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钧天大学纪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于清欢
过了半晌,紫芸才匆匆进来。他知道陵光今日的计划,按照他的吩咐将侍从们都远远的遣了,好方便他行事。没想到一进屋,竟看到这样触目惊心的景象,几乎吓得呆在当场。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公孙钤厉声道,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他满心的惧意。
紧紧握住陵光的手腕,公孙钤后悔万分,若是他再好好劝一劝陵光,就本不该是这样。明明知道他是这样烈的性子,却还狠心撇下他。若是若是今日陵光真的去了,他公孙钤纵使尾随而去,黄泉路上,又以和颜面面对心上人?
“光儿,都是我的错,你千万要挺住。”公孙钤吻了吻他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的嘴唇,在他耳边柔声道:“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公孙钤对陵光的心意天地可鉴,绝不更改!只是我们还有家人,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连累了旁人,所以今日的事我没有应下。”不忍再看陵光的伤口,公孙钤转开了视线,语气中交杂着不忍和凄苦:“我又何尝能看着你另嫁他人?这比用钝刀子割肉还要痛上万分!可是你我如今却被绑在这两国邦交的冠冕堂皇的大旗之上,竟连申诉也无处可述!我私心不想见你这般痛苦,心道若是实在没有回旋的余地,你便忘了我,好好地和那宿王一起生活,现如今,真是我想错了,我实在是愧对于你”
陵光听见他在耳边的絮语,心中也已了然,却是实在羞于面对公孙钤,便不愿再听。渐渐地,这身子不受控制一般,只觉察仿佛在一个狭窄隧道穿行,一时间看到些模模糊糊的影像,看着近前,却怎么也到不了。陵光只急出一身汗来,最后飘忽忽进了一处所在。终于踏在实处,陵光慌忙打量四周,这地方仿佛一个偌大的花园,园中遍植琼花瑶草,远处隐有亭台楼阁。
咦?我不是原躺在暖玉殿吗,怎么忽然来了这样一个地方?
陵光只疑惑地在这空荡荡的所在游逛,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回转身,却发现不远处的亭中坐着一人。
不若问问他,这是什么地方?陵光心念一动,倏然间就到了亭外。
正在惊讶,亭中那人却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奇:“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陵光定睛看去,只见那人一身青色道袍,颌下几缕长须,手持拂尘,只面上仿佛被什么遮掩,离得不算远,却怎么也看不清容貌。
“你是谁?”陵光想了想,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就在亭中,也并不下来,只说:“你竟连这里也忘了。”
闻言,陵光打量一番四周,奇道:“难道我曾经来过这里?”
“不只来过,这还是你住了不知多少年的地方。”那人在亭中踱起步来,半晌又说:“如今看来,忘掉也好,本就是历劫,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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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须再背着这沉重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光光割腕了请轻拍,顶锅盖跑┌(?_?)┘
第115章聚散茫茫24
陵光更觉摸不着头脑,只是在这里呆的久了,不知为何,胸中便有些隐隐作痛,这会儿疼的紧了,顿时支持不住蹲下身来。
那人见状,掐指念了几句,道:“你本不该来的,难得有这么一世机会,你苦苦向那位求来的,这会儿又半途跑回来,是什么道理?”
“你莫再胡言乱语了。”陵光头上虚汗直冒:“我疼的胸口要裂开了,快些救救我吧!”
“我可救不了你,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那人拂尘一甩:“罢了罢了,我是欠你们的,这就送你回去罢!”
陵光只觉一阵劲风拂来,瞬间身子腾空而起,再回过神来,便觉身体落到了实处,腕间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素日里为他请平安脉的蒋医丞跪在床边,正为他伤口上药。
紫芸眼尖,见他睁了眼,立即惊喜喊道:“公主醒了!”
“可算是醒了。”陵光抬眼望去,只见屋中紫檀屏背椅上坐着的正是魏太后,他身边的老尚仪双手合十,像是在与那菩萨道谢。
陵光支着身子要坐起来,紫芸忙上前扶住,陵光只觉身子软的不像话,勉强聚了力气唤了声“母后”。
魏太后方才起身,缓缓走到他床边,叹道:“你说你这是要做什么?”复又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公孙钤,厉声道:“无召入宫,又害公主受伤,公孙钤你该当何罪!”
公孙钤并不争辩,只撩开衣摆,跪在地上,垂首道:“都是下官的错,请太后责罚。”
“母后,”陵光扶了扶魏太后的手臂,道:“这件事和公孙大人无关,是儿臣不小心所致,怨不得旁人。”
魏太后瞟了二人一眼,对这件事,他心中早已有数,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为这皇家的威严,不能训斥陵光,只能拿公孙钤做挡箭牌。
看魏太后拧着眉,一副不悦的模样,陵光便对公孙钤说:“公孙大人,你也请起吧,今日多亏了你替我找医丞。”复又看向魏太后,眼神里带着些恳求:“母后,儿臣想和您说说话,您让他们都出去吧。”
公孙钤急道:“光公主,您的身子?”
“我的身子不劳公孙大人您心了,还是速速退下吧。”陵光的声音带了些冷意。
公孙钤抬头,便见陵光一张苍白的脸,经此重创,却仿佛无悲无喜,忽觉心中痛楚,还要说些什么,魏太后威严的声音传来:“怎么,公孙大人还要哀家派人抬了出去不成?”
“下官不敢。”公孙钤方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其实昏迷的时候,公孙钤在他耳边说的话,他也听了大半。只是这死生边缘来回一遭,却让他的心境有了极大的转变。
“陵光,你怎么这样糊涂,难道哀家往日里对你的教导,也都是白了的吗?”待众人退下,魏太后也变了脸色。
“母后,儿臣有罪。”陵光低下头,“是我心中不甘不愿,积郁已久,才弄到了今日的下场。”
魏太后见他这般坦然,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道:“将你逼到此地步,哀家也是于心不忍的,只是朝中如今也是境况艰难。你也听说了吧,东瀛那边蠢蠢欲动,皇帝整日忧心,若是因为此事,宿再起异心,两相夹击,后果不堪设想。难道你忍心看那战事又起,生灵涂炭?”
此时的齐府中,齐之侃正拿着一块丝绢擦拭宝剑,蹇宾推门进来,立于他身侧,犹豫半晌方开口道:“听小厮说你今日竟和那宿王起了番争执,会不会有事?”
齐之侃摇头:“那宿王纵然是个真英雄,在成安公主这件事上却着实不厚道。”
蹇宾皱了皱眉:“朝中这么多肱骨重臣,皆不言语,偏你要做这出头的。”害得他听了小厮的回禀,担忧了一下午。
“无事。”齐之侃也知蹇宾心情,摆了摆手:“我这人向来是这番脾性,那宿王也不是个睚眦必究的小人,”
蹇宾失笑:“你又怎知他的为人?若他真是仁义,却也不会不管不顾硬要娶那有婚约的公主。”
齐之侃叹道:“古来公主和亲,又有谁能全身而退?我钧天大好儿郎千万,又何须将国之安危系于一柔弱坤性的肩上。陛下此举,实是怯懦。”
蹇宾闻言,忙轻掩住他口:“夫君慎言,无论怎样,天子都不是你我可以非议,小心隔墙有耳。”
齐之侃握了握他的手:“我等将士在外征战,不过是要保住家国平安,宁愿战死沙场,也要护住家眷,让公主去宿和亲,实是在打我们的脸啊!”
正说着,忽然听到门外轻叩,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夫君,老夫人让我送些吃食过来。”
听得蹇宾应声,明珠方才推开门,走进屋中,向齐之侃和蹇宾施了礼,道:“夫人,时近深秋,宜养心肺,我特意熬了一些补汤进与老夫人。老夫人顾念夫君和夫人的身体,命我再做一些送来这边。”
“放下吧,你也算是有心了。”蹇宾淡淡道。
明珠方将食盒放在桌上,又盛了一碗,双手递于齐之侃,蹇宾不动声色的接过来,道:“我们还有事情要谈,你先下去。”
明珠咬了咬唇,与二人行了礼,方才慢慢退下。
蹇宾见他不甘不愿的神情,怎不知他的心思?这是启昆帝送来的侍君,纵使不喜,却也不能无故将他打发了,只幸这二人还算安份,没有他的安排,私下里并不敢多与齐之侃接触。
齐之侃嘴角扯出一点笑意,他看的分明,蹇宾这样子,是又吃醋了。
“夫君,你喝了这汤,早些回房来休息吧。”蹇宾脸上泛起些红晕,齐之侃这一去前线,他心中也有不安,想要为他留下点血脉。只是不知为何,最近许久么么都不曾送避子汤来了,肚子却一直也没有什么动静。
齐之侃应下了,蹇宾方才心事重重的离开。
“母后,儿臣想过了,往日是儿臣魔怔了,一心抵触那宿王,现在想来,既然身为钧天的公主,却也不可太过自私了。”陵光失血过多,身子虚弱,说了这番话倒有些气息不稳。
魏太后笑看着他:“你能这样想,便再好不过了。待你去了宿,陵家便是钧天的功臣,哀家和陛下都会照拂。但若你愿意和宿王说说话,让他另有些什么主意,也算是你的造化了。哀家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儿臣明白了。”陵光垂首,语调中已满是认命的颓然。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没人觉得小齐这里比战场上更像个英雄吗?满朝文武只有他一个人考虑了钧天偌大的国家不应该让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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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负重担,而且还在宿王面前说出来了,看似最铁血的将军,心底却又未失那丝柔软,我写的时候倒是觉得挺感动的。
第116章聚散茫茫25
待魏太后离开,陵光躺在床上,失神的看着华丽的床幔。想着自己死生边缘飘忽忽看到的那些事,众生皆苦,自己此番却是太过怯懦了。
毓听到回禀,有些惊讶的看向紫芸:“你是公主身边的掌事尚仪?”
紫芸躬身施礼道:“公主请宿王陛下一聚,特派奴侍前来相邀。”
陵光竟然请他相聚?毓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紫芸,启唇道:“那就烦请带路吧。”
紫芸在他身侧恭敬指引,心中暗暗评价这宿王当真是器宇轩昂,身上带着久居高位,杀伐果断的凌厉气息,与公孙钤那般谦谦君子却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那日自上巳节相遇,紫芸便为他气度折服,后只他要强娶陵光一事,才让他心中生了罅隙,想来看人绝不可只观表面。
“尚仪已跟在公主身边许久了吧?”沉默的走了一段路,毓忽然出声问道。
“回陛下,奴侍自小与公主一块儿长大,是陵府的家生子。”
“嗯,”毓点头:“那公主与那公孙钤又是何时相识?”
“这”紫芸心里一顿:“主子的事情,奴侍是不知的。”
“呵呵,”毓笑道:“你倒还是个嘴严的。”又道:“宿尚武,世人皆以刚健遒劲为美,钧天却与我国风俗大相径庭,倒是偏爱那文弱书生。”
紫芸皱了皱眉,心道,公孙大人身形俊逸,气度不凡,有古时名士之风,又怎可用“文弱书生”四个字来形容?不过毓贵为一国之君,自己不过是陵光身边的小侍,身份有别,便自有异议,却也不敢反驳,只诺诺应了。
到得暖玉殿,只见陵光正坐于窗边,看着窗外一簇泛了黄的芭蕉出神。
“殿下,宿王陛下到了。”紫芸走过去轻声回禀。
陵光回过神来,方站起,对毓微微福身,道:“有失远迎,宿王陛下请坐吧。”又吩咐了紫芸奉茶。
毓多日未见陵光,今日一见,只觉他面色浮白,秀眉微蹙,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不由皱了眉:“公主因何清减至此?”
“宿王陛下这番‘深情厚谊,本宫承受不起罢了。”陵光语气里带了丝嘲讽。
“公主今日请孤王前来,就是要与孤王诉苦?”毓挑挑眉。
陵光摇了摇头,放软了声音:“我知道你下了决心的,皇兄也是赞同此事。只是若真如你那日说的,你待我有几分真心,我求你一件事,你答不答应?”
“公主但说无妨。”毓笑道。
“我随你去宿,但是以公主的身份,不是以宿王后的身份,陛下能不能答应?”陵光看着他。
“哦?”毓眯了眯眼睛:“这是在准备后路吗?事到如今,公主还是放不下那公孙钤?”
陵光轻轻将袖子往上拂了一点,露出腕上的疤痕。
毓看他玉似的腕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狰狞伤口,不由额角一跳,惊到:“你这是何意?”
陵光幽幽道:“如今我已贵为公主,也不再是那可以任人拿捏的臣下之子。我是什么也不怕的,只是有些糊涂,若硬逼着我做不愿的事,我自有那投湖,自缢,吞金的法子,总不会一点空子也找不到。”
毓闻言不禁摇头道:“你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性子这么烈?你就当真这么看不上孤王?”
“陛下是个大英雄,陛下的功绩陵光也有所耳闻。只是喜不喜欢一个人,和他是什么身份,全没有关系。”陵光想到公孙钤,不由咬着唇低了头。
毓站起身来,靠近了陵光,抬起他的下巴迫他与自己对视:“孤王幼年登基,想的只是国家大事,却从未在意这些情爱之事,你却是第一个让我心肠牵动的坤性,用钧天的话来讲,便是日夜思之,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只得先将你绑了去,日后为我生下子嗣,自然会定下心性。”
陵光毫不畏惧地平视于他:“纵使身为坤性,也有自己的意愿,岂能像货物一样被人随意处置?”
“若是孤王要定了你呢?”
陵光冷笑:“莫不是宿王陛下毫无信心,怕我去了宿,却仍是得不到我的心,所以要用这种强迫的手段?”
毓放下他,背着手在殿内踱步,思索半晌,方斩钉截铁道:“好,今日孤王便应了你这要求,三年,孤王要你去宿宫中三年,期间帮我教化我宿诸位贵子,传播钧天的礼仪学识,你可做到?三年后,若你仍未动心,我便放你离开。”
陵光面上平静,道:“陵光不才,却也在钧天大学学习两年,如今太后垂幸,封了公主,却也由名师继续教诲,丝毫未曾耽误,陛下吩咐,陵光自当尽力。”只藏在袖中的手颤抖着出卖了他心中的不安。
毓定定的看着陵光,只见他面色淡然,平静的好像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他已存了死志,若再苦苦相逼,怕是这位佳人便要香消玉殒了。毓终是不忍,半晌叹息一声,拂袖而去。
一滴清泪顺着陵光的脸颊流下,滴落在地,紫芸一旁看着,只觉这滴泪像是打在他的心上。陵光与他虽是主仆,却是情同兄弟。虽有倾国之色,却终究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还想着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却终是命不由己。
虽然心痛,但想到殿外的公孙钤,便忙上前回禀,如今也只有这位能安慰到陵光了。
“让他回去吧,无事不要再来了。”陵光幽幽道。
“什么?”紫芸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重复道:“公主,是公孙大人求见。”
“我知道。”陵光看了他一眼:“我已答应随宿王去他国,虽以公主的身份,却也再不宜与外臣私下相见。”
“公主,你这又是何苦。”紫芸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痛不已。
“不爱宫墙柳,总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陵光轻吟道:“我们既然都做不了自己的主,再见亦也是更添离愁。”陵光颤巍巍站起来:“紫芸,你帮我给公孙大人带一句话,就说我今生大概要负约了,来生再还他的恩情罢。”
紫芸的眼泪已经汹涌而出:“公主,你不要这样,总会有办法的。刚才,刚才宿王不是答应您以公主的身份出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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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光用帕子帮紫芸拭去泪水,嘴角挂着一抹凄然的笑意:“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只是想干干净净的来,也干干净净的去。若是去了那千里之外地方,会遭遇什么,谁又说的准呢?说不定他一时兴起就占了我,若今后再发生什么,便只得像史书里写的那样,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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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子继,兄终弟及。你觉得,我还能活下去吗?”
紫芸这才知,此去陵光已报了赴死的决心,若是那宿王还敬他几分,他便暂且活下去,若是像前朝那些和亲公主的遭遇,依陵光的性子,是绝不会苟活了。不由悲从中来,哽咽无语。
既然已经议定,魏太后和启昆帝终于放下心中重担,只待选出了通商的人选,便会送陵光随宿一行启程归国了。
公孙钤几次求见被拒,最后还是紫芸看不过,托宫人给他带了话。公孙钤知道陵光的决定时,正在书房看书,闻言当即就吐出一口血来。宫人吓了一跳,忙回禀陵光,陵光紧紧握住帕子,指甲将掌心都刺破了,却依旧狠心置之不理。
倒是执明得知此事后,准备了些补品来探望公孙钤。
见他斜倚在床上,面色灰败,不由也是心下叹息,他与阿离蜜里调油似的,好友却情路坎坷,可到了这番境地,却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叹上天不公。
见到执明,公孙钤忙请他坐在床侧,寒暄几句,便拱手道:“执明兄,公孙钤有一事相求,还望执明兄能够应下。”
“公孙兄何必如此,”执明忙扶他靠在软枕上:“公孙兄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
公孙钤也知这事实在有些难以出口,只是现下能托付的人也只有执明,遂下定决心说出口来:“执明兄也知陛下正遴选去往宿通商人选一事吧?”
执明有些不解,顿了顿,方说:“自是知道,执家也有竞选之意。”
“不知执明兄自己是否有意亲去宿?”
执明一愣:“公孙兄这话何意?”
公孙钤长叹一声,面色凄苦:“如今公主已决心随宿王回朝,现下亦已回天乏术,只想若执明兄能够被选中,便可帮我在宿照拂一二。这番想法实在自私,贸然开口,还望执明兄莫怪。”
执明闻言摇头道:“公孙兄,你为人坦荡,皓月清风,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君子。你我相识一场,惺惺相惜,早已是知己。士人可为知己者死,不过是这件事,你这番谦辞,是要置我于何地?”
公孙钤闻言心下感动,谢道:“执明兄,公孙钤此生得你这位至交好友,也算平生幸事。”说罢就要下床行礼。
执明忙扶住了他,有些苦闷道:“只是朝中诸人虎视眈眈,我就算有意,却也不见得能拔得头筹。”
公孙钤叹息一声:“执明兄可前去寻仲大人,将此番话转述于他听,他定能有办法。”
看着执明还有些疑惑,公孙钤方道:“虽然明面上陛下派了我去与那宿商谈,但是有些事,私下里还是仲兄去处理的。毕竟,陛下真正信赖的人,正是仲兄。”接着又苦笑道:“现下只有去求一求仲兄,才可添几分胜算。”
执明面上有些不忿:“仲兄也算是陛下的心腹了,若是你的事情上他愿意出几分力气,倒不至于弄到今日的境地。”
“执明兄不必如此说,”公孙钤摆摆手:“仲兄虽算得上与我交好,但和亲之事亦不算他的义务,定然也要权衡一番利弊。况仲兄有经世之才,兼济天下之心,在他心中陛下和社稷才是首位,又怎会在这些小事上花心思”
执明叹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在学校时,他不过是寒门之子,没想到如今却是平步青云,看陛下对他这般器重,假以时日,必当位极人臣。”
公孙钤颔首:“因为三大世家近年来蠢蠢欲动,妄图与陛下抗衡,陛下想来对世家已是失望透顶,此时仲兄的寒门出身反而成了最好的依仗。就连我公孙氏,陛下恐日后也不会再托付信任了。”
二人促膝长谈,执明回府已近深夜,慕容离派了小厮在角门候着,见他来了,便急忙进来禀报。
看着迎出来的慕容离,执明忙握了他的手:“阿离怎么还未歇息?”
“我不困,便等着公子回来。”慕容离帮他解下披风,问道:“公子今日去公孙大人府上,可是为成安公主和亲一事”
“正是。”执明本就十分信任慕容离,现下慕容离答应嫁给他后,二人更是无话不谈,当下即将公孙钤的请求与他说了。
慕容离听罢,叹道:“公孙大人这番用心,也是情深意切了。”
“阿离”执明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慕容离观他神色,笑道:“公子还有什么是不能和阿离说的吗?”
执明摇摇头,面带歉意看向他:“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你我婚期将近,我却已答应了公孙兄,要争一争去那宿通商的名额。”
慕容离闻言道:“我当是何事,原来是这件事。就算公子不争,我也是要劝劝公子的,正巧公子先开口了,也省得我口舌。”
执明心下感动,握住他的手道:“公孙兄与我可谓知己难逢,若我真要去了宿,家中诸事,就要拜托阿离了。”
慕容离摇了摇头,轻轻靠坐在他身侧:“公子这话倒是错了。”
“怎么?”执明不解。
慕容离剪了剪桌上噼作响的烛花,问道:“公子舍得抛下阿离,独自去那宿?”
烛光影下,慕容离的侧脸说不出的秀美,执明怔怔的看着他:“自然是不舍的。”
“那公子就带阿离一起去好了。”
执明这才回过神来,忙摇头:“那宿有千里之遥,况气候高寒,风土人情与我钧天大不相同,你身子又弱,怎能受得住这样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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