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李延庆见皇帝如此,似乎并不在意,整了整衣冠,向宋温如道谢:
“多谢宋大人体谅下官一片忠心,只要这世间有一个人明白,那我李延庆,就没白来人间这一趟!”
“你这是做什么……”
宋温如觉得不太对,正要劝几句,李延庆又躬身面向皇帝:
“臣,李延庆,出身微末,幸得先帝青眼,忝居庙堂十余载,虽未为国尽忠,然无愧于心,今日以死相谏,望皇上下罪己诏以救万民,臣死而无憾!”
“好好好!”皇帝咬牙切齿,连道三声好,“既然你们这些人不怕死,如此想踩着朕得一个好名声,那朕成全你!把他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上!御史言官有直言进谏之权,还望皇上息怒!”
今日皇上要真把李延庆拖出去打死了,那一个杖杀御史言官的暴虐之名,皇上定是跑不掉了宋温如心里也隐隐有些生气,李延庆这就像故意挑事儿,难不成还真想赔上性命来挣个好名声?昨儿不还好好的吗?
“朕绝不……”
萧绍昀想说他绝对不会再向这样以下犯上的逆臣妥协,但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延庆猛然转身就向着一边朱红色的大殿柱子上狠狠撞去,瞬间就撞的头破血流,脑浆四溅!
“李延庆!”
萧绍昀与宋温如同时惊呼出声,一个是怒,一个是惊!
且不说皇帝如何恼怒,宋温如心里顿时就是拔凉拔凉的,重重乌云立刻覆盖而上!
皇上的名声已经够糟糕了,李延庆这一死岂不是死死地给皇上扣上了一顶逼死言官的帽子?!
他这到底是忠心可嘉还是居心叵测?!
宋温如与一群大臣呼啦啦的围了上去,拼命呼唤李延庆,可是人已经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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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旁那朵盛开的血花在金砖地上氤氲出暗色的阴影,萧绍昀心中的愤怒无可形容,一双眼睛都被染上了血色!
既然如此爱用生死来胁迫他,那就流血流个够吧!
他的眼神从那团血泊中移开,又从满朝呆若木鸡的大臣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变成了阴狠!
他望着殿外灿灿的日光,冷酷的话语,一字一句的从唇中吐出:
“逆臣李延庆,目无君上,其心可诛,虽畏罪自戕,然其罪难恕,其九族之内逆臣余孽,诛之!”
熙和年间的第二桩诛九族案就此轰轰烈烈拉开了帷幕,民间又称之“罪己诏之祸”。
第四百四十章有仇
当萧绍棠酒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袁先生正在书房暴跳:
“谁把我的那坛子九酿春拿给了世子?”
伺候的小厮垂着头有些抱怨:
“先生您得了那坛子好酒又不赶紧喝掉,被世子惦记上了能怪得了谁?”
袁先生气得直哼哼:“家里多少好酒,怎么就惦记我的?九酿春这么烈的酒,先生我是做什么的,能敞开喝吗?活该醉倒,真是活该!”
小厮瞟了一眼袁先生,先生这是心情不好吧?
萧绍棠捂着脑袋在榻上晕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清醒过来。
他一动不动地把昨夜的事情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才捂着脸嘿嘿笑了起来,又羞窘又得意。
肯定是白成欢让人送他回来的,她对他可真好。
袁先生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自家世子这自作多情的蠢样儿。
“哟,我们英明神武的世子爷醒了?”
萧绍棠揉了揉脸,清醒了几分,察觉到了袁先生眉目间的嘲讽阴沉之气。
他小心地觑了袁先生几眼:“先生,不就一坛子酒吗?我听人说这九酿春难得,知道先生心疼,回头配赔您两坛,两坛!您看如何?”
“世子殿下,属下不是心疼这坛子酒。”袁先生袖了手,立在萧绍棠榻前,神情渐渐凝重:“属下是心疼李延庆。”
萧绍棠一听“李延庆”这个名字,剩下的两三分酒意立刻一丝儿也不剩了,一跃而起:“怎么回事?”
“李延庆发动了,虽然效果比咱们预计的还要好,可是,他,人也没了。我与他相识一场,这心里……”
袁先生非常非常难过,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萧绍棠心中一沉袁先生是做幕僚的人,在他眼里,其实人的生死都是只为达到目的,皆可利用,可他如此难过,足见李延庆这件事,定然惨烈非常。
“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李大人,并不曾说过要死谏!那他的家人呢?”
这件事,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人挑头,动摇天下人对皇帝的忠心与拥护,并非要让李大人赴死,怎么会这样?
袁先生抹了一把老泪,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我袁兆先自以为算尽人心,可我却不知道他居然心存死志!我去劝说他上书皇帝下罪己诏,我以为,他会像以往的言官一样,委婉上奏,谁知道他居然如此刚烈!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傻子啊?他死了,李家就再也没人了!”
威北候府,威北候夫人迎着威北候进门的时候,觉得他有些失魂落魄的。
“侯爷,您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去看看今日的早朝有多么热闹吗,怎么倒是像吓着了一样?”
这世上能有什么事儿把他吓着?威北候夫人觉得不敢想象。
威北候迎面看见夫人和女儿,才算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进了正院的书房,要喝口茶,眼前却又出现了太极殿上那血花四溅的惨象,顿时觉得这茶也不想喝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威北候夫人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威北候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缓缓道:“李延庆死了。他上书要求皇帝下罪己诏,言辞太过激烈,惹怒了皇帝,也不肯低头,一头撞死在了太极殿上……皇帝,要诛他九族!”
威北候夫人与白成欢齐齐变了脸色,这才多久,萧绍昀居然又要诛人九族?!
“萧绍昀是不是疯了?”
威北候夫人怒道,白成欢却没再追着问。
想让皇帝下罪己诏,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可一般来说,言官断然用不着以死相谏。这事儿若是别人,可能还要让人惊讶,可放在李延庆身上……
白成欢望着威北候书案上的一盆即将盛开的菊花,低低道:
“将天灾归咎于皇帝的失德,这是历朝历代都会出现的事情,甚至有德的君王都会自己主动下罪己诏自我反省以安万民,当年,太宗皇帝初登基,西北地动过一次,虽然伤亡并不广,可太宗皇帝都没等到言官上奏,就已经自己先道‘古贤君每值天变,恒下罪己之诏,引咎自责,朕自当效仿,乃是朕身为天子之本分’……而萧绍昀,他是真不配做这个皇帝。不过李大人的死,有他自己的原因,他是个有大志的人,断然忍不了这样的帝王。”
威北候本是见惯了生死的武将,可是他还是不能理解李延庆的做法:
“难道是为了所谓的风骨?这样赔上自己的性命,连累九族,只为了一件原本不必如此惨烈的事情,李延庆他,到底是图什么!我也听说过罪己诏,不都是言官上书,说些好听话,委屈皇帝为了子民受一受委屈,下个罪己诏吗?偏偏他就……不是自寻死路吗?难不成个个都学着王度,一头碰死,再连累满门,就能得个青史留名了?”
白成欢摇头:“自然不是,李大人如此做,不仅仅是为了风骨,更重要的,怕是宁死,也要给萧绍昀泼上满身的脏水。毕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逼得两位言官撞死宫中,又被诛九族的,纵观古今,也没几个,这是要彻底给萧绍棠扣上昏君的帽子!”
威北候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一震,想起一件事来:“要说当年,他还真是跟萧绍昀有仇!”
不然这般行事作风,根本就不像如今毫无骨气的大齐官员!
白成欢也想起她曾经在萧绍昀的御书房里听到过的暗卫的回话,叹了口气:
“这样的血海深仇,他怕是知道报仇无望,才……皇帝要诛他九族,那也要他有九族可诛啊……看着吧,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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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定掀起巨浪,动摇萧绍昀的根基!”
李延庆原本的出身,并不低,可是因为当初宁国公府谋逆一案,李家作为宁国公夫人的娘家被牵连,最后除了被人偷偷救走的几个孩童,其余人尽皆入罪,李延庆当时是庄亲王府的长史,在庄亲王的强硬庇护下,才躲过一劫,从此低头小心做人,后来庄亲王薨了,但是时日也久了,萧绍昀也根本就没有把他再放在眼里。
可萧绍昀一定不知道,即使是一只蝼蚁,拼了性命要报仇的时候,也能让人痛上一痛。
当殿撞死的御史李延庆,被皇帝曝尸街头,却因为九族之内再无一人,没有人受他牵累,也没有人替他尸。
最后还是秦王世子纵马街头,将他的尸骨敛埋葬。
萧绍昀听闻此事之后,又是大怒:“居然敢怜悯逆臣!叫他来见我!”
第四百四十一章怕死人?
前去梨花巷宣萧绍棠进宫的内侍十分地趾高气扬,嚣张愤怒的口吻准确无误地把皇帝的意思传达给了秦王世子。
萧绍棠面色冷峻地听完了内侍的口谕,换了衣服拿了马鞭出门就走。
“都是因为当年我宁国公府之故,才牵累了李大人,如今李大人身死,正该我去替他尸才对……”
袁先生对此是无所谓的,可是刚好过来的付寒却十分担忧。
袁先生背着手往回走:
“这有什么,有事儿没事儿皇帝还要找茬儿,不多这一桩,你别往心上放。若你去尸,被人认出来,你一大家子的人,还活不活?咱们给李大人找个风水宝地葬了才是正经事。”
付寒没有再说话,但神情间,还是止不住地黯然神伤。
从宁国公府覆灭的那一天起,他心心念念就是要报仇,除此以外就是生孩子。
简直是当成了使命一般,娶妻纳妾,能生多少生多少,至今有了三个女儿,四个儿子。
但无论生多少孩子,他心上的伤是永远都抹不平的,谁也替代不了曾经子孙繁盛的宁国公府,替代不了他有弟弟,有父母双亲与族人的那个姚家。
“终有一日,我一定要……”当年的姚泽赞,如今的付寒,一拳打在了院中的大树树干上,手骨节上顿时鲜血淋漓。
袁先生转过身看着他,冷嘲道:“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蠢?这个时候你就是把这只手打折了,也不能奈何那人半分!且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有你报仇的那一日,还不赶快去做事,等着李延庆白死吗?”
平日里要是如此被袁先生讥讽,付寒早就炸毛了,可此时他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跟袁先生拱了拱手,就出门走了。
袁先生望着他背影,自从李延庆死了以后,沉闷的心情终于轻快了一些。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每个人做下的孽总有一日都是要还的。
萧绍昀二话不说就先让萧绍棠在御书房外面跪着,说是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这一跪就跪了三个时辰。
虽然如今宫中的消息不太灵光,但是听闻这件事的大臣还是觉得有些骇然,皇上怎么能如此折辱秦王世子呢?
秦王尚且在边关卖命,皇上又不是秦王世子的叔父之辈,若真的怪罪他为李延庆了尸,想个其他的办法罚一罚也就是了,怎么能如此打秦王的脸呢?
宋温如心中极其不安,立刻就连同六部的几个尚书侍郎就要进宫面圣。
御书房外的廊檐下,坐在梨花木圈椅上看着萧绍棠罚跪的萧绍昀听到刘德富的通报,冷冷一笑,看来昨日李延庆死得还是不够惨啊,这些人还是这么腻歪,时时事事都想劝阻他,控制他,做梦!
“今日把宫门给朕守好了,无论是谁,都别想来为他求情!”
皇帝身边的侍卫统领领命而去,刘德富也只能悄悄地站回原位。
萧绍昀极为惬意地饮了几口冰茶,才看向烈日曝晒下跪得笔挺的萧绍棠。
一身厚重亲王世子常服的少年白皙的脸上已经被晒得发红,额头的汗珠不停地滴落,甚至长长的睫毛都被打湿了,让人看着就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偏偏他还是扬着头,神色倔强,丝毫要屈服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这副样子,看着可真让人生气啊。
萧绍昀站起身,走至他面前,一双云龙出海的轻便软靴踩在了他铺展于地的前襟上。
“绍棠,不是朕要罚你,而是你太过于肆意妄为,那李延庆对朕如此不敬,你居然还去可怜他同情他,朕哪里待你不好了,如此跟朕作对,你对得起朕吗?”
萧绍棠看了一眼神情阴测测的皇帝,脖子挺得更直了,把一个桀骜少年的气质展露无遗:
“臣弟不是为了那李延庆,臣弟是为了皇兄!要是放着那李延庆的尸骨无人拾,人家岂不是会说皇兄残暴?皇兄你是不知道,那李延庆的尸骨在街头晒了一天,都晒得要化了,万一引起瘟疫怎么办?放在那里不是吓人么?臣弟真是吓得手脚都发软,可为了皇兄,臣弟还是壮着胆子了,皇兄却要怪罪臣弟,真是好没道理!“
越说越委屈,萧绍棠索性下巴扬得更高了:“皇兄罚臣弟罚得好没道理,臣弟不服!”
萧绍昀听他还强词夺理,差点都被气笑了:“你居然会害怕?”
萧绍棠脸上露出十分畏惧的神情来:“当然害怕啊,臣弟又没亲手摸过死人!摸了这一次,臣弟的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边说边伸手捂着嘴,一副想起来就要吐的模样。
萧绍棠连忙皱眉后退了几步,眼神闪了闪:“那你从前不是见过招魂台的惨象,还来跟朕给那些民夫讨公道吗?那会儿怎么不害怕?”
“皇兄,您想想,远远看一眼和亲手去敛,能一样吗?臣弟吓得魂儿都要没了,皇兄却还要罚臣弟,臣弟不服!”
虽然萧绍棠一口一个不服,十分欠揍的德行,可萧绍昀的心情却逐渐好了起来。
他看向萧绍棠的眼神满是怀疑和讥讽:
“秦王叔战神之名传遍大齐,一世英雄,怎么你身为秦王叔的亲儿子,居然怕死人?这不是给秦王叔丢脸吗?”
萧绍棠这才有了些沮丧之色:“是是是,人都说虎父无犬子,可臣弟偏偏就是犬子,打人还行,就别让我看见死人!不然我就难受,不然上次也不能看见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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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那么多死人就来找皇兄了!”
萧绍昀冷笑了几声:“朕还以为你要主持正义,你居然是害怕!你可真给咱们萧家丢人!”
“丢人不丢人的臣弟说了不算,皇兄您说了算,但这件事儿,臣弟一万个不服!”
萧绍昀坐了回去,脸色好了不少,又默默地注视了萧绍棠片刻,才挥挥手:
“罢了,既然你不服,那朕再让你跪一天,你怕是还不服,回去接着禁足吧,以后给朕记着,闲事少管,享你的荣华富贵就好!”
“那皇兄您不能再说臣弟有错了吧?”萧绍棠闻言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乍然喜上眉梢,却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
萧绍棠跪了这半日,萧绍昀也陪了这半日,头也隐隐作痛起来,早就不耐烦了:“没错,你没错,走吧,走吧!”
一根筋的德行,和晋王倒是有几分相似,可惜不是他亲弟弟,总归是要防着的。
但萧绍棠跪了一上午,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的:
“对了,皇兄,说让臣弟安享荣华富贵,那臣弟的秦王府,工部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第四百四十二章告状
萧绍昀俊美无俦的一张脸霎时就黑透了。
这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国库里没有钱了,还要修什么秦王府?
“秦王叔在边关为朕带兵作战,尚且凑不足军饷,朕心中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唯恐因此贻误战机,你身为秦王叔的儿子,这个时候,居然跟朕要银子修秦王府?你怎么就不能为大齐的江山想想?难道这大齐的江山是朕一个人的吗?只要朕来操心吗?朕真是痛心!”
萧绍昀痛心疾首地训斥了一通,给了萧绍棠答复:
“你梨花巷的宅子就先住着吧,朕有银子就给你修!”
萧绍棠却仿佛完全看不见萧绍昀不虞的脸色,连连点头:
“这大齐的江山本来就是皇兄一个人的啊,自然皇兄说了算,那臣弟就再等等,等皇兄您有银子了,千万记得给臣弟修了,那梨花巷的宅子,又小又破,臣弟好歹也是堂堂秦王世子,若是一直住下去,也是给皇兄您丢人不是?”
说着又十分谄媚地笑了笑:
“若是实在没银子,让工部把修招魂台的石头砖瓦材料什么的给臣弟匀一些,臣弟找人修!”
这话太打脸了,萧绍昀气得心口疼这是在说他有银子修招魂台,没银子给他们父子吗?
果然老子当年惹得父皇不快,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萧绍昀再也不想看见这混账了,压着火气把他打发走了。
“看着像个傻子,要是真是个傻子多好……”
萧绍昀坐在龙案后面,抚着额头道,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站在一旁的刘德富听。
刘德富身子躬得更低了些,一句话不敢接。
很快他又听到皇帝的轻笑声:“不过那都没关系,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朕该做的,一样都不会少,朕要让他们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萧绍棠一瘸一拐走到御书房外转弯处的时候,正好遇见安竹林扶着个宫女缓缓地走过来,身后的宫女手里端着个托盘,其上放着个致的五描金盖碗。
安竹林腿上有伤,要是自己走路的话就是一瘸一拐的,此时虽然按着宫女的手,没有十分影响体态,可心里一直很焦躁,凡是宫女多看几眼她的腿,她都要找个由头磋磨一顿,此时一见萧绍棠这个样子,立刻就想多了,秋水一般的眼睛瞬间结上了一层寒冰。
秦王世子这是在刻意模仿她,嘲讽她吗?
那宫女也看见了萧绍棠的样子,也是忍不住就去瞧安竹林,却被安竹林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魂不附体,这安贵人,位份不高,脾气可是一点儿不小!
可谁让人家得宠呢?就算是受了伤,还日日伴驾,后宫又只这一位皇帝的嫔妃,无论如何苛责,她也定要忍着!
萧绍棠见安竹林这幅神色立变的样子,就故意往她腿上受伤的地方瞄了几眼,眼神十分玩味,完了还拍了拍自己的腿,才笑嘻嘻地道:
“微臣给安贵人请安了,只不过微臣这腿……嗨,都是受过伤的人,想必安贵人也能感受到微臣的痛,行礼不方便,还请安贵人见谅!”
萧绍棠话说得和气又恭敬,却直戳人心窝子,安竹林勃然大怒,眼睛都红了,抬手就要指向萧绍棠,却又生生忍了下来,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唇,长袖一挥,又急又快地从萧绍棠身边走了过去与那个疯女一丘之貉的混账,给她等着!
但是这一走得快,身边的宫女就有点儿跟不上,搀扶着她的动作也就迟缓了一分,安竹林原本还算平缓的步子因为疼痛立刻就踉跄起来。
她还来不及申斥身边的宫女,就听见身后传来萧绍棠的嗤笑声:
“安贵人这腿,还没好呢吧?何必急着去跟皇兄邀宠,要是这腿真折了,那可就真不划算了!”
这笑声十足的嘲讽轻慢,安竹林顷刻间有一种回过头去把他大骂一顿的冲动,但是她的手死死地掐在了扶着她的宫女手臂上,死死地忍住了。
等着,她一定要这个人不得好死!
安竹林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之后,萧绍棠才无谓地挑了挑眉梢,看来,张太医那祖传的秘药里,加的料还不够啊。
安竹林眼里的恨意他看得分明,不过那又如何?
这个古里古怪的女人原本就是白成欢的敌人,也就是他的敌人,他可没忘记中秋宴上,是谁挑的头儿要折辱白成欢!
萧绍昀正准备起身去昭阳殿,安竹林就扶着宫女走了进来,委委屈屈地抹开了眼泪: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萧绍昀眉头就皱了一皱,刘德富也觉得很怪异。
从前孝元皇后可是从来不会找皇上哭诉的,她都是直接把让她受委屈的人拾了,拾不了才会直接来跟皇上说,哪里会这样哭哭啼啼的?
刘德富看向皇帝,果然,虽然这安贵人日日都来伴驾,可皇上还是不吃这一套的。
萧绍昀看见安竹林这个样子,心里很是烦躁。
从前远着些的时候,还能从她身上看出几分成欢的影子,可是如今,真是越差越远了。
他耐着性子问了
一世成欢 分卷阅读542
一句:“谁给你受了委屈?”
这样冷淡的脸色,让安竹林觉得十分尴尬,可状还得告啊。
她立刻抹去了眼泪,换上了笑容,不过笑中带泪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娇弱可怜:
“没什么,是秦王世子,他,他……”
“别说了,朕一定要他好看!”
萧绍昀真是不想听人再提起这个人了!
安竹林话都没说完就这么被截住了下文,当着刘德富与宫女的面儿,脸上火辣辣的。
不过听皇帝的语气,她心里又高兴起来,看来萧绍棠也惹恼了皇帝,那么不必她再拨火架桥了。
“是,臣妾一切都听皇上的。”安竹林十分柔顺地福了福身,转身从宫女手中的托盘上捧起了那个盖碗放在了皇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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