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只是本应清清静静的佛门前,却一片嘈杂。
准确地说,是一帮和尚在拦着一个道士。
白成欢一眼就认出了那道士是谁:“哥,那是詹士春!”
詹士春是道门的人,怎么跑到佛门来了?
“难不成是圆慧那个大骗子招惹到詹士春了?”白成欢揣测道。
“你觉得圆慧是个大骗子?”徐成霖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评价高僧圆慧。
白成欢嘲弄地看了看手腕上的十八子佛珠:“可不是个骗子吗?我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跟娘亲说我已经往生极乐,我一千两银子跟他求了这串佛珠安魂,可是永妍一个孩子,一眼就把我看穿了,你说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徐成霖不知道还有这个缘故,但是妹妹的奇遇也非一般人能有,安慰道:“你不必害怕,就算被人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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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还有哥哥在,哥哥不会让人再伤害你。”
虽然今日是来给何七做法事,白成欢一路心情并不好,但是听到哥哥这样的话,还是很开心。
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至于詹士春……”徐成霖望了望这个如今成了皇帝身边第一人的道士,徐成意身后的推手,眼神中露出一股狠厉:“我们过去看看!”
詹士春一身道袍,飘逸出尘,偏偏一脸的褶子密密麻麻让人心中生厌,寺中的和尚并看不出这道士什么神情,但是很显然来者不善。
詹士春满腔怒火前来找圆慧算账,却被一群和尚阻拦,早已不耐烦之极,对着大开的寺门喊道:“圆慧,你身为佛门中人,你的慈悲呢?你的善心呢?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吗?”
阻拦的和尚大怒:“你这话是何意?我们师叔与你佛道两不相干,你为何上门滋事?”
詹士春一拂袍袖,冷哼道:
“贫道滋事?那你们的圆慧高僧擅自插手凡尘,雇凶欲取贫道的性命,又算什么?”
这话惹来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虽然如今怕是全天下的人都看眼前这个蛊惑君心的道士不顺眼,可师叔慈悲为怀,怎么会取他性命呢?
山门前一片死寂,寺门内,却传来圆慧洪亮的佛号声:“阿弥陀佛!你身为道门弟子,蛊惑君王,妖言祸国,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就算贫僧意欲取你性命,又有何不可?”
詹士春浑浊的双眼中陡然闪过利芒:“圆慧,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修来世了?你是准备死后下阿鼻地狱吗?”
圆慧一身僧衣飘然走出,笑容慈和:“贫僧早已抛却己身,不会再有来世了。只要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纵然是下阿鼻地狱,又有什么要紧?贫僧善恶,佛祖心中自有定论。”
詹士春讽然而笑:“这就是你佛门的慈悲心肠!佛祖若是有眼,当年怎么不对我慈悲?今日,若是你不给贫道一个交代,贫道就去请皇上做主,若是贫道身死,招魂无望,看看皇上会不会宽恕你的慈悲心肠!”(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干涉
这边詹士春抬出了皇帝,那边圆慧的脸色却半分都没变。
实在是不能……若是可能,就算杀了皇帝又算什么?
跟前世那炼狱一般的人间惨象比起来,任何事都不足以让他忌惮!
但此时,他却还不能奈何皇帝分毫!可恨!
圆慧竭力静下心来,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清心咒,才再度开口,心平气和,一派高僧气象。
“詹施主,人生于世,爱恨情仇皆为幻相,若你执意迷失在这世间诸般幻相之中,那詹施主应当知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若詹施主执意作出涂炭生灵之事,其恶果,即使不报应在詹施主身上,也会报应在詹施主所在意之人的身上,詹施主真的毫无顾忌吗?”
“你这贼秃驴,你是在诅咒我!”
这是在诅咒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唯一的女儿!
詹士春纵跃而起,双臂伸展,像是一只展翅的孤鹤一般向着阻拦他的和尚掠去,他今日,定要杀了圆慧这秃驴!
圆慧一惊,詹士春居然会武?难怪长卿铩羽而归,反倒让他寻到了踪迹跑来北山寺。
但他并不慌乱,依然出尘地站在寺门外,眼神悲悯地看着詹士春。道门会武又如何,北山寺的武僧也非等闲之辈!
站在远处看热闹的白成欢看着詹士春和那些和尚打在了一起,道袍挥动,掌风刚劲,虽一人敌众,却丝毫不落下风,在北山寺武僧的棍棒中游刃有余。
白成欢心中感慨,这就是姑姑淑太妃二十年前喜欢过的人啊,果然不好对付。她也真的很想知道,詹士春以詹松林的名义接近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徐成霖是不知道詹士春的底细的,成欢身死,他离开京城的时候,詹士春还只是钦天监那个默默无闻的监正,回来的时候,詹士春却成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根据父亲的说法,皇帝如今行事荒唐,一大半都是这位詹士春的功劳!
所以看到妹妹提步向那边走,他立刻就拦住了。
“成欢,哥哥去拦詹士春,你先在这里,不要过去!”
白成欢摇头:“哥哥,我不是想去拦架,我是想去问问圆慧和尚,今日还能不能做法事,若是不能,我们早些回去也好。至于他们,喜欢打架就慢慢打好了,哥哥也不必去拦。”
徐成霖一愣:“我们不拦着詹士春吗?”
詹士春蛊惑皇帝,让妹妹背上了“妖女祸国”的名声,徐成霖已经自然而然地把他划入了敌对一方。
“不拦,詹士春也说了,圆慧雇凶杀他,这一僧一道,都不是善类,要是能打得两败俱伤,那是最好不过,我们候府,静观其变。”白成欢说得甚是无情,徐成霖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如今萧绍昀到底为何要杀成欢还不知道,威北候府的确不宜掺和到这些事中去。
徐成霖走了过去,隔着打得热闹的两拨人,提高了声音对圆慧喊道:“圆慧大师,今日北山寺,可还能做法事?”
圆慧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俊朗的男子和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山门外,正看着他。
这男子他看不大出是京中谁家的公子,但是这女子,不就是那个挑衅他的女鬼吗?
圆慧立刻应声:“阿弥陀佛,佛祖普度众生,从不为邪魔所扰,施主请。”
山门前苦苦支撑的众僧齐齐回头,什么时候,他们德高望重的师叔,干起了知客僧这个行当,态度如此殷勤?今儿要是拦不住这道士,还做什么法事啊!
白成欢故意扫了一眼打成一团的和尚和詹士春,望着圆慧道:“那还请大师想办法让我们过去。”
她相信她的声音足以让詹士春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正和武僧打得难解难分的詹士春动作立刻就停滞了几息,几乎被几个武僧手中的木棍打在身上,他也不再恋战,纵身一跃倒退出了武僧的包围圈,退回了原来的地方,直直地向白成欢看了过来,看清出声的女子真的是白成欢,心中巨震,女儿怎么会在这里?
詹士春心头瞬间浮现出刚才圆慧的诅咒来,再也顾不得找圆慧算账,就往白成欢这边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这里,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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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成欢和徐成霖对视一眼,看到了哥哥眼中的惊讶,她脸上也渐渐露出十足的惊讶。
“这位道长,我们认识吗?”
詹士春向着白成欢伸过来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认识吗?
不,不认识,去见女儿的那人,是詹松林才对,是他忘了!
詹士春庆幸自己此时这幅格外丑陋的面貌,应该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神情。
他很快恢复了常态,手拂了拂衣袖,微微点头:“白姑娘自然是不认得贫道的,但是当初冯家之事,贫道曾听闻白姑娘的冤屈……若有失礼,白姑娘莫怪。”
白成欢心中晒然,这样的理由,好吧,听起来勉强过得去。
徐成霖上前一步,将白成欢护在了身后:“詹大人,你与圆慧大师有何恩怨,尽可去皇上面前分说,舍妹今日要在北山寺为一位故人做法事,还请大人给个面子,如何?”
圆慧认不出徐成霖,詹士春却是认得出的。
当初皇帝与他谋划孝元皇后之事,他已经将徐家摸透了,眼前的人是徐成霖他知道,可徐成霖的这声“舍妹”他就不明白了
“敢问徐公子,白姑娘是你亲眷?”
詹士春心中十分不舒服,他和乔桓的女儿,就应该只有他这一个亲人才对,暂住徐家可以,但为什么要和徐家扯上关系?
徐成霖回头看了白成欢一眼,露出微笑:“是,成欢于家母有救命之恩,又与家中诸人格外投缘,家父家母已经决定,认成欢为义女,从此后,成欢自然是我徐成霖的妹妹。”
“胡闹!”詹士春想也没想地出口反驳,他的女儿做什么要认别人为义父义母?就连她虢州的那对父母,他都不打算留!“她是待选的秀女,如何能胡乱认亲?”
徐成霖心中暗恼,正欲反驳,白成欢却忽然出声,语气里都是疑惑:“哥哥,这位詹大人可是跟咱们有亲?为何咱们的事情,他要如此干涉?”(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所求
“詹大人据说无亲无族,自小修道,定然不会与咱们有亲。”徐成霖几乎是立刻就领会了妹妹的意思,笑吟吟地看着詹士春:
“詹大人,您这句胡闹,恕成霖不明白,皇上也从未说过待选的秀女不能认亲詹大人可否为我们兄妹解惑?”
詹士春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措辞,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就算是针对威北候府,也太明显了吧?
詹士春浑浊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面前一身白衣,花朵儿一般俏生生的小姑娘,她脸上的神情,是生疏和防备。
他和乔桓的女儿,他唯一的亲人,在防备他!
这么多年,觉得自己一直在痛苦中煎熬的詹士春,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锥心之痛!
这样生疏防备的眼神,和他去找乔桓,质问她为什么要嫁给太子之时,乔桓看着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冷漠无情地看着他,说,詹松林,你不配。
他那样喜欢她,她却说他不配!
詹士春勐然转过头,不敢再去看白成欢。
不,他怎么不配了?他是京城最出名的贵公子,他的外貌,才学,武艺,哪一点配不上乔桓?
阿桓是喜欢他的,一定是喜欢他的,她是被威逼着做了太子妃,做了皇后的,就是这样的!
詹士春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又似乎全都记不清楚了,他在浮浮沉沉的记忆里,寻找着乔桓对他微笑的那些片段,瞬间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乔桓是喜欢他的!她为他生下了女儿!
詹士春慢慢站直了身体,肆意散发的怒气也被敛得干干净净,面对徐成霖锐利的眼神,也不避不让。
“白姑娘初来京城,有些人,想必还看得不是很清,贫道是怕白姑娘被有心人利用,白姑娘,你说是吗?”
白成欢垂眸片刻,不置可否:“詹大人好意,成欢心领。”
詹士春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来日方长,不争这一时长短。
“既然如此,贫道这就离去,得妨碍白姑娘做法事,不知白姑娘要为何人做法事,贫道可否略尽绵力?”
“多谢詹大人,只是我那故友生前笃信佛祖,有负詹大人一片善心了。”
詹士春神情不变,默然颔首,转过身,道袍飘飘,一步步走远,留给众人的背影,带着几许寂寥萧瑟,却没有丝毫老迈。
“成欢,詹士春此人,实在是奇怪,哥哥会好生去查探一番。”
“嗯,他能得萧绍昀宠信,必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缘故,他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兄妹两人不再谈论詹士春这个奇怪的人,举步进了北山寺。
圆慧和僧众自然也是看出了詹士春能就此离去,跟眼前的女子脱不了关系。
是以白成欢一踏进北山寺,圆慧就邀请白成欢去了他的禅室。
“你可否告知贫僧你的来?”一进门,圆慧噼头就问。
白成欢知道自己在圆慧心中的地位,与他镇在坛坛罐罐中的那些厉鬼不相上下,也不急不慌,顺手拿了个坛子在手中看:“大师不是佛法深吗?大师不妨猜猜看?”
“你少在贫僧面前故弄玄虚,信不信贫僧教你魂飞魄散?”圆慧对这种半人半魂的东西十分头痛。
白成欢举起手里的坛子,作势就要往地上摔:“哎呀,大师你也太恩将仇报,我刚刚替你赶走了那道士,你就要让我魂飞魄散?那不如我放这坛子里的东西出来给我评评理!”
“快放下,那是孽障!”圆慧厉声喝止,却又惊诧万分:“你怎么知道这坛中有东西?你到底是谁?!”
“大师一向看谁都是孽障,这坛中,自然会有东西,不然,大师在禅室摆这些坛子是为了好看?”
白成欢左手倒右手地拿着坛子玩,几次险些掉落在地,直看得圆慧额角直跳,一颗心忽上忽下。这可是他了大力气捉的恶鬼,若是放出来,谁知道又要怎么去害人!
“放下,快放下!”圆慧要哭了。
白成欢也当真停了下来,把坛子端端正正举在手中,一双幽深的黑眸盯着圆慧,正色道:“大师也在说,放下,那大师为何对我的事,就如此放不下呢?不管我是谁,我不曾害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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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乱世,大师为何执着于此呢?”
圆慧瞅了瞅那个坛子,十分痛心:“说吧,你不知悔改,到底想如何?”
“上次大师说给我一串佛珠安魂,可是并不起作用,这也就罢了,这次我只有一事恳求大师。”
“胡说,那是我亲自念经加持过的佛珠,怎么可能不起作用?你又没有魂飞魄散!”被人质疑能力,圆慧十分激动。
白成欢晃了晃手腕:“这串佛珠我天天戴着,可为什么一个三岁的幼童就能一眼看出我并非本尊?要是这事儿被人知道了,不知道大师……”
圆慧的心情十分不好,这是在谴责他帮着一只来不明借尸还魂的女鬼做事没做好?
佛祖,这也太欺负人了!
“你没事去小孩子面前晃什么?”圆慧很恼火:“有些孩童天眼未闭,像你这样的妖魔邪道,自然看得穿,依贫僧之见,女施主还是早日回头,投胎转世去岂不是更好?”
说着,还很慈悲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白成欢跪在蒲团上,捧着手中的坛子,忽而轻笑出声:“回头是岸……所有的后路都断了,连命都没了,哪里还有我的岸?就像这坛子中的东西,它若是能回头是岸,何必给大师增添烦恼?”
禅室里一片寂静,圆慧莫名地心中哀恸。
苍生啊,何苦呢?
“佛法万千,不度无心之人,施主你……罢了,说吧,你又有什么要求?”
“我有一故友,战死沙场,请大师为他超度。”不顾圆慧语气里的咬牙切齿,白成欢很虔诚地说道。
圆慧又激动了:“难怪你跟我说这么多,战死之人,身上必定背负杀戮孽罪!”
“那又如何,佛家不是说众生平等吗?难道为了护佑苍生,为国捐躯的人,就不是众生了?何况,他生前,是那样一个明朗仗义之人……大师,这对您来说,不是难事。他不是恶鬼,我只是,想找个大师这样的人,为他超度,保佑他来生平平安安。”
圆慧看着面前跪着的女子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打湿了她手中坛子口上的封印。
他立刻扬声:“好了,好了,别哭了,坛子还给贫僧,贫僧为他超度便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义女
北山寺如来殿的佛香旺旺地燃了起来,袅袅青烟缭绕内外,看着极其好看,却呛得人眼泪直流。
两个小沙弥布置好做法事的种种事宜,逃也似地出了大殿,窝在廊檐下咳个不停。
“咳咳,师兄,你说,佛祖整天被这么烟熏火燎,不会难受么?”头光光脸圆圆,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小沙弥一边压着嗓子咳,一边问比他高一头的师兄。
大一点的小沙弥立刻就在师弟锃亮的小光头上敲了个栗子:“别胡说,这是对佛祖不敬!佛祖就是受人间香火供奉,怎么会难受?”
教训完了师弟,小沙弥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有些神往地扭头看着大殿内宝相庄严的圆慧师叔祖。
“我听师祖说过,从前咱们北山寺的香火可比这时候鼎盛多了,要是不提前一个月来定,都轮不到做法事,如今咱们的香火可没那么旺了,可师叔祖就是有本事,这一场法事,一千两纹银呢!”
“真希望以后我也能成为师叔祖这样的高僧,普度众生,功德无量!”
“师兄,你看那位女施主,是不是被呛到了,一直在流眼泪……师叔祖好厉害,他就不怕呛!”
“肯定不怕,师叔祖可是高僧,法力无边!”
两个小沙弥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如来殿内的高僧圆慧又是一脑门儿的冷汗!
佛祖,怎么又找不着魂魄了?
圆慧如今已经甚少亲自为人做法事了,这种两次都找不着要超度的魂魄的狗血事,还真是没有发生过!
他可是高僧,就算此人杀孽深重,魂魄有戾气,那也不该找不着啊!
这是对他的高僧生涯的严重挑战!
上次是孝元皇后,这次是死去的兵士,也没什么共同之处不,两次都有眼前跪着的这个女子在!
圆慧勐然睁开眼,盯住了跪在大殿中央,哀哀哭泣的女子,她到底是什么来?
仿佛感受到了圆慧冷冽的眼神,白成欢抬起头来,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圆慧。
一双犹如夏初清溪一般澄澈的眸子中,荡漾而出的,全是哀愁,虔诚,还有祈求,唯独没有圆慧所猜测的阴戾。
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圆慧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难道孝元皇后,和这个籍籍无名的兵士,都是这世间的变数不成?
他为了挽回前世的人间惨象,抛弃了自身的轮回,只要这一世身死,就会魂飞魄散,世间再无他来过的痕迹。
佛家重因果,他这样等同于斩断了自己所有的因果,为了天下苍生,他不悔,可要是他抛却一切,却仍旧不能改变这一切,仍旧会充满无尽的变数,万一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徐成霖陪在白成欢身边,沉默地看着圆慧脸色数次变幻,握了握手掌。
刚才他问过成欢,圆慧找她何事,成欢只说了一句话,圆慧已经知道了她是借尸还魂的人,正在猜测她的来。
他的疏忽,已经让自己的妹妹死过了一次,这一次,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神,什么鬼,谁也别想再夺走成欢的性命!
“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我并未找到你那位故人的魂魄。”法事终了,这一次,圆慧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若他真的已经身死,想必他是另有机缘。人死如灯灭,但总该有三魂七魄等着轮回转世,你这位故人,若不是有大劫,便是有大运,无论哪一种,超出阴阳天理,都不是好事,譬如女施主你……望女施主及早回头。”
若有朝一日这个叫做何丛棠的人,兴起任何的波澜,至少,他还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通过白成欢来插手这些事。
白成欢仍旧是那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大师,苦海已然无边,我又去哪里寻岸?多谢大师指点,不管如何,我铭记在心。”
圆慧是个好人,是个真正慈悲的人,总嚷嚷着要让她魂飞魄散,却从不曾对她念上一句降魔咒,任由她这个孤魂在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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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来晃去,他是一个真正悲天悯人的人,他并不是只顾佛理没有人情的和尚。
可他也是一个不像高僧的和尚,他插手红尘之事,他性情多变,他喜爱财物。
虽然不知道圆慧所谋为何,但她直觉地想到了詹士春的那些话。
一个能雇凶杀人的好人,这是好是坏,还真是难以论断。
是以已经快要走出寺门的白成欢忽然回头,颇为好奇地问了一句:“大师,您佛法高深,大齐皇室从前又是重佛甚于重道的,为何招魂台一事,大师置身事外呢?”
圆慧站在殿前的佛寺金光中,脸上波澜不惊:“那是因为,有些事情,贫僧绝对不会去做的。”
若是萧绍昀也是重来一次的人,那他必定是知道的。
前世孝元皇后死后,萧绍昀一边忙着屠戮大臣,一边广召天下高僧,也如同这一世一样要为孝元皇后招魂,他身在江南,也被传召,但他再也没去京城。
最后天下大乱,传说萧绍昀死在了乱兵中,就再也没有人提起招魂这件事。
想必萧绍昀已经对佛门绝望,这一世的招魂,再也没有找过佛门弟子。
白成欢和徐成霖走在下山的路上,眉间还是笼着忧愁。
“哥哥,何七的魂魄,居然不见了,难道是连圆慧这样的大师都无法超度他吗?”
徐成霖想起那具支离破碎的尸首,心情也是沉重不堪。
“或许,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间……他那样的人,纵然无人超度,也不会成为魑魅魍魉。”
“是啊,他那样的人……我欠他良多。”
早知如此,她那时就应该好好跟他道别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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