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当初进宫的时候,她是踌躇满志,趾高气扬的,因为她十分有自信皇帝会从她身上看到徐成欢的影子,可后来,又是招魂台又是选秀,又是被威北候府模棱两可承认安竹林有徐成欢的记忆,詹士春也不怎么出手帮她了,一件件的事情,几乎将她打击得信心全无。
这个时候嫡母要是进宫来……徐成意心里更乱了。
淑太妃所料虽然有些偏差,但大体上还是没错的。
皇帝刻意隐瞒了白成欢的事情,可是威北候夫人也没等到深夜,原本就枕戈待旦,又几乎是同时接到了威北候府与梁国公府还有秦王三方人手的消息,立刻就与威北候进了宫。
留下来的大臣还在烟波阁争辩。
礼部尚书方含东此时与丞相宋温如是一个意思:“世子殿下虽是好心,但与那白成欢发病不无关系,臣以为,世子殿下需为今晚之事担责!”
要不是秦王世子多事,打飞了那个前去灌酒的宫女,那个傻子最多就是被灌一杯酒,左右是个傻子,若不是受惊吓,怎会如此!
这话汤源就不爱听了:“秦王世子也是为了保皇上不被人非议,你又如何得知白小姐被灌酒就不会犯病?再说秦王世子纵然有过,那也有救驾之功,至多功过相抵!”
“胡说,明明就是秦王世子给吓的!”
萧绍昀任由两派大臣翻来覆去地扯皮,一个人无声地坐在御案之后,那柄剑横在他脖子上的感觉犹在。
冰凉凉的,再往前一寸,他大概就会当场送命。
他固然不会真的想要送了命,可若是那把剑真的斩下来或许那才是他的成欢。
而这具躯壳,终究只是一个疯子。
唯二不出声的就是席太师与当事人萧绍棠。
他们两人一坐一站,全程无交流,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只要皇帝不发话,这事儿就没个结束的时候。
眼见着都快到子时了,才有人来打破了这没完没了的争吵。
先是王太医来禀报白成欢的病情,紧接着就有人来报威北候夫妇在宫门外求见。
两边的争吵都停了,都才想起来今晚的施暴者并受害者该怎么处置。
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皇帝,皇帝毫无所觉,只好又眼巴巴地看向席太师。
席太师站起身,清咳了几声,建议皇帝:“皇上,既然白小姐无恙,威北候夫妇也来了,就将人交由他们带回吧。”
宋温如又欲阻拦,可席太师一眼横过去就让他闭了嘴。
最近他上门去,老师已经不见他了,宋温如不想再与老师起冲突了。
尤其是争了这会儿,他心里其实很明白,白成欢就是今晚最无辜的那个人,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实在是……
宋温如看向皇帝,皇帝闻言正好抬起头来。
“既然太师如此说了,那就交予威北候带回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朕也累了,众位爱卿也各自回家歇息吧,秦王世子,继续回去禁足吧……若是再无传召擅自进宫,杀无赦!”
皇帝说得斩钉截铁,甚至还透着几分让人心惊肉跳的心死如灰。
事已至此,谁还敢再刺激这样的皇帝呢?无论甘心不甘心,大臣们都只能散去,各回各家。
于是淑太妃等到半夜,得到的消息就是自己兄嫂在宫门口晃了一圈,顺顺当当地带着他们的疯傻义女回去了!
淑太妃彻底迷惘了,皇帝居然没有让那白成欢留下?是因为秦王世子的原因吗?
那这格外的宽容又是为了什么?她在后宫生存了近二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差点杀了皇帝还能全身而退的!
夜深露重,说是累了的皇帝还站在烟波阁的露台上眺望着月色下浩渺烟波的太明湖。
湖边的路上,明灯依旧,却已经没有了人迹,昔日欢声笑语,没有一点踪迹可循。
终于是彻底走了,再也没给他留半分念想地走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大事
“皇上,您还是回去歇会儿吧,还要上早朝呢……”
刘德富在皇帝身后站了一会儿,出声劝道。
没了心里支撑着的念头,萧绍昀连找人撒气都不想了。
他从善如流地转身下了高高的露台,在夜色中向着昭阳殿独自行去。
刘德富恭敬地跟在皇帝身后,坚守着他往日的位置。
皇帝的龙袍飘飘摇摇在前,威仪十足却仍旧透着寂寥孤单。
刘德富心中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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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无可奈何啊。
临进昭阳殿大门的时候,萧绍昀吩咐了一句:
“去叫安贵人过来吧。”
淡淡地一句话,刘德富前些日子受罚的伤口上却是隐隐开始觉得疼。
就为着那助眠香,他挨了顿打,要不是皇上依旧让他回来伺候,老脸都要丢光,还不知道要落到什么样的境地去,可这安贵人,却趁着这个空当,终于获宠。
虽然看着皇上还是淡淡的,但好歹也是有位份的嫔妃了。
他总觉得,这中间不寻常,可到底有什么不寻常,他也说不上来。
安竹林原本已经歇下了,听到皇帝有召,自然是喜出望外,忍着腿上的疼就乘了轿辇往昭阳殿赶。
“皇上!”她扶着宫女的手娇娇弱弱地行了礼。
萧绍昀倚在床头看也没看她一眼,指了指床边。
安竹林脸色变了变,最终什么也没有再说,咬了咬唇,在宫女的帮助下爬上龙床,在皇帝身侧乖顺地躺了下来。
见此,刘德富识趣地退了出去,只是帷帐飘动间,他似乎闻到一股极轻极淡的味道,莫名有些熟悉,却是转瞬即逝,再也捕捉不到了。
昭阳殿中只余一片寂静。
萧绍棠被御林军送回了梨花巷的宅子,付寒和袁先生正在院子里赏月,月饼西瓜,茶水糕点什么的摆了一桌子。
两人见他回来,赶忙行了礼,进了屋内说话。
宫里的情形两人已经尽皆知晓,付寒心里又遗憾又担忧。
遗憾的是白成欢怎么没有真的动手,干干脆脆一剑结果了皇帝,他也能一消心头之恨!
担忧的是万一这白成欢真有疯病的根儿,世子再坚持娶她,这以后……这可如何是好?
只不过他给袁先生使了好几个眼色,袁先生只当没看见,只字不提白成欢有疯病的事儿,只问宫中情形,付寒也只好作罢,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告辞从后门离去了。
袁先生听萧绍棠说完了那帮子大臣的争执,心也放了下来,微微一笑:
“无妨,随他们怎么去争,这点儿事,席太师还是能兜得住的,只要他们没疑心白小姐的疯病,那就不能给殿下定罪。”
说完了又呵呵一笑试探道:
“殿下,你真不该先出手,即使白小姐被灌了那一杯酒,也不会如何,还不如等白小姐开始砸了,你再出手,那可就只有救驾之功,没人敢说你半个字的不是了!”
“若我站在她面前,眼睁睁地看她被人欺负,那我还算是个男人吗?这样的我,她怕是也瞧不上吧?”
萧绍棠不满地瞥了一眼袁先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在腿上揉了两下。
袁先生遂不再劝,大约年少火热的爱慕,皆是如此。
“也罢,既然已经做了,那也不必多说,殿下您这腿,还能走吗?”
这白小姐的力气,当真吓人,只不过两脚而已,于别的女子那里,也就是撒个娇闹个脾气的事儿,于白小姐这里,可真是差点要了世子的腿的大事儿。
袁先生很心疼他的殿下。
可萧绍棠混不在意:“能走,不过是肿了些而已,怕什么,不耽误翻墙。”
“翻墙?”袁先生愕然,“殿下又是想往哪里去?”
萧绍棠已经利索地翻了一套夜行衣要去换:“自然是去看看她啊,我不太放心。”
袁先生一把拖住了萧绍棠:“我的世子殿下哎,你翻什么墙啊,咱们有大事商议!”
此时宅子外面说不准全都是皇帝的人,他可绝不能放世子出去!
萧绍棠轻轻一用力,就挣脱了袁先生,一双凤目灼灼发亮:“先生不必担心,我会小心的,咱们的大事儿,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让他们只管发动去吧!”
他再也不想这样看着白成欢屡临险境却无能为力!
袁先生拦不住又追不上,只能恨恨地跺跺脚,多命人跟了上去。
小主子可真是太任性了!
白成欢的疯病,一回到威北候府,自然是好了的。
提心吊胆的摇蕙见自家小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与阿花相拥而泣。
白成欢安慰了她几句,就留在了荣熙院与威北候说起了宫中的情况。
想到安竹林那骄矜的样子,想到萧绍昀的放之助之,她心里一片漠然。
“爹爹,看来安竹林是真的得宠了。”
一个与威北候府有仇怨的女人得宠,这对威北候府来说,绝非好事。
威北候点点头:“目前看来,的确如此说是皇帝轻易也不招安竹林在身边,可每逢皇帝夜不能寐,必定召安竹林前去,可见这安竹林,十分有手段。”
说着,在威北候夫人有些忧心的眼神里又转了话锋:
“不过你们不必过于担心,这次的事情一过,想来再也没人敢轻易召成欢进宫去了。况且,我之前已经得到了消息,西北的战事即将了了,待秦王腾出手来,咱们就不必再忍着了!”
“真的?”威北候夫人并不知情。
“千真万确,夫人请为我准备朝服吧,天快要亮了,我要去看看,今日的早朝能有多热闹!”
威北候站起身来,属于武将的澎湃杀意奔腾而出。
白成欢心底也瞬间激起千层浪,终于要开始了吗?
天边已经隐隐有了熹光,白成欢才一个人往欢宜阁走。
沿路灯火通明,照亮了她脚边的路,犹如昨夜流明殿开始的那样璀璨。
白成欢踩着这一地的辉光前行,眼前却无端地浮现龙椅前萧绍昀带着哀伤的脸与那样悲怆的语气。
成欢,你告诉朕,你是真的走了,还是想要杀了朕?如果你真的恨着朕,你尽管来,朕等着,可你为什么不来?!
她停下脚步,望了望那高高的凤凰木,凄然而笑。
从前只是对她做戏,可如今,对着一个疯子和他的臣子,他也要将这戏做到底。
她正在出神,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什么人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去,月辉下的少年,从树木间露出一张俊朗的脸,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第四百三十八章醉酒
月色清如许,月下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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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
路旁花草丛中的有唧唧的虫鸣,天上有繁星闪烁,明月清辉,身边有清风花香相送,草木间有故人踏月而来。
这样的夜色实在是太美,白成欢看着从草木间走出来的萧绍棠,心头一片宁静。
要是往日,她恐怕是会立刻赶他走,可是此刻,她觉得不能。
且不论那样会不会打破这眼前的美景,只说昨夜之事,她就不能立刻跟他翻脸变成个白眼儿狼。
“你怎么来了?”她转过身,弯起唇角对他笑了笑。
白成欢身上的衣衫已经更换过了,那袭浓艳的绯衣已经换成了一套清淡素雅的月白色衣裙,与这中秋的明月,还有四周郁郁葱葱的花木相得益彰。
萧绍棠呆呆地盯着她露出来的小虎牙看了片刻,心中泛起胀鼓鼓的喜悦来,觉得好看极了。
从前听人说长着虎牙的人都很凶,可眼前的女子,哪里凶了?显见是胡说八道。
他将手中的酒坛子扬了扬:
“昨夜中秋,没能与你共度佳节,来找你补上。”
白成欢想起流明殿上那杯引发了一场血案的美酒,忍俊不禁:“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喝安竹林的酒,就愿意喝你的酒呢?”
“因为我与她不同啊,她待你不好,而我,待你很不错。”
萧绍棠说得得意洋洋。
这样厚的脸皮……白成欢的笑容越发明亮起来,且当他这是实诚吧。
她扬手指了指湖畔的山石:“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且与君共醉一场。”
既为感激,也为庆贺。
从她不甘心地闭上眼睛到如今,历两生沧桑,跨千里之遥,终于能够把剑横在那人的脖子上,而复仇那一日,似乎也为期不远,实在是可喜可贺。
萧绍棠见过生气的白成欢,狡猾的白成欢,还有清冷浅笑的白成欢,昨夜还见识了一个会打人的白成欢,唯独此刻,终于见到了一个发自内心喜悦,洒脱轻快的白成欢。
无论哪一种样子,都恰好是他喜欢的样子,只不过最后这一种,他觉得最喜欢。
两人相伴行至湖畔的山石旁,一人捡了一块山石坐下,萧绍棠将手中拿着的酒坛拍开放在一块稍为平坦的石头上,从怀中掏出一大一小两个杯子来。
“这个大一点的杯子,我用,从前有人跟我说呢,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在你面前,用大碗多有不雅,我就用个大些的杯子吧……这个小的,给你!”
月色下,一只普通酒盅大小的水晶杯在萧绍棠指尖泛着晶莹的幽光,指尖的主人有些忐忑不安,一副唯恐她嫌弃的样子。
白成欢却一点也不扭捏,也不嫌弃,伸手就接了过来,刚重生的时候,为了让李氏心疼惩罚那个恶仆,她连破碗里的馊饭都吃过,这只水晶杯她是绝不会嫌弃的。
萧绍棠的眼中立刻燃起了两簇火苗,亮闪闪地看着白成欢。
他拎起酒坛,给白成欢的小杯子斟满,又给自己的大杯子斟满。
白成欢手里捏着那小巧玲珑的杯子,悠然一笑,迎上去与他的大杯轻轻一碰。
“为了这么美的夜色,敬你!”
萧绍棠心内一阵激动,手都抖了几下,好在很快镇定了下来。
“好!”他抬手一饮而尽。
“谢谢你的相护,敬你!”
尽管只是小小一杯,白成欢的两颊还是出现些许嫣红色,原本明媚清澈的眼眸更加璀璨如星子。
萧绍棠点头:“不必言谢!”
“为了你替我千里传讯,让我能来到这里,敬你!”
萧绍棠不知道千里传讯和她来京城有什么关系,但是没关系,干了。
“这一杯贺你找到生父!”
“这一杯贺我们大事可图!”
……
各种名目都被白成欢说了个遍,一杯接一杯,萧绍棠带来的酒坛子很快就见了底。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了,总觉得月色越来越朦胧,那个坐在他身侧的女子侧脸也渐渐模糊起来。
白成欢好笑地看着萧绍棠醉眼朦胧,自己脸颊上也是一阵发热。
她生前酒量不怎么样,只要稍微烈一些的酒,一杯下去就会躺倒,可是今生,还没喝过这么多,谁知道呢?
这酒滋味甘冽绵长,喝起来十分好,想来不会是什么烈酒吧?
清风,明月,美酒,此刻良辰美景,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实在是好极了。
她抱着自己的双膝,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自己的脸颊,笑嘻嘻地看着拿在酒坛子在看还有没有酒的萧绍棠,这家伙没醉吧?
“嗨,已经没有了,酒喝完了,你也该回家了……”
萧绍棠一双贵气的凤目更是亮的惊人,听白成欢这样说,就咕哝了一句:
“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不清你了……”
他往前凑了凑,身边女子的轮廓终于清晰了些。
鼻端幽香浮动,不知道是湖畔的花香,还是她身上的香气,萧绍棠脑子里此刻就是一盆浆糊,让他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
白成欢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那张脸,都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
虽然觉得这家伙真是英俊又帅气,好看极了,可她还是伸手推了他一把。
这一把可不比娇滴滴的小姑娘,其上蕴含的力道,足以让萧绍棠猝不及防之下,就要往后去跌倒。
白成欢只能又拉了他一把。
要是就这么倒下去,脑袋磕到山石,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绍棠此时不光觉得眼前花,浑身都是软的,从骨子里软到了外面。
他被白成欢又是推又是拽的,也不反抗挣扎,顺势就往前一扑,正正好伏在了白成欢的右肩上。
又香又软,像棉花一样。萧绍棠简直要飘起来了,自然也是看不见白成欢脸上骤然爆发的红云。
“萧绍棠,你是不是又欠揍?”白成欢深度怀疑这家伙借酒装疯,又羞又窘,就准备把他扒拉起来打一顿。
却忽然听见他在她耳边嘀咕:
“白成欢,你等着瞧,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嘀咕完了,久久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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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
“萧绍棠?萧绍棠?!你真的醉了?”
她抓着他宽阔的肩膀,使劲儿摇了摇,他动也不动。
这家伙居然就这么沉沉睡过去了。
她无可奈何,抬起头,东边的暗沉天空已经露出了微微的鱼肚白。
“好啊。”她轻轻地答道。
她也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等你醒了,再找你算账吧。”
威北候的侍卫扛着被白成欢丢在山石上的秦王世子离去之时,看见他们的四小姐正踏上湖面的廊桥,摇摇晃晃而去。
熹光中,她对着东方的黎明,欢快地笑了笑。
第四百三十九章罪己诏
大齐熙和四年八月十六,有御史上书,称大齐各地两月之内滴雨未落,遇三十年不见之大旱,导致农作物干枯,水源枯竭,皆是因为天子失德所致。
皇帝执意修建招魂台,令无辜民夫枉死,上天才会予以警示,皇帝应当下罪己诏以赎其罪,以平天怒,以平民怨。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日的早朝,立刻就沸腾了。
萧绍昀昨夜得一时安眠,今日神尚算不错。
所以当御史大夫李延庆手执笏板,慷慨激昂的对着满朝文武说出这番话之后,萧绍昀没有像往日那样多加思索,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可就算明白了过来,他的心里依旧是震惊的,居然有人敢让他下罪己诏?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太极殿上的大多数朝臣也愣愣的看住了李延庆,心中同时倒抽一口凉气,这家伙不是疯了吧?
萧绍昀玉冕后的脸上浮起一层冷笑,眼神阴沉至极地盯住了李延庆,一字一句确定了一遍:
“你说朕失德?”
说完不待李延庆再次开口,立刻就咆哮而起,指着李延庆斥道:
“朕贵为天子,既是上天之子,又如何能得上天之怒?天下大旱,那是万民不顺,招致上天不满,与朕何尤?!”
李延庆微微垂着头,脊背挺得笔直,纵然面对天子的咆哮,也毫无惧色。
皇帝不承认是他的错,这在李延庆的意料之中。
纵观历朝历代,若是有德之君,面对如此天灾,早已主动下罪己诏,祈祷上天护佑万民,可他们的这个皇帝,从头至尾似乎从未将黎民放在心上,他又怎么会觉得是他的错呢?
自从孝元皇后故去之后,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大齐发生了多少变故?虽然有人觉得是孝元皇后妖女祸国,可一个死去的人还能如此祸乱天下,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皇帝的缘故吗?
有大臣看出了李延庆的决绝之意,有与他素日里相熟的就想出来拦一拦,毕竟让皇帝下罪己诏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只是那些人还来不及阻拦,就见李延庆抬起头,直视着皇帝,语声铿锵,毫不相让:
“皇上口口声声万民与您何尤,那皇上享万民供奉之时,皇上调集十万民夫修建招魂台之时,边关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为保皇上江山社稷之时,皇上怎么不说与您无尤?”
满大殿的人,全都惊呆了这已经不是要让皇上下罪己诏了,这家伙就是上赶着找死来的吧?
那些想劝他的人悄悄的把嘴闭上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自己家跟李家有没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自己平日里与李延庆好,又有没有人看在眼里。
此人必死无疑。
因为他这已经不仅仅是履行言官的职责了,这已经是狠狠的给了皇帝一巴掌,并且把皇帝的遮羞布也一块扯了下来。
“放肆!拖出去,将他给朕拖出去!”
满朝大臣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年轻的皇帝顷刻间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大殿门口守着的侍卫只听得这一声令下,就要进来拖李延庆出去。
“皇上息怒,李御史也是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还请请皇上开恩,恕他言辞不当之罪!”
李延庆与皇帝这场激烈的冲突,来的毫无预兆,太过突然,宋温如反应过来立刻就出列求情,顺便帮李延庆拦住了如狼似虎的御前侍卫。
这是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啊,宋温如心里很敬佩他,可是也觉得他实在是太古板了,哪有劝着皇帝下罪己诏,还要这般说话的?
“言辞不当之罪?他这是对朕大不敬,是根本就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皇帝暴怒,挥袖指着宋温如的样子,更是格外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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