口。“他禽兽不如。”
傅寄雅笑得弯下了腰。“你看,你是不是根本也希望他死?你明知道我无法反抗,却不肯救我。你们都不肯救我。你和大师兄相比,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至少还肯为我报仇!”
“他不是为你报仇。”冯焕渊冷静地说道。“他只是在利用你。阿雅,到我身边来吧。他能给你的一切,我都能给你。”
傅寄雅撇了撇嘴角:“他不能给我的,你也能给我吗?”
冯焕渊道:“来日方长,什么都可以商量。”
“我就算了,你这样讲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他?”一片寂静后,傅寄雅说道。“你不觉得老家伙还是最喜欢你吗?他最后悄没声息把虎尾传你,说明他还是属意于你。可笑我们千辛万苦给他灌了三年迷魂汤,我把自己都赔进去,都功亏一篑。三师兄,你真的很有能耐。”
“老实说我自己也没想到,那时候他已经很久不肯见我了。”冯焕渊承认。“单凭这点,我毕竟不能无动于衷。你看我这不是要去给他报仇吗?”
“就算你真的是天王老子,也走不到云台峰呀。”傅寄雅无情地说。“加上你的新朋友,或者你们可以全身而退?但大典当天只怕人多得很,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不好跑,二来容易发生事故。华山每天无缘无故还要摔死人。”
“那要看你了。你是唯一的人证。”
“嗯。”傅寄雅说,轻轻吐了口气。冯焕渊有所求,冯焕渊的命都捏在她手里,一念之间的事,生杀予夺的快感,她却只觉得很无味,甚至很沉重,想把这抉择的权力交给别的什么人。“如果我不答应呢?你难道就不上华山了?”
“去还是要去的。”冯焕渊说。“你不是很喜欢看我众叛亲离的场面吗?他死不足惜,但你终究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阿雅,你折磨得我够了。并非你想我死的时候,我就一定会死,同理也并非你想我活的时候,我就非活着不可。”
“明白了。”傅寄雅快活地说。“三师兄,我会等着你的。”
第十章万仞
高雅和冯焕渊拒绝了高尚的热情挽留,胡编了一个去向,倒不是高雅不想让他大哥担心,纯粹是解释起来很麻烦,只说要去游历。高尚一听弟弟出门居然还有人作伴是十二万分欣慰,不由分说在二人行囊里塞满食物。二人艰难整装出发,不一日到了华山脚下。今时不同往日,两人是自出门就做好浴血奋战的心理准备,谁知意外的一路平安,虽然也偶然遇见一些赶赴盛会的武林人士,却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二十三日当天两人约好要起个大早,高雅醒来时比约定时间更早。他心里有事时是用不着人叫的。他躺着不动,两只手伸出被子,用冷空气逼迫自己起身,外面灰黑的天幕之下又透着阴沉的、骨白的光亮,无数不成形状的雪霰轻柔地盘旋落下,仿佛钻入地面一般消失。高雅从包袱里抓出一件新做的斗篷,想高尚算是很有先见之明。冯焕渊在客栈门口等他,大约因为太早,路上不见其他行人,两人直到上山,没碰着什么阻碍。高雅说:“你师兄是不是放弃了。”
冯焕渊:“可能只是没钱,上次那几个杀手身价高昂,华山清贫,容不得他挥霍。”
话没说完,只见前方雾雪蒙蒙中隐约显出几个人影,横亘在道路中间。两人眼力都还行,不用看长相,只看一瘦一矮一高壮,就知道是大名鼎鼎的盛氏三杰。胖子盛方不等他二人靠近就原地一蹦,大喝一声:“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高雅:“……清贫也有清贫的过法。”
冯焕渊:“……何至于此,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赶紧迈步上前,朝三人一揖。“贤兄弟久见了。那日匆匆一别,不及详叙,没想到今天在此又在此巧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云姑娘极端冷漠的目光之下他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断绝。
盛圆手中长刀一别,恨声道:“姓冯的,我早知道你不是玩意,上次是大意才着了你们的道儿,这次光明正大我们再来比过,这仇势必要讨回。”盛方也叫道:“是是是,还有你这个狼狈为奸的狐朋狗友,我们盛氏三杰今天不把你们打到屁滚尿流,自此就跟你姓!”
123456...12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