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客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鱼大心
胡颜拎起酒壶,将曲南一手中的空杯斟满,借着曲南一的手,饮下合卺酒。
杯空,二人相视一笑,竟是难得的默契。
花青染的心中阵阵刺痛,说不上什么情绪在翻滚,竟令他无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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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南一唤道:“阿颜……”
胡颜抬头望去。
曲南一用冰凉的手指尖轻触她的脸颊,眸光缱绻,有道不出的深情款款。他捧住胡颜的脸,突然用力吻了下去。
滚烫的唇舌,拼尽全力的纠缠。
胡颜在曲南一的口中尝到了一丝甜腻的味道。
那是……毒药。
胡颜闭上眼睛,用力吸吮那些甜腻,仿佛浑然不知这是个甜腻的死神之吻。她吻得那般用力,吮痛了曲南一的舌,却吻笑了他的唇。
与此同时,胡颜的一只手,悄然抚上曲南一的睡穴。
曲南一的视线渐渐模糊,却是冲着胡颜一笑,含糊地喃喃道:“同生易,共死难。阿颜,我们不负彼此。”
胡颜眼中含泪、唇角含笑,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花青染只觉得一颗心似乎被人生生撕开!撕心裂肺的痛,令人痛不欲生。他一把抱住胡颜的身体,双手不停颤抖。那些被束缚的感情,突然挣破所有束缚,呼啸而起。
曲南一闭上眼,红袍翩翩,倒向地面。
花青染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突然大声嘶吼道:“胡颜!曲南一!”
无人应。
☆、第八百四十八章假死的那个女人
无人应。
无人应。
花青染一直觉得胡颜是打不死的,定会活成老妖的人。然,这一次,他却叫不醒她……
他抱着胡颜,目眦欲裂,竟语无伦次道:“血,对血……血呢?对,我给你血……”言罢,就要去撕咬手腕。
胡颜突然睁开眼睛,一跃而起,扑向曲南一,将其从地上扯起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他的身后,一掌拍向他的后背。
胡颜的手掌下是银色的光,竟透入曲南一的身体,将他整个人变得盈盈而亮。
花青染在极怒极恐及喜之间滚了个来回,终是明白胡颜在装死,忙坐在她身后,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胡颜和曲南一同时中毒,胡颜为争取时间救曲南一,竟不顾自身,直接为曲南一祛毒。但凡她催动内力,定会加速毒素蔓延。花青染要做得,便是护住她的心脉,稳住毒素蔓延。
胡颜内力雄厚,却还是了一点儿劲儿,将曲南一体内的毒素逼出。曲南一哇地吐出一口黑血,透着黑气的脸也渐渐恢复白皙,身子一歪,软到在地上。
花青染手中白光微弱,却一直在拼尽全力、苦苦支撑。
胡颜道出手,接连封了自己几大要穴后,缓缓吐出一口气,道:“青染,可以了。我虽吐不出那些毒,却性命无忧。”实则,她吸入的毒,比曲南一多得多。
花青染也不起身,直接来到胡颜面前,蹲在地上,用手压着她的肩膀,咬牙道:“你怎能这样?!”
胡颜淡淡一笑,道:“不然还能怎样?”
花青染就像受了刺激,大声吼道:“你明知他要毒死你!你怎么能……怎么能么能甘愿赴死?”
胡颜咳嗽几声。
花青染立刻松开压在她肩膀的手,改为诊脉。
胡颜虚弱道:“我并非甘愿赴死,也不想死。只是……有些事,唯有一死方能休。有件事还要麻烦青染。若他醒来后问起,你只需说……”
花青染坏脾气地吼道:“闭嘴!”
胡颜闭嘴。心中暗道:这花老道脾气真是见长。
花青染皱眉紧锁,满脸不悦,静静诊脉片刻后,松开手,道:“死不了,却也好不到哪里去。笑面虎喂给你的剧毒,见血封喉。”
胡颜站起身,来到曲南一面前,蹲下,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道:“青染,他醒后若问起,你只需说我死了,被一位神秘人带走,不知葬在何处。”微顿,“至于他,你可告之他,是你救他一命。他若还想死,你且说,我让他等十八年,一个轮回。”
花青染气得狠了,竟口出恶言道:“你真当他傻不成?你若死,他定要见尸;若没死,还是要毒死你!谁让你杀人娘亲!”转而道,“杀人娘亲,都不知掩盖一二,你真是白活了那么多年!”这就是*裸的鄙视了。
胡颜抬眸看向花青染,道:“青染,你是在学凡尘的牙尖嘴利,还是司韶的冷言冷语?”
花青染一哽,闭上了嘴,深吸一口气。他被气得不轻,失了冷静。原本,他以为自己失了喜怒哀乐那些情感,可如今看来,并使失去了,而是……除了胡颜,没有人值得他展露喜怒哀乐。
胡颜站起身,开始拾自己的东西。她放开曲南一带来的包裹,从中取出“血龙麟”,放入自己的包裹中。
花青染刻意为难道:“你拿走这个,我如何和他说?”
胡颜脱下嫁衣,一边折叠一边道:“本就是我之物,我拿走当陪葬品,有何不可?”
花青染的唇角抽搐两下,忍不住拔高声音道:“你都死了,还能拿走血龙麟当陪葬品?!”
胡颜淡淡地撇了花青染一眼,道:“我不聋,你不用这么大声。怎么,修行到一定程度,声音都要拔高,才显得道行高深?”
胡颜磕碜起人来那是从不嘴软。
这种久违的感觉,令花青染心生柔软。
胡颜将嫁衣放进背包里,然后系好包裹,将其背在身上,抬头看向花青染,道:“保重。”不待他回答,从他身边走过。
花青染的呼吸一窒,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咙。他有好多的话,却不知道被哪个恶魔封在了胸口,不得出。他心生慌乱,一把攥住胡颜的手腕,本想问问她去那里,然,一开口却是质问道:“我若不来,你是不是要不告而别?”
胡颜道:“缘聚缘散,花道长还看不透吗?”看向一直静静而立的杜莲生,眼神有些不善。只可惜,花青染没有看见。
胡颜挣脱花青染的手,继续前行。
花青染紧手指成拳,看向胡颜的背影,道:“贫道不喜说话,还是请你留下,自己和笑面虎说清楚。”
胡颜走到杜莲生面前,突然出手,一把夺过“三界”,攥在手中,头也不回地冷冷道:“死人能说什么?”用“三界”拍了拍杜莲生的肩膀,幽幽道,“若我的谎言被戳破,千里万里,我都取你这颗美人头。”这话,既是警告杜莲生,也是威胁花青染。她就是这样蛮横霸道,不问原因,只要结果。
杜莲生惊恐道:“关……关我何事?”
胡颜勾唇一笑,残忍道:“听者有份。”
杜莲生无语了。但她还算识时务,当即表态道:“我不会说的,你放心。”
胡颜淡淡道:“可惜,我不信任你。”一拍杜莲生的腹部,迫使她张开嘴,随手将一粒黑色的东西扔了进去,并一弹她的脖颈,迫使她吞咽下。
胡颜的动作太快,令人防不胜防。
杜莲生捂着脖子,惊恐道:“你给我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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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颜道:“说是糖豆你也不信。总而言之,半年后,我给你解药。”言罢,竟抬腿就走。
杜莲生却不干了。她喊道:“你我无冤无仇,你怎能这么对我?!”
胡颜一边走一边装模作样地安慰道:“看开点儿,世道无常啊。”
杜莲生彻底傻了。她看向花青染,眸中都是泪,那是说不尽的委屈。
花青染看向胡颜的背影,道:“半年后,你回来?”
胡颜举起手中“三界”,摆动三下。
花青染心中稍安。
杜莲生的眼泪滑下,道:“青染,我……我可怎么办?”
花青染道:“等她半年。”
杜莲生生出手,饱含希望地问:“你帮我诊脉,看看她是不是哄骗我。”
花青染将手指搭在杜莲生的脉搏上,望着胡颜渐行渐远的背影,道:“有种奇毒,虽看不出症状,但却令人心烦气躁、胸口闷疼,气血不通。半年后……爆体而亡。你的脉象,正应在此上。”实则是怎样,唯有花青染和胡颜知道。
杜莲生刚停下的眼泪瞬间流淌而出。她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花青染抱起曲南一,对杜莲生道:“无需惊慌,只需静待半年,保守秘密,自会顺遂。”
杜莲生用帕子捂住脸,感觉天都塌了。
艳山上的风很大,吹起曲南衣的衣摆。那种红,在一片绿色中尤为醒目。花青染觉得有些刺眼。他静静站着,垂眸看着曲南一,心头悄然攀爬上一根荆棘,名为嫉妒。
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却随着他斩断和胡颜的感情牵连后消失不见了。虽然,他看见胡颜和其他男子你侬我侬时,也会心里不舒服,但却并非嫉妒。
胡颜刚才假死的冲击力太大了,竟令他挣开情锁的束缚,再次品尝到了嫉妒的滋味,这种感觉……真好。
花青染不打算将这事儿和任何人说,因为,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回想以往,胡颜对他不争取的态度,花青染攥紧了拳头,咬了咬后槽牙。他想咬她鼻子了。狠狠的咬,然后听她哭着求饶。这么一想还真是令他心情愉悦,唇角忍不住上扬。
花青染用脚尖踢了踢曲南一的肩膀,曲南一不醒不动。他直接转身,七层纱的漂亮衣袍翩然而起,好似一朵悄然绽开的雪莲,冷艳而高贵。他一弯腰,攥着曲南一的一只脚踝,扯起他的一腿,迈着优雅的步伐,向山下走去。
所幸,花青染与曲南一的交情深厚,绝非常人可比。他尽量挑选一些绿草茂盛的地方走,没有让曲南一划成一条条的。
杜莲生虽然提心吊胆,但见花青染如此对待曲南一,突然打了个冷颤,又开始担心花青染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如何对伐她。
花青染寻到马车,直接将曲南一扔了进去。杜莲生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车。
花青染对车夫道:“先去花云渡。”
杜莲生忙道:“我无事,还是先送他回去吧。”
花青染淡淡道:“不急。”
曲南一都人事不知了,还不急呢?
杜莲生闭嘴不吭声了。
花青染将杜莲生送回到花云渡后,才转去县衙后院,让门房叫人来,抱起一身喜福、脸色惨白、后背都是草泥的曲南一。
卫丞相看见人事不知的曲南一,只觉得心痛如绞、怒不可遏!他悉心栽培的儿子,本应有无限光明的前景,却为了一个老而不死的妖女落得这番境地,真叫人心痛如绞,怒其不争!
☆、第八百四十九章冲撞
卫丞相从没见过如此人事不知的曲南一,一时间不知他到底怎么了,整颗心都跟着提溜了起来。他颤声问花青染:“这是……这是怎么了?”
花青染直接回道:“中毒。”这两个字简单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就像两只冷箭,嗖嗖射进了卫言亭的胸口,压根就不给他反应和准备适应的机会。对于花青染而言,卫言亭是外人,他的娘子更是从未蒙面的外人,没有人比胡颜重要,所有想要伤害胡颜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他没有直接说出“死了”两个字,吓死卫言亭,已是给卫南一面子。
卫丞相果然被吓到了。虽然他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但那藏在袖子里偷偷哆嗦的手指,却将他出卖。
搜侯闻听此言,也是吓得不轻。只因他们都知道,曲南一此番出去,为得是什么。他抱着曲南一,将他尽快送进屋内,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
卫丞相吩咐搜侯去请大夫,自己则是一把攥住曲南一的手,咬牙切齿地道:“那妖女怎能对南衣下此重手?!南衣,若不是你甩开护卫,执意一个人赴约,怎会被那妖女得逞?!她这是要杀我全家不成?!为父定不会放过她!就算拼尽所有,也定要让她粉身碎骨,为我儿陪葬!”
花青染冷冷地看着卫丞相,看着他咬牙切齿说着狠话、看着他眼角发红几欲落泪-看着他如疯如魔嘶吼怒骂……
花青染觉得卫言亭有些可悲,也有些傻。说实话,他不相信胡颜会当着曲南一和卫丞相的面,杀掉曲歌。这一切,应该是有人布局,陷害了胡颜。至于曲南一给曲歌下毒这件事,他则是认为,曲南一定是在不知道曲歌的真实身份时,才给她下的毒。祭司的身体有些特殊,也许那毒对她们而言,并不至于致命。这件事,还有待深究。
花青染估摸着大夫快来了,这才淡淡地开口道:“曲南一没有事,胡颜却被他毒死了。”
卫丞相微愣,也忘记追问花青染为何不早说,而是一把攥住花青染的手腕,急切地问:“此话当真?”
花青染拔出自己手,冷漠地道:“等曲南一醒来,你亲自问他便知。”
卫丞相听此言,信了三分,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激荡,震耳欲聋,是大仇得报的喜悦。
花青染的眸光清冷,摸向原本应该佩戴在腰间的“三界”,有种想要一挥而下的冲动。只不过,腰间的“三界”已经被胡颜拿走,此刻佩戴的只是“白日”。不同的手感,毫无感情的交流,令花青染愣了愣。
他忽然反应过味来,胡颜明明将“三界”给了他,怎么突然回了?是因为“三界”在杜莲生之手,还是因为她要有其它动作?她整理包裹时,他悄然看了一眼,那里面竟有花影盏。胡颜,到底要做什么?!六件祭品,可以在祭祀后唤回傅千帆。她对封云起失望,与曲南一决裂,白子戚已死,自己又斩断情丝,剩下司韶和燕凡尘,皆没有陪在她身侧,定是出了什么差头。莫不是,胡颜被情伤后,打算一意孤行,唤回傅千帆,与其相伴到老?!
思及此,花青染不淡定了。不行,他得去找她。
花青染刚准备离开,曲南一却轻吟一声,睫毛颤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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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时,他眸染迷茫。下一刻,他突然坐起,却因眩晕,又跌回床上。曲南一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被卫丞相忙住肩膀,轻声劝道:“不要动,你中毒了,为夫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你好生躺着,千万不可激动。”
曲南一的目光有些愣怔,在卫丞相和花青染之间转了一圈后,突然坐起身,跳下床,一把攥住花青染的胳膊,问:“她呢?”
花青染微微转开头,避开曲南一的目光,回道:“死了。”
曲南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忙用力攥住花青染的胳膊,咬牙道:“不可能!我都没死,她怎可能死?!花青染,你骗我?!”
花青染看向曲南一,道:“你对她用了什么毒,你难道不知?她即便有祭祀能力,也不是百毒不侵。如今,她没有了祭祀能力,与普通人无异。你说……她会不会死?若她不会死,你为何要毒杀她?!”
花青染的质问并非声嘶力竭,却句句清晰,字字如同重锤敲击在曲南一的心上。是啊,他的目的不就是杀了她,然后与她同死吗?那剧毒,被他藏在嘴里,在吻她时咬破。她明明知道,却还是用力吮吻他,吞下大量的剧毒。这毒,他曾用在自己娘亲的身上,只不过怕被察觉,没有这么大的量而已。
这么一想,心痛如绞。
曲南一的捂住胸口,向后退去。
卫丞相搀扶住曲南一,急声问:“可是毒发?”
曲南一困难的摇了摇头,道:“若是毒发,此刻已然是冷尸一具。”
卫丞相眸光灼灼地问:“你真的杀了她?”
曲南一看向花青染。
花青染心中怒火翻腾,既是为胡颜,又因曲南一。再者,他特别不喜欢卫丞相那亢奋的眼神,仿佛杀掉胡颜多么令人大快人心。花青染握紧“白日”,走到窗前,一掌劈碎窗口,让自己透透气。
曲南一的眸子颤了颤,一颗心迅速坠落地狱,被饿鬼分食。
卫丞相从曲南一的表情中已经得到答案,却仍旧不放心地追问:“南衣,你用怎样杀得她?”
曲南一就像没有生命的木偶,竟一板一眼地回起了话。他答道:“我将剧毒藏在口中,吻她时咬破。”
卫丞相哈哈大笑,竟无法抑制。他含泪道:“好!好!好得很。”随即一愣,惊呼道,“南衣你可有大碍?!是否提前服用了解药?”
曲南一一点点转动眼睛,看向卫丞相,道:“杀我的娘子,为你的娘子报仇。父亲,南衣怎会准别解药?呵……南衣自然要去陪伴娘子。”
卫丞相脑中轰然一声响,被曲南一挤兑得失了理智,竟一巴掌掴在曲南一的脸上,吼道:“混蛋!那是你的娘亲!你为她复仇,天经地义!”
☆、第八百五十章谎言参半可谓剧毒
面对卫丞相的咆哮,曲南一却是悲伤地一笑,道:“娘亲扔下我多年,我对她只有尊重,没有孺慕之情。父亲,您难道还没看看出来,儿与你一样,都是最混蛋的痴情种!你为给娘亲报仇,逼我杀今生挚爱,也……杀了儿……”
卫丞相举起手,还要打曲南一。但那巴掌,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
曲南一脚步踉跄地走到花青染身边,道:“青染,今天是我与娘子新婚,不能让她一人独守空房,你将她葬在哪里,且带我去。”
卫丞相没想到曲南一竟真的要与胡颜共死,既气得青筋直跳,也痛得五脏俱焚。他上前两步,一把扯住曲南一的胳膊,咬牙切齿道:“你个不孝子!那样的妖女,死了方大快人心,你却想着为她陪葬,怎对得起起为父多年的养育之恩?!你娘亲怀胎十月,将你生下,你怎敢擅自轻生?!如若这般,我还不如打死你个孽障!”
曲南一道:“不劳父亲动手,南衣自寻死处。”
卫丞相气个倒仰,口不择言道:“好好!你死,你去同她共死!待你死后,我刨出她的尸骨喂狗,也不会让你俩合葬一起!”
曲南一一直苦苦压抑的怒火轰然暴起,目眦欲裂地吼道:“为人子女,不能不孝!我亲手杀妻,以命相陪,自不会在意身后事!”言罢,竟一把拔出花青染的“白日”,直接横扫自己脖颈。
卫丞相的眸子瞬间缩,那是人在惊惧之下的表现。他想拦下曲南一,奈何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照比曲南一的执念都慢了许多。曲南一挥剑的力道之猛,完全不留任何余地。
花青染及时出手,捏住曲南一的手腕,拦下了“白日”。尽管如此,那“白日”仍旧在曲南一的脖子上割出一条浅浅的伤口。
一行血,冲出皮肤,流淌而出,沿着锁骨,滴落到暗红色的衣袍上,晕染出一朵朵彼岸花。摇曳着死亡的气息,勾引着人送上性命。
卫丞相仿佛被抽掉了力气,接连后退几步,跌落在了床上。
花青染沉生问道:“南一,你可知你为何活着?”
曲南一攥着“白日”不松手,却也并未继续用力。他在等一个答案,一个让他痛不欲生的答案。
花青染接着道:“你用的剧毒虽见血封喉,但她在中毒后,并没有立刻死去。她用内力帮你推出剧毒,救你一命。也正因此,她错过了救治自己的机会。”胡颜明明让他将功劳记在自己身上,他却偏不。有事情,他可以用谎言帮她,但有些事,他必须顺从自己的意愿。曲南一为了一个孝字,要杀胡颜。他就必须活着对胡颜的愧疚里,永远挣扎不出这个满是后悔二字的泥潭。就算窒息而亡,他也好挺着!因为,这是他欠胡颜的。
曲南一手中“白日”脱落,花青染用足尖一挑,接住“白日”,反手挽出一个剑花,让那银白色的锋利剑客尖从卫丞相的颈前滑过,吓得卫丞相急忙后退一步,这才将“白日”入刀鞘中,对曲南一道:“你已经亏欠了她,不能再辜负她。她让你等一个轮回,你就必须等她十八年。”伸出两根手指,“我若没记错,这是她第二次为你祛毒。也是……”微微垂下眼睑,“最后一次。”一甩衣袍,走出房间。他怕自己走得晚了,会讲曲南一按地上狠揍一顿。许是前段时间压抑得狠了,这会儿心中没有了束缚,那些情感稍有波动便会澎湃而起,无法压抑,也不能平息。
曲南一滑坐到地上,心口疼痛难忍。
卫丞相恨铁不成钢,骂道:“为了个女人,你要死要活给谁看?!”
曲南一的额头布满汗珠,痛到无法呼吸。
卫丞相这才意识到,曲南一有多不对劲。他忙从床上一跃而起,上前几步,蹲在曲南一面前,询问道:“可是哪里痛得厉害?”
曲南一捂着胸口道:“儿让……让父亲失望了。”
卫丞相喝道:“先别说这些,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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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南一力地苦笑道:“心痛得厉害呀。父亲,你让仵作检查一下娘亲的身体,看她到底是中毒而亡,还是……其它原因。”
卫丞相问:“你这是何意?”
曲南一道:“儿……曾给娘亲下毒。”
卫丞相大怒,一个巴掌掴过去,骂道:“畜生!”
曲南一的回答是昏厥。
卫丞相大惊失色,忙接住曲南一的身体,大喊呼喊着人。
县衙后院里一阵兵荒马乱,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搜侯请来大夫,为曲南一诊治片刻后,却也没看出个一一二二,只是说他气血不通,需放宽心,静养才好。
卫丞相道:“南衣胸口痛,还请大夫仔细看看。”
大夫道了声:“失礼。”解开曲南一的衣服,发现他胸口处有颗青色小豆。大夫以为是胎记,并未放在心上。他用手按了按曲南一的胸口,却是微微一愣。他感觉,下那颗青色小豆好似动了一下。抬起手指,细细观看,那青色小豆仍旧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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