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在门口听了这“偷”字气得脸色发青的小青却是忍不住了,端着盆就进来了,狠狠地剜了迎春一眼,拿过布巾子浸到水里,就开始赶人。
“迎春,大小姐早起起来连口热茶还没喝呢,你有这聒噪的闲工夫,先去端杯热茶给主子喝是正经!”
迎春没想到会这么点儿背,背后说人几句就被逮了个正着,脸上顿时讪讪地有些挂不住了,求助似地看向徐成欢。
徐成欢瞥了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真是无比怀念候府那些调教有方,规矩熟练的丫头,如今她居然还得这个心思。
她抬眼看着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丫鬟,决定一次把话说个明白。
“我身边,一不要不听话的丫鬟,二不要挑拨是非窝里内讧的丫鬟,你们看着办吧。”
两个丫鬟对上那双深幽的眼眸,都是心头一紧。
迎春的头垂得更低了,她是有点傻,但是也听得出来,这挑拨是非是说她呢。
她连忙恭敬地应了:“谢大小姐教诲,奴婢记住了。”
迎春也放了手里的布巾子垂首:“奴婢记得了。”
“那好,你们各忙各的吧。”徐成欢还算满意她们的态度,没再揪着不放。
两个丫鬟并不知道其实徐成欢方才是打算谁再多说一句废话就撵人的,她们能听明白也省了她再换人。
两个人赶忙各自走开,忙活开来。
洗好脸,小青在手心化开一些面脂,轻轻地给徐成欢脸上抹匀了,又拿了胭脂水粉准备给她上妆,被徐成欢制止了:“就这样吧,不需要了。”
小青已经学会了惟命是从,也就又把胭脂水粉放了回去。其实她也觉得大小姐的肤色和眉眼都是极好的,不上妆也使得。
徐成欢看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对正在给她梳头的小青说道:“我给你也改个名字吧。”
小青的手一抖,又赶忙稳住了,却没忍着自己的喜形于色:“请大小姐赐名!”
徐成欢看着镜子里那仍旧觉得陌生的眉眼轮廓,良久才说道:“就叫摇蕙吧。”
小青跪下谢恩:“谢大小姐赐名!”
虽然她并不太明白“摇蕙”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跟迎春那名字比起来,约莫也不俗。
徐成欢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任由新得了名字笑容不断的摇蕙梳头。
等她梳洗好了去了正屋,白太太正在和白炳雄商量这就给冯家送帖子,问问人家什么时候有空,就上门去道谢,官宦之家,不打招呼就上门去,也是很失礼的。
“这种事情你做主就好,到时我跟你一起去就是了。”
白太太当家主持后宅将近二十年,她办事白炳雄一向是不过问的,说好听了就是放心,说难听点就是甩手掌柜。
白太太也习以为常,不再问他的意思了。
白炳雄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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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成欢出了正院,往后院走去,一个六七丈见方的小型演武场出现在他们眼前。
徐成欢看着眼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演武场,觉得,觉得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威北候府的演武场,占地六亩还多,跑马都不成问题,她在一边看父兄练习骑射的时候,总是嫌地方大,离得近不安全,离得远看不真切,此时一见这白家的演武场,顿生儿戏之感。
可是白家的宅子并不大,能开辟出这么点地方给常年不怎么在家的白炳雄做演武场已经是非常难得了,白炳雄也从未嫌弃地方小,唯一遗憾的是儿子死活不愿意习武,以至于这演武场基本成了摆设。
这会儿看女儿力气大,才忽然想起来带她过来,说不定还能发挥发挥这演武场的作用。
所以白炳雄一点都没注意到女儿怪异的神色,而是兴冲冲地指了指场地边上放着的一对大铁锤:“欢娘,试试这个!”
徐成欢身后的迎春瞅了一眼差点没晕过去,老爷到底记不记得大小姐是个女子啊?
前日在娘娘庙发生的那一桩意外,迎春虽然在,但是当时和小英都已经吓得瘫软在地,隔着一个崖头,遮挡着视线,也压根就没看见自家大小姐掷箭伤人的英勇事迹,此时见了那硕大的铁锤,觉得老爷真是太过分了,大小姐虽然力气大,这哪能举得起这一看就至少有二百多斤的铁锤?
不过摇蕙就不这么想了,很淡定地等着看小姐发威。
虽然前日在娘娘庙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在场没看见,回来之后也不敢再胡乱提起,但是她是亲眼看见小姐一手提着小英,一手提着迎春,健步如飞的,更何况昨晚,那根让她丢大了脸面的擀面杖是怎么断的,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徐成欢点点头,走了过去,深吸一口气,把双手放在了铁锤的柄上。
洁白如玉的纤细手指和那黑沉沉的铁块根本就不搭,这样的色对比让白炳雄忽然都觉得有些犹豫他是不是对欢娘的力气期望过高了?这样的一双手,真的能掰断枣木的擀面杖,拎起这乌黑的铁锤吗?至于举起来,他没想过。
可是徐成欢却没有犹豫,一个用力,就拎起了那两把一看就死沉的铁锤,上提,上举,与肩平,过耳,慢慢地举了起来!
仿佛只用了短短的一瞬,纤弱的少女就稳稳地举起了两个一般壮汉都不一定能举起来的大铁锤,站在空空的演武场,看起来自在随意,衣衫随风摇摆,身形却纹丝不动!
白炳雄正要劝女儿别逞强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
天啊,真的举起来了!
迎春捂住自己的嘴堵住了自己的惊呼声,唯恐自己的尖叫声会惊到小姐,摇蕙的瞳孔也缩了缩,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是觉得眼前这一幕太过于震撼!
力拔山兮气盖世,这是真的吗?
白炳雄声音都有些抖:“欢,欢娘,快放下来吧……”
他在军中,力气大是出了名的,军中能胜过他的没有几人,可是他平时拿这对铁锤练手,最多也就是举到肩平,从未举过头顶!
徐成欢闻言缓缓地把那一对铁锤放在了地上,一点都没有重物砸到地上的巨大声响,只是很轻的声音这意味着,她根本就不吃力,丝毫都没有力竭的迹象!
白炳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徐成欢这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笑容里是真切的欢愉:“爹爹看我的力气可还行?”
第三十六章君要臣死
白炳雄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来形容自己此时这哔了狗的心情。
儿子打死不肯学武,至今骑个马都堪堪要掉下来,可是女儿,却这么……威风凛凛,老天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迎春和摇蕙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是个男子,她们还能崇拜夸赞一番,可是大小姐一个女儿家,这,总归并不是什么好事吧?
三个人周围的气息都凝滞了。
徐成欢这边,却是刹那间时光飞转,山河直下。
脸上的笑意还在,眼底的欢愉却慢慢褪去。
这不是威北候府的演武场,眼前惊呆的人,也不是她的父亲威北候。
威北候府的演武场,她再熟悉不过,但是她那时能拿得起来的东西,只有最轻的那柄剑。
父亲威北候和哥哥徐成霖看着她不自量力地拿着剑在那里胡乱比划耀武扬威,又是哈哈大笑,又是喊着叫她快点放下,莫要伤了自己。
徐成欢转过身,眼中一片清冷,低眉敛衽:“父亲。”
她都说不清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这是她第三次亲手碰触刀剑兵器这些东西,恍然间以为她还在父兄温暖和煦的目光里做着她纵情恣意的候府嫡女,以为她还是在皇帝面前无拘无束的准皇后。
可是,那些都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徐成欢觉得心口像是被无数刀剑划过,那股难以遏制的恨意再次冲上心头,萧绍昀,你毁掉的不仅是我,而是我的一切,一切!
日出东方,一缕缕金灿灿的日光已经接二连三地挥洒在这小小的演武场上,到底是暮春时节了,清晨的寒凉很快就被驱散,可是白炳雄连带两个丫鬟,却无端端地觉得有些冷。
白炳雄咬了咬牙,忍下了自己对老天爷的抱怨。
“欢娘,你力气如此不凡,为父,很欣慰,以后,你闲着的时候来这里玩儿……”
白炳雄有些语无伦次,又觉得自己说话怎么跟那些酸腐的文官一样有些文绉绉的趋向。
其实他倒是挺想过去拍拍女儿的肩膀,摸摸她的头,夸赞她几句的,可是眼前周身散发着冷气的女儿,他确实是不知道要怎么去亲近。
一转眼,女儿都十六了呢。
这十六年,他可是从来没能跟女儿好好说上一句话呢,他不嫌弃自己的女儿疯傻,可也愁白了他不少头发。
如今女儿好了,父女之间却只有大片大片的空白,而作为一介武夫的白炳雄,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填补这些空白。
气氛一派尴尬冷硬。
迎春一看老爷和大小姐都这么僵硬的样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算到底还是摇蕙伶俐,壮了壮胆子走了过去扶着徐成欢的胳膊轻轻地揉捏起来:“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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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厉害啊,不过您胳膊酸了吧,奴婢给您揉一揉!”
徐成欢默默地看了摇蕙一眼,很给面子地翘了翘嘴角:“是有些酸呢,摇蕙越来越懂事了。”
得了夸奖的丫鬟吊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笑盈盈地继续。
迎春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也要过去给徐成欢揉捏另一只胳膊。
“好了,欢娘,今天爹爹也看到你的本事了,咱们就先回去,马上要用早膳了……”
只可惜,白炳雄这好不容易想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跑来的随身小厮打断了:“老爷,洪副官的婆娘带着几个妇人闹上门来了,说要老爷放了她们家的爷们……”
白炳雄跟女儿好好说个话都被打断,很是不悦,拧着眉头吩咐:“叫她们回去老实在家呆着,洪副官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小厮看了看自家老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没敢说那群母老虎气势汹汹地跟太太正吵架呢,说不给个说法就不走。
他只能抹抹额头的汗回去跟太太传达老爷的意思。
白炳雄被这事儿又勾起了一肚子的气,跟女儿招招手:“欢娘,让她们先送你回去,爹先去书房待会儿。”
一群泼妇,惹不起也只能躲得起了。
徐成欢眼神闪了闪,倒是很快接话了:“我跟您一起去吧,我也想去您的书房看看。”
没想到白炳雄一个大老粗倒是还有个书房,这样最好不过。
白炳雄不忍心拒绝女儿,点点头应了。
白炳雄的书房很小,就在白祥欢院子的西厢,平时一年踏进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即便是这样,书房也属于重地,迎春和摇蕙还是留在了门口。
徐成欢一进去,就觉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哪里是书房,这分明就是一个兵器陈列室!
墙上挂着好几柄刀剑,虽然带着鞘,但还是有凛冽之气散发在这小小的空间内,想来是真的造过杀孽的。
地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箭筒,旁边的矮几上架着好几把弓。
只有靠窗的一张大书案上的几本书和上面仅有的一套笔墨纸砚能勉强看得出这是一个书房,但是砚台里的墨痕也是早就干涸了,由此可见主人上次动笔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连带着小厮也不上心,没有及时清理。
其余跟书房能沾边的东西一概没有,就连大部分武将喜欢挂的“忠报国”纸匾都没有一个。
白炳雄一进书房就坐在了书案前的太师椅上,眉头紧锁开始想事情,任由女儿四处打量。
徐成欢打量了一圈下来,也没看见什么疑似朝廷邸报的东西,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了寂静:“父亲,您有什么烦心事儿,不妨说来女儿听听,也许能为父亲分忧。”
白炳雄惊愕地抬起头,女儿能不疯不傻他就算是烧了高香了,哪里还想过要女儿分什么忧?
不过他还是不忍心扫了女儿的兴,总结了一下自己遇到的难题:“欢娘,你说,是朝廷法规重要,还是兄弟义气重要?”
徐成欢眼神一转,想到昨日清晨在正房门口听到的话,还有刚才小厮说的那些,很快就估摸出白炳雄在愁什么了。
她从墙上拿下来一柄剑,“铿”地一声抽了出来,雪亮的剑锋照映着她的眉眼冷清如雪。
“父亲,我想问问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您怎么看?”
执剑赏玩的少女似乎问得漫不经心,驰骋沙场的将领却是霍然跃起:“你胡说什么?”
“女儿是说,如果有一天,皇帝要您死,父亲您会怎么做?”
少女的语气似乎有些飘渺,眼神却执拗而认真。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第三十七章臣不想死
白炳雄站在面容沉静,却语出惊人的女儿面前,认真地想了想。
“欢娘,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但是你也说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真有那一天,不管是因为什么,爹爹定是要忠君赴死的,这根本无需考虑。”
白炳雄和大部分的武人一样,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大老粗,但是也和大部分大齐子民一样,“忠君爱国”这四个字深入骨髓,他最终如此说道。
徐成欢茫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剑,难以置信:“就算是父亲你什么错都没有,连皇帝为什么要你死都不知道,你也会义无反顾地为了他的一句话去死吗?”
白炳雄越发觉得女儿的问话奇怪:“当今皇上虽然年轻,但也算得上明君,他断然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让朝廷的官员去死吧?再说了,就算我什么错也没有,君要臣死,臣不想死,就能不死了吗?”
说完,白炳雄惊觉自己的口才进步贼大,不暗自窃喜。
嗯,就是这样,要教导子女忠君报国,方是正道啊。
是这样吗?君要臣死,臣不想死,也非死不可吗?
是不是大齐万万千千的子民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就活该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只因为萧绍昀是皇帝呢?
这都是什么狗屁道理!明君,萧绍昀他也配?!
一阵劈里啪啦的巨大声响在这小小的书房里迸开。
愤怒的徐成欢拎起手中的剑就把视线里那几根无辜的长枪全都斩成了两截!
不应该是这样的,凭什么皇帝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他要她死,她就要死!
白炳雄正在洋洋自得,猛地看见自己心爱的几杆长枪都刹那间断裂,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上前就抢过女儿手里的剑,心疼地怒喝:“你这是做什么!”
这可是他厚着脸皮各处搜罗来的啊!
但是转脸间徐成欢满脸的杀气却让他心头一震,直打突突,欢娘这是又暴躁起来了吗?
“欢娘,你这怎么了,不是好好地说着话的吗?爹爹哪里说错了,你跟爹爹说,千万别生气……”
白炳雄也顾不得去心疼什么长枪了,兵器再好,也没有宝贝女儿重要。
大块头的粗糙男人小心翼翼的脸在徐成欢眼前晃,她这才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她有些愧疚地看着墙角那一堆断开的长枪残骸,觉得自己真是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了,一言不合就想砸东西。
难不成白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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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暴躁还真的影响到她了?
徐成欢打了个冷颤,不不,她可不能再暴躁了,她可不要真的变成疯子!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刚才挥剑的手,渐渐平静下来。
没有关系,老天爷是很公平的,萧绍昀想要她死,可是她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为别人的一句话较真?
是她的心绪不稳,落了下乘。要走的路还很长,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白炳雄只看到女儿的脸色不断变幻,心里跟猫抓了一样,却偏偏不会安慰人,急得转了好几个圈圈,搓着手想来想去忍着心痛给女儿说好话:“欢娘,爹爹不是要怪你,你喜欢砍,就随便砍,爹爹不说你,爹爹这不是怕你以前没拿过剑砍着你自己吗,仔细手疼……”
徐成欢默默地看着他明明心疼那些长枪还要小心翼翼地说违心的话,嘴边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
“父亲,我只是想看看,如果在战场上相遇,是这把剑结实,还是长枪结实……事实证明,父亲你以后打仗的时候还是拿刀剑比较好。”
徐成欢说得风清云淡漫不经心,白炳雄的心都在滴血,乖乖,早说他给她另找几杆长枪随便砍不就行了吗?!非要砍他这些心肝宝贝!
不过他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了,把长剑重新入鞘,在墙上挂好,继续哄女儿:“欢娘,随你,都随你,你,回去吃饭吧?你娘不是吩咐了蒸馒头吗,你以前最喜欢吃馒头了,一顿能吃七八个呢,快走吧!爹爹喜欢吃大饼,今早上没有,就不去吃饭了,你跟你娘说一声!”
这次轮到徐成欢黑脸了,好吧,她并不知道原身还是个饭桶,从她来到这里以后,她的饭量可是正常的。
“父亲那你不吃饭是嫌我吃的多,还是嫌我弄坏了厨房的擀面杖?”她瘪着嘴说。
白炳雄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缝起来,怎么说什么闺女都不乐意啊?
“没有没有,欢娘,咱们走吧,再不走你娘该找来了!”
好吧,他宁可跟着女儿一起出去,面对那群找上门来的泼妇,也不想再在这儿找不痛快了!
徐成欢看着他窘迫的样子,这才决定放过白炳雄,毕竟这人也真是无辜,想要忠君爱国并不是他的错,说正经的吧。
“父亲,先不急着回去吃饭,我刚才问你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看法,也并不是随便说说。”
白炳雄发现女儿的语气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也站住了,正色看向女儿。
徐成欢强行把她随口问的问题和白炳雄的烦恼扯在了一起:“父亲,皇帝一句没有任何缘由的话,都能致你于死地,那你要是犯了大错,岂不是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我这两天背了不少的书,记得我们大齐的律法中,私卖兵器,是死罪,并且是自下而上,凡是牵涉其中,无一可。”
白炳雄没读过什么书,也根本没对徐成欢的话产生任何的怀疑,他只是脸色变得惨白:“无一可?”
徐成欢肯定地点点头,给他解说:“开国初期,大齐天下尚未完全安定,祸患四伏,武将的地位很高,但相应的,制定的《齐律》中针对军中多有严刑酷典,时至今日,虽说军队管制松散,军中乱象丛生,但要是有人较起真来,搬出律例条文,那私卖军中兵器的人,一一追究起来,必死无疑。”
白炳雄能从一个小卒升到虢州把总的位置,是没有任何掺假的,纯粹是一步一个脚印,在大齐各处打仗剿匪无数次出生入死才换来军功爬上来的。
若论忠武勇猛,白炳雄可称一句沙场老将,但要是说起律例条文,他是真的记不得几条。
亏他还在这里发愁是要对不起兄弟还是对不起朝廷,有个屁用,马上就要全都人头落地!
“那,那要怎么办,这岂不是,死定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疯傻初愈的女儿发问,而完全没对她的侃侃而谈有任何的怀疑。
徐成欢走到桌案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在白炳雄有些慌乱的目光里还是一派安然:“也不能说是死定了,只要你能证明,你手下的人,不是私卖兵器,只是协助剿匪虢州各地,有匪患吧?”
“你怎么知道有匪患?”白炳雄终于想起来要问这么一句了。
徐成欢放下手里还是崭新的《孙子兵法》,没有再看这本明显是白炳雄用来充门面根本不会认真看的书。
“因为我从书中看到,大齐近年来,边境太平,争战非常少,而大齐各地藩王,也没什么人谋逆造反,要是连匪患都没有,那父亲你是如何从一个军中小卒升到如今的虢州把总的呢?虽然只是个七品武官而已,但是以咱们家的情况来看,没有军功,还是办不到的。”
徐成欢是不可能告诉他,她看过兵部上给萧绍昀的折子,其中就有好几道是关于西北一带匪患的。
索性白炳雄根本不读书,那就把一切都推给圣贤书好了,人人都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么,那书中有一些大道理,也是说得通的。
白炳雄听说过女儿一好起来就会背书的传闻,当时他没有亲眼看到,也没怎么当真,但是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怀疑,难不成,女儿还真的是一朝痊愈,因祸得福,变得如此聪明了?
徐成欢当然不会给他机会慢慢思考这个问题,抬手指了指门外:“所以,父亲,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去,告诉那些前来闹事的妇人,如果她们想要她们的夫君早点人头落地,那就尽管闹,闹到人人皆知她们的夫君私卖兵器,那就不用再来找你了,作为家眷,全部都是要连坐问罪去做官奴的,问问她们,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很满意?至于其他的,等父亲你回来,咱们再慢慢说。”
第三十八章真不公平
白炳雄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头脑清晰掷地有声的少女,恍然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无比的陌生。
这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欢娘,你,你也是爹爹的家眷啊,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嗯?”徐成欢挑了挑眉头,指着门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看来父亲还是不急啊……我当然害怕,所以我正在积极想办法,就看父亲你愿不愿意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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