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这与前朝亡国之君为宠妃修建鹿台有何区别?
难道前面的这个人,要做亡国之君,而他们这些一路追随的臣子,也要做亡国之臣吗?
还未到得最顶端,很多人已经暗自流泪。
百丈高台的顶端,是一片视野开阔足有十几丈见方的大殿,再也不必用夜明珠照明,但是那大殿中,是更加奢华的景象。
香烛静静燃烧,即使百丈高台上天风呼啸,将人的衣袍吹得烈烈作响,那香烛的青烟,都不曾有半分偏移!
珠帘玉簟,金碧辉煌,围绕着一座道家所用的香炉,那香炉三脚,呈深紫色,一看便知是紫金铸成,其上雕刻的花纹,古朴沧桑,一眼望过去,顿时有心魂动荡之感,仿佛再看下去,人的魂魄都要被吸进去一般!
一众大臣悚然心惊往日深恨詹士春这老道士,此刻却不禁胆寒!
而香炉后面,有一座凸起的高台,已经安放好两张金座,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用的。
香炉前一身道袍,宽袍大袖,仙气飘飘的老道士转过头来,恭谨地向皇帝行礼:
“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微微颔首,沉声道:
“都准备好了吗?”
“万事俱备,只请两位娘娘归位。”
跟在皇帝身后一路走上来的卫婉与安竹林正累的浑身酸痛,听了詹士春的话,都悄然站定,心中如擂鼓一般忐忑起来。
皇帝转过身,眼神从她们两人身上掠过,最后放柔了声音:
“不必害怕,只是要为你们中的一个,补全魂魄而已。”
卫婉垂首答应,安竹林心中却是一片寒凉,惊恐地向詹士春望了过去只能补全一个人的魂魄,那剩下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卫婉与徐成欢长相一模一样,性情也与徐成欢一模一样,难道,她才是徐成欢转生之人,而自己,到底还是逃不过被戳穿的命运吗?
詹士春却一个眼神都没有回给安竹林,留下她在无尽恐慌中瑟瑟发抖,一步一步地走向香炉后面的高台。
百丈高台之下,万众仰望,目光极尽之处,却也看不到那令人目眩的高台之上,是怎么样的情景。
白成欢只将马车停在远处,并未近前。
袁先生站在马车前与她说话。
“世子妃,您有没有觉得,今日皇帝率领百官前来,有些不对劲?詹士春,到底是意欲何为?”
听袁先生这么说,白成欢眼前也浮现出刚刚那一袭龙袍在前,百官在后,声势浩荡的景象来。
她凝眉想了想,心中生出一个惊悚的念头从一开始,詹士春就说过,要百官跟随,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意图作乱,只要控制住了这座高台下把守的御林军,那皇帝与百官,岂不是就要被人彻底包圆了,成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
可是詹士春在接受她的提议之后,并没有再说过还有别的计划,那他是想做什么?
还是说,她大意了,詹士春的背后,还有别人?
“命人去告诉付寒,时刻防范,若是真有什么动乱,至少不要让我们落得被动的地步。”白成欢跟袁先生说着,又环视了一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底加了一句上去:
“最好不要伤及无辜。”
袁先生笑了笑拱手道:“属下也觉得此时正该如此,世子妃仁慈。”
白成欢不知道他对于自己的这点心软是褒是贬,也不多说什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招魂台高处。
香炉后面的高台上,两名锦衣女子已经站在高台前方。
詹士春伸手将紫金香炉的盖子揭开,一股氤氲的香气忽然在大殿中四散开来,沁人心脾。
百官神为之一振,就见詹士春转身,从身后侍奉的徒弟手中托盘中,拿起一枚稍稍有些褪色的红色如意结,放入了紫金香炉中,然后又拿起一把匕首递给皇帝:
“皇上,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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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丝毫没有犹豫地接过那把匕首,往手腕上狠狠一划,成串的鲜血就滴入到了资金香炉中!
“皇上,万万不可!”
看到这一幕才如梦初醒的大臣们纷纷惊呼出声,九五之尊的皇帝,血脉中流的是真龙之血,怎能如此?
户部尚书朱思明站得离皇帝最近,顾不得仪态,抢上前去,用帕子紧紧捂住了皇帝的伤口,却被皇帝回头时阴戾的目光吓得一个哆嗦。
“都给朕站回去!”皇帝的怒喝声阻住了群臣上前的脚步。
正文第六百零七章热血
大臣们的脚步猛然被皇帝喝止,都停在了原地。
皇帝唯独没有拂却朱思明的好意,自己伸手按住了手腕上的帕子,回过头环视了一圈神情震惊的大臣们,冷漠的声音在风声呼啸的高空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凡是扰乱招魂者,杀无赦!”
站在勋贵最前面的梁国公与威北候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
威北候心中已然冰冻三尺,到了这个地步,别说皇帝是在他自己的手腕上割出一道口子,就算是皇帝此时想不开自杀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决计是不会去拦的。
贵为九五之尊,却如此不知道自重,谁又能如何。
剩下大部分的官员也是打算袖手了,不疼不痒地劝谏了皇帝几句,都是“保重龙体”,诸如此类的话,反正他们这些人忧民忧国与否,对皇帝忠心与否,皇帝是根本看不见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可这世间,总是有人退缩就有人前进,有人热血渐冷,却有人本心不变,一如当初。
就在皇帝已经转过身去示意詹士春继续接下来的仪式之时,在百官的尽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一个高亢悲怆的声音迸发而出,犹如一阵清风,吹散百官鼻端的血腥之气:
“皇上三思!孝元皇后已然薨逝,如何能死而复生?纵然复生,招魂台夺取数万人命,皇上如今又用真龙之血血祭,如此累累白骨,涛涛血浪,招来的,到底是孤魂,还是厉鬼?妖道误国,妖女祸国,皇上纵容如此闹剧,何以面对天下人,何以面对社稷江山?!”
这样拼劲全力的呼喊从朝臣百官的耳边穿过,无情地撕开了他们所有人的真面目,令他们心中剧震的同时感到无比的难堪今日的这一切,比太庙祭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排场,其实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皇帝回头望向大殿的角落,朝臣朱紫红绿的朝服袍角如同退潮时的波浪一般向两边分开。
所有人也都一同回头看去,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个眉目愤然的年轻人,脸庞棱角分明,浓眉立起,满面通红地跪在地上望着皇帝,胸膛还在剧烈起伏,胸前补子上的蓝雀在青色的官服上怒目起伏,那乌黑的眼珠子都如同那个年轻人一般,散发着倔强不屈的神采。
很快有人认了出来,那只是工部一个新晋的七品给事中而已,既非权臣,亦非言官。
面对如此慷慨激愤的臣子,皇帝眉头都没皱一下,转过身去,冷冷吩咐了一声:
“拖下去吧。”
立刻就有跟随的御林军上前,将那人如同拖死狗一般拖了下去,血肉之躯碰撞在阶梯上的声音和着那人声嘶力竭的呼喊一道传来:
“我张怀瑾死不足惜,只愿皇上三思!妖女祸国,妖道误国啊!”
百丈高台,阶梯重重,那个振聋发聩的声音逐渐消失,却又像是依旧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张怀瑾啊,原来此人叫做张怀瑾,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默然在心中记住了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不惧生死,热血满腔的年轻人,可是他很快就要死了。
朱思明跟着皇帝转过身去,鼻腔一阵酸痛,可他不能在此时,对这个人表示更多的同情了。
谁不曾有过这样热血的年华呢?
可是,谁又能如那个此时呐喊出声的人一般,保持初心明知此时出声,凶多吉少,却还能一腔浩然正气,惦记着社稷江山,用生命来践行少时匡扶朝纲的梦想?
日渐昏庸的帝王,黑暗混乱的朝纲,他们是再也不能有这样的勇气了。
詹士春平静地瞥了一眼有心无胆的这些大臣们,冷然地从皇帝手中接过那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一划,一连串的血花也盛开在紫金香炉氤氲的烟雾中。
“皇上,该两位娘娘了。”詹士春恭谨地低头道,并将那把匕首恭敬地奉向高台的方向。
皇帝望着高台前面站着的卫婉与安竹林,神情变得温和:
“不要怕,来吧。”
卫婉神色平静地上前接过那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站在她身后的安竹林却手都哆嗦了招魂,居然是来真的,徐成欢要是回来了,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白成欢已经下了马车,虽然知道皇帝率百官上到那最高处,一时之间不可能下来,可她还是用幕篱遮了面,慢慢地走了过去。
招魂台下面有重兵把守,看热闹的人虽然是人山人海,但是都被驱离在百丈以外,即使靠的再近也有限。
白成欢还未走至人群中,忽然面前的人群中就传来一阵喧哗,被隔离出来的那条路上,一队御林军拖着一个人从尘土中飞快地奔过。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瞧,那人还是个当官的呢……天啊,是皇上带上去的人!”
“这,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嘈杂的人声中,白成欢只听见这么低低的几句话。
白成欢只望了那人一眼,立刻低声向身后的秋月下令:
“去告诉袁先生,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刚刚那个人救下来,悄悄地带回去!”
秋月麻利地去了,摇蕙才悄声问道:
“那是个什么人,世子妃何必……”
“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白成欢仰望着那远在云端的高台,冷然而笑:“但我知道,那是一个被皇帝厌弃,要死的人,只要是这样的人,那就都是可用之人。”
摇蕙不再做声其实世子妃的想法,她通常都是要慢半拍才能懂,不过这个她立刻就懂了,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么?
招魂台下面乱哄哄地热闹起来,间或夹杂着御
一世成欢 分卷阅读715
林军的呵斥声,听在耳中,只是一场无聊的热闹,而那洁白如玉的招魂台外壁上,白成欢只一眼扫过,就仿佛能看到浓浓的血色。
萧绍昀啊……他永远都不懂,若是她的魂魄真的漂流世间,看到这样多的人无辜丧命,她也是不会有重生的勇气的。
安竹林哆嗦到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将自己的血也滴入了炉中,至此,四人的血在炉中融为一体。
卫婉与安竹林转身走上高台,分别坐在华丽的金座上,宫装的裙摆逶迤在地,华丽尊贵的气息弥漫,两人犹如即将涅腾飞的凤凰,只是,总要有一个人是真的,有一个人是假的,
正文第六百零八章结发
“魂兮归来……天地神佛,应我所求,召魂入梦,得觅其踪……四海徒飘零,天地无归处,今唤其魂,依道归来……魂兮归来……”
大殿的高台之上,美人眼眸紧阖,詹士春且歌且舞,悠长的呼唤声似乎能穿透云层,在每一个人耳边虚无缥缈地响起,一遍又一遍。
这如巫咒一般的召唤似乎真的带着召唤人心的神秘力量,心情复杂的朝臣们意识都逐渐放松,涣散,十年寒窗的清苦,人生郁郁不得意的悲戚,年少时的分离,与心爱之人的诀别,亲人挚友的生离死别……
往事如凄风苦雨,那些天地骤变的久远记忆,在令人沉沉欲睡的歌声中扑面而来,潜藏心底的哀恸后悔翻涌而出。
回来吧,江河倒流,时光逆转,我们重新来过!
回来吧,遗憾悔恨,全都回头,一切从头开始!
人人眼角有泪,人人心底有无法企及的美梦,人人却都沉溺其中不自知。
詹士春的声音开始嘶哑,但是高台金座上被紫烟笼罩的卫婉与安竹林,犹如在沉酣梦中,时而唇角含笑,时而眉头紧皱,于梦中挣扎,却始终没有醒来。
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
满怀期待希冀的皇帝踉跄扑倒在香炉前,望着如同野鹤一般舞动的道士,望着那沉沉雾气笼罩的高台,心都在颤栗到底是为什么?
是牵绊不够深,还是爱恨不够浓烈?
若是爱不能使你归来,那恨呢,也不能吗?
成欢,成欢……
回来,你回来啊,前世今生,天上地下,我所追寻的,不过是与你安稳一世!
前世今生,所有美好的,不堪的,时光轰然逝去,他尽心机,却只得双手空空,什么都得不到……还有什么呢?
皇帝似乎瞬间想起了什么,伸手向袖中摸去。
一缕细细的青烟飘出大殿,没有升空,反而向地面飞速坠落。
百丈高台之下,白成欢只觉得脑中一痛,立刻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撕扯着她的魂魄离开这个躯壳,那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瞬间像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世子妃!世子妃!”
摇蕙与秋雨只看见自己的主子一言不发地就倒了下去,发出惊惶的叫声,跟随在侧的人迅速被惊动,可是车内的女子,已经毫无气息。
她一动也不能动,可是体内却有人在用利刃将她的灵魂与这具身躯生生剥离!
不能走,这是她的身体,这是她的躯壳,她就是白成欢啊……
白成欢努力在与那股召唤她的力量相抗衡,迷迷茫茫中,却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冷笑白成欢?不,你是徐成欢,你是死了的徐成欢,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回去!
有人在温柔地叫她,成欢,归来,归来!
可她已经死了,她不要回去,她不能回去!
她竭力与那股力量撕扯着,眼前的一切却终究天旋地转。
如海浪一般的流云从身边穿梭而过,巍峨的高台展现眼前,宽阔的大殿,金碧辉煌中,紫金香炉燃烧,皇帝叩首,百官泣泪这,这就是招魂的地方吗?
白成欢茫茫然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了颜色,漂浮在半空中,那个她爱过恨过的皇帝,正悄悄地将一缕绑在一起的发丝投入紫烟滚滚的香炉中,眼神疯狂而执着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成欢,这是我留在身边的念想,我曾经想过不给任何人,可是,可是,唯有如此,你才肯回来,是不是?”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大婚之夜结发那一瞬间的甜蜜?
不她大喊出声,却没有人能听到,她脚步匆匆地奔跑过去,伸手要从香炉里捞出那一缕她前生的发丝,她不要再与这个人牵绊终生,不要,不要啊!
可是香炉里如同云龙出海的烟雾从她指尖袅袅穿过,透明的魂魄抓不住世间任何一粒尘埃,也无法留住那瞬间没入熊熊火焰的青丝!
不!
她再次张口,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透明的裙琚飘落在地,她已然明白,原来一缕孤魂的自己,真的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几乎是在青丝随火化灰的瞬间,皇帝的目光有了焦距,他望着香炉前那个朦胧的身影,欣喜若狂地扑了过去:
“成欢,是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他的手指从那身影中穿过,什么都没抓住他连那个影子的面容都看不清楚,可是,一眼万年。
他能认得出来,是他苦苦等待的那个人回来了!
“成欢啊,我等你好久了。”
帝王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朝着那个影子伸出手:
“成欢,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来,回来……”
他居然看到她了……
透明的魂魄冷冷地站在香炉之前,垂手望着皇帝伸到她面前的手,与他脸上纵横的水光。
似乎只要她伸出手,将自己的一切再交到这个人手中,一切就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切,都能重新来过。
甚至有一股力量,在将她的魂魄向他的身边撕扯。
她缓缓抬头,望向大殿中如痴如醉,如梦如幻的朝臣。
原来是这样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
这些命运相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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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庙堂的朝臣,是天地赋予的流形,是命运的顾念者。
当这些人齐齐希望时光逆转,希望一切回头,那是多么强的念力?
当所有人都希望一切能重来的时候,什么样的灵魂能逃脱这样的执念?
甚至是詹士春都在很认真地做着这场戏。
可是,她不愿意!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她爱过的人,转身,从香炉边走过,走上高台。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在高台上流连一刻,然后将手放在了金座上的女子肩头,渐渐隐没。
等到詹士春停下吟唱之时,才有人迷茫地转动眼睛,大殿中的灯火已经从纹丝不动变成了肆意舞动,香炉中弥漫出层层叠叠的雾气,詹士春跪伏在地,叩首祈求上天:
“应我所求,魂兮归来!”
而皇帝,早就已经跪在香炉前,眼泪顺着脸庞留下来,在玉石的地面上蜿蜒流转。
正文第六百零九章起疑
等詹士春回过头时,犹在呆怔中的百官才看到他额头涔涔而下的血迹,衬着他那张皱纹横生的脸皮,苍苍白发,狰狞如阴鬼。
“皇上,招魂已成,最先醒来的那一个,即是……即是……”
一句话未完,人已栽倒在地上。
皇帝已经全然不在意詹士春的生死,霍然起身,扑上高台,紧紧抱住了那个朦胧的影子消失的地方她消失在了卫婉的身后,她一定是借着卫婉的身体,回来了!
高空中的风陡然变得猛烈起来,皇帝俯身将卫婉抱起,大步地向着大殿的出口走了过去,抛下身后生死不知的詹士春与金座上的安竹林,还有他率领而来的百官。
他再也不需要任何人来为他做判断了,他亲眼看见成欢的魂魄消失在了卫婉的身上!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再无差池了!
大臣们呆怔了片刻,呼啦啦地起身,跟随皇帝而去。
不出一刻,宽阔的大殿中,就只剩下詹士春与安竹林。
金座上的安竹林听到杂乱的脚步声离去,才睁开了眼睛,当看到眼前乱糟糟而空荡荡的大殿之时,几乎是顷刻间就坐了起来,慌乱踉跄地从高台上跌落下来,环视了几圈,终于确定了大殿中只剩下自己与詹士春,而另一张金座上的卫婉,已经消失无踪!
安竹林跌坐在地上,如坠冰窖果然,她果然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
卫婉是徐成欢,那她怎么办?
前世的徐成欢那样悍妒,后宫一个多的人都没有,若是她真的回来了,那自己就算想要在皇帝的后宫中做一个悄无声息的隐形人,都是不可能的!
而她的娘家安国公府,早在她执意进宫那一日,就与她断绝关系了,即使她后来被封为贵人,安国公府也只想着沾光,根本不可能在她落魄的时候再愿意跟她扯上关系!
无论前世今生,他们都只是一群白眼儿狼!
天上地下,她安竹林居然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居然无处可去!
皇帝抱着沉睡不醒的卫婉冲下阶梯,很快就被大臣追上。
才下了几层而已,皇帝已经气喘吁吁,怀中的人几乎抱不住。
他由衷地觉得自己的力气很快枯竭,无力地坐在台阶上,狼狈不堪,再无一丝九五之尊的风范。
“我真是老了啊……居然抱不动你了……”
皇帝低下头喃喃自语,温柔地用脸颊贴了贴卫婉的额头,却忽然怔住了他今生并没有老,他如今,也才二十二岁!
怎么会这样呢?
前世他日渐老去的时候,都没有过抱不动成欢的时候,可如今,正该是他年轻力强的时候,就算是阶梯长了些,可也不该是这样的!
他明明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们一起去北山寺,他们还在半路上甩开了侍卫,他背着成欢走了好久的山路,连大气都没有喘过!
可如今,他不过走了这么几步,就已经浑身发软,没了力气!
乌压压的朝臣都被皇帝堵在了窄窄的阶梯上,却没有人敢出声催促皇帝因为抱着一个女人,体力不支,连阶梯都无力走下去了,这是多么难堪的事情。
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此刻变成透明的,这样皇帝也能彻底把他们这些人的存在忘了,而不至于时候想起来今日的失态迁怒于他们!
但是事实证明,朝臣的忧虑实在是多余了,皇帝一个人抱着卫婉在台阶上坐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起了身继续往下走。
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走下了招魂台。
皇帝抱着卫婉上了御辇,即刻起驾回宫。
不知道过了多久,詹士春才悠悠转醒,入目的,是一张带着几分秀气的脸庞,正是他的弟子汤中和。
“大人,您醒了?”
汤中和小心翼翼地拿帕子擦去了詹士春额头上最后一丝血迹,有些惊喜地问道。
詹士春的眼神逐渐和煦起来,微微点头,目光放到空荡荡的大殿之中那个凌乱地冒着烟的紫金香炉上时,却忽然变了脸色,起身扑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怒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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