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不许再哭号!吊丧的人即将上门,你如此作态,是要让人追根究底,让父亲死不瞑目吗?!”
正文第五百五十章承认
何二老爷的哭号声戛然而止,但满脸的泪水还是停不了,撞得青青紫紫的脸上仍旧涕泗横流。
披麻戴孝的何大老爷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尽力让自己理解自己胞弟的这份自责与愧疚,与他一同跪在父亲灵前,一边往火盆里投纸钱,一边压低了声音:
“二弟,你先回去,别让人看见你这幅样子,父亲已逝,小七,随时可能回来,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何家不能出任何差错,你若是想要让父亲原谅你,就要对得起父亲的嘱托!”
何二老爷一怔,转头看着长兄,总算从悲痛欲死的痛悔中抽离出来,神色间却还是一片茫然。
何大老爷看着他,只觉得身心俱疲。
这个时候,他要强忍父亲骤逝的悲痛,抚慰族人,安排料理父亲的身后事,却还要来劝说这个不省心的弟弟!
他耳边听见外面管事已经开始迎接前来吊唁哭丧的亲朋,只能肃整了神色,最后一次跟这个弟弟唇舌:
“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凡事该懂!我也不想多说,你心里总该明白几分,就当是体谅体谅我这个长兄,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说完起身往外迎去,正堂外顿时传来一片哭声,向着里面而来。
何二老爷只是一时被痛悔迷了神智,此时全然清醒过来,立刻起身将身上的麻衣孝服整理好,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已经开始守灵的家人中间。
随着吊唁的亲朋哭喊进门,一众晚辈大放悲声,何家正式开始举丧。
何家虽然退居虢州多年,族中子弟也大多外放,不在京城做官,但当年的人脉与声望犹存七八。
尤其自从旱灾以来,何家倾尽全力赈济灾民,就算是虢州官府,也对何家心存敬意,更不必说得到救助苟以活命的百姓。
何老太爷过世,报丧的人一出门,就有无数听闻这个消息的人自动自发往何家聚拢吊唁,弘农县的县令宋温德一接到消息也赶忙冒着风雪前来,亲朋故旧也即刻登门。
何家自内而外遍裹缟素,白幡飞扬,与风雪融为一体,大宅内外更是悲声四起,甚至盖过了呼号的风声,一时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凡是靠近何家的百姓,心头念着昔日何老太爷的善举,耳边听着悲伤的哭声,顿时也哭喊声四起。
白成欢在前,萧绍棠紧随其后,疾驰至何家门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天地同悲的场景。
天地祭以风雪,百姓祭以热泪这是对一个刚正慈爱的人最隆重的悼念!
这样的诸姓同悲,也足以撕碎萧绍棠心头最后的一点希冀,自幼照亮在他心头的那盏明灯就此熄灭!
千里归来,一心想见的人却不在了!
白成欢忍住瞬间被四周悲声渲染而起的泪意,身手利落地跳下马,回过头去看萧绍棠。
已经远非昔日面目的男子跌跌撞撞从马上滚落,顾不得站直身体就向一路洞开的重重宅门扑了进去,带着撕心裂肺的呼喊:
“太爷……太爷!我回来了,您等等我,您等等我啊!”
走时音容笑貌尚存,归来生死阴阳陌路这是何等让人绝望的遗憾!
白成欢抹了抹眼角,悄无声息地跟在他的身后跨进了何家的大门,手中大氅被她随手扔于马上再穿这样的颜色,总归是对逝者不敬。
何家族人仆婢众多,除了最开始众人悲恸无措,此时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各司其职,来人虽多,灵前举哀拜祭却有条不紊。
何大老爷总算是稍稍舒了口气这样的紧张与忙碌奇异地冲淡了骤然丧父的悲痛,他眼前只余父亲临终前淡然镇定的面容,给了他莫大的勇气来支撑下去。
只待到算好的时辰,就能为父亲入殓,让父亲安眠了。
可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忽然就有杂乱的喧哗声从外传来,他抬起头,一袭黑影裹挟在风雪之中,闯入了他的视线,那是
虽然面目陌生,虽然此人来得突兀,可是何大老爷还是霍然站起身来,喉头滚动,嘴唇颤抖,却无论如何都唤不出那个名字!
仿佛是十七年的父子终归心灵相契,何大老爷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倾注了十七年心血的那个孩子!
丛棠,是丛棠回来了啊!
可为什么,就迟了这一步呢!
叹息只是一瞬而过,何大老爷疾步迎了上去。
在门前迎客的家丁犹在身后追来:
“这位公子,请报上名讳!”
何家这样的人家,自然不可能让任何人都能借着丧事闯入。
何大老爷挥挥手阻住了那个家丁,一把握住了萧绍棠的手,父子二人对视,涕泪齐下:
“贤侄,你来了!”
县令宋温德刚刚拜祭完毕,尚未离去,见刚刚还沉稳应对的何大老爷忽然间就在这个悲痛欲绝的年轻人面前失态,不禁疑惑地看了过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何大老爷勉强把持住了悲伤,将他带至灵前,高声道:
“贤侄,你能亲来,足以告慰你叔祖在天之灵!”
萧绍棠能感受到手心父亲那双起了皱皮的手传达过来的意思,他心中一凛,那冲昏了头脑的悲恸终于出现一丝清明,重重在灵前跪下,叩头不止,悲声震天:
“叔祖,侄孙来晚了啊!十年未见,您为何不等等侄孙啊!”
有人顿时就明白过来,这也是何老太爷的族侄啊。
何氏一族人丁兴旺,何老太爷那一辈就有兄弟五个,并不是都在虢州,有那么几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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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后辈也是正常,这不是说了么,十年没见了,大概也是听闻老太爷病重赶来相见的,偏偏还是迟了那么半日。
众人纷纷慨叹,遗憾啊。
没有人再去深究,都纷纷把目光投在了跟在后面进来的女子身上。
寒风中一身骑装的女子身形纤细飒爽,面目却是生的平平,似乎是跟着这年轻人来的,见他跪下哀哭,她也跟着在他身边跪下,严谨认真地磕了三个头,面上悲伤流露,眼泪滚滚而下,十足的恭谨哀伤。
何大老爷的手就紧了紧,望向这个陌生的女子:
“贤侄,这是……”
“侄媳何徐氏,是跟随夫君前来探望叔祖,却不想……”
她垂头哭泣,却字字句句,清晰无疑。
萧绍棠听见她的声音,仿佛冰冻三尺的寒夜里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不错,她也是徐家女,而此时,她在他的身边,承认了何家妇的身份!
何大老爷几乎僵在原地,这是,这是白家的那个疯女?
萧绍棠向身侧柔顺的女子伸出手去,与她执手,再次认真叩头。
太爷,您看到了吗?这是我的妻子。
小七真的带着妻子,来看您了!
正文第五百五十一章死因
深夜时分,庭院中的落雪已经深达三寸许。
有仆婢在外面唰啦唰啦地将积雪扫去,灵堂前还跪着孝子孝妇,只有几个年纪实在小的曾孙辈被带了下去休息。
其他人眼睛都在盯着灵堂后面的帷幕。
一阵风拂过,只能看到帷幕后面隐隐有几个人影。
一开始有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出来,那哭声比他们这些太爷的嫡系子孙还要悲怆,听的人心中颤抖,禁不住跟着流泪。
这样的悲伤,像是与太爷生前十分亲厚。
可这不是十年没见了吗?这个他们见都没见过的族兄弟,怎么能对老太爷有这么深的感情?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多问,只听见一阵低语之后,那哭声渐渐弱了下去,不知道大老爷在跟那人与他妻子说些什么。
溘然长逝的老者穿戴一新,已经入殓,安然地睡在尚未盖棺的灵柩中,面容清瘦,遍布皱纹,却是安详适意。
萧绍棠不顾生死之别,紧紧地握着老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温度的手,一直跪在灵柩边没有离开过半步。
白成欢也同萧绍棠一起,换了麻衣孝服,默默地陪伴在侧。
何大老爷眼中含着泪,将该劝的话都劝了一遍。
“……既然是来了,太爷想必是开心的,只是这时候,一切小心,待到安葬了太爷,你们还是速速回去……得太爷担心……”
“父亲……”
萧绍棠哽咽着唤出这两个字。
何大老爷大惊失色,却是先去看一边一直面色平静如水的女子:“万万不可再……殿下,切记啊!”
从前是父子,可如今,再也当不得了!
白成欢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让何大老爷稍稍安心了些许,无论知道不知道从前那些事情,这白成欢能如此镇定,也算是难得。
“伯父……今夜,我来守在太爷身边吧。”萧绍棠到底是改了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已经哭到干涸。
何大老爷看了看他的神情,萧索冷寂得可怕,就明白过来大概是劝不动的。
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无法在此相陪。
他拍了拍萧绍棠的肩膀,对这个曾经的儿子表示安慰,然后起身离去了。
走出去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白成欢,她一直在萧绍棠身边恪尽妻子的本分。
真是跟做梦一样啊,那个被人与老太爷相提并论,他都会觉得是羞辱了何家的白家疯女,居然成了此时唯一能陪在绍棠身边的人。
何大老爷走出去之时,才发现帷幕外面,何大夫人站在那里,望着飘飘摇摇的白色帷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你先回去歇息吧……”何大老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打断了她的沉思。
何大夫人反应过来,一言不发地就要转身走开。
身后却传来低低的呼唤:
“母亲……”
何大夫人心底忽然就被这声“母亲”刺得生疼,她转过身去,就看到萧绍棠恭敬地站在她面前。
十七年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整整恶心了她十七年!
她恨不得他去死,可当他出现在这灵堂前的时候,她居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一刻,她眼前浮现出的,居然是那个蹒跚学步,却总是踉踉跄跄追着她叫母亲的孩童,那个恭谨孝顺,却每每受到她冷待时,孺慕的眼神刹那黯淡的少年!
到底是在眼前晃了十七年!
她冷冷一笑,咬牙切齿低声道:
“你这个时候回来,是要让我们觉得你也算是有良心是吗?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敢有半点差错,闹出什么事情来,连累到我的丛兰与丛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祭拜完了就快走,少给何家惹麻烦!”
至于这声“母亲”,她从前不应,如今更不会应!
萧绍棠却没有从前被母亲冷待的愤怒伤心,只觉得愧疚。
因为他的缘故,父亲母亲这一辈子,都有了心结。
何大夫人拂袖而去,何大老爷有几分尴尬地笑笑:
“她并不是……”
“我知道,母亲是担心我。”
萧绍棠虽然被何大夫人如此冷斥,心头却有了从未在母亲身上得到过的暖意。
从前,她再生气,都不曾跟他这样说过话,这话是在担心何家,又何尝不是在担心他?
等萧绍棠重新回到何老太爷身边的时候,只见白成欢正在盯着老太爷的手看。
“你在看什么?”
他在她身侧跪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白成欢连忙移开了视线:“没什么!”
可是萧绍棠已经看出了不寻常太爷的手指弯曲,皮肤发黑成了褐色,这是久病多年成了这样的,可是太爷的指甲,却是泛着淡淡的青色!
这显然是不对!
萧绍棠眼前仿佛一道惊雷闪过,定定地看着那诡异的淡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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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惊闻这个噩耗起就被悲伤冲击得混乱崩溃的思绪渐渐沉了下来,霍然起身:
“我记得曾经有个大夫说过,太爷至少还有三五年的时日,如今却骤然间就病逝,太爷的死,有问题是不是?”
白成欢生前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陪着萧绍昀看书,虽然药理并不全通,也知道这样的异状明显是有问题的,可这个时候……
她抓住了萧绍棠颤抖的手,沉声道:
“这个时候人多眼杂,千万不能乱来,先去问问伯父再说!”
萧绍棠忍了忍,竭力让自己脸上的神情平静下来,才大步走了出去,白成欢也跟了上去。
何大老爷正在亲自拾何老太爷的遗物,听萧绍棠如此一说,奔到何老太爷的灵柩旁,握住父亲的手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一遍,又奔回来,在父亲的遗物中一阵翻找,找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木塞使劲往外倒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没倒出来!
何大老爷顿时崩溃痛哭:
“父亲,父亲!你这是何苦啊!”
“到底怎么回事?”萧绍棠隐隐有了猜测,却仍旧不敢相信!
“这是,这是当年我将你带回来之后,太爷就为自己准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万万没想到啊!”
何大老爷泣不成声,父亲说过的,“只要我死了,就结束了”,可他居然半点没明白!
“太爷他是自己了断,不愿意牵连家中!”
萧绍棠心中刹那雪亮明了,却转瞬又掉入了无底的深渊,任由无尽的暗沉将他瞬间吞没。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的光亮,都在此刻尽数逝去。
正文第五百五十二章饥寒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从何大老爷身边离去,走向太爷的灵柩,伏在他的身边,再也直不起身来。
仿佛是做了一场悠长的梦,而梦开始的时候,是明亮的世界,中途的时候,是深渊的暗沉,结尾,还不知道会如何。
可是萧绍棠真希望,这个梦快点醒来。
这样,他就还是虢州何家的小七,会因为不满父亲的安排立誓要走最好的那条路,在太爷的庇护下肆意妄为。
可是谁能来救救他,将他救出这个可怕的梦境呢?
谁能将生死逆转,容他做回在太爷膝下承欢的那个小七呢?
“萧绍棠!萧绍棠!”
有人在耳边不依不饶地轻声呼唤,将他从茫然中惊醒。
萧绍棠努力凝聚了视线,身边灯火通明,白色的帷幕飘摇,外面,风雪呼啸着像是要卷走世间万物。
面目平常的女子在他身侧,将一件素白棉衣披上他的肩头。
“去歇息一会儿吧,我替你在这里守着,好不好?”
语气温柔,眼神悲悯,直如他渴望得到的救赎,热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欢欢,我是不是就不该降生在这个世上?我的降生,让母妃身亡,让太爷卧病,如今,又……”
“胡说什么?”温柔的女子轻叱,打断了他颓唐的自哀自怜,却又柔和至极地伸出双臂,像安慰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抱了抱他,随即松开,望向棺椁中沉睡的老人:
“萧绍棠,太爷定然不希望你成为此刻这样的人。他一定是希望他倾尽全力保护的那个人,好好地活下去,不辜负他的期望,不浪他的牺牲,不糟践他的心意,你明白吗?”
萧绍棠浑身陡然一震,太爷,是这样期望的吗?
终于还是到了盖棺的时辰,做法事的道士僧人已经来了,饶棺吟唱。
萧绍棠跪在何家子孙之中,于一片茫茫大雪中望向遥远的京城。
那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片血色迷茫。
新仇旧恨,交织缠绕,永生不能解开。
停灵七日,到了何老太爷下葬这一日,风雪骤停,天光大亮。
阳光并不强烈,天地间的一切都被白雪覆盖,上天以一个干净的琉璃世界为逝者送行。
京城,朝日初升,照在太极殿前,煌煌生辉,庄严肃穆。
早朝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当这场迟来的冬雪降落人间的时候,大齐的子民都是欢腾不已,为了这苦苦等待盼来的希望。
但这样的欢腾是短暂的,接踵而来的,是寒冬凛冽的现实。
先前灾民是饿死,此时的灾民,是冻饿而死。
朝廷经过了这一年十足的折腾,已经是钱粮两空,要如何安置被上苍冷酷对待的百姓,是让所有人都头痛的问题。
或许是冬日昼短的缘故,皇帝的神是一日比一日不如了。
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轻貂暖裘的皇帝对大臣们的忧虑没多少耐心,对饥寒中哀号的百姓也没什么切身的感受,轻飘飘地就做出了决定:
“此事仍旧交由户部,朱思明,你想办法筹银吧,朕赐你便宜行事之权,只要能筹到赈灾的银两,你该如何,就如何,遇事与丞相相商即可!”
朱思明瞠目结舌,什么叫他该如何就如何?他能凭空变出来粮食和银子不成?
但是一边跟着皇帝闹腾了许多趟都没捞到什么好处的礼部尚书方含东却是眼前一亮,立即出列请求:
“臣愿协同朱大人一起为灾民尽力!”
皇帝掀了掀眼皮子,同意了。
前世为了所谓的天下人殚竭虑,可是天下人是如何对他的?
天下人都负了他与成欢,这一世,他其实并不想去管他们的死活,反正无论什么样的天灾,总会过去的不是吗?
宋温如也吃惊地仰望着丹阶之上的君王,忽然觉得无比陌生他一手教导出来的那个本该英明睿智的帝王呢?怎么此时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漫不经心,仿佛天下与他无关的平庸王者?
早朝就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过去了,直到一封密信被送到了皇帝面前,皇帝的脸色才忽然间变了:
“就这么死了?”
他还没有对何家动手,何老太爷就这么死了?
死在这个时候,还真不是一件好事啊!这要是当年的事主都死了,他还怎么动手?
朝堂上那些老东西,定然又会以“死者为大”劝他息事宁人!
因为紧关时局,何老太爷亡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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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自有人惋惜,自有人悲痛,甚至,有人直接就给皇帝上奏,请皇帝下诏给何老太爷追封谥号,毕竟何老太爷是孝宗皇帝与先帝都看重的老臣啊!
皇帝看到那些奏折,只冷然一笑,追封谥号?他此时恨不得让人去挖了他的坟!
要不是当年何家多管闲事,现在秦王府不就该断子绝孙了吗?又哪里能冒出来一个萧绍棠整日里与他作对?!
城门外,各家的粥棚前,围堵的人更多,做出来的棉衣更是差点被人哄抢。
袁先生亲自跑了一趟,才稳住了秦王府的粥棚,赶制出来的棉衣也早就被领得一件不剩。
袁先生看到城外的惨状,即使身为幕僚原本该铁石心肠,也忍不住叹息:
“这样的饥寒交迫,又碰上这样的皇帝,是要绝了百姓的生路吗?”
跟他同行的付寒没有说话,心内却是杀意重重这样的皇帝,早该去死了!
两人一时无语,当他们乘坐的马车路过一个十字街口的时候,却看到有人在十字路口披麻戴孝烧纸钱。
“那是……”付寒多年不曾见过人这样,可他当年,在西北的时候,亲人一个个离世,也没少做这样的事情,为他们一一招魂祭奠。
“那是何家的那个庶子,何丛梅,定然是在为何老太爷烧纸。”
袁先生瞟了一眼就命马车绕路而行,无论如何,此时都不能上前去过问。
付寒心中却仍旧不安:
“那世子殿下在虢州岂不是……也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承受得住!”
袁先生心内烦躁不安,面上却丝毫不露:
“殿下那里倒是无妨,世子妃也一同去了,有她在,殿下再伤心,也不至于心神崩溃的。我们该担心,是皇帝。”
果然,等袁先生回去的时候,进了内院去看依旧昏迷不醒的“秦王世子殿下”,就听到两个太医在世子榻前大放厥词:
“听说何老太爷死的可惨了,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可不是,这都是受人连累,被生生吓死的!”
榻上的人,沉睡依旧。
正文第五百五十三章离别
一簇簇怒火在袁先生心头跳动真是太可恨了!
即使是被皇帝派遣,来试探世子,也不该将何老太爷说得如此不堪!
两个太医似乎是毫无所觉,又或许是察觉了外面有人,声音更高,语调更夸张:
“只不过连累了何老太爷那人却是个怂包,只知道做缩头乌龟!”
带着寒芒的光在袁先生眼底闪动,他最后还是平静了脸色走了进去,笑眯眯地插了话进去:
“张太医,这事儿是听谁说的?那何老太爷当真死状这么惨?到底是被什么事儿吓住了?”
张太医瞟了一眼内室榻上毫无所觉的人,不有些失望,对袁先生的问话也是答得阴阳怪气。
“还能什么事儿,据说是当年做了对先帝亏心的事情,如今自责内疚,自己吓死了!”
“是吗?”
袁先生依旧笑眯眯的,走进去给一边依旧垂头哭泣的“秦王世子妃”行了礼,又询问了几句秦王世子的病情,才转身出来道:
“各位也看了这些日子了,可能看得出我家殿下的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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